“大家觉得呢”
众人皆捧场地笑了起来, 几个人嘻嘻哈哈着, 关海还另有要务在身, 赔了个罪就先告辞了, 红玉便引着允僖往里走。
孝纯皇太后正与陆沉珺在内室说话, 屏退了所有宫人, 慈仁宫的另一名唤“红拂”的女官正站在门口专程守着, 见了红玉领着允僖过来, 二人耳语了几句,红拂弯下腰来, 笑容柔顺且不失恭敬
地与允僖打商量道“太后娘娘正在里面与顺安郡主说话呢”
“顺安郡主难得过来一次, 四殿下怕是还没见过她郡主这回还另带了自己的两个孩子过来,正是与四殿下年纪相若呢,四殿下不如先去和他们一起玩会儿, 容奴婢们先进去通禀了太后娘娘再说吧”
允僖无可无不可地点了点头, 他因着在上书房的经历,一向自觉自己与同龄的孩子怕都是不怎么处的来的,对这个所谓的什么什么郡主的两个孩子, 倒是也并不多有好奇,只是听话听音, 看眼前这位红拂姑姑为难的脸色, 允僖便知道,怕是孝纯皇太后正在屋内与这位什么什么郡主商量着尤为重要的正事呢。
不然不至于还单独叫着这么一个女官来专程在门口守着。
如此一来, 冒然进去打搅, 确也是不好, 允僖不是好叫人为难的性子,这才随和地顺口应了。
顺安郡主陆沉珺的两个孩子,一女一男,姐姐名唤顾一楠,弟弟名曰顾一涵,此时正在主殿的耳房里安安静静地窝着,没留一个宫人,自己玩自己的。
允僖被女官红玉亲自撩起帘子送了进来,他们姐弟二人也只是各自撩了撩眼皮,瞬息之后姐姐就不感兴趣地别过了眼去,弟弟则害怕生人一般地垂下了头,从头到尾,姐弟二人俱一声不吭,简直要叫不知情的外人险些误会了他们是一对哑巴。
允僖耸了耸肩,感觉好没意思,所以只略站了站就直接出来了,面对外面正吩咐人打水清洗着荔枝的女官红玉,也只简单地解释说“看来郡主的这对儿女与我一般,都不是外向爱说话的自来熟性子,左右我今日来也只是给皇祖母请个安,皇祖母既忙着,我便先回永寿宫,待迟些再来便是了。”
允僖是这么想的,也就直接这么说了,他倒是无所谓生气不生气什么的,只是懒怠呆了,红玉听了,却是歉疚极了,自觉招待有失,非常积极地对着允僖留了又留,允僖无奈,见这红玉姑姑确实是一脸自责不安,不欲与她为难,只好又进去傻呆呆地坐了一会儿。
其间,红玉怕允僖呆得无趣,还专程进进出出几趟,奉了好些茶果点心进来。
收拾好的荔枝也被摆上了莹润的甜白瓷盘里,只是这东西珍贵稀罕,红玉不好自作主张,遂也只是先搁在了耳房外间的多宝阁上,等着孝纯皇太后的吩咐。
又过了半盏茶的功夫,允僖实在枯坐无趣,眼见着孝纯皇太后与那什么劳子郡主要说到地老天荒了去的模样,只想着先回永寿宫下午再来了,这一回,任是红玉再怎么留他,允僖都打定主意要走,不动摇了。
只是允僖回永寿宫用了午膳,要出来前,被钟情问起谷雨礼有没有去两宫皇太后那里“拜奶奶”的事儿,允僖便将早上的遭遇如此这般实话答了后,钟情想了想,竟然破天荒地主动起了身,说是要陪他一道过去。
从永寿宫一直到慈仁宫门口,允僖都沉浸在满满的震惊疑惑里,奇怪于他娘这今日转了性一般的离奇举动,不过很快,允僖就没心思想这些有的没的了。
走到最后一个拐角,还没来得及踏入慈仁宫的大门,但慈仁宫的红墙绿瓦已经触手可及的时候,母子二人不偏不倚,全正正站在墙根后,把慈仁宫宫人的那段抱怨听了个全。
真是的,不过是一盘荔枝,这也要藏着偷着吃,四殿下这也太太上不得了台面了吧
哈哈哈,那还是天潢贵胄,龙子凤孙呢可是说不得,啧啧不过,主子们的事情,哪能叫偷呢是吧哈哈哈
快少说两句吧你没看太后娘娘都说不计较了么,还说,小心叫姑姑们听见,仔细你们的皮
那些贵人们做得,我们如何说不得永寿宫那对母子,真是
“真是什么呢”钟情微微一笑,绕过拐角,施施然地开口问道。
三个各自手里捧着瓷瓶、梅枝、剪刀等物一路过来,恰好忙里偷闲地聚在角落里嚼了会儿舌根的慈仁宫宫女当即“扑通”、“扑通”、“扑通”三下,整整齐齐地跪倒在了地上,匍匐在钟情母子脚边,瑟瑟发抖地行礼“钟妃娘娘安,四殿下安。”
钟情扫了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喘的三人一眼,仍不动如山地微微笑着的脸上,有一双全然冰冷森寒的眼眸,她轻轻地叹息了一声,怡然笑道“你们说的正高兴,本宫也听得正得趣,怎的,本宫一来,却全不说了倒是本宫搅合了你们的好兴致啊。”
平静无波的语调下,是主人深深埋藏的无尽怒气。
允僖紧紧皱着眉头,跟在钟情身后绕过来,这三个宫人出言不逊,不仅对他,而且言辞之间还带上了他的母亲,遇着如此以下犯上、背后嚼舌的小人,允僖自然是感到愤怒恼火的,可与钟情那从容的微笑下隐含着暴怒的眼神不同,允僖怒气之外,还有一层深深的疑惑。
“什么荔枝”允僖异常奇怪,也很是无语,“什么偷吃我偷吃了荔枝我为什么要偷吃荔枝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
“赶巧,”钟情淡淡道,“母妃也正是感觉奇怪着既如此,不妨带着这熟知内情的三人,一道去太后娘娘面前问问吧。”
片刻后,慈仁宫的花厅里,孝纯皇太后黑着脸坐在上手,顺安郡主陆沉珺带着自己的一双儿女在老太后的右手旁依次坐下,钟情领着允僖于左手边施施然落座,双方泾渭分明,如对壁垒,眼波流转间,各自扫到对面,也各有各的冷笑盘算。
慈仁宫那三个无故嚼舌根的宫女早已被孝纯皇太后黑着脸发落到了慎刑司去,被太监拖走前,连着嘴巴一并堵上,连哭嚎求情的机会都没有,就直接给拖下去了。
想到这三个宫女的下场,允僖的脸上不由闪过一丝淡淡的不忍。
钟情却是从头到尾,只径自冷笑着低头喝茶,一语不发。
晌午时在主殿耳房外服侍的宫人们,在花厅前密密麻麻跪了一地,女官红玉跪在最前,面对两边隐隐势同水火的对裂局面,为难得不知该从何说起。
红玉毕竟是孝纯皇太后身边用惯的老人了,在这慈仁宫里,也是头一份的脸面人,钟情无意与她结仇,自然也无心去故意使她难为,见她踌躇着一副不知该如何开口的模样,搁了茶杯,主动冷淡地开了口,问道“那三个宫女背地乱嚼舌根,固然可恨,只是这无风不起浪,好好的,怎就有人虚作了我们僖儿偷吃荔枝的事情红玉姑娘,可是太后娘娘这慈仁宫里真进了手脚不干不净的小贼,丢了东西去”
“不过是一盘荔枝,”红玉迎着孝纯皇太后阴沉一片的漆黑脸,讪讪笑着道,“当不得什么贼不贼的钟妃娘娘勿怪,全是奴婢愚笨手乱,着人清洗了,摆盘的时候却不知怎么的就漏了一份,叫太后娘娘察觉了,心生不悦,呵斥了奴婢几句,便有那诨人猪油子蒙了心,背后胡话起来,竟然也敢胆大妄为攀扯到四殿下头上,也忒是该死钟妃娘娘千万勿与
此番下贱人一般见识,扰了您与四殿下的好心情,都是奴婢手笨脚笨的错,请钟妃娘娘责罚”
红玉也实在是没法子了,清洗好的荔枝,摆出来前却突然发现少了一盘,那耳房平日里就是用来搁置准备上桌的餐点器具,惯常是有人守着的,红玉当时也没想太多,出事后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今日顺安郡主家的两个小孩子在里面玩,不喜生人,于是叫宫人们都退了出去,故而耳房内留了东西,宫人们却是在外面守着的。
红玉无法,只好如实禀了孝纯皇太后,孝纯皇太后当时的脸色就不大好看,倒不是东西珍贵与否,只是这小偷小摸的做派,未免叫人不耻,不满地扫了顺安郡主一眼,却是也没多少什么,只阴着脸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只当没发生过这件事。
只是顺安郡主是何等敏锐的人,那双耳朵也好使的很,将红玉的低声碎语拼了个七七八八,又得了孝纯皇太后阴阳怪气的几句挤兑,难以置信之外,也是格外的气愤难忍,当即叫了自己的一双儿女过来,疾言厉色地质问他们为何要偷吃耳房内的荔枝。
两个孩子都吓坏了,险些大哭起来,孝纯皇太后虽然觉得没必要,但陆沉珺既然自己主动提了问了,她也不拦着,毕竟心里还窝着一口气荔枝稀罕不稀罕倒是其次,孝纯皇太后自忖自己也不是那吝啬人,只是哀家给你们的,你们大可伸手接着;可这哀家还没给的呢你们惦记着可就不大好了吧
顾一楠和顾一涵姐弟俩都被母亲难得的怒火给吓坏了,当即连连否认,一口咬定自己从未动过那荔枝,甚至看都没多看过两眼,二人还彼此作证,慈仁宫的宫人们听着都很是尴尬,红玉几次想插嘴把此事带过作罢,但觑着孝纯皇太后的脸色,愣是没敢开口。
孝纯皇太后钦等着这母子三人唱黑脸的唱黑脸,唱白脸的唱白脸,哭着喊着的热闹完了,这才施施然地开了口,神情蔫蔫的,只冷冷道“罢了,不过是一盘荔枝,既然顺安郡主的两个孩子喜欢红玉,去给他们另备一匣子出来,让他们带出宫,回去尽可吃个痛快了。”
竟是全然没有听进去母子三人半句辩解的意思。
陆沉珺心中大恼,脸上的神色当即就阴沉了下来。出错了,请刷新重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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