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时候,她就知道, 谁是内, 谁是外。
哪边才是真正会为她担忧为她心疼的人。
“郇瑾,”允僖摇了摇头, 缓和了神色,淡淡地告诉他, “你有时候, 看问题的方式, 太过极端了。”
“这世上很多事情, ”允僖深深地看着郇瑾,直视着他的双眼, 缓缓地告诉他,“并不是非黑即白的,你懂么”
“怎么, ”郇瑾难以置信地瞪着允僖, 哑然无语片刻, 咬牙切齿道, “照殿下这意思,还, 还是我错了不成”
“表姐去长信宫赴宴,以她的性子, ”允僖淡淡道, “必是禀告过我母妃的母妃都点头答应了的事情, 你是觉得, 连我母妃都错了么”
“姑母,姑母,”郇瑾一时气结,他当时不会说钟情的不是,忍着气难堪道,“姑母有时候,就是太好心了郇如就是被娇惯得没边了,脑子都不要了”
“你错了,”允僖这下是真的严肃了脸色,很郑重地望着郇瑾,明明白白地告诉他,“我母妃,是善良,但她从都不是一个对小人都无底线善良的人。”
“因为那些品性不好的小偷小贼,并不会真的觉得那是别人善良,而只会把旁人的忍让当作放纵,善良作为嘲笑他们无能的依据,抢了夺了偷了旁人家的东西,只会怨怪主人家无能,而从不会反思自己的问题对这种人善良,是没有任何意义的。”
“我想,母妃她之所以会同意,跟她善不善良没有关系,她会同意,仅仅是因为,她爱我们而已郇瑾,在这一点上,你还不如我母妃。”
“她是我亲姐姐,我郇瑾就只有这么一个姐姐”郇瑾崩溃道,“我还能不希望她过得好么可问题是,她这么做,我压根就看不出对她能有半点好处来”
“郇瑾,表姐是个人,活生生的人,”允僖抿了抿唇,摇头道,“她不是你手里的一个工具,一颗棋子,她是一个有自己思想的,活生生的人你在这里给我列出这百般种不好来,我们就先不深究这里面存了你对我二哥的多少偏见,就一点,一点好处,换做我,我也不会理会你那一千条一万条不好来”
“表姐她自己喜欢你在这里跟我掰扯再多,你给她看得再好,看得再合适,看得再舒心表姐她不喜欢,有什么用呢”
“你还要怎么办你逼着她嫁过去么嫁给你所谓的合适的、更好的、不会活成怨偶的人么”
郇瑾咬着唇,颤抖得说不出话来。
“郇瑾,这世道,对小姑娘本来就很严苛了,”允僖的眼里划过一丝淡淡的不忍,拍了拍郇瑾的肩膀,叹息道,“我们能不能,不要去做那些刽子手的帮凶啊表姐她碰上一个自己喜欢的人,不容易啊。”
“多少女孩子一辈子,都遇不着一个自己真心喜欢的,就那么稀里糊涂地被家里人嫁出去了,过着你所谓的合适美满的日子,又有多少人是连争取都不敢争取的,表姐她喜欢,我母妃也愿意陪她去,她就去一下怎么了”
“豁达一点,”允僖再一次拍了拍郇瑾的肩膀,叹息道,“偏见只会让你狭隘,并不会让你显得有多清醒理智。”
“在二哥的问题上,我想,在你自己真正冷静下来之前,我以后都不与你说了。你的意见,对我基本没有任何参考价值。”
“哪怕眼睁睁地看着她要跌坑里,”郇瑾张了张嘴,不能理解道,“我难道还拉都不能拉她一下,还要推着她掉下去么”
“我就不跟你掰扯我二哥怎么坑了吧,”允僖简直无语了,“我们就假设,假设他们俩真的不合适,那又能怎么样了摔一跤,再爬起来就是了,我们谁还一下子就摔死了不成”
“不合适就和离我第一个支持她和离,二哥要是对不起她,甩了找个更好的怎么,谁还摔不起跤了有点底气好不好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束手束脚的,你这样的,老项头怎么说来着扭扭捏捏像什么像姑娘”
“滚你的”郇瑾狠狠地推了允僖一把,气呼呼道,“我有偏见明明是你自己情人眼里出西施你不与我说了,我还不与你说了呢”
“呵,”允僖一扭头,看向一直安静听着的傅怀信,“得,人还不与我说了那大头你来说吧。”
郇瑾也满是不服气地看了过来。
“郇姑娘的问题,”傅怀信沉默了一下,站了起来,缓缓道,“我想,我是无法评判的毕竟我只是个局外人,殿下说的,有些很有道理,但郇瑾的心情,我更能理解一些。”
郇瑾当即趾高气昂地看着允僖。
允僖鼓着嘴抱臂胸前,不想说话了。
“但是在二殿下的问题上,”傅怀信顿了一下,认真地看向郇瑾,双眼明亮,很诚恳地与郇瑾道,“我却是更赞同殿下的想法的。”
“郇瑾,”傅怀信赶在郇瑾气得要开口之前,抢先道,“二殿下没有你说的那么不堪,你对他,偏见太深了。”
“你,”郇瑾气结,踢了身边的凳子一脚,恶狠狠道,“你姓傅,你当然说得轻巧”
“是,我姓傅,”傅怀信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忍不住笑了,“但是郇瑾,我姓傅,二殿下可不姓傅。”
“他跟殿下一个姓,”傅怀信深深地看着郇瑾,意有所指道,“他终究,是姓裴的。”
你所有一切的担忧、最后的撕破脸,都是建立在二殿下会被傅家的立场彻底左右的情况下,可终究傅氏只是外家,四殿下才是二殿下的亲兄弟。
孰重孰轻二皇子,是不可能被傅家困住一辈子的。
你不仅忘记了郇姑娘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你还太过小看二殿下自己的意志了。
“走了走了,”允僖拍了拍郇瑾的肩膀,若无其事地转移话题道,“去看慜儿和琚儿,去不去”
“我,”郇瑾一时被傅怀信噎着,还没想好要怎么反驳。
“你不去”允僖挑了挑眉,充满威胁地反问道。
“我,”郇瑾气呼呼道,“我可没说我不去”
“什么”半个月后的永寿宫内,钟情刚刚哄好两个小的睡下,听闻成帝所言,当即吃惊地转过身来,震惊道,“皇后娘娘真这么说的”
“朕拿这个骗你作什么”成帝背过手,满是神气,喜气洋洋道,“皇后跟朕说,当日在春宴上,郇家那姑娘碰上两个小姑娘就帕子的事情起争执,三言两语,解了争端,断了是非。”
“后来一群小姑娘争相表现才艺,郇家那小姑娘却是从容不迫,一直等到最后一个才弹了首瑶琴曲,还正好被迟来的老二撞上了,觉得那曲子弹得很是不错。”
“皇后也认可老二的意思,觉得此女既有明辨是非的才智,又有从容不迫的气度,堪为佳妇皇后就是这么跟朕说的,朕可一个字都没改,不信等你们两个坐下来谈,你们俩自己说。”
钟情呆在那里,一时心头百感交集,不知是喜是悲,该哭该笑,缓了好半晌,才呆呆道“那,那皇后娘娘那意思,是想为二殿下聘我们如姐儿为皇子妃了么”
“自然,”成帝是而今最得意的一个人了,顺手摸了钟情的侧脸一把,志得意满道,“朕早就说了,他们两个合适的,你还不愿意现在好了,朕也没乱点鸳鸯谱,郇家那小姑娘与老二自己看对眼了,皇后也开这个口了,宝儿,这回,你拿什么理由来堵朕呢”
“臣妾堵这个作什么,”钟情呆呆地摸着炕边坐下,勉强笑了一下,“这是好事,皇后娘娘都开口了,臣妾自然是愿意的。”
“宝儿这神色,这语气,”成帝微微弯下腰来,凑到钟情脸前,细细地瞅着她的脸色,挑眉道,“可不太想是愿意啊”
“你要是真不喜欢,”成帝沉吟了一下,温柔地抚了抚钟情的乌发,淡淡道,“朕就替你回了皇后那边。”
“不,别”钟情哭笑不得地抓住成帝的手,无奈道,“臣妾既陪着如儿去了春宴,不请自去,自然本来就是想替孩子争取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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