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如海有意捧着, 王阁老又正是看他顺眼的时候。这一次师徒二人的会晤, 可谓是宾主尽欢。王阁老为又一个弟子回归正途而欣慰, 林如海也为与老师拉近的距离而高兴。
就连贾敏,也和崔氏结成了忘年交, 崔氏甚至已经邀请她参加某些清流夫人之间的聚会。
对此,贾敏自然是欣然应允。
夫妻二人应王阁老夫妇之邀,用了午膳才告辞离去。
而今的时节,盛夏已去,金秋渐来,天气一日凉过一日, 日子也一天短过一天。奶妈怕林瑛晚上走了困,中午已经不敢再让他午睡了。
这孩子大半天不见母亲,很是不高兴, 奶妈拿布老虎、拨浪鼓、摩柯乐什么的逗他,他也爱搭不理。
等贾敏回来了,他就赖在贾敏身边不肯动, 睁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 盯着贾敏洗手净面,换了家常衣裳, 就一把扑进她怀里, 抱着她的脖子不撒手。
“哎哟,我的儿”贾敏爱的跟什么似的,抱着他坐到椅子上,笑意盈盈地逗着他说话, “今日瑛儿有没有想娘”
“想了。”林瑛说话还不太伶俐,两个字蹦出口,便忍不住吸溜了一下口水。
贾敏笑着给他擦干净,又问他吃了什么,玩儿了什么。林瑛都一一答了,不多时便自己高兴了起来,比比划划地和贾敏说,奶妈今日又带他看了府里的那一处,他已经记得到花园子里去的路了。还有,花园子里有一种花可红了,明日里要带母亲去看。
林如海在屏风另一侧洗漱完毕,见他娘俩儿说的高兴,也不打扰,自去书房整理这些日子得来的消息,以免到了礼部抓瞎。
第二日,林府大摆筵席,宴请了林如海的同窗,第三日则是宴请各处的亲戚。
而礼部让他去任职的文书,也终于下来了。自此,林如海便要每日兢兢业业地到礼部去点卯了。
礼部之中,皆是科举入仕的清流,其中不乏三皇子的门人。林如海自认不是什么重要人物,平日只需谦虚低调即可。却不想,三皇子一党当真是来者不拒,不过几日,便有人来拉拢他了。
看来,在京城立足,想要独善其身,当真是不容易。
不过,林如海也有应对的法子,简单粗暴却十分有效。
无论那些人怎么说,怎么许诺,他就一句话林某只忠于圣人
平日里在礼部,他也并不与人有什么过密的交往,每日里只翻看卷宗。别人排挤他,不给他活儿干,他也自得其乐,丝毫也不着急。
这三辈子以来,林如海还是第一次在礼部任职。
原以为,礼部也就是个清闲衙门,他只管在这里混两年,找个机会外放便是了。却想不到,大夏开国不到两代,礼部中存储的关于各朝各代礼仪的古籍孤本却是多不胜数。
作为一个正统的读书人,这些孤本善本对林如海的吸引力,不亚于大鱼大肉对半个月没吃饭的乞丐。他几乎是很快就投入到了知识的海洋里,每天白日里在礼部找自己没看过的书,下衙回到家里,就凭借自己强大的记忆力,把白日里记住的书籍抄录下来。
“这些可都是传家之物,难得有此机会,我可要给咱们瑛儿多弄一些。”
彼时,贾敏正带着林瑛在书桌的另一端,教他都三字经,闻言抬起头来,取笑道“当年你在翰林院时,也没有这般的勤勉。”
林如海笑道“心境不同,心境不同。”
他当时还年少,一心想着光耀门楣,大部分的精力都用在钻营上了,放在别处的心思自然就少了。
如今想想,那个时候的他,当真是过宝山却空手而归了。
不过,如今也不算晚。
“圣人仁慈,前几年开放了武英殿,允许七品以上的官员入内借阅古籍。待我将礼部的存书看得差不多了,还可以到武英殿去转转。”
贾敏啐道“亏得人人都当你是个君子,不成想,竟是个盗书之贼”
林如海不甘示弱“我这般潜心想学,便是孔夫子再世,也只会夸我的。”
林瑛看看这个,看看那个,终于听见了一句能听懂的,不由拍手笑道“夸我,夸我”
“听见没,我们瑛儿都这样说了。”林如海得意洋洋。
贾敏嗔了他一眼,搂着林瑛哄道“来,瑛儿,咱们不理他,跟着娘继续念窦燕山,有益方,教五子,名俱扬。”
林瑛看了看林如海,果断抛弃了父亲,投入了母亲的怀抱,摇头晃脑地跟着念“窦燕山,有益方,教五子,名俱扬。”
“对,瑛儿念得都对。来,再来一遍窦燕山,有益方”
书声朗朗,一道温婉,一道清脆,自书房的窗棂传出,听得窗外树上的蝉鸣都静了。
第二日是大朝会,尚书、侍郎还有郎中等四品以上的官员都去参加朝会了。像林如海这种五品以下的,就可以适当的偷偷懒,不必去的那么早了。
陪着妻儿吃完了早饭,贾敏因应了别人的邀约,便忙着选衣服,挑簪子,又给要同去赴宴的瑛儿换了一身红彤彤的小袍子,上面绣着憨态可掬的狮子滚绣球。林瑛喜欢的不得了,不住地伸手去摸那金黄色的小狮子。
林如海在丫鬟的服侍下穿戴整齐,与贾敏道了别之后,又专门俯身对林瑛道“瑛儿要乖乖听娘的话,父亲去衙门上职了。”
林瑛歪着头想了想奶妈教的礼仪,奶声奶气地说“父亲慢走,瑛儿乖。”
告别了妻儿,林如海心情极好地乘轿到了礼部衙门。
今日上官们都去上朝了,有懈怠之心的可不止林如海一个。他来的还算是早的,衙门里只有几个整理文书的小吏,与他见了礼之后便各自去忙活了。
林如海身为礼部祠祭司员外郎,底下也有直属于他的主事和书吏,只是都还没有到。
这两个属官也不知是听谁的吩咐,从林如海上任,就对他不大热络,什么事都是公事公办,不肯多提点他半点儿。
对此,林如海也不着急。
毕竟,六部之中,有品级的官员是有数的,但那些没有具体品级的书吏,却是多的很。既然这一个不肯为他所用,那他就找另一个嘛
虽然不是祠祭司做惯了的,但这些书吏不比官员们每几年都要调动一番,他们一旦进入了哪个部门,那是一辈子都要呆在里面的。
礼部的书吏很多,但需要做的事就那么多,能抢到的固然要想法子保全自己还不容易得来的权利,那些抢不到的也未必就甘心。
他们平日里虽然不会冒头,但却会默默地学习,充实自己,以便机会到来的时候,可以迅速抓住,挤掉同僚,取而代之。
因此,林如海稍稍露出了点儿意思,立时就有一个姓文的和姓苏的书吏向他靠拢。
文书吏与苏书吏都不是小年轻了,但三十出头的年纪,在仕途上也称不上大,还有敢拼一拼的勇气。再加上常年不得志,这一回靠向林如海,也是孤注一掷了。
林如海考察了几日,见二人对礼部各司的事物虽不说了如指掌,但什么事儿该怎么干却也门儿清。他就知道,这两个不是混日子的人。
因此,他私下里承诺二人,日后外放的时候,如果二人愿意,可以跟着他一块儿,先做几年幕僚,等到了合适的机会,会安排他们做属官。
吏和官之间,有一道极深的分水岭,若是没有人提携,像他们这种小吏,一辈子也别想跨过这个分水岭。如今林如海承诺了愿意提携他们,哪怕说的模棱两可,也值得两人拼上一拼了。
苏书吏因家离衙门比较近才,平日里回家会比较晚一点儿。他会把林如海第二日该看的卷宗整理一遍,放进林如海的班房再走。
林如海如往常一样,进了礼部先画了花押,就到班房去看苏书吏整理出的卷宗。
他拿起第一卷,刚翻开了一页,便有一张三指宽的纸条飘了出来。林如海微微一怔,便若无其事地捡了起来。
纸条上是苏书吏的字迹,林如海匆匆扫过,将上面的内容尽收眼底,便送到烛火上点燃,投入了茶杯之中,并浇上了昨夜剩的残茶。
而这碗茶,等文书吏或苏书吏来了,自然会替他处理掉,不会被任何人发现。
花了一个时辰将卷宗看完,林如海慢悠悠地走到礼部藏书阁的门口,推开门望了一眼,便又似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把门关上了。
然后,他施施然转过身来,眸光一扫,正好看见一个正在整理文书的小吏迅速收回了目光,仿佛从来没有抬过头。
想到苏书吏给他留的那个字条,他招呼了苏、文二书吏一声,抬步便出了礼部,到武英殿去了。
无论是谁想干什么,他暂时都不想接招。他总觉得最近会有什么大事要发生,还是先避过了这段风头,再图其他的好。,,大家记得收藏网址或牢记网址,网址 免费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和书友聊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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