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让确定李言找到的蒋晓就是白离的表姐已经是小半个月后。
李言是去幼儿园帮表姐开家长会的时候遇到的蒋晓, 当时幼儿园的小朋友挨个介绍自己的爸爸妈妈。
李言本来坐在旁边提不起什么劲, 还在发着消息吐槽, 什么狗屎爸妈竟然不自己来开家长会, 还要舅舅来开家长会。
“这是我的妈妈, 我妈妈的名字是蒋晓。”
李言听到这个名字突然垂死病中惊坐起，但什么都不敢确定。
毕竟这个世界上同名同姓的人很多，没有人能保证这个蒋晓就是许让要找的人。
当时许让给的信息很少，他只告诉李言这个人的名字, 大概的年龄, 李言推断了很久觉得这个人很符合许让给出的那个年龄。
第二天他刚打算把这个事情告诉许让，结果就在停车场碰到了许让送白离过来。
如果不是的话贸然打扰别人也很不礼貌，李言先尝试着加了她的微信, 一直都没有通过。
后来他又跑到幼儿园去蹲守, 但是大多数的时候都是孩子的父亲来接，终于等到了蒋晓某天来接孩子。
他当即就冲了上去，问“您好，打扰一下。”
“请问你是否认识一个叫白离的人”
女人的手机当时就从手上掉了下去，她的眼神颤着，看着李言。
“你认识小离吗”
李言把这个确定的消息告诉许让的时候, 许让正站在家门口准备开门。
他其实不太确定要不要这个时候告诉白离。
许让在门口站了许久, 说“那麻烦你帮我问一下蒋小姐愿不愿意见我。”
他们是亲戚, 其实要找人是很轻松的, 也不需要许让这样大费周折, 但是到现在除了当时白离跟他讲这件事以外, 他就没有怎么听白离提起过蒋晓。
按理来说应该不是这样的。
除非她们是故意回避，故意没有见面。
许让跟李言说完以后才开了门，他进去就看到白离在做饭，扑鼻而来的饭菜香闻着让人十分有食欲。
他在门口脱了外套挂起来，进厨房之前在旁边拿了围裙系上，许让走过去靠在门边看白离做饭。
“我小时候好像也喜欢看我妈做饭。”许让突然说。
他记忆力连母亲的事情都变得模糊了，随着年龄的增长，那份曾经就距离越来越远。
白离切好菜，回头看他“那你以后就看我做饭吧。”
虽然不能弥补母亲的空缺，但能弥补对家庭的需要感。
许让轻嗤了一声，走上前去环着她腰，白离挣扎了一下，说“别闹了，弄饭呢。”
他们最近的生活平淡又让人感觉到幸福，所有的一切都按照计划发展着，都在朝着好的方向运作。
白离那条微博发出去以后引起了轩然大波，甚至当天上了热搜。
司可心当即也是把微博转发到了家长群里，终于是得到了一个解释，虽然有的人还是觉得白离只是在卖惨，但大部分的人都理解了。
人不是完美的。
再说了，在对方这样的挑衅下本来就是不可能冷静的，加上白离小时候的心理阴影会有条件反射也是正常的。
但是许让知道，一定还有事情没有解决，比如蒋晓，比如白文栋。
白离不出声，她大概是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可许让想要帮她圆满，把所有的事情都给她画上完美的句号。
他没松手，突然问了白离一句“阿离，你还有没有什么没做的遗憾事”
白离愣了一下，一时间没有回答上来。
最近的生活过于平静，她都快忘了很多事情，她没有什么奢求，现在的这样平静的生活她已经很满足了。
白离想了很久，摇了下头。
随后又很快蹙起眉。
“我觉得挺好的。”白离抿了下唇，“可又总觉得差了点什么。”
许让松开手，白离伸手捂了一下自己的心口。
“这里好像有什么事情堵着，可是我怎么都想不起来了。”
许让看着她纠结的神情，轻轻地抚了一下她的背，他看着白离，对她说“阿离。”
“你还有个姐姐在南城。”
白离的眼神猛得一颤，手上像是失了力气，她把锅铲放下。
“表姐吗”
白离想起曾经的事情，神情突然落寞了一下。
“我不知道要怎么面对她。”
当年那件事以后，蒋晓不仅是遭受了身体上的侮辱，在心灵上也遭受了很大的创伤。
江苗和白离都是愧疚的，经常想要帮蒋晓一把，可是家里其他人不觉得，并且还觉得江苗和白离在帮着蒋晓无理取闹。
后来她们就被分开了。
因为各方面的原因，有家里人觉得江苗和白离都疯了的原因，也有江苗和白文栋离婚以后一直带着白离奔波的原因。
后来的很多年里，她们都没有回去跟家里的人团聚，白离刚刚读高中的时候蒋晓就已经上大学了。
白离知道她离开了南城，离开了这个令她厌恶的地方。
再后来，江苗也带着白离逃离南城。
“你不想见她吗”许让问。
“我想。”白离的肩膀轻颤了一下，“我想见她，想伸手抱她，想问她这些年过得怎么样。”
“这么多年里，我们其实都是各自有各自的理由。”
白离其实很了解蒋晓是怎么想的，因为蒋晓知道白离一直对她有很深的愧疚感，所以蒋晓也不敢找白离。
害怕揭开自己妹妹心里的伤疤。
但其实不管蒋晓找不找她，这件事在白离心里永远都是伤痕。
而她到现在也觉得自己没脸面对蒋晓。
“其实我到现在都觉得是我”白离的呼吸收紧，连眼睛都开始泛酸，“我觉得是因为我。”
如果没有她的强留，不是她让蒋晓留在家里，当年也不会遇到这样的事情。
白离还没落泪，突然被人猛地拽进了怀里死死抱住。
“不是你的错，这件事从头到尾都不是你的错。”
“他会付出代价的。”
白离自然知道许让说的这个人是谁。
她抓紧了许让的衣服，声音有些哽，“已经这么多年了”
罪，证据的收集很难。
当年没有人在意，江苗不懂法律，白离和蒋晓更不懂，那个时候根本就没有想到还能报警留下证据。
老旧的家里也没有任何的监控，唯一能证词的，只有蒋晓和白离两个人的证词。
可就算当时白文栋了人，也有人为他辩护，那时候他们根本不可能赢。
现在更不可能。
这件事一直是白离的心头刺，一直藏在她心灵的最深处，时不时地出现就让她整颗心都在滴血。
白离抱着他，“明明是他做了这样的事，却让我和姐姐分开这么多年。”
“阿让。”
“我真的好不甘心啊。”
许让听着她哽咽又无力的声音，突然觉得自己的心口也有点堵。
“阿离，你相信我吗”许让突然问了这么一句，“你相信我能帮你们赢了这一场吗”
白离愣住，连身体都僵了一下。
她推开许让的怀抱，抬起头来的时候眼里还有泪珠悬挂着，眼睛红着。
“你说什么”白离有些不确定。
许让伸手替她把眼角的泪擦掉，指腹在她的眼下肌肤上轻轻摩挲。
“阿离，你忘了我是谁吗”
是许让。
许让是能做到很多别人做不到的事情的。
他替白离把脸上残留的泪水全部擦干净，牵着她的手走到客厅的沙发上坐下。
“虽然现在是时间很长了，已经过去了十几年，当年的证据一个都找不到。”许让敛着眸，把手机拿出来，他点开百度云里面储存的一个文件夹。
“虽然方式稍微有些不同，但”
许让点开，把手机递给白离。
“但是结果是一样的，我们想要的不就是这样的结果吗”
白离的指尖颤抖着，接过许让递过来的手机，她点开一段视频，看到骨瘦如柴的中年男人鬼鬼祟祟地上了公交车。
他准备实施一场盗窃，但没有成功。
许让眯了一下眼，“他真是个社会败类。”
白离看到这个视频以后心跳猛地加速，她不是因为白文栋的行为而心慌，而是因为
许让掌握了一些证据。
她想都想不到的证据，许让竟然都有。
白离甚至不知道许让是什么时候拿到的这些东西，一点痕迹都没有，她完全不知情。
“之前一直没有跟你说。”许让伸手过去帮她点开了一张照片，“我怕自己掌握的证据不够，提前告诉你反而让你有了希望又落空。”
许让知道，有的事情如果没有确定的结果就不要给她这个希望。
他不想让白离再次失望了。
白离的眼眸颤动，看着刚才许让点开的照片，一群人围在一起吸食着
毒品。
白离看到了照片里的白文栋缩在角落里，完全一副瘾君子的样子。
难怪白文栋会瘦成这样，完全不成人样。
“大概两个月前，我和宋景铄在茶楼谈工作上的事情，我偶然看到了他鬼鬼祟祟地上了个公交车。”
“我记下了车牌号，找人脉调了当时车上的监控，也就是刚才你看到的第一个视频。”
“当时我就在想他为什么要偷窃，虽然那一次失手了，但这种事情绝对不是偶然，他一定还有别的偷窃行为。”
“聚众吸毒这个照片”许让顿了顿，观察着白离的表情，“是前两天刚刚才收到的。”
他这边刚刚掌握了证据，李言那边就确定了蒋晓的情况，就这么刚好。
“偷窃罪和聚众吸毒，光是这两个证据，都可以帮他关进牢里十年了。”
比罪判的时间还要长。
白离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问他“你怎么搞到这些的”
“人脉。”许让回答。
“阿离，我是许让。”
许让的人脉资源不是一般人可以比拟的，他接触的人一直都不一样，就连念书那会儿，ktv的老板都认识许让，所以那时候他们每次去老板都会送很多东西。
白离又想起刚才那张照片，白文栋他们聚众吸毒的地方应该是某个ktv。
白离对白文栋的事情无力了十几年，她其实无时无刻都在想把这个人渣送进监狱，但是什么证据都没有。
现在许让把这些可以定罪的证据摆在了她的面前。
白离第一次觉得自己离实现这件事那么近，她一直觉得这辈子可能都见不到把白文栋送进监狱的那一刻了，可是许让把那份虚无变成了真正可以触碰到的事情。
许让的手机屏幕亮起来，微信通知栏弹出来一条。
李言她说可以见面。
许让和白离一起看到了这条消息，白离虽然不知道李言说的这个“她”是谁。
但现在此刻，她却能猜到是谁。
是表姐。
许让抬手，温热的手掌轻轻地搭在她的头顶上方。
“阿离。”
“你现在有底气见她了吗”
白离沉默了很久，她又吸了吸鼻子。
“嗯。”
她突然有了底气，是许让给的底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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