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鼐(十一)

    接下来的日子,史鼐根据上辈子的记忆,找到金陵这边主事的大房、三房和十五房的族老,出其不意的要查祭田。

    因为史鼐知道,族里早些年置办的祭田,已经被这三家联合着卖了将近一半了。上辈子他不明就里,险些被他们给蒙混过去。

    要不是七房的堂兄被他们逼的没了法子,孤注一掷地找到了他这里,他就叫人给当傻子给耍了

    这回,有了上辈子的经验,史鼐先在暗中找了七房的堂兄,和九房的族侄,承诺他们如果能收集到那三家倒卖族中祭田的证据,就让他们做新的主事。

    七房的堂兄是被他们给压迫久了,对他们恨之入骨。而九房的族侄,则是生性尖酸刻薄,且欺软怕硬,是一把很好用的刀子。

    因为事先准备的充分,这一次,史鼐反打了那三人一个措手不及,召集了所有族人,把他们的罪行公之于众。

    这一下,他们可真是犯了众怒了。

    史家虽然在前朝就是大族,但献城给太祖之后,为了表忠心,也是为了不让人惦记,先祖把大部分的家财都献了出去,充做军费了。

    那些祭田,有一部分是当初就有,得了太祖恩典保留下来的;还有一部分,则是天下初定的时候,先祖见族人生活实在困难,咬咬牙从私库里掏钱置办的。

    可以说,这些祭田,就是金陵二十房族人所有的经济来源。祭田虽然不少,但是族人更多。这样分散下来,每家每年分到的银子,仅勉强够嚼用的。要是想积攒些家底,就要想别的法子。

    很多普通族人都只能令做些别的营生,要么就靠着族里分的那点儿东西混吃等死。但管着族里祭田的大房、三房和十五房就不一样了。

    这一群小机灵鬼们,从来不用费心思费力气的攒家底儿,他们直接就把主意打到了祭田上。

    一开始,他们的胆子还不大,只是在年底算收益的时候,漏上那么一点儿。

    庄稼地,自来就是看天吃饭,他们拿的不多,因此也就没有人怀疑,只是觉得当年的收成不好。

    若他们能克制住自己,不再得寸进尺,就算史鼐查出来了,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毕竟,水至清则无鱼。

    但人的贪心是无止境的,一旦开了口子,就很难不得寸进尺。

    因为,人都是有侥幸心理的。

    他们想着既然拿一点儿没有人发现,那我们再多拿一点儿,肯定也不会被发现的。再再多拿一点儿,也不一定会被发现吧

    二十房族人,也不都是傻子。但保龄侯府远在京城,他们没有话语权,根本无力与这三房对抗,只要日子还过得下去,就会选择忍气吞声。

    然后,那三房的人突然发现原来,这二十房族人的命脉,都是在他们手里捏着呢

    有了这个认知之后,他们就越发地猖狂了。

    若不是他们还有点儿理智,祭田就不止是卖一半儿了。

    也是他们在金陵当家做主的久了,再加上老侯爷去世,史鼐兄弟都不过是二十出头的毛头小子,连蓄须都不曾,难免被他们给看轻了。

    而上辈子,史鼐也的确是险些被他们给糊弄过去。

    可这一回,他们却是踢到铁板了。

    史鼐干脆利落地处置了他们,直接除族,让在场的其他族人都有些胆寒。众人面面相觑,都觉得这个二老爷不好糊弄,心里隐隐生出些敬畏来。

    而史鼐,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这些人,花着他的钱,还想糊弄他的人,哪来那么大的脸

    眼见把人都镇住了,史鼐这才施施然地抿了一口茶,拿捏着腔调说“我也知道,大家的日子过的都艰难。别说你们了,就是京城的侯府里,也开始裁减下人了。”

    一众族人当既就是心里“咯噔”一声,暗暗猜测莫不是侯府要断了给他们这些穷亲戚们的周济还有祭田的事,被卖出去的那些,究竟还买回来不

    大家相互看了看,用眼神推让了一番,这次立了功劳的七房堂兄就被推了出来,陪着笑脸说“如今年景不好,咱们大伙儿也都明白府里的难处。这事儿都是咱们自己不查,原也不该再麻烦二老爷和三老爷。只是,咱们这几房也没个官面儿上的人,少不得还得厚着脸皮麻烦两位老爷问问,咱们家那些祭田,如今都在哪里”

    史鼐手上一顿,盯着他看了半晌,直盯得他脸上谄媚的笑容都僵住了,手脚也不知道往哪儿放了,这才轻笑了一声,带着点儿讥讽的语气说“既然已经卖给人家了,那就是人家的东西了。”

    他的目光缓慢地从众人脸上扫过“我这里奉劝诸位一句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别人的东西,莫惦记。”

    这话可谓是一语双关,七房堂兄登时就胀红了脸,讪讪地说了一句“二老爷教训的事。”就拿袖子遮着脸,退到人群后边去了。

    众人一下子都急了。

    听二老爷的意思,非但这祭田弄不回来了,侯府以后也不准备再周济他们了。那他们的日子,该怎么过

    史鼐借饮茶之机,垂眸冷笑真是惯得他们

    明知道家里不宽裕,却一个两个的,好吃懒做,都指望着侯府替他们收拾。

    从薛端那里要来的金陵一地的代理权,史鼐决定,这三年他守孝的时候,先自己来掌管,非得把这些族人的毛病给掰过来不可

    等他们急够了,史鼐给史鼎使了个眼色,史鼎会意,便站出来唱起了红脸儿“二哥,毕竟是一家子人,也不好看着他们饿死呀。”

    得了史鼎一句话,一群人急忙七嘴八舌的附和,话里话外,都是让史鼐发发慈悲。

    史鼐冷笑了一声,沉着脸不说话。

    倒是先前还替他们说话的史鼎,却突然暴怒“都给我闭嘴吧”

    众人立时噤若寒蝉。

    对比一下这群人刚来的时候对他们兄弟的轻视,史鼎不由在暗中给他哥竖了个大拇指好样的

    他一脸恨铁不成钢地环视着众人“就你们这样不思进取的,我都不好意思再替你们求情。你们逼着我二哥发慈悲,谁朝我们兄弟发发慈悲实话告诉你们,当年老祖宗从朝廷借来的银子,这些年都被你们给钱花空了”

    他喘了一口气,满脸不解地说“我就不明白了,这侯府迎来送往的,怎么还没有你们能花”

    众人都低下了头,纵心里有不服不信的,这会儿也不敢回嘴。

    见镇住了他们,史鼎这才又对史鼐道“二哥好歹给他们指条明路吧。”

    众人的眼神重新染上了希冀,眼巴巴地瞅着史鼐。

    史鼐又沉默了片刻,似是终于被史鼎说动了,淡淡地看了他们一眼,问道“如今手上有差事的,站出来。”

    众人都不知道他要干什么,犹疑了半晌,才陆陆续续地站出来了七八个人。

    史鼐打眼一扫,发现还就数这几个人的穿着最为朴素。但衣服洗的很干净,也没有缝补的痕迹,看来不是特意装穷的。

    “说说,你们都是干啥的”

    那几人有些不好意思,其他族人竟还有眼露鄙夷的。

    史鼐觉得这可真是好笑,寄生虫竟然还有脸鄙夷自力更生的了。

    但他很快就反应了过来,自己这是被系统仙传给他的后世普世价值观给影响了。在他们这个年代,人们普遍认为世家子弟操持贱业,是一件很丢脸的事。

    这几人干的,肯定不是什么清贵的职事。

    但史鼐就是想让他们明白他们史家,还真算不上世家了。他们要是再自恃身份都端着,就只能饿死了。

    把那几个面露鄙夷的面孔记下,史鼐带着鼓励对那七八个人说“家里艰难,你们能自谋生路,这很好。”

    那几人这才慢慢自在了起来。片刻后,其中一个说“回二老爷的话,我在衙门里谋了个狱卒的差,如今已做到牢头了。”

    他是十七房的长子史可。十七房在人丁兴旺的史家是个异类,人丁一向凋零。这史可的年岁虽然比史鼐大不了多少,辈分上却说史鼐的叔父。

    因此,史鼐连忙起身避让了一下,不受他的礼,口中道“可叔不必多礼。”

    这就是史鼎又一个佩服他哥的地方了。

    这么多的族人,他记得眼花缭乱,史鼐却是看一遍就能记住脸,对上号了。

    但他也知道,他哥天生就擅长记人,这是天分,羡慕不来。

    再说史可,狱卒可是正儿八经的贱役了,还是不积德的那种。

    但史鼐却对他刮目相看。

    别看这狱卒说出去不好听,指不定还要被人骂生了儿子没屁眼儿。但这缺是个实实在在的肥差。

    这哪个探监的,少的了狱卒的一桌酒菜,一分银钱积少成多,一年也能落个好几十两。

    因此,这种好差事,一般都是家传的,没点儿本事门路,外人根本就挤不进去。

    虽然他能做到牢头,肯定是借了史家的势的。但史家这么多人,独独他一个人会借势,这就是他比别人强的地方。

    自己有心往上爬的人,史鼐也不介意拉上一把。

    “你家里有几个小子”

    史可道“有两个,一个七岁,一个五岁了。”

    史鼐就说“你看着哪个有读书的天分的,可以送到我这儿来。我教他略识几个字,将来纵不能科举,也能做个文书。”

    众人一时哗然,看史可的眼神儿都不对了。

    无论是入府还是读书,对他们这些边沿地带的族人来说,都是梦寐以求的事。

    可如今,这种好事,竟然落到了史可头上,怎不让人羡慕妒忌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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