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史鼐这最后一个请求,就是在报朝文官收账时的一箭之仇。
因为知道那些文官不好惹,也是怕圣人过于为难。当初史鼐收完了宗室和勋贵的债之后,便也没有强逼着文官还钱。
因为他知道,文官里确实有那种家里清贫,本人又十分清廉的。
这一种,平日里无病无灾还好,一旦家里谁人生了场病,就不得不举债度日。
史鼐是爱钱,但还没有爱到这么不管不顾的地步。
因此,史鼐不用强硬手段,也是在给这些人留面子。
结果可倒好,那几个就史鼐所知,家里真正一贫如洗的,都东拼西凑的,能还多少都先送到户部来了。
反倒是那些家有余财的,个个都好像不知道自己从户部借了钱一样。
户部的好些官员都觉得这些人无耻,该采取强硬手段,让他们知道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可是那个时候,北疆的战役早已经打响了,朝堂上需要的是安稳。
毕竟,攘外必先安内。
史鼐是不得不耐着性子,安抚下户部上下,暂且放了他们一马。就连有些官员有恃无恐,若有若无的挑衅讥讽,他都当做没听出来。
但无论前世还是今生,史鼐都不是那种会吃闷亏的性子。这不,一逮到机会,他就立马要还回去了。
史鼐方才对圣人的请求是什么
允许家有余财的文武官员入股。
那些连国库的债都黑还不起的,肯定都是家里没钱的。入股的事儿,就不为难你们出钱了。
圣人对朝中这些文官早有不满,这次史鼐又主动往内努里送足了好处。再加上,对圣人来说,此事促成的最大好处不是钱,而是让瓦剌再无举兵之力。
因此,史鼐的这点儿毫不遮掩的小心眼儿,圣人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他去了。
对圣人来说,像史鼐这样的能臣,如果真的是个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圣贤,好他才要头疼苦恼,放心不下呢。
史鼐得了明旨之后,回去就召集户部上下官员,简单地开了个群会,将此事宣布了,并令众人做好准备。
这样的好差事,自然是人人热情高涨。
只是
胡詹问出了众人的心声,“大人,若是这些消息传出去之后,有人来户部还钱呢”
史鼐瞥了他一眼,淡淡地说了一句,“我户部上下都在为两国贸易奔忙,哪有功夫理会这些小事儿想还钱,等咱们忙完了这波儿再说。”
此言一出,户部上下均觉身心舒畅,都有种扬眉吐气之感。
那时候给你们机会,让你们还,你们拿腔捏调,唱念做打,就是没钱。如今却不是你们想不想还的问题了,而是要看我们户部有没有空收。
两日之后,就是大朝会。史鼐在朝上当堂将此事奏明,圣人一句准奏,一下子就炸开了锅。
有人说不成体统的,也有人说有辱斯文的。
但大多数人都是饮食男女,在绝对的利益面前,干脆利落地抛却了所谓的清高。
于是,这件事到了最后,是颂圣声一片。
等下了朝之后,就有人拦住户部的官员询问详情。
当然了,除了那些本身就是和史家是世交,或者是有亲戚的敢拦住史鼐,其余人都去询问胡詹和一众有资格参加大朝会的郎中们。
也幸好,户部的郎中够多,要不然,还真招架不住这么多人。
这些人都事先得了史鼐的吩咐,自然是把与瓦剌的贸易说的稳赚不赔。若是哪个表示疑虑的,那个官员就会甩出一句“要是不赚,我们老总会愿意干”
史鼐抠门的形象实在是深入人心,这句话一祭出来,效果那是立竿见影,马上就把他们心中的疑虑打消的一干二净。
先行动的是武官和户部的官员,其余人都在观望。
鸿胪寺毕竟承担着和番国交接的差事,消息比较灵通,很快就有人来户部,准备入股。
很不巧,同来的三个官员,有两个都在户部压的有欠条。
负责接待他们的金郎中先是给那个清了帐的鸿胪寺官员办理了入股手续,然后,就笑眯眯地对另外两个人说“我们老总说了,入股这事,要量力而行,要凭自愿。如今国库里并不紧张,你们两位,不用为了替圣人尽忠而勉强自己。”
那两人还没反应过来呢,相视了一眼,说“勉强不勉强啊。”
金郎中脸上带着“我是为了你们好”的神色,语重心长地说“此事虽收益巨大,但却并不是短时间内就见成效的。二位总要考虑家小这段时日的吃穿用度吧”
两人更是莫名其妙,“咱们没有啊。”
而和他们同来的那个,却比他们聪明。虽然同意不明所以,却敏锐地察觉到,要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了。
于是,他当既就找了个借口,慌称有事,先走了。
他们都是同僚,还是在同一个部门当差的,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这笑话,不大好看。
等那个官员走后,金郎中也不再废话了,直接牛拿出了账册和欠条,指着这两样东西说“两位大人都是忠良,如果家有余财,定然是会先还了国库的欠款的。而两位一直没还,必然是家里紧张。”
他满脸感慨地说“两位这回为了凑这点儿钱,没少舍脸面吧圣人最是仁慈,怎么能忍心两位大人受这种委屈两位还是拿着这些钱回去,给家小们用吧。”
总而言之,说来说去就是两句话作为一个忠臣,有钱肯定会先还国库的。你们没还,肯定是因为没钱
有这话在前头搁着,谁敢说不是没钱,而是有钱不想还
那两人只得憋屈地回去了。
这种丢人的事,他们自然不会说出去。
可他们不说,不代表户部的人也会为他们保密。
没过多久,“在国库有欠款的,不能入股”的事,就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了。
他们当然不乐意,直接就闹到了圣人那里。
可是,圣人也很光棍,直接就说“当初在朝上说的,就是允许家有余财的入股。你们家里紧张,连国库的欠款都还不起,朕又岂会勉强”
眼见圣人这里是走不通,史鼐那里更别说,凡知道他为人的,根本就不会去自取其辱。
要不,先还钱
可是,这场贸易,真的会像户部的人说的那样赚吗
有史鼐立在那里,他们都相信不会赔本。但究竟能赚多少,没有看见实例,终究还是心里没底。
要不,再观望观望
这是大多数人的心声。
可也有一部分人,想着先把钱还了,然后跟着入股。
但这个时候,却不是他们想还,就能还得上的了。
户部的人来来去去就是一个意思户部忙得很,没空办理这项业务。
他们表现得再怎么彬彬有礼,都掩盖不了那股小人得志的嘚瑟劲儿。让人恨得咬牙切齿,却更是挠心挠肺。
要是真的不能大赚,户部的人敢这么嚣张
一个月后,户部的梁郎中,压着瓦剌赔付的银子回京了。
因为圣人事先有旨意,瓦剌赔付这五百万两银子,五十万犒赏边军,老两百万留给廖玉,用于与瓦剌贸易的启动资金。所以,梁郎中带回来的,只有一半。
史鼐亲自盯着开了箱、验了货、过了秤,这二百五十万两银子,才算归入国库。
金郎中把廖玉在宣府那边的紧张向史鼐报备了一遍,史鼐便带着他一同面圣,又给圣人仔细说了一遍。
“这么说,一切顺利”
梁郎中道“回禀圣人,一切顺利。”
“那就好。”圣人点了点头,对史鼐道,“那史卿可选定了场地”
为了防止技术外泄,这羊毛处理成毛毡的场地,肯定是要远离北边的。等过两年,就可以把给羊毛脱脂的技术传到瓦剌,然后大夏就可以直接收购脱脂羊毛。
再往后,等这生意的赚头已经不大了的时候,就可以向民间开放,朝廷只负责转卖原材料和成品。
这些,史鼐都有详尽的计划,也都和圣人报备过了。
圣人还感慨“要是你去做生意,那些商家就都可以关门歇业了。”
只能说知识就是金钱,知识就是力量。
史鼐道“场地已经选定,请圣人放心。”
然后,他又提议,等廖玉回来之后,往后的羊毛收购和羊毛毡的贩卖,都可以向皇商们招标,这样就可以节约朝廷的人力资源。
当然了,史鼐说的更加冠冕堂皇,“诸位大人寒窗十年,好不容易考上了进士,可不是为了做买卖勾当的。那不是杀鸡用牛刀吗
但真实的原因却是无论什么事情,一但由朝廷主持,效率就会无限的降低,中途还会有无数手伸出来揩油。
史鼐可不想辛辛苦苦,累死累活的,最后却养肥了一群蛀虫。
而且,这事暂时挂在户部也没什么,可等收拾完了那些盐商之后,还是要请圣人再单独成立一个部门的好。
无论哪一个部门,权利太大了,都不是什么好事。
他是喜欢权势,但他更喜欢活着。
比竟,只有长久地活着,才能长久地享受权利带来的快乐。
不是吗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看了我2019的年度总结,猛然发现,我今年竟然码了139万字。连晋江器都说我挖坑不填,那是不可能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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