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尉的心里有很多的想法,但是再怎么想也只能等到台风过去了再说。
而且时尉算了算日子,等台风过去了,他的分数应该也差不多下来了。但在那之前,他们得先把这个困境给度过去。
村子里的祠堂虽然比他们家要好上很多,但毕竟是从破四.旧走过来的老房子了,修修补补这用到现在,一句危房还是很能称得上的。
因为这场台风太大,时尉对它的记忆还是很深的,这一次台风不止是给他们村带来了损失,也不只是给他们镇带来了损失,而是给他们省和周围几个省都带了不小的损失。
时尉没办法改变既定台风到来的事实,也没办法把消息告诉别人,只是能尽力为他们身边的挽回一点损失。
比如和时长财一起去劝其他村民到祠堂里躲避一下。
时家很穷,但一个村也不是只有时家一家是穷人,村子里的危房多得是,时尉只能是回想着“久远”记忆,将那几家房子会出事的村民一起劝到祠堂里去。
但如果不是有什么强大的理由,没人愿意跑到祠堂里去住。
时尉和时长财说破了嘴皮子也没用,时尉一直强调这次的台风会很危险,但根本没什么人信他。他们虽然不是什么老渔民,但世世代代都住在这里,见过的台风没有一百次也有几十次了,还能看不出这台风的厉害?
时尉无奈了,的确,这次的台风说不上是最厉害的,但村里的这些屋子都是什么?都已经是危房了,即便是今年不塌,明年后年照样在台风来的时候会造成意外。
“算了,尉尉,这次的台风确实不怎么大,也不是非要去祠堂才好的。”时长财和其他人一样,显然是没怎么将这一次的台风当一回事儿。他和时尉一起出来,还是时尉非要让他来的。
时尉没办法了,除非这时候弄什么封建迷信一类的活动,但时间也来不急了啊。夏天天黑得晚,一家人吃完饭将东西全部运完也还没有完全暗下来。
这时候的风已经很大了,而且增速得也让人有些害怕。
“砰——”木门直接被吹飞了,时尉和时长财飞快地跑上去,把门给顶住。
祠堂里不光一间屋子,村里也不是只有他们一家人,时尉能在呼啸的风中清晰地听到隔壁传来的尖叫声。
“长富,怎么了?你那里怎么样!”风太大了,时长财不得不将嗓门开到最大才能将话传到隔壁那里。
“没什么事,就是屋顶塌了一块!”隔壁时尉的叔叔也朝他们大喊。
时尉心渐渐往下沉了沉。上辈子他没住到祠堂里,对这里会发生什么情况也不太清楚,只记得祠堂是没有塌的。
但是看现在这个样子,即便没有塌,也不会令人有多舒坦。
就刚才门被刮破那么一下子,风吹着雨呼啸着一下就将半个屋子给刮个了湿淋淋。
屋顶也不太安全,尤其是不知道哪个地方会掉下石头瓦片来,运气不好就是一个头破血流。
“嘭——”
“爸爸,窗户坏啦!”时纺大喊。
窗户都是用木头给订死了的,但钉再死也没用,因为窗户边裂了。
“爸,你顶着们,窗户那边我去就好!”时尉想过这个台风期间,他们的日子应该不会太舒服,但没想到会变成这样。
而且这个时候,还不算是风力最强劲的时段。熬过了今晚,明天白天的风力会稍稍变小一点,然后明天晚上才是最猛烈的时刻。
“纺纺,你和妈妈躲到桌子底下,不许出来!”时尉用席子盖在窗户和旁边的缝隙上,用身子抵着。眼睛却是死死地看着房顶,隔壁掉了几片瓦片,他们这里也不能避免,就在刚刚,时纺就差点被一块掉下来的瓦片给砸到脑袋了。
时尉很后悔,他就不应该抱着那么点侥幸心理的,如果在台风前借口腿疼,然后将一家四口给忽悠到县城医院就好了。医院看起来虽然也不怎么样,但毕竟是砖瓦房,比这祠堂不知道好了多少倍去了。
但这会儿不管怎么后悔都没有用了,先把这遭给过去了再说。
董许愿把时纺藏进去,又给她盖上毯子,哄了半天才让她在呼啸不停的大风和咚咚作响的门窗响动声中睡过去但一个晚上都没有个安稳的时候,睡一会儿又哼唧着醒过来。
“怎么办?看这个样子,也不可能一天就停。”董许愿抱着时纺忧心地皱着眉头。
“不住这里了。”时尉十分果断地说,“这些东西就放在这里,我们去镇上招待所住。等台风过去了再回来。”
“招待所!”董许愿和时长财几乎要跳了起来,“尉尉,你知道招待所一个晚上要多少钱吗!”
“就算是一块钱一个晚上也要住!”时尉飞快地说,“我们仨可以忍几天,但纺纺能忍吗?”
董许愿抵抗看着时纺,小姑娘的小脸蜡黄,眉毛几乎要拧在一起,嘴唇起皮干裂,但是脸上却是湿哒哒泛着水的。董许愿心下一咯噔,知道这要坏了。
“走走走!”董许愿朝时长财大喊,“他爹,快收拾东西,纺纺要受不住了!”
时长财也是一急,董许愿将毯子紧紧地裹住闺女,快速地将要带走的东西报出来。
为了不让钱被偷或是被水泡,董许愿是将所有的钱都贴身放好的,这会儿只要收拾出一些换洗衣物和生活用品就可以了。
时尉知道会满水,所以一开始就将所有的东西摞在破破烂烂但是还能坚持一会儿的桌子上,这会只要将他们睡觉的草席抖出来盖到最上面就可以了。
时长财则是跑出去借蓑衣,顺便问一问有没有人要和他们一起去招待所的。
村里的危房多,所以这几年也有人赚了钱新盖了房子,但不管怎么样的房子,都在这样的大风下开始瑟瑟发抖。风窗嘎吱作响已经是最轻微的了,还有房子塌掉一半的惨状。
没错,就是时尉他们家,第一个晚上都没坚持过去,塌了半面墙,屋顶也倾斜着将塌要塌。
时长财看得心脏狠狠抽了好多下,幸好,幸好他们昨天晚上没在里面,幸好听了儿子的话,将里面几乎给搬空了。
待在村里实在是有些害怕,时长财顶着风顶着雨一问,好多心动的,但大部分顾忌着钱,咬牙继续在家里扛着。
一群人看着风稍微小了一些,便飞快地往镇上走。
往常他们去镇上,脚程快的基本只要二十多分钟,但是现在又是风又是雨,再快也快步了多少。
尤其是他们之中占大多数的还是孩子。大人不管怎么样,熬一熬都能熬过去,但是小孩就不一定了。
像时家这样的“小家庭”在农村里比较少见,尤其是那种不分家的,一拖十多口人。一家派一个大人,看着几个小一些的孩子。大孩子能抗,小小孩又不能自己走,所以最后跟他们去镇上的都是年纪七八岁的孩子。
风太大怕出什么事,大人小孩腰上都捆上了绳子,一个大人两个小孩地串成了一串往镇上走。
时纺一直没醒,被时尉几个男人轮流抱着,外面的雨冷冰冰的,风吹过来凉飕飕的,但时纺的脸却是越来越红。
镇上的招待所看着也不怎么样,两层的小楼,外面也没有粉刷什么的,红色的砖和灰色的水泥就那样大咧咧地露在外面,在时尉看来丑极了。
但即便是这么丑的小楼,在这个时候也是没多少人可以住得起的。
国营的招待所是没有什么所谓“遇灾放假”的说法的,而且即便是真放了,也没人会舍得走,毕竟大部分人的家里都没有招待所来得结实让人有安全感。
时长财他们没有介绍信,但是能顶着这么大风雨过来也不容易。服务员虽然看不起这些乡下来的泥土子,但在这样的天气也不会非逼着他们走。
招待所有五人间,但是一天的价格要两块五,照着平时来的话,一间五人间是不允许第六人进去的,但特殊天气,领导不反对,服务员也就全让他们进去了。
一大群人,八个大人,十二个小孩,全部挤进了一间屋子。这不是个容易的事情,挤进来之后,几乎是连转身的空间都没有了。
但是没有人在乎。这里没有到处漏水,窗户没有时刻塌下来的危机,门也不会突然被吹跑,这样就已经很够了。
“先给小孩们把身体擦干,我去打热水,你们先让小孩到床上去暖暖身子。”招待所里面热水也是要钱的,两分钱一水壶,暖水瓶要交五块钱的押金。
不过这时候大家也不讲究这些了,如果小孩真发烧生病了,那到时候要花的钱可就比现在多得多了。
时纺常年感冒发烧,所以家里常备着要,有治疗的也有预防的。
这时候真是救了命了,不管是大人还是小孩,通通灌一碗下去,热热身子,也是为了预防感冒。
“尉尉妈,纺纺情况怎么样了?”
“有些不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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