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春本以为,自己落选了之后,祖母和母亲虽然对自己失望,也会好好替自己张罗一门亲事。
毕竟,有一门好姻亲,日后对哥哥贾珠和弟弟宝玉也是一个助力不是
可是,上天是注定了让元春没有安宁日子可过。
这一日,元春正在用晚膳,突然听见外面一阵喧闹。她心里觉得不好,急忙放下碗筷,对抱琴道“你出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这心里头,惴得慌。”
“诶,姑娘别急,奴婢这就出去看看。”
抱琴疾步走了出去,直到过了一刻钟,才气喘吁吁地回来了。
“姑娘,不好了姑娘,珠大爷晕倒了。据说,吐了好多的血。”
“什么”元春霍然起身,只觉得头晕目眩。
“姑娘小心”抱琴急忙扶住她。
元春闭目养了一会儿神,待那股眩晕的感觉散去了,才慢慢地吐了一口气,说“走,去哥哥的院子看看。”
抱琴心里担忧元春,却也知道,自己劝不住,只得道“那奴婢扶着您。”
主仆二人急匆匆地赶到了贾珠的院子里,只见人来人往的,还没进门,就听见了一阵哭喊声。
听这声音,像是二太太王氏和珠大奶奶李纨。
元春心里一紧母亲和大嫂子都哭成这样,难道是大哥哥不好了
“快,咱们快进去。”
男女七岁不同席,元春已经十三了,按理说,是不好进哥哥的卧房的。
可事急从权,贾珠都病得吐血了,哪里还管得了那么多
元春也顾不上搭理在门口打帘子的丫鬟,急匆匆地进去了,就看见母亲王氏拿帕子捂着脸,坐在榻前哭。而大嫂子李纨,则是跪在地上抹眼泪。
元春看了李纨一眼,没搭理她,径直走到王氏身边,行了个万福礼“女儿给太太请安。”
“是元儿来了呀”王氏吸了吸鼻子,擦了擦脸,哽咽着说,“快来看看你大哥哥。”
元春探着身子一看,不由倒抽了一口凉气。
只见贾珠双目紧闭地仰躺在榻上,面如金纸,唇色惨白,还翻着干皮儿。原本炯炯有神的眼睛下边儿,乌青一片。
贾家原是打着让元春进宫的主意,请来的嬷嬷对她的教导就十分的全面。是以元春打眼一看,就知道了怎么回事了。
贾珠这样的,分明是纵欲过度。
她心惊的同时,也不由一阵心凉。
就连家里最有出息的贾珠都是这副沉溺女色的德行,他们荣国府,真的还有出头之日吗
但眼下最要紧,还是贾珠。
元春问道“大夫还没有来吗”
王氏道“已经派人去请了。”
她心里焦躁得慌,忍不住骂道“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野了,这么久了还不回来”
元春急忙安抚道“大哥哥是个有出息的,将来还要给太太挣诰命的,不会有事的。”
王氏的心性本就凉薄,有人安慰她,她心里就好受多了,顺着元春的话道“不错,我儿将来可是要考状元的。”
见婆婆终于忽略了自己,李纨暗暗松了口气,也不敢再大声哭闹,只低头搅着帕子。
她在心里暗恼,觉得元春没有眼色。但凡元春和她见个礼,她也就顺势起身了,哪里还用一直跪着
可她也不想想,因着元春落选的事,她几乎是明着讥讽人家了。元春又不是面捏的人,怎么会没有半点儿火气
反正在元春看来,她不自己不火上浇油,就已经是秉承了最后的善良了。
这时,门外一阵喧哗,有请安的,有掀帘子的。却原来,是惊动了老太太了。
贾母由鸳鸯扶着,着急麻慌地走了进来,口中喊着“珠儿,我的珠儿呢”
王氏急忙起身,一边请安,一边把榻前的位置让给了老太太。
“珠儿,珠儿,我可怜的珠儿呀”贾母看见贾珠,就忍不住哭了起来。
李纨一见老太太来了,急忙跟着老太太大声哭了起来。
这一下,果然引起了老太太的注意,“珠儿媳妇儿怎么跪在地上”
李纨委屈地看了王氏一眼去,低着头不敢说话。
“老二家的”贾母的目光也随着李纨看向了王氏。
王氏目光一厉,恶狠狠地瞪了李纨一眼,回身对贾母哭道“老太太,若不是这贱人引着珠儿胡闹,珠儿又怎么会我苦命的珠儿呀,当初就不该由着你老子,给你娶了这么个丧门星”
王氏对李纨从来就没有看上眼过。
穷酸家里出身,嫁妆简薄,人又不机灵,还勾得珠儿打发了她赐下的通房丫头。
还书香门第出身呢,书香门第就是这样的规矩不知道“长者赐,不可辞”的道理吗
听了王氏的话,贾母看李纨的目光也开始不对了,质问道“珠儿媳妇儿,你婆婆说的,可是真的”
贾母多年位居荣国府的宝塔尖儿,是这府里所有人都要仰望的存在,积威极深。李纨被她犀利的目光看着,身子不由得一哆嗦,“老老太太明鉴,孙媳没有。”
“还说没有。”王氏冷笑一声,“彩霞,去把大奶奶给大爷熬的汤端过来。”
“是。”彩霞应了一声,就去端汤。
李纨一急,就想去拦,但贾母和王氏在上头,她动了动身子,到底是没敢去拦。
恰此时,周瑞领着太医来了。
双方也顾不得见礼,胡太医就急匆匆地被引到了贾珠榻前,替他诊治。
胡太医先是是把了把脉,又掀开眼皮看了看眼珠子,眉头就皱了起来。
王氏心里“咯噔”一声,连忙问道“太医,珠儿怎么样了”
胡太医怒道“他本就体弱,怎可服用虎狼之药”
“什么,虎狼之药”贾母一惊,联系前因后果,目光便如淬了毒一般,射到了李纨身上。
彩霞端着半碗汤进来了,王氏急忙道“太医快看看,是不是这汤的问题”
胡太医接过汤碗,只凑到鼻端闻了一闻,便皱着眉头拿远了,口中道“好重的药性”
他心说也不知是谁这么缺德,开出这种方子来。这样的药喝上几副,便是好好的人也要掏空了,更何况荣国府这位病怏怏的大公子
王氏箭步上前,左手一把抓住李纨的头发,右手“噼啪”两下,给她两半边脸来了一对儿极对称的巴掌印儿。
“贱人,你害我儿子”
李纨呜呜地哭了起来,“太太,太太,我只是想要一个孩子而已呀。”
要李纨说,这怎么能怪她呢
自她与贾珠成婚以来,老太太和太太便接连赐下丫鬟来。
贾珠本来就不是那种能把持得住的人,这一个红袖添香,那一个红罗帐暖,生生把李纨这个正室给挤得没了下脚的地方。
更有甚者,在元春准备选秀那段时日,有好些个丫鬟挣着上进,想要爬贾珠的床。贾珠捡着伶俐的又收用了两个。
他的身子骨本就不强健,这一来二去的,就更是孱弱。
李纨冷眼看着,对丈夫是彻底死了心,只盼着有个儿子将来傍身。
可是,贾珠身子不行。她这才让身边的心腹,悄悄找大夫开了这虎狼之药。
谁曾想,贾珠竟是这么不中用,才喝了半碗,便虚不受补,吐血晕倒了。
“贱人”
王氏还要动手,贾母嫌丢人,急忙道,“老二家的,让她去佛堂,给珠儿念经祈福吧。”
这看似是救了李纨,可她只一句“念经祈福”,却连个期限都没有,谁知道这经要念到何年何月去
但李纨不敢反抗,唯恐再挨了王氏的打,只满身狼狈地跟着丫鬟去佛堂了。
对这一场闹剧,胡太医只做未见,拿了金针给贾珠刺了穴、放了血,口中交代道“日后不可再劳累,更不可房事过度。”
元春躲在屏风后,听了这话,羞得耳朵都红透了。
她不知内情,更不知贾母和王氏给贾珠赐通房的事,不由在心里恨李纨,觉得这李纨果然不是个好的。
胡太医留了药方就走了,贾珠的命算是保住了。
可元春还没来得及庆幸,现实就给了她重重一击。
贾珠的命虽然是保住了,但身子却也彻底垮了。多走两步路都喘,更别说去考科举了。
也就是说,荣国府的二房想要光宗耀祖,贾珠是指望不上了;
而宝玉虽然被寄予厚望,却毕竟年岁尚幼,暂时也是指望不上的;
至于赵姨娘生的探春,且不说年岁几何,但就“庶出”这一条,就几乎断了所有的青云路了。
因此,算来算去,二房想要在大房面前抬头挺胸,想要让外人高看一眼,还是得着落在元春身上。
没过几天,王氏就拿了许多画像来给元春看。
元春略翻了翻,见一张一张的人物像,个个都留着胡须,便知这些人都不年轻了。
“太太这是”她隐隐有些猜测,却又不敢相信。
王氏却是喜滋滋的,“你也老大不小了,最近有媒婆上门说亲,这些都是为娘帮你挑的好的。”
元春如堕冰窖。
只看这些画中人的年岁,她若是嫁过去,只能做继室,说不得还得做后娘。
元春忍不住怀疑,她真的是太太亲生的吗,,,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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