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幻想中的盛宴, 陆知乔沉浸在其中, 酣畅淋漓。
又出一身薄汗,有点燥。她闭着眼,静躺了会儿,把小玩具拿出来, 扯过纸巾粗略擦拭一遍,放到边上, 起身进浴室二次洗澡。
释放过后, 有些困,但身心舒畅,人也通透了。
以往她做这事儿总带着罪恶感, 即使是独自在家也要遮掩躲藏,生怕被空气瞧见似的。而今渐渐接受且习惯了, 没再顾虑太多,只以满足自己为重。
但因为幻想的对象是祁言, 人就在对面, 她还是免不了有些羞。
温水淋在身上舒服, 陆知乔一时贪恋, 在花洒下多站了会儿, 闭着眼,不知不觉将淌过皮肤的水流想象成祁言的手。温柔, 小心, 肆意逗弄
她这是何苦呢。
只要穿得诱惑些, 去对面敲个门, 说两句好听的话,主动点,就不必用冰冷的机器慰藉自己。但那是祁言,是她珍藏在心里的人,不是她满足欲望的工具。
她努力尝试着直面欲念,将它看做是与吃饭喝水一样简单平常的需求,为的就是有一天两人你情我愿,自然而然之时,她不会羞耻,尴尬,从而能充分享受愉悦,给自己也给对方一次美妙的体验。
如果有那一天的话
越洗越热了,陆知乔关掉水,不擦,直接披着浴袍出去,等自然风干。
她把小玩具清洗干净,用消毒湿巾仔细擦了一遍,放回箱子里,准备睡觉。
外面忽而传来敲门声。
是斜对面的。
接着又听到祁言的声音“江虞,开下门。”
陆知乔一怔,蹑手蹑脚走到门边,扒着听
外面又敲了几下,门才开,两个人似乎小声说着什么,听不太清。随后门关上了。她的心也悬起来。
祁言进了江虞的房间
果然
不待她细想,对面传来关门声。
“”
噢,她想多了。
应该是还衣服吧。
陆知乔长出一口气,捂着胸口,心跳仍有点快,又乱,冒出焦虑的苗头来,像汽水一样滋啦啦滚着泡。
江虞
这名字像是她的不定时炸弹,摸不准什么时候在她心里炸一次,炸得她焦虑无措。
想起晚上在厕所,江虞递来衣服,祁言犹豫的样子,她就知道那人心里依然有她,在意她,顾忌她的感受。那是一种完全不受控的,自然而然的反应。
自从两人吵架过后,祁言对她便若即若离的,有时候很近,好像触手可及,有时候又很远,在她千里之外。她拿不准心思,只能小心翼翼地前进,试探着,反复折磨自己。
虽然她在努力自省,但对待感情仍像只没头苍蝇,不懂怎么追逐,不懂用什么手段,只是凭着直觉和本能往前走,跌跌撞撞。
比起江虞,她显得那么笨拙。
今晚她有点不甘心,总想着如果自己穿了外套该多好,那样就没江虞的事了,祁言也就不会去敲江虞的门,而是敲她的门。
江虞是故意的吧不,人家其实也没说错。
但怎么偏偏就那时候进了厕所呢看见祁言进来,她也进来,就跟着难道发现了她和祁言的关系整场下来她只不经意与祁言对视了几秒钟,没有任何交流,能发现什么
现在有太多因素不能确定,她不知道江虞是否仍有意于祁言,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在江虞面前坦白与祁言的关系等同于宣示所有权。虽然很幼稚。
她与祁言,什么关系呢
陆知乔心沉了沉,喘气有点急。原来兜兜转转,不过是又回到原点而已
翌日,天都是晴的,小岛,江城,还有东京。
一辆黑色礼宾车缓缓行驶在乡间小路上,司机坐在右边,专注地把着方向盘,面目严肃。
后排坐着一个女人,乌发半鬈,薄唇点着殷红,肤白,穿一身黑,闭着眼,看上去肃穆沉静,像隐在黑暗里的璞玉。她指尖轻点着膝盖,一下一下,突然睁开了眼。
“还有多久能到”
红唇微启,吐出流利的日语,声音如碎冰般冷冽。
“不超过五分钟。”司机严肃回答。
她轻点了点头,没说话。
前天,舒敏希抵达日本,先去了一趟大阪,拜访客户,而后想起多年的老合作伙伴青木家,便顺路来东京看望。
青木家,帝成株式会社。
早前听闻帝成内部争权激烈,高层闹分裂,偏又适逢老爷子青木会长病重,公司摇摇欲坠,已经不成样子。昨天她登门拜访,才得知公司倒闭了,青木会长病逝,家里多处房产被变卖,还欠了一屁股债,子女不知所踪。
青木老头,她曾经将他当做岳父呢。
可惜这个所谓的“岳父”,活生生拆散了她的二人小家。
死了,也好。
她拨通了那个许久都没有拨过的号码
车子驶向城市的角落,远离市区的繁华与喧嚣,寻得一处僻静。很快,抵达电话中的地址,停在一栋小屋前。
舒敏希下车,站在门口打量。
小屋白墙黑瓦,斜顶,外面围着一堵人高的墙,墙皮有些脱落,犄角缝隙里长着青黯的苔。墙外铭牌上没有字,院门是木头做的,没锁,围墙里有棵矮树探出头来,绿意盎然。
她让司机在外面等,径直推门而入。
“妈妈,你来追我呀”
“别跑太快了,泉美,当心摔跤。”
一大一小两道身影在院子里追逐嬉戏。小女孩扎着羊角辫,怀里抱一只粉色小皮球,绕着花圃跑来跑去,咯咯笑个不停。沙纪则在后面追,杏色连衣裙被风吹起一角,脸上洋溢着温柔的笑。
她绕过花圃跑到前面,一抬眼,望见院门边的人,顿住。
四目相对。
咚
小女孩撞到妈妈身上,被怀里的皮球弹了一下,她抬起头,睁大了圆溜溜的眼睛,好奇地看着陌生阿姨。
树叶沙沙作响,碎发凌乱。
沙纪怔愣片刻,眼睛有点红,素净的面庞显出几分无措,“你来了”她嘴唇微微蠕动着,神情说不出是激动还是失落,一时语无伦次,“进来进来坐吧。”
说完,裙子被小女孩拉住,她忙又低头,冲孩子笑了笑,低语几句。
小女孩点点头,乖巧地冲舒敏希鞠了一躬,脆生生的嗓音喊阿姨。
舒敏希目光在院子里转了一圈,回落到母女俩身上,眸色有些沉,气压像是低了几度。片刻,她收回目光,没说话,迈开步伐往屋里走。
小屋看上去挺旧的,应该有些年份了,里面收拾得非常干净,东西都摆放得整整齐齐,空旷,配色舒服,四周环境也清净,适合养老。
舒敏希不习惯跪坐,将矮桌边的方形垫子挪出来些,伸直腿坐着,恣意随性。
沙纪泡好茶,端上来,放到她面前。
她也没说谢谢,默然凝视着杯中青黄相融的茶,睫毛微颤,端起来吹了吹,喝酒似的,仰头一口干。
非常无礼的喝法。
沙纪却笑了,淡淡说“你还是你。”
墙上挂着一面镜子,映照着舒敏希冰冷的脸,只是从这句话开始,神色有所缓和。她看向别处,轻声道“你家里的事,我听说了。”
那笑容冻在唇角,很快黯淡。
“就跟孩子住这儿”
“嗯。”
小女孩在房间里,舒敏希下意识望了一眼。
看这房子布局,面积,屋里摆设,以及母女俩的穿着,哪里像从前千金大小姐的样子。家道中落,贫困潦倒,还欠债,带着个拖油瓶,可想而知日子有多难过。
心底涌起复杂情绪,隐隐有些痛,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许是察觉到了,沙纪小声开口“有赡养费,不多,但是够我和泉美生活了。”
舒敏希转头,盯着她的脸,窥见她眼底深处的苦涩,还有一丝隐忍,心猛然刺痛,又撇开脸,转移了话题。
“宁宁姐去世了。”
沙纪愕然“什么时候的事”
“五月份。”
她轻描淡写道。
沙纪身形一震,缓缓睁大眼睛,突然扑过来抓住她手臂,激动道“为什么不告诉我”
原本平和的氛围,因这突如其来的消息而被打破。
舒敏希皱眉,脸色乍冷,一把甩开她的手,连带将她整个人都推了个踉跄,看着她冷笑“告诉你做什么,让你在她的葬礼上示爱”
沙纪狼狈地趴在地上,头发乱了,低低喘着气,眼里流露一丝慌乱。
“不是已经过去了吗你还在介意什么”
“没错,你轻轻松松就过去了。”
“我不比你轻松,我当时也背负着很大压力,而且已经那么多年了,她们两个都走了,再提又有什么意义呢”
两人吵了起来。
小女孩跑出房间,不知所措地看着她们,哇一声哭了。
舒敏希沉着脸,扭头狠狠瞪了女孩一眼,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
只要想到这个孩子是沙纪跟那狗男人生的,她心里就冒火,多年前的伤疤不但没有随着时间推移好起来,反倒溃烂化脓,留给她的,只有钻心的疼痛。
“泉美”
听到哭声,沙纪慌了神,连忙去哄孩子。那温柔宠溺的眼神,和轻声细语。
舒敏希冷笑着站起来,转身离开
海岛的阳光,正是旅游旺季,游人如织。
整个秀展分为内衣和礼服两个部分,各用一天时间举行,今天是内衣展,明天礼服展,最后结束时还有合约要签。
上午布置场地,调试设备,模特们则化妆,做造型,试妆,彩排。团队里所有人都忙碌起来。
祁言起了个大早,调试相机,跟灯光师沟通,在化妆间与模特们聊天。她很健谈,也特别会交际,三言两语就和大家打成一片,此前对她有意见的人都像失忆了似的。
这场秀,江虞亲自上台。
那人坐在镜子前,穿一套墨绿色带着黑蕾丝边的连袜内衣,长鬈的秀发散落肩背,露出线条冷厉的侧脸,魅惑,疏离,还有一丝野性。
化妆间里的其他模特也很美,但江虞坐在那里,安安静静的,偏就是有种让人移不开眼的魅力,不声不响地成为焦点。
祁言跟人聊天,聊着聊着,视线不觉飘过去。
啧啧。
身材是不错。
但“事业线”不明显。
跟乔乔比起来,显然小太多。
她移开眼,继续同模特小姐姐谈笑。
上午的彩排,只有品牌方在,场地里清冷空旷,无聊得很。虽然是自己人走给自己人看,但是每个细节都要求严谨完美,所以没人敢疏忽。
彩排完第一轮,祁言胳膊有点酸。
她坐在椅子上歇了会儿,低头刷手机,不经意点进了朋友圈,一条条往下翻,冷不丁看到昨晚陆知乔发的照片。
黑色露肩晚礼服,庄重大气,细细的项链坠着祖母绿宝石,耳钉是同款,很有设计感。
这样的搭配其实很难驾驭,特别考验脸型和气质。
就像玫紫色衣物,普通人穿着,稍有不慎便是“某宝爆款”中年妈妈装。而陆知乔却能轻松穿出知性的味道,给人神秘而高贵的感觉,有风情,不艳俗。
她随手点了个赞。
保存。
“这不是陆总吗”耳边响起魅惑的女声。
祁言吓了一跳,忙锁起屏幕,抬眼就见江虞不知何时站在她身后,妖冶的瞳孔里闪着狡黠笑意,耐人寻味
秀展晚上七点半开始,持续两小时。
场馆设立在海边,半露天式,以神秘优雅的紫色为主题,舞台的灯光效果绚丽豪奢,整体被设计布置得浪漫而富有情调。
祁言的机位在t台尽头,正对舞台中央,负责拍摄定点照。
品牌方和赞助商以及媒体,分别坐在t台两侧,其余买票入场的观众按票面价值分坐不同区域。
陆知乔坐的位置离祁言很近。
那人站在三脚架后,手扶着相机,神情专注,每拍下一张定点瞬间,都会眨一眨眼,勾起嘴角,好似在对模特们笑。
陆知乔时不时转头瞥一眼,动作十分克制,生怕叫人瞧出来自己在看谁,以至于出场了几个模特,展示了几套内衣,她一概不知。
看到祁言对每个模特笑,她有点不舒服,又安慰自己也许是工作需要。
她目光转回去,又转过来,脖子不停歇。
“陆总,您脖子不舒服吗”助理小万察觉出不对劲,悄声问。
陆知乔微愣,淡定道“没事。”
说完转回去,继续看模特。
没多会儿,江虞出场了。
她身姿秀拔,踩着沉稳大气的步伐走向t台,身后乌黑柔长的卷发被吹得飘扬翻飞,露出轮廓冷厉的脸,性感而优雅。这套墨绿色连袜内衣像是为她量身设计的,那股桀骜的野性隐隐约约弥散出来,气势宏然。
后排有观众尖叫起来,场内氛围忽而被推高。
陆知乔目不转睛地盯着,视线随江虞的步伐缓缓移动。
身材确实不错。
腿好长。
就是前面小了点。
她想着,鬼使神差般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莫名感觉到一丝优越,随后,她视线落在t台尽头,祁言的脸上。
祁言嘴唇半张着,瞳孔里流露出难掩的惊艳,险些忘记拍。
不知是不是错觉,江虞的定点时间比其他模特长了那么一两秒,祁言拍完,直愣愣地看着她,而后眨眨眼,笑得分外灿烂。
陆知乔的脸色沉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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