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转眼, 圣人出京也有半个月了, 夏天的暑气也慢慢散了, 树梢上的叶子一天比一天落得多, 忙的扫洒的婆子太监脚不点地。
凤姐儿这一胎已经有九个月了, 据有经验的产婆说, 她生产也就在这半个月左右了。明辉院里的产房早两个月已经布置好, 陆嬷嬷没天都会亲自检查一遍。
还有六爷, 这段时间不管多忙, 回来之后都会询问凤姐儿的情况。偶尔回来的早了, 还会到凤姐儿这里坐坐。
只是这一天, 不到午时, 六爷就急匆匆地回来了, 先是派人到凤姐儿这里,让陆嬷嬷把控好明辉院,别让人钻了空子。
然后,他就派人把王妃和吴侧妃都叫到了正院, 嘱咐她们守好府里的门户, 无论是谁来,都不要开门。他拿出调动府中护卫的令牌, 亲手交给了王妃, 郑重其事地托付“这一府上下的安危,就交给王妃了”
贺氏身子疲乏的很,却又不得不打起精神来,接过了令牌“定不负王爷所托。”
“嗯。”六爷道, “有王妃在府里坐镇,本王是没有什么不放心的。”
待转向吴侧妃的时候,他的脸色就冷肃了许多“现在是非常时期,本王不管你往日如何,这些日子一切都要听王妃的安排。若不然,本王不介意给源儿他们换一个母亲”
这话说的就很重了。吴侧妃吓了一跳,心里对王妃越发妒恨,却是把那些小心思都暂且收了起来。
哼,来日方长。贺氏,咱们走着瞧
凤姐儿是完全不知道怎么回事,只是觉得最近几天,府里的氛围突然就紧张了起来。
“陆嬷嬷,”凤姐儿不由自主地握紧了陆嬷嬷的手,试图寻找一丝安全感,“外面是不是出事了”
陆嬷嬷笑得一脸轻松“外面的事情有王爷,府里的事情有王妃呢。主子如今呐,啥也别想,安安心心地,把这小祖宗生下来才是正经。”
凤姐儿又不傻,听这话音儿,哪里还不知道是真出事了
她也知道,她如今的身子,不应多思多虑,但心里却是止不住地刺挠地慌。
她总觉得,是有大事要发生了。
可究竟是什么事来着
凤姐儿忍不住揉了揉太阳穴,突然灵光一闪,想到上辈子,差不多也是这个时候
太子,六爷突然就成了新圣人
凤姐儿猛地按住胸口,似惊似喜地瞪大了眼。
“主子怎么了”陆嬷嬷被她吓了一跳,连忙担忧地问。
凤姐儿扭头看着她,张了张嘴,却又摇了摇头。
这种事情,无疑是不能对人说的。
“嬷嬷,我没事。”
“真的”陆嬷嬷不放心。
“真哎哟”
“怎么了,怎么了”
这回不止是陆嬷嬷,喜儿、安儿她们也丟了手上的活计围了上来。
凤姐儿捂着肚子,面露痛苦之色,断断续续地说“我我好像要生了。”
“啊”
几人皆是一怔,然后就是一阵鸡飞狗跳。
还是陆嬷嬷稳重,迅速稳住了局势“喜儿,你去找稳婆。安儿、乐儿,你们把主子扶到产房去。”然后,又叫了两个小丫头去烧热水,派了平儿去正院报给贺氏。
贺氏很快就来了,但只是问了问情况,又交代了一番,留下了一根儿百年老山参,就又匆匆坐着软轿走了。
陆嬷嬷注意到,她的脸色很是苍白,手还时不时地扶扶肚子,显然是情况很不好。刘嬷嬷全程都扶着贺氏,脸上的焦急之色根本就遮掩不住。
陆嬷嬷迅速垂眉敛目,一一应了贺氏的嘱咐,又替凤姐儿谢了王妃的老山参,恭恭敬敬地把贺氏给送走了。
那边凤姐儿正由安儿扶着,在产房内来回走动。
两个产婆一个在检查产床,另一个则是在鼓励凤姐儿多走走。
“侧妃是头一胎,没那么快,多走走,产道会开得快一点儿。若是侧妃有胃口,想吃点儿什么,这会儿也可以让人做了送来。这生孩子呀,可是个体力活儿,吃饱了,有了力气,才能少受罪。”
凤姐儿前世生产过,自然知道产婆说的都是好话,便吩咐小丫头,让她去膳房,给她弄一碗鸡丝面来。
见她肯听话,产婆心里松了一口气,笑眯眯地说“老奴方才摸过了,侧妃的胎位很正,待产道开到了十指,生起来很顺利的。”
正好这阵儿阵痛已经过去了,凤姐儿擦了擦汗,对产婆道“多谢两位嫂子费心了,待我生了孩子,定然会重重酬谢两位的。”
她此时应承的,自然是额外的酬谢。两个产婆对视一眼,急忙拜谢“那就先谢过侧妃了。”
这也是变相地承诺,会使出浑身解数的。凤姐儿更放心了些。
不多时,一大碗热腾腾的鸡丝面就端了上来,凤姐儿就着小菜,竟是吃下去了有大半碗。稳婆在一旁看着,喜得直念佛。
凤姐儿是头天中午的时候开始阵痛,直到第二日凌晨,产道才开到了十指,凤姐儿也有了要生的感觉。
两个产婆合力把她扶到了产床上,褪了她的裤子,又盖上了薄被。
“侧妃不要乱喊,以免浪费力气,听老奴的指挥用力。”
陆嬷嬷守在一旁,喜儿等几个小丫头都被赶了出去。
“王妃,不好了,有乱军在破门”
护卫首领急匆匆地跑进了正院,请王妃贺氏拿主意。
贺氏霍然起身,因起得猛了,头脑一阵眩晕,摇摇欲倒。刘嬷嬷连忙一把扶住,担忧道“王妃”
贺氏微微对她摇头示意,深吸一口气,道“走,去前院”
刘嬷嬷欲言又止,知道劝不住王妃,最终还是把话咽了下去,换了一句“要不要把吴侧妃叫过来”
把吴侧妃叫过来,万一王妃撑不住了,还能有个顶事儿的。
贺氏冷冷地拒绝了“不必。”
以吴氏的为人,不来给她添乱就阿弥陀佛了,哪里敢指望她顶事儿
刘嬷嬷无法,只好扶着贺氏上了软轿,又让人把请到府里的大夫叫过来。
“不必叫大夫,”贺氏再次制止了她,“王侧妃那里正在生产,离不开大夫。”
“可是王妃,您的身体”刘嬷嬷可是心疼坏了。
贺氏道“王爷既把这府里交给了我,就是信任我。王氏这一胎,绝对不能出差错”
刘嬷嬷眼泪都快下来了“听王妃的。”
贺氏坐着软轿,匆匆赶到了前院,拿出了六爷给的令牌,先是鼓舞了一番士气,又许下了重赏,再安慰众人,说乱军已经是狗急跳墙了,只要他们撑到王爷回来,就是胜了。
这些护卫许多都是孤儿,娶的媳妇儿就在府里做事。就算是为了护住妻儿,他们也会尽力的。
因此,纵然乱军十分嚣张,局势还是很快稳定住了。
贺氏松了一口气,又命人去厨房,催促着做了许多肉饼、肉汤,以便这些护卫能及时补充体力。
护卫们见此,更没有什么好说的,全都卖力地和乱军对抗。
“兄弟们,乱军的箭枝用完了。再来几个射术好了,咱们也给他们送份儿回礼”一个小头目大声呼和,众护卫士气一振,立时便有十几个善射地站了出来,带着弓箭,随他一起爬上了墙头。
贺氏对身旁的护卫首领道“把这个人特别记下来,还有跟随他的这些。等王爷回来,重重有赏”
“是。”
这护卫首领也是个能人,应了之后,又大声把贺氏的命令宣读了一遍,让所有人都能听见。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这句古话无论何时都适用。在贺氏的鼓舞下,忠敬王府总算是撑过了这波儿强攻。
而这个时候,六爷正被圣人派来平乱的袁将军扣押着,根本就不知道外面的情况。他唯一知道的,就只有从袁将军口中听到的那一句
“太子谋逆,奉圣人之命,清除其余党”
作为人尽皆知的,六爷理所当然的被算进了谋逆之中。也亏得他是个皇子,袁将军也不敢慢怠了他,在户部扣住他之后,只是找了间小屋子,就地关押,饭食什么的,都没有少了他的。
六爷渡过了一开始的惶恐期之后,便开始担忧太子。
他从小就跟着太子,实在是太了解这个哥哥了。多年来各位太傅、老师的教导、圣人的看重、百官的赞赏,已经将他架到了一个常人难以企及的高度。
这个高度也同时束缚着他,就连他自己,也时时刻刻地以最高的标准要求自己。
他是大夏储君,承载着父皇的期望,他一定不能让父皇失望
六爷从前就常常忧心,有朝一日,圣人若是觉得太子的势力威胁到了自己,突然褪去慈父的脸孔,变成了一个严君。这对太子来说,将是多么大的打击
而这一天也终于来了。
不过是因着祭祀太庙时一个跪垫的摆放位置,便让圣人突然爆发。
也许,这对圣人来说,已经是忍了太子许多次的结果。可对一心孺慕父亲的太子来说,这就是突如其来的惊雷,让他措不及防,甚至不能及时地应对。,,大家记得收藏网址或牢记网址,网址 免费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和书友聊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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