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审结该案

小说:京华子午 作者:樱桃糕
    大理寺公堂。

    红霞跪在地上啜泣道“腊月二十六, 这位道长贵人走后,家里又请了郎中来, 郎中刚走, 范郎子就给我一包药丸,让我下在阿郎药里。”

    红霞看一眼旁边范敬袍子角儿, “我不敢。范郎子说,阿郎弄成这不死不活样子,定是五郎让碧云下药。以后即便有人查出药来, 也只会算在他们身上。他又以我帮他偷过账册要挟,我,我就”

    “胡说这婢子定是也与五郎有勾连, 想替他开罪, 故而诬陷于我。”范敬对堂上坐着谢庸行礼, “贵人法眼如炬,想必看得明白。”

    谢庸看范敬一眼,接着审红霞“你那臂钏中凭帖,还有那些贵重首饰, 都是从哪里来”

    “上回偷娘子私房账册,范郎子给了我一张六万钱柜坊凭帖。娘子从来不用凭帖,我也觉得这样小小一张纸,有些不保险,但都换了钱来又未免醒目, 便买了那钗子, 又换了些现钱。范郎子知道了, 笑我村气,专门赠我那个银臂钏,说那个叫随身钱库,有多少钱都可以换成凭帖放在里面,戴在身上,再也没有比此更好放钱办法了。他这回又给了那凭帖,我便放在了臂钏里”

    范敬抬脚要踢红霞,被衙差拦住。范敬满脸委屈气愤地再行礼“贵人切莫听信这贱婢一派胡言。家岳当时已经那般模样,我为何还要这么做、担这杀人干系”

    “因郎中说,高峻脉搏比前两日有力,或许过几天就会醒过来。”谢庸淡淡地道,“若高峻苏醒,不但他会重掌家业,方汉生下毒之事也会被捂住,而你早知方汉生与高峻关系,若他们都无恙,李夫人沉疴多年,一日故去,这李家家业又岂会落在你一个女婿手中”

    范敬摇头“贵人说笑了。前两年,某与家岳东奔西走,翁婿一同行路、坐船、宿在山林子里,要想害他,百八十回都害了,如何会等到这时候且那样岂不干净如今家岳虽亡故,家中却又有个小内弟,某如何独霸家财”

    “你若早害了他,这家里头一个被怀疑就是你。况且,那时候你还不知道方汉生身世,只觉得这李家家财以后都是你囊中之物,故而未生杀心。”

    范敬冷着脸道“贵人此话难以让人信服。五郎身世,家里人都不知道,我是如何知道”

    “那还要从李二娘子对方汉生恋慕说起。方汉生从前虽住在李家,却专心读书,于买卖事少有涉足,其账册日期都是近两年。李二娘显露出对表兄爱慕之意,高峻压下不提,方汉生亦拒绝,然后这方汉生却学起了做买卖。”谢庸道。

    “于李家买卖、银钱出入,除了高峻,你是最清楚。方汉生用于开辟西北商路花了多少钱,你自然也知道,或许还向高峻质疑过,高峻却一意孤行地支持他。”

    谢庸往前略倾身子,看着范敬脸,“不允婚姻,却任其贪家里如此多财产你怎会不心生怀疑你惯常出手大方,会收买人心,李夫人身边有你眼线,高峻身边定也是有,便是通过这些眼线你知道了他们真实关系。”

    “至于你为何选在现在动手你或许不知道,在里坊街市,若哪家门窗被打破而不修补,他家门窗会被砸得更厉害,甚至引来盗贼。方五郎就是那第一个打门窗,而你是第二个是方五郎勾出你心里恶魔。就像那婢子说,你觉得,即便被查出,此事也会被算在方汉生头上。我相信杀人并非你最初安排,因为你还有旁动作阮氏所生之子是你孩子吧”谢庸轻声问。

    范敬抬头,看向谢庸,又很快垂下眼。

    “李氏姊妹都不是心机深、口风严人,但我猜那画儿事,你当是听尊夫人提起。”谢庸抿抿嘴,“本只是情浓时她无心一句爱娇告诫,你却记住了。后来知道了高峻与方汉生关系,你便想起那幅画来,并去高峻书房找到了该画儿。你找了与那画中人略有几分相似阮氏,让她做画中人打扮,在每岁高峻必去寺庙等着。一直念着赵氏、如今又掌握李家高峻果然上当,不顾李夫人反对,纳了已有身孕阮氏。”

    谢庸坐正“你自己觉得这事天衣无缝,却不知处处都留着线头儿。不说高峻尸体嘴角吐药,是二次中毒症状,也不说你对已成弃子阮氏宽容中带着些厌烦又不太当回事态度,单那些数额巨大凭帖便卖了你。方五郎幼年时是受过穷,故而用钱谨慎,他送给碧云定情物也不过是条小小胡式银链子,价值千钱而已,如何会给红霞三十万钱凭帖堵嘴”

    范敬脸绷得紧紧“贵人这些都是推断,单凭推断,还有一个贪财婢子话便定我罪,我不服”

    谢庸看衙差“去看看周将军回来没有。”

    不大会儿工夫,衙差回报,“周将军带着证人回来了。”

    众人都看向大堂门口。

    周祈脸上带着轻快笑,手里拎着一根花哨马鞭走进来,似一束阳光照在这庄重肃穆得略显沉郁大堂上。

    崔熠一见她就觉得浑身松快,这审案时候,没个人在身边打眉眼官司,还真不习惯。

    便是王寺卿也带了些笑。

    谢庸目光在周祈脸上停了一瞬,便看向她身后。

    周祈身后跟着两个穿短打汉子。

    两人显是没见过大场面,一进大堂,离着老远就跪下磕头。

    谢庸温言道“近前说话。”

    两个人便又往前走一段,跪在婢子红霞身后。

    范敬微皱眉看着这两人,脸上带着一丝困惑。

    周祈对谢庸行礼“下官奉命把证人大通坊钱三郎、孙四郎带到。”

    听了他们名字,范敬突然面色一变。

    谢庸点头,“周将军辛苦了,旁边请坐。”

    周祈走到崔熠下首坐下。

    “钱三郎、孙四郎,去岁春天可是你们为敦义坊阮家修宅子”

    “是,是小人们为阮家修宅子。”

    “阮家与你们交接是谁,可还记得”

    “记得,他家没儿子,平日张罗事儿是阮家老妪,付钱是他家女婿,听老妪说,是有钱人家郎君。”

    “这阮家女婿可在这堂上”

    钱三郎和孙四郎都看向范敬,“便是这位郎君。”

    范敬面色灰白地闭闭眼。

    “人命关天,你们可要认清楚了。”

    孙四看起来略胆大一点,磕头道“我们认得这郎君。这郎君脖子上有三颗挨着小痣,从前我们帮一个有钱客人修宅子,那个客人脖子上也有一颗痣。当时我们兄弟们就说,是不是这有钱人脖子上都有痣。”

    崔熠这回终于有了可以和他“眉来眼去”人了,于是对周祈比个口型“又是痣。”

    知道他指是前个升平坊凶宅案里赵大那莫须有痣,周祈也弯起眼睛。

    钱三郎等被带下去。

    谢庸看向范敬“这回还不说吗”

    范敬叹一口气,耷拉着头,双膝跪在地上“我也不知道事情怎么会成了现在样子。一切一切,都源于那幅画吧家岳书房伺候奴仆洗砚听到家岳对五郎说你是我至亲至近人,旁人都排在你后面,又说曾见家岳和五郎对着一幅画垂泪,我立刻想起内人说过那张美人图来,再加上二娘事和五郎贪钱,我如何还能不明白。后来趁着家岳不在,我让洗砚帮我找出那幅画儿来,看时候本只是好奇,后来偶尔见到阮氏,看到她梳着低髻那低头垂目样子,便生出了这条计策。正如贵人所说,便是那时候,我也没想过杀人”

    “我在买卖上朋友颇多,故而多听到些奇闻异事。家岳一睡不醒,我便想起那胡人昏睡药来。家岳是在岳母那里吃东西,五郎又认得许多胡人,我便猜,那药本是五郎下给岳母,却被家岳吃了。鬼使神差,我也打听到地方,去买了一份。那日周将军假作道士来我家,我于那升平坊凶宅事知道得比旁人清楚些,知道她身份不简单,她说要带名医来,郎中又说家岳兴许会醒过来,我便把那药给了红霞”

    谢庸点点头,又问“阮氏与方汉生多有交接,是你让她去吧若高峻未死,阮氏又站住了脚跟,阮氏或许可以诬陷方五郎非礼可惜,后来高峻身故,这伏笔便用不上了。”

    范敬头微微点了两下。

    审过范敬,再审阮氏,一干人等都审完画了押,到快日暮了才退堂。

    王寺卿扶着腰站起来,谢庸关切地看看他,到底不是情感外露人,没有说什么。

    王寺卿拍拍他肩,又看看崔熠、周祈“也算历练出来了。以后啊,我可不跟你们这帮年轻小子这样熬了,哎呦,我老腰”

    周祈笑道“王公,我有套拳法”

    王匀笑骂“你快省省吧,你是恨不得把大理寺变成猴子山。”说着扶着腰走了出去,“文案写好,放在我案上。”

    谢庸恭敬行礼“是。”

    周祈看着王寺卿背影腹诽,呵,老翁这倒不是猴子,可像个鸭子。

    谢庸却对她道“我还只当你会诈那阮氏之母,把她带到公堂上来指认呢。”周祈放下红霞,因只一个人证到底单薄,再审李家奴仆又太费事让奴告主可不容易,她便说去敦义坊再带个人证。

    周祈满面正气“诈她,让她指认范敬自然也行,但我们审案,首行正途,能不诈供还是不诈供好。我想到坊间修房盖屋是大事,多由男丁出面,便去碰了碰运气,果真范敬当时露了面,且钱三郎他们竟然还记得他。”

    想不到会从这位周将军嘴里听到这样话,谢庸对上那双娇俏灵动杏眼。

    周祈挑眉。

    谢庸目光下落,扫在她身后那有节有毛晃荡晃荡“尾巴”上,又挪开,亦正色道“首行正途,此话很是。”

    崔熠在旁边想呵呵他们一脸,那柜坊凭帖、那红霞口供不是你们俩用诈术诈出来这会子满口“正道”这俩人太不要脸了崔熠又疑惑,原先阿周只是匪一些,老谢也只是爱装一点,什么时候脸皮就都这般厚了呢崔熠突然有一种被小玩伴儿们丢下感觉。,,大家记得收藏网址或牢记网址,网址  免费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和书友聊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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