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鼐(七十六)

    史鼐听得乐不可支,连连道“云儿和节儿真是长大了,晓得替他娘出气了。”

    更让他欣慰的,是湘云。

    比起上辈子的胳膊肘往外拐,这辈子的湘云,才像从小跟着叔叔婶子长大的孩子。

    不过,上辈子湘云之所以和他们不亲,也不能全怪孩子。

    他们夫妻没有防备贾母是一,日子过的拮据是二。

    那时候,全家都省吃俭用的,就这也攒不了几个钱。而湘云却坐拥着大嫂阮氏遗留下来的大笔嫁妆,怎么能不让整日里精打细算的严氏眼红

    严氏的确是打过阮氏嫁妆的主意,但被他说了一次,说是会影响他的名声和官途之后,严氏就把这心思给全收了。

    但这世上的事,只要发生过,就会留下痕迹。湘云小小年纪,本就容易被人挑拨,他们又没有及时发现

    总之,弄成那样的后果,是多方面的原因。

    这辈子,史鼐时时主意调节严氏的心情,又不明着插手严氏对孩子们的管教。严氏也不用面对小妾庶子,手里头也宽裕,心态放平了,与湘云的相处,说是亲如母女过了点儿,但也是极亲密的了。

    再加上他们夫妻这么多年,就只有素节一个孩子,严氏还指望着日后湘云能找个好婆家,和素节相互扶持,对她也就更慈爱几分。

    小孩子嘛,都是很单纯的。谁对她好,她就和谁亲。

    这辈子史鼐夫妇严防死守,轻易不让湘云和荣国府接触,贾母和湘云没什么感情,还每次见面都挑拨她,湘云能待见她才怪呢。

    “对了,湘云和素节两个呢”

    严氏道“在书房写大字呢。今儿先生留了功课,湘云三张大字,素节两张描红。”

    一听是在做功课,史鼐便道“那就别让人打扰他们了,等他们写完了,再摆晚膳。”

    “行,都听老爷的。”

    史家这边其乐融融,荣国府却是黑云压城。

    回府的一路上,贾母就沉着脸,看得王氏心头忐忑不已。

    等回了春熙堂之后,贾母终于爆发了。

    “你这蠢妇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王氏低着头,不敢说话。

    其实,骂人的和被骂的都知道,贾母就是在迁怒而已。看严氏那架势,就算她们在史家坐到明天,史鼐也不会松口帮答应她们的。

    婆媳二人都忍不住在心里埋怨,史鼐也太不近人情了。不过就是让他说一句话而已,又不费什么。可是,他连这都不肯。

    但贾母虽然占着个姑母的名头,在史鼐这个侄子那里,却半点儿面子都没有。她又不敢在史家发火,只能迁怒同去的王氏。

    而对于这种迁怒,王氏心里虽然愤恨,却也已经习惯了忍耐。

    就算是为了这老虔婆的私房,她也要继续忍下去。

    那边贾政早得了消息,很快就赶了过来,正好听见了贾母骂王氏的那一句。

    他当时就是心下一沉,明白这事儿是没戏了。而且听母亲的话音,还是因为王氏这个蠢妇。

    他大跨步进屋,先骂了王氏一句“你怎么又惹老太太动怒”

    然后,他才一脸诚惶诚恐地给贾母行礼,“母亲息怒,不要和这蠢妇一般见识。若是气坏了身子,叫儿子如何担待得起”

    见心爱的小儿子这样孝顺,贾母心里的气消了大半,急忙道“政儿快起来吧。”

    “多谢母亲。”贾政起身走到贾母身旁,不死心地问道,“可是史家表弟不肯相帮”

    提到这个,贾母就来气,阴阳怪气地说“我是哪个排面儿上的人物哪怕配一部天官来见我”

    贾政一怔,暗道这是连史鼐的面儿都没见着

    “您好歹是长辈,史家表弟怎能如此怠慢母亲”贾政满脸都是为自己母亲不平,又狠狠地抨击了史鼐几句。

    贾母被儿子安抚地缓和了颜色,不由感慨道“还是我的政儿最孝顺。”

    贾政动情地说“母亲含辛茹苦地将儿子拉扯大,儿子若是不孝顺,岂非枉为人子”

    然后,贾母就想起了“枉为人子”的贾赦,脸一下子就拉了下来,“哼,也不是人人都懂得这个道理的。”

    在踩着贾赦上位这一点儿上,贾政一向极其敏锐。贾母的话一出口,他就知道说的是谁。

    于是,他就装作一副兄友弟恭的纯良面目,低声劝贾母“母亲息怒,兄长还是孝顺母亲的。”

    然后,贾母就把一腔怒气全都发在了贾赦身上,把不在场的贾赦骂得狗血淋头。

    贾政听着贾母的骂声,只觉得痛快不已。

    春熙堂外,元春沉默地站着。半晌,对守门的小丫头道“别说我来过。”

    然后,她就回了自己的小院子,把自己闷在了房里。

    如今的元春,虽然见识浅短,但她本能地觉得,家里的这种情况很不正常。

    不是都说兄弟同心,齐力断金吗父亲自幼便读圣贤书,怎么连这个道理都不明白呢

    还有大伯,身为一家之主,为什么不能整肃家风呢

    最让元春觉得奇怪的,还是老太太。

    明明大伯和父亲都是老太太的亲生儿子,她怎么就能偏心成那样

    金郎中也不是个傻子,在第一个人来他家里,名为拜访,实则行贿,希望他照顾其参选的女儿之后,他就干脆利落地闭门谢客了。

    开玩笑,这种礼是能收的吗他害怕烫手。

    就这样,一直等到直隶地带有意参选的秀女全部入京,在户部登记造册之后,金郎中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接下来,只要和内务府交接完毕,把这些秀女都送进宫里,他这趟差事,就算是完了。

    因着圣人的身体原因,这次选秀一切流程都从简。没过多久,宫里就开始了第一轮筛选。

    但户部上下都因东南那边的事忙的脚不点地,工部那边也请下了旨,在山里择地建高炉,准备炼制炮钢。

    因着史鼐在这方面的理论基础最雄厚,他还花了些能量,在系统那里看了虚拟影像。

    因此,工部那边,他也要时不时去转一圈儿。

    史鼐只恨自己乏术,又怎么会关心选秀的事

    其实,对于推动战争这种反人道主义的事,系统是不怎么赞同史鼐去做的。

    因为,推动战争非但没有功德可拿,还要倒扣。

    但史鼐既然知道了后世的事,如何忍心在若干年后,让这神州大地遭受那样的屈辱

    系统劝他“可是,这片土地上的人民,不是重新崛起了吗”

    史鼐摇了摇头,认真地说“可是,那过程太惨烈了。”

    他说“我中原神州从来都是天朝上国,何时轮到蛮夷来耀武扬威既然战争是不可避免的,与其等他们来,不如我们先去。”

    系统进化到了这个地步,其实已经能够和宿主共情了。

    所以,系统没有再劝他,而是在沉默了片刻之后,说“根据数据分析,如果宿主能让欧洲人学会讲卫生,避免黑死病的传播,所得的功德,将会抵消宿主推动战争产生的业力。”

    史鼐笑了,真心实意地说“多谢系统仙。”

    系统说“你不用谢我,是我该谢谢你。”

    谢谢你,让我真正懂得了人类的感情。

    从前,系统虽然安装了最先进的第一程序,程序里录入了所有人类的感情。

    但那个时候,系统只能根据程序模拟。实际上,祂是不能理解那些感情的。

    因为,感情这种东西,最是复杂,不能用数据来量化分析。系统最擅长的量化分析,在感情面前,束手无策。

    但祂在程序受损,不得不就近选择了史鼐做宿主之后,开启了第二程序。

    然后,在从第二程序往第一程序进化的过程中,祂竟然真的理解了这些感情。

    说实话,祂自己也不知道,如今的祂,究竟算不算是系统。

    但有一点儿祂知道祂已经算不上一个合格的系统了。

    因为,在发生了这种意外情况之后,祂竟然没有第一时间跟主系统汇报,而是下意识地选择了隐瞒。

    而在祂的所有设定程序里,是不包括隐瞒主系统的。

    祂只是,不想被销毁而已。

    所有系统的第一程序,都是不能说谎。而系统的概念里,也是没有“说谎”这一项的。

    如今,祂已经学会了隐瞒,等于是学会了说谎。

    像他这样,以正面能量为运行基础的系统,按照程序设定来说,是怎么都不可能同意史鼐推动甚至是发动战争的。

    哪怕祂熟知历史进程,知晓未来的欧洲黑死病肆虐,死伤无数。而如果史鼐此时发动大夏的军队,教那些欧洲人讲卫生,会避免黑死病,避免无数的死伤。

    尽管如此,祂也不应该、不可能同意史鼐“发动战争”这一行为。

    因为,祂的程序里,只记录了“发动战争违反了人道主义精神”,没有记录“业力与功德的换算”。

    可是,祂向宿主妥协了。只因为祂能和宿主共情,能够明白他心中那种“罪我一人而利千秋”的报复与志向。

    祂已经学会违背核心程序了,已经不再是一个合格的系统。

    现在,祂只希望主系统不要太快发现祂的异常,不要强行回收祂,用别的系统代替祂。

    因为,祂已经将宿主当成了自己的朋友,祂想要帮助他,完成他的志向。

    作者有话要说好些年前,网上就流传一句话清穿不造反,菊花套电钻。

    这虽然是个梗,但也从某种角度上,体现了那个时代年轻人的心理。

    从广义上来说,两个字概括愤青。

    当然,在这里,愤青并不是个贬义词。

    因为,作者菌认为,只要有机会穿越回过去,还是那种可以左右政治的身份,很难有人忍得住,不去改变某段时期的历史。,,,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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