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没跑了定然是婢子与那船上的某个人一起做的。说什么外面来的强盗, 外面来的强盗有刀有剑,何必把人摁在浴桶中溺死也不会专门刺伤其下体, 然后沉入水中, 伪装在湖中溺亡, 更不会放过那婢子如今差的就是不好确定与她伙同作案的是谁。”崔熠道。
谢庸、周祈也是这样认为, 这样的现场, 实在不像那婢子说的什么“强盗”所为,事情总在这婢子身上,于是连夜提审她。
婢子这回却改了口“奴确实没晕过去, 奴日间说的是避重就轻了。奴进到屋里时, 阿郎已经被那强盗杀了,那里还被捅了一刀。那蒙面强盗用刀逼着奴, 让奴找出阿郎的衣服来, 让奴帮着收拾, 奴不敢不从。他背着阿郎的尸首临走时说让奴把剩下的收拾好,若叫喊起来, 或是让人发现端倪,他就说奴与他是一伙儿的, 奴不得已, 只好按他说的做, 只希望能蒙混过去”
听着婢子颇流利的叙述,谢庸、崔熠、周祈互视一眼,从彼此眼中都看到“不信”二字。
然而他们很快便被打了脸姚万年死了。
谢庸、崔熠、周祈、吴怀仁再次一大早赶到城东广运潭。
姚万年的死相要比章端吉凄惨得多。他光着上身只着短裈躺在床上,脖颈左侧有两处致命利刃伤, 割破了颈间血脉,喷在床上、帐子上一片血。在尸体右侧枕头上还有一个血手印,死者手上有血迹,对比大小,这手印当是死者自己抓的。
最重要的,他的下体亦被捅了一下子,因是刺伤,可以知道凶器应该是寸宽的短剑、匕首之流,而非单刃刀。
吴怀仁道“据其血坠推测,死者当被杀于子时前后。”
又是半夜,又是下体受伤,且两个死者很是相熟这是一起连环杀人案。
崔熠在周祈身边小声道“脸疼咱们的推断错了。”
周祈皱着眉,是啊,莫非真如那青衫婢子所说是外面来的人做的这两个小子都不是什么好人,或许祸害了什么人的妻女姐妹,人家来报仇
但为何头一起案件要伪装自杀,这一起却这样明目张胆地血淋淋因为没有婢子帮忙善后这个样子,恐怕善后也没法善吧
姚家商船上的管家与姚万年一样是个四十多岁的瘦子,大约也经历过些事,看着还算镇定,“阿郎昨日暮食是在鲁公船上吃的,戌末的时候回到船上,婢子们便伺候他歇下了。本来晚间有六个人巡夜,但阿郎听说那边章公被强盗杀了,便又多加了六个人,这样,船头六个,船尾六个,每隔两刻钟巡查一遍,奴问他们,他们说未曾听到看到什么异常。婢子们还有这些巡夜奴仆都在门外,贵人可随时传见。”
谢庸先见婢子们。六个婢子一字站在他面前。
“昨晚伺候姚万年沐浴休息的是谁”
其中一个面皮白净吊梢眉毛的婢子道“虽伺候阿郎沐浴是咱们一起,可阿郎只留了芙蓉伴宿。”说着这婢子看向这六人中靠边一个容貌格外出色的,“如今阿郎出了事,贵人只问她便是。”
谢庸目光扫过婢子们,吊梢眉婢子面上带着忿忿之色,其余几个婢子只垂着头一副惊惧惶恐的样子,那个容貌格外出色的神色木然中带着些冷清。
“我亥时就回去了,腊梅可以作证,我回去她还没睡呢。”容貌出色的婢子冷淡淡地道。
那垂着头的婢子中的一个低声答“是”。
管家代亦替那婢子解释“芙蓉性子怪,这个,伴宿,从不伴整宿”
吊梢眉婢子眯眼撇嘴,扭头对上谢庸的目光,到底没有冷哼出来。
又问几个婢子几句,谢庸便让婢子们退下,把巡夜的叫进来。
“奴们知道那边茶船上章公出了事,听说闹了强盗,都精神着,没敢懈怠,每两刻钟,船头船尾换着巡查一遍,委实没听见什么动静,看见什么人。”
“可发现有可疑船只靠近”
“没有。平时小船梯夜里都那样放着,昨晚也收起来了。”
谢庸看一眼外面,姚家的船泊得离着岸边颇近,周围也有些商船渔船,不管是从岸边还是从这些船上泅水过来,再上船,只要会游水又会点功夫的,都能做到。
“令主翁与章端吉可有什么共同的仇敌”谢庸问管家。
“章公做茶叶买卖,敝主做绸缎买卖,平日就是在一起聚饮游乐,实在难说有什么共同的仇敌”管家为难。
“女色上。”谢庸淡淡地道。
管家抬眼看看谢庸“女,女色上能有什么仇敌”
“可有什么逼奸良家女子之事”
管家眼神躲闪“这个,奴不知道。”
谢庸冷冷地看着他。
管家到底受不了,跪下道“前阵子,是,是喝醉了酒,在鲁公船上,坏了一个卖樱桃的小娘子,可阿郎、章公已经陪给她家里钱了,她家里人亲口说不追究了。”
谢庸咬一下牙“卖樱桃的小娘子姓什么,住在哪里”
“就住在湖沿子上,姓宋。”
谢庸眯眼,宋“那小娘子投水自尽了”
崔熠和周祈也想起听说的“水鬼”的事来。
“是,是自尽了。”
周祈看一眼那边姚万年的尸首,冷哼“真是死有余辜”管家一怔,然后才意识到她说的是自家主人和章端吉。管家不由又看向谢庸、崔熠,却被谢庸的目光刺得低下头。
谢庸等下商船,坐渡船去湖那边儿宋家。
崔熠问“怀疑是那宋家人报仇”
周祈点头“靠水吃水,这岸边儿住着的大多水性好,夜里划着小渔船来作案,或者游过来,不是不可能。只是”周祈又摇摇头,这宋家人报仇,那婢子为何
谢庸等到了宋家门首,见一个四十余岁的妇人正送两个父子模样的男子出来,“早点回来,今日人家小娘子家来人相看,总要拾掇拾掇,莫要一身鱼腥子气才好。”
那对父子答应着,扛着渔网、杆子、盆子之类,走向湖边。
妇人从院子里端出一盆极小的鱼来,又去湖边打了水,便坐在门首洗择这些鱼,不知想起来什么,叹口气,面上带了些悲戚。
看了那妇人片刻,又隔着栅栏门看向收拾得颇利索的庭院和院子里圈养的白鹅,谢庸回头对崔熠、周祈道“走吧,我们去找鲁清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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