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如海虽然替贾珠找了个先生,却不是自己出面送过去的, 而是托了贾赦, 又转了几道手, 由贾珠的亲岳父,也就是国子监祭酒李守业介绍给了贾政。
贾政平日里总以读书人自居,最喜欢的,自然也是和读书人打交道。而国子监的祭酒,可以说是读书人中的领袖了。
因此,李守业荐的先生,贾政是二话没说,就诚心诚意地聘了。
那先生也真是有本事, 贾珠跟着学了几天, 就感觉自己在写文章上的一些晦涩之处都茅塞顿开,在经义上的一些模糊不清的地方,也都清晰明了了。
贾珠是如获至宝,每日里贪婪的汲取着新鲜的知识,把一干妻妾都抛到了脑后, 恨得一干美人牙痒痒。
但贾珠自己却觉得, 自己的身体要好了许多。
展眼到了春闱,贾珠信心满满地带着先生帮忙准备的东西进了考场, 三篇文章写下来, 只觉得酣畅淋漓。
只是,九天下来,可把他折腾的够呛, 一出考场,见了来接他的小厮,就放心的晕了过去。
这不由令他暗暗心惊若非是他最近半年为了读书修身养性,只怕情况比这还糟。到时候,只怕是中了举,他也没命做官报效朝廷、振兴家族了
自此,他便留了心,再不于温柔乡中沉溺,倒是与李纨的夫妻关系好了许多。
只是,这也引得王氏和贾母对李纨不满,平日里当着贾珠的面夸赞她,暗地里却多有磋磨。
但夫君回心转意,李纨虽受了磋磨,也甘之如饴就是了。
特别是半年之后,在贾珠进入吏部观政之后,她被查出了有孕,更让她觉得终身有靠,以前的忍受都是值得的。
比起贾政,贾珠可是踏实多了。
或许是没了公侯之府出身的加持,贾珠身上没有贾政当初的傲气与浮躁,在吏部勤勤恳恳,该做什么事,从不推辞。
他又是正经的二甲进士出身,还有个做国子监祭酒的岳父,自然就比较容易和同样出身的同僚打成一片。
于是,就在贾珠进入吏部观政的第一年个年头,就在里面混得如鱼得水了。
这让王氏很是得意,却让贾政浑身不自在。
要知道贾政已经在工部蹲了有二十年了,作为本该最是繁忙的郎中、员外郎这个实干阶层,他却还是每日里有大把的时间和请客喝酒清谈。
但从这一点儿就可以看出来,他在工部的处境有多么尴尬了。
而贾珠眼见得是越来越出息,王氏在家里的地位也越来越高,渐渐的话语权就超过了婆婆史氏。
对此,贾母也没有什么好办法。
毕竟,她已经老了,精力不比从前,许多事情也都有心无力了。
如今,她只盼着宝玉能娶到黛玉,日后有岳家可以依靠。至于其他的,也只能顺其自然了。
这日用了午膳,贾母午歇时睡不着。鸳鸯见了,便召集了几个口齿伶俐的小丫头,给贾母讲笑话。
众人正前仰后合的时候,听见外面通报“太太来了。”
她这个时候来,必然是有事的,贾母便让鸳鸯给几个小丫头一人抓了一把大钱,把她们打发了出去,让人领王氏进来。
“给老太太请安。”王氏行了礼,笑道,“我听说老太太睡不着,特来陪老太太说说话。”
贾母笑道“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有什么事。”
“真是什么都瞒不过老太太。”王氏恭维了一句,转而就说起了来意,“我妹妹来信了,说是多年未回京,甚是想念。如今,我那妹夫没了,他们孤儿寡母的,无依无靠,便想举家迁到京城来。说是待入了京,先来拜见老太太,也好聆听教诲。”
贾母年纪大了,最是喜欢热闹,她又自诩怜贫惜弱,一听见“孤儿寡母”四个字,便接连念叨了两声“可怜见的。”听说要来拜见她,贾母更觉得有面子,自然是无忧不应的。
见她应了,王氏才叹了一声,道“老太太最是心善,我那命苦的妹妹,可算是又有了依靠,不怕再被人欺辱了”
贾母一听,还有内情,忙问道“这又怎么说”
王氏抹了抹眼泪,动情道“老太太有所不知,我那妹妹嫁的,本是紫薇舍人之后,太祖钦点的皇商,家里经营了也有两三代了。因着家业兴旺,少不得有许多族人依附过来。他家里几代都是积善人家,似老太太这般怜贫惜弱的,见族人们衣衫褴褛的来投奔,也不计较是隔了几代了,都劳心劳力地安置了。”
“哪里知道,这世上最是有一些人,升米恩斗米仇。”王氏露出气愤之色,“那些族人依附着妹妹家里住得久了,也真把自己也当成主人了。平日里那些酸言酸语也就罢了,妹妹性子好,从不计较这些。可是可是”
似是说到了动情处,王氏再次落下泪来“只是我那妹夫几个月前一病去了,家里只留下个十一二岁的哥儿顶门立户。那些族人丝毫也不感念往日的恩德,便都欺上来了。妹妹也是被逼得没法子了,这才不得不背井离乡,到京城来了。”
她说的这样可怜,少不得贾母也跟着掉了一场眼泪。鸳鸯连忙在一旁劝慰“等姨太太到了京城,有老太太做主,是再必会委屈了的。”
贾母便擦眼泪边道“这起子刁民,真是忘恩负义,无法无天了”
王氏又道“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妹妹没法子了,为了保住先妹夫留下的皇商资格,只得舍了大半家财,这才得以脱身。谁知道,又遇上了事了。”
这跌宕起伏的,竟是比那话本子里的故事还精彩。一时间,不光贾母,就是身旁伺候的丫鬟,也都听住了。
只听王氏继续替妹妹诉冤“我妹妹家那哥儿,单名一个蟠字的,路上遇见一个可怜人的丫头,她爹妈要把她卖了。蟠儿见那丫头瘦弱的很,起了恻隐之心,便也不问价,当场掏了钱。谁知道,那丫头的父母却是将一女卖了两家”
“有这等事”贾母皱眉,“怕不是拐子吧”
王氏道“谁说不是呢”
贾母又问“那女孩子最后怎样了”
王氏道“她遇上我妹妹一家,自然是个福气大的。妹妹想着带在身边教养几年,待蟠儿大了,便放到他房里去。”
“嗯,很该如此。”贾母点了点头,对薛姨妈的做法表示了肯定。
王氏小心地觑了贾母一眼,才道“那拐子把一女卖两家,两家的钱都收了,最后闹出来,自然是两家都不愿意罢手了。蟠儿那孩子年少气盛,另一家的哥儿又是个病秧子,两下里争执间,那哥儿不怎么的,就去了。”
贾母皱了皱眉“这拐子固然可恶,这两个年轻人,也太不知事了,为了一个丫头闹将起来,竟还出了人命了。”
王氏忙替薛蟠开脱“蟠儿也是一时冲动,很快就后悔了。只是,哪家的哥儿去了,家里也没有旁人,他家的奴才却是不依不饶地告到了金陵知府那里,一时说要蟠儿偿命。”
贾母听着不对“那家的主人都绝了”
王氏道“都没有了。”
贾母便道“这些个奴才,怕不是想讹诈钱财吧”
王氏道“老太太见多识广,我却是没想到。”
贾母道“你们经的事少,看不出来也正常。那家主人的财产,怕是已经被那些刁奴们给偷干净了。”
“我妹妹也奇怪呢,这主子都没了,奴才怎么还不依不饶的。如今听了老太太的话,我才算是茅塞顿开了。”
她是完全忘了,这世上还有一种仆人,叫做忠仆。
贾母被她奉承的通体舒泰,不由更加和颜悦色了。
王氏道“也幸好那金陵知府受过咱们家的恩惠,替蟠儿了了官司。若不然,又是一场麻烦。”
她说的是如今的金陵知府贾雨村。
这辈子,贾雨村并没有遇上林如海这个贵人,也没有林如海写的推荐信。
可是,他还是通过自己的人脉知晓了犯官启用的事,也靠着自己钻营的本事,搭上了贾政。
那时候,贾政刚从荣国府里搬出来。因着贾母也跟着他住了,荣国府以往的那些人脉也处于观望状态。因此,他还能动用一些。
也是为了证明自己还有能力,贾政便动用他当时能动用的所有人脉,替贾雨村这个同宗谋了个知州的职位。贾雨村又会钻营,这几年就升做了知府。
这件事,可以说是贾政的最后一件得意事,对贾雨村,也总是以恩人自居。
这种自卑又自傲的心态,王氏内心里看不上的。但这并不妨碍她以此为自己牟利。
就比如此时,贾母就很自得“人都说,积善之家有余庆。这些都是老祖宗传下来的东西,自有他的道理。这不,咱们的好心,不就让亲戚得了善果了吗”
“老太太说的是。”王氏连忙奉承。
不多时,李纨也午歇起来了,贾母念着她肚子里怀了自己的曾孙,连忙叫她进来,并吩咐丫头给她的椅子上加了一层软垫,务必要让她坐得舒适了。
李纨轻轻摸着已经显怀的肚子,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母性的光辉“多谢老太太体恤。”
贾母殷殷叮嘱道“你身子重,很该仔细着些,就不用每日里来陪我老婆子消磨了。”
李纨笑道“老祖宗这是哪里话,我该是多在老祖宗这里赖一会儿,也好多沾沾老祖宗的福气。”
贾母便笑开来“你这孩子,总是这样孝顺。”
李纨低眉一笑,既温婉又腼腆。
王氏看不惯她那轻狂样,淡淡地开口“你如今身子不方便,珠儿那里,难免照顾不周,有什么事,多吩咐彩云她们才是。”
李纨神色微微一僵,低低应了“是。”
只是,在她心里,终于是对这个婆婆产生了怨意。
她果然见不得我好
但想想肚子里的孩子,李纨的心情又好了。
丈夫不一定靠得住,可儿子却是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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