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 15 章

小说:心火燎缘 作者:靡宝
    十七八岁的少女,花朵儿般的年纪。任勤勤又穿着一身白,明眸含星,似笑非笑地望过来,说不出的俏丽可爱。

    沈三叔的秘书三十上下的年纪,国货正品直男。见美貌少女称呼自己小哥哥而不是大叔,顿时心花怒放,吸气收腹,从自信上年轻了好几岁。

    秘书不认得任勤勤,只当她是随父母前来吊唁的孩子。沈家的客人非富即贵,他便对这女孩非常客气,说“我想倒一些饮料,客人来了要款待。”

    “这不都是工人们做的事吗”任勤勤问。

    秘书随口说“一会儿有个很重要的客人要来,需要我们亲自招待。”

    “是谁呀我认识吗”任勤勤双手撑着下巴,趴在中岛台上,大眼睛眨呀眨。

    秘书觉得她天真无知得可爱,忍不住笑道“小妹妹,你当然不认识了,就是那某某人。”

    任勤勤自然不知道这个某某人是何方神圣,于是继续做懵懂状。

    秘书忍不住解释给这小美人听“那位可是整个西南地区商界的龙头老大,举足轻重的人物。专程从北京过来送送沈老的。”

    是大人物就对了

    难怪那“不高兴”要作妖。肯定是想使坏,让沈铎在某某人面前丢脸,自己出个风头。

    秘书一边说着,一边倒了满满两大杯石榴汁。不知情的还当那位要款待的某某人是吸血鬼呢。

    “小哥哥,你一口气端这么多,不大方便吧”任勤勤热情地凑了上去,“我来帮你呀。”

    “不用,不用。”秘书退让。

    可已迟了。

    任勤勤目标明确,演技精湛,带着一脸天真烂漫朝秘书扑过去,抬手哗啦一声把托盘打翻。

    两大杯石榴汁全糊在了秘书的身上,绽开两朵大红花。

    秘书傻眼了。

    “哎呀,我太笨手笨脚了”任勤勤急忙扯来厨房纸给秘书擦,将污渍抹得到处都是。秘书看着就像胸口上被人捅了三刀六洞

    “你你你”秘书终于觉得有点不对劲了。

    “小哥哥,你不要担心”任勤勤拍着胸脯,“你赶紧去换衣服。我帮你把茶水送过去。我闯的祸,我自己会收拾。”

    一边说着,飞速倒了两杯石榴汁,抬脚就朝前门走去。

    “等等”秘书急忙追过去。

    路过的客人眼见一个遍身鲜红的人从厨房里张牙舞爪地扑出来,还当丧尸来袭,吓得直尖叫。

    秘书赶在对方喊出“杀人了”之前狼狈逃窜而去。

    灵堂隔壁的小沙龙里,沈三叔已和沈大伯通过了气。沈大伯自眼角余光里瞥了一眼正在和客人说话的沈铎。

    蒋家表姐同沈铎寒暄完,便带着丈夫儿子离开了小沙龙。今日亲戚多,都还需要一一打招呼,联络一下感情。

    任勤勤也就在这时踩着点,端着酒水走进了沙龙里。

    蒋宜一见任勤勤便轻轻皱眉。

    沈媛更是直接,张口就问“你怎么来了有什么事吗”

    她口气相当不客气,把沈铎的目光也吸引了过来。

    任勤勤已经转换成了小丫鬟模式,低头垂眼,老老实实地说“我刚才在茶水间碰到一位客人。他倒水的时候弄脏了衣服,就把我拦了下来,让我替他把这两杯饮料给送过来。”

    沈媛看那两杯血红的石榴汁就倒胃口,摆手道“大热天的谁喝这个。端走,端走”

    “等等”沈大伯眼看时间来不及了,将任勤勤叫住,和蔼道,“小姑娘都端来了,就接着吧。小铎呀”

    他本想让沈铎接一杯过去,自己再随意碰翻杯子,就有机会弄脏沈铎的衣服。

    不料任勤勤刚听他开口就转身朝他走过来。

    走到跟前,使出了一个世界杯级别的反重力假摔动作。两杯石榴汁被高高掀飞,连着盘子一起,重重拍在了沈家叔伯两人的脸上

    小沙龙里一时炸开了。

    蒋宜低呼,沈媛高骂。小吉米脑子里缺根筋,被逗得哈哈大笑。

    “没头脑”和“不高兴”被石榴汁糊了一头一脸,像是脑袋被凶手开了瓢,惊得一时反应不过来。

    “你这做的什么事呀有你这么在人家葬礼上添乱的吗”沈媛怒气冲天,忙扯了纸巾给长辈擦脸。

    任勤勤迭声道歉,一边后退,斜眼朝沈铎看去,正撞上那男人瞥来犀利的一道目光。

    任勤勤一惊,心里千回百转的心思都像被那利刃一样的目光刺穿了。

    一片混乱之中,惠姨快步走了进来,神色激动地拉住沈铎,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沈铎的眼皮子又是一掀。

    那头,临时换了一身员工服的秘书也奔了进来,一看这凶案现场便拍腿跺脚自己来晚一步,老板也不幸遭了这小魔女的毒手

    秘书还来不及向沈三叔汇报,沈铎已开了口。

    这男人有个本事,就是不论现场多嘈杂,只要他一开口,就能达到万籁俱静的效果。

    “大伯,三叔,孙老先生来了,人就在门外了。我先出去迎接。你们慢慢来。”

    说罢,抬起脚就走出去了。

    沈家叔伯急得唉唉直叫唤,偏偏顶着一脸“血污”又不能出去,气得险些仰倒。

    “就是那个女孩”秘书气得哇哇叫,“我开始就觉得她不对劲装模作样的人呢”

    沙龙里哪儿还有任勤勤的身影

    任勤勤躲在侧门背后,听着里面的叫骂声,乐得恨不能在地上打个滚儿。

    多行不义必自毙,天道好轮回,这就给你们来个现世报。

    做长辈的没个长辈样子,在人家亲爹葬礼上就算计着欺负侄子。我这是替沈老先生教训你们呢

    任勤勤笑够了,抛起一颗脆桃接住,咔嚓啃了一口,晃悠悠地朝后厨走去。

    刚走两步就定住了。

    徐明廷同她面对面站着,一脸惊讶。

    “任勤勤,你怎么会在这里”

    任勤勤同沈家的关系,恐怕要画一个思维导图才能解释得清楚。而且光是王英那一层关系,任勤勤就不方便对徐明廷解说。

    幸亏嘴里含着半块桃子,给了任勤勤支吾的时间。

    这时又听到身后沙龙里的人朝门口走。任勤勤头皮一紧,顾不得那么多,一把拽着徐明廷朝另一头跑去。

    两个少年一口气跑出大屋,站在后廊里。任勤勤自窗外望见沈家叔伯走远了,这才松了一口气。

    扭过头,就见徐明廷清俊的脸上浮着一丝尴尬三分羞涩,低头发现自己正把人家的手拽着呢。

    任勤勤忙松开手,面红如烧,一连咳了好几声。

    好在徐明廷先开口化解了尴尬,问“你也是来给沈老先生上香的吧”

    “啊,是”任勤勤下意识说,“我妈在沈家工作。”

    说完,脸皮发烫。心里自我安慰,我也没撒谎。话没说全,不算撒谎。

    她又问徐明廷“你呢”

    “我们家和沈家是亲戚。”徐明廷和沈老的关系也复杂得需要画张树形图,最终用亲戚二字概括了。

    “好巧呢。”任勤勤笑了笑。

    “是呢。”徐明廷说。

    说完两人就冷场了。

    盛夏的午后,湖水的潮气越过榕树林漫上来,笼罩着宜园。人在户外站了不到一分钟,浑身都抹上了一层黏糊糊的胶水。

    和尚念经声在清幽的后院里飘着,同蝉有气无力的叫声一唱一和。

    任勤勤意识到,这是她第一次和徐明廷在学校以外的地方见面。这突如其来的独处好像一场隐秘的约会,彰显老天爷对她的厚爱。

    可离开了校园,任勤勤发觉自己找不到什么话题能和徐明廷聊的。聊学业也太无聊了,聊娱乐吧,沈家又在办丧事呢。

    那徐明廷还喜欢什么

    任勤勤惊觉对他知之甚少。徐明廷对自己估计也差不多。

    腿子就在这时慢悠悠地走过来,嘴里叼着根木棍,朝任勤勤摇尾巴。

    “哎,今天不能陪你玩。”任勤勤无奈地摇手。

    “你一定经常来沈家吧。”徐明廷笑。连沈家的狗都和任勤勤这么熟悉呢。

    “唉,还好吧。”任勤勤心虚得汗都流下来了。

    她竟然破天荒第一次不想和徐明廷相处下去,生怕再多聊几句,自己绷不住要露馅。

    如果徐明廷知道了自己家庭背景,会怎么看自己任勤勤不敢去揣测。她只知道自己还远远没有优秀到能有自信和徐明廷并肩的程度。

    这个时候,她只想做一只安安静静的小蜗牛,沿着藤条慢慢地朝枝头那只黄鹂鸟爬,谁都别来打搅她。

    “对了。”徐明廷忽然说,“你之前和我说过丢了一支蒂凡尼银笔,是吗”

    “是呀。”任勤勤有点不解,“怎么了”

    徐明廷苦笑“我昨天收拾书包的时候,找到一支银笔,看起来很像是你丢的那支,也不确定。要是知道今天会见到你,就带过来给你了。”

    “这也太巧合了吧”任勤勤惊讶,“可我的笔怎么会掉到你哪里”

    “我也觉得奇怪呢。”徐明廷说,“笔是夹在一本练习册里的。那练习册还是暑期班刚开学的时候用的,可见这笔在我那里已经挺久了的。”

    “一定是那堂黄老邪的大课”任勤勤猛然想明白了。

    “什么”徐明廷不解。

    任勤勤激动地解释“就是我刚转去杏外当天,上了一堂黄老邪的大课。你就坐我隔壁。我第二天就发现笔不见了,一定是下课收拾东西的时候不小心落在你那里了。”

    任勤勤说着笑起来,清丽的面孔绽放光芒“那天是我第一次见到你呢。”

    徐明廷轻轻地哦了一声,垂下了眼。

    “你肯定不记得了。”任勤勤以为他想不起来,继续说,“当时教室里没空位了,我身边的人正好走了,你就坐过来。你问我这里有没有人坐。我说没有,你就坐下了。后来我跟不上黄老邪的速度,问了你一声,你就把笔记本拆开,把那一页笔记借给我抄。我当时心想这同学人真好”

    徐明廷低头淡淡地笑了一下,目光向庭院飘去。

    任勤勤一个激灵清醒过来,猛地闭上了嘴,一股热气直冲面颊。

    谁没事把这么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记那么清楚呀任勤勤掖着藏着的小心思,不等别人察觉,就自己给掀在了阳光底下。

    而徐明廷那淡然回避的态度,也像一阵迎面而来的凉风,给任勤勤的脸降了温。

    “总之”任勤勤使出吃奶的劲儿,愣是把场面圆了回来,“谢谢你找到了我的笔。”

    “不客气。”徐明廷也把遇到赵书雅的事给略过了。

    就他受的教育,男生掺和到女孩子的矛盾中是挺没格调的举动。不论谁对谁错,他都当自己什么都没听到。

    “那我先走了。”徐明廷看了看手环上的来电提示,“我妈在找我。”

    任勤勤目送徐明廷清雅的身影消失在屋檐拐角下,脸上还一阵冷一阵热,又有一种沉甸甸的感觉压在胸口,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她都这么明显了,徐明廷不是瞎子都看得出来她的心思。他没反应,那大概就是还不想接招。

    任勤勤苦笑,吹了一声口哨,带着腿子走了。

    空荡荡的后廊,隔着一扇纱帘低垂的窗,窗里两个男子正坐在茶桌两侧。

    沸水上白烟缭绕,茶香清幽,金丝楠木的茶盘上,一套白玉茶具晶莹雪白。

    “现在的孩子们都聪明活泼、天真无邪,真让人羡慕呀。”老者端着小巧的茶杯,呵呵笑道。

    沈铎将茶洗里的茶叶倒掉,换上了新茶,缓缓浇着水。

    “家里小孩子眼皮子浅,只懂得谈情说爱,拿不上台面。让孙老您见笑了。”

    “唉,孩子嘛,我们谁还不是从那个阶段走过来的”孙老道,“倒是你,年纪轻轻,就要接过这么一副重担,这么有担当了。我孙子比你还大两岁,还成天就知道吃喝玩乐。你的书念得怎么样了”

    “学业本来就在收尾阶段。”沈铎说,“我已经和学校说好了,等这边的事料理清楚,会回去把毕业手续补齐。”

    孙老点头“学历对你这样人家的孩子并不重要,可到底苦读了那么些年,也是一段人生的记录。你是双硕士吧”

    沈铎点头“国际贸易和海事。都是先父的意思。”

    “你爸爸颇有深谋远虑,只可惜天不假年你呀,以后的路还长,风雨也还多。你眼前的这些波浪,其实放在时代的江海里,也不过是些微澜罢了。你现在就像是一艘刚离了船坞,才下水的新船。等你经受住了风吹浪打,行驶了千万里后,看这个世界会截然不同。”

    沈铎欠身,毕恭毕敬“是,晚辈受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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