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算我的18

    把人拐回家第一天晚上, 尤许想做一桌子大菜以表心意,但一想到没了金手指的自己简直是厨坛绝缘体。

    洗菜切菜到还好, 主要是她掌握不了古代灶台的火候, 调味材料的添加这些。

    “怎么”被尤许安置在房间里等待的闻术走进灶房,一眼看见她举着把菜刀面色沉凝。

    尤许“想给你做菜,但可能不大好吃。”

    闻术“谁做都一样, 放着我来。”

    尤许不着痕迹地看了眼他的断臂,“我想做,当然我来。”

    “不如,一起。”

    “一起”

    “嗯。”

    两人对视片刻, 皆在对方眼里找到不约而同的默契。

    最后变成分工合作, 尤许切菜,闻术炒菜, 不多时出来一道道色香味俱全的菜。

    豆芽饱满, 鱼肉鲜嫩, 菜花油绿,伴随着金黄色的汤汁, 飘香浓郁。

    两人坐在木桌前, 桌上的菜腾起热气,半开的窗户外落着细雪。

    寻常的菜,寻常的一户人家。

    近坐的他们,余光皆有对方。

    吩咐下人热好水后,尤许想到一个问题,便问闻术“大师想和我一间房, 还是同以前一样住客房”

    闻术抬眼看她,眼神很明显在说“你觉得呢。”

    尤许极为真诚地说“我觉得近水楼台好表现。”

    闻术笑了,跟着她一同回了屋。

    屋里屏风后面的浴桶装满了热水,旁边还有铜盆,一桶热水和一个桶空桶。

    她要洗头,可古代没有花洒,不方便洗头洗澡同步进行,她只好分开洗,先坐在小板凳上就着铜盆把头洗了,再泡澡。

    热水桶里有个小瓢,她拿着小瓢舀热水,把头发打湿,再用皂角和脂膏起泡,怕泡泡进眼睛,她一直闭着眼,而后要冲洗泡泡时伸手往木桶里捞了捞,没摸到小瓢。

    她刚想用衣襟擦眼睛,睁眼找瓢,便感觉到热水冲头上缓缓浇下,水流带着泡泡在发梢滴落。

    “闭眼。”闻术声音低沉地说。

    “好好。”尤许笑了笑,抬手揉搓头发。

    闻术便一手拿着瓢,一下又一下给她浇热水,尤许便就着水,将头发顺着洗了干净。

    洗完头发后,尤许拿块布将头发裹起,便开始解衣裳,笑眯眯地看他“大师还不出去,莫非是想和我洗鸳鸯浴”

    感觉闻术出乎意料的黏人,他虽然面上不显,但他的视线从未离开过她。

    果然,闻术面不改色地走出屏风,耳根却红了。

    尤许忍不住放声大笑,笑个不停,笑得坐在床边的闻术几乎要恼了起来。

    两刻钟后,尤许洗完,下人进来换桶换水,闻术便起身去洗。

    尤许瘫在床上昏昏欲睡,不知过了多久被闻术挖起来,她脸埋在他的胸膛,他拿着布巾把她擦头发。

    她的乌丝如瀑,他擦得耐心又细致,还不忘叮嘱她“湿发就寝易染风寒,日后莫要如此。”

    她没应声,不知是睡着了还是没听清,闻术没再重复,他想没关系,日后有他在。

    他便这般半抱着尤许,直到把她的头发弄干。

    以为尤许睡了,闻术动作很轻,谁知他刚放下布巾,她便扬起脑袋,弯唇笑着,抬手便去解他的腰封。

    腰封落地,烛光摇曳。

    闻术倏然攥住她的手,说道“等等,我去把蜡烛灭了。”

    尤许知道他在怕什么,怕她见到他难看的残缺,她反手抓住他的手,“闻术,我不介意。”

    闻术别开了眼,唇角微垂着,面色难堪,他不动也不说话,僵着身体,像被判了死刑,当众行刑一般。

    心底划过一阵尖锐的疼,尤许尽量用寻常语气道“那便熄灯吧。”

    闻术如临大赦一般,松了口气,起身将灯熄灭。

    床帷落下,一室旖旎。

    入睡前,尤许抱着断臂,轻轻落下了一个吻。

    听着枕边之人均匀的呼吸,她轻轻地说“闻术,我说我不介意,你当然不会不相信我,你只是介怀自己。”

    也许闻术曾遗憾过自己的断臂,可在心爱之人面前,他会无比介怀自己的残缺。

    “日子这般长,残缺无法弥补,但我有足够的耐心,陪你释怀。”

    一夜无梦,天光微亮,寺庙里的规律作息让闻术早早醒来,但他没动,静静地看着沉睡的她。

    很熟悉又很奇妙的感觉,好似他这般看着她,看了好几辈子。

    不知过了多久,察觉到她眼睫轻动,似要醒来的样子,闻术低下头,在她额间落下一吻。

    尤许睁开眼醒来,给他的断臂一个吻。

    温热一触,令闻术眼睫一颤,他看见晨光落在她的脸侧,落进她的眼里,视线所及清晰明亮。

    她笑着说道“早上好啊,闻术。”

    雀跃又轻快的声音好似枝头上欢快叽喳的燕雀,一下下啄进他的心里。

    尤许和闻术的日子便同寻常夫妻一般,相依相守,过着柴米油盐,忙着生活琐事。

    从两个个体的单独生活,交织融成在一块的日子,比如闻术看书,尤许坐在他的怀里,他只有一只手搂着她,她便帮他翻页,又比如尤许做手工玩意,他便在旁边递工具,再比如尤许算账本,闻术便在一边给她拨算盘

    日子过得温馨而充实圆满,他们一同度过作为夫妻的第一个春节。

    那天夜晚,用过年夜饭,尤许和闻术到院子里散步消食。

    月亮的银光与地上的白雪相辉映,让白雪多了一层莹色,煞是好看,远远近近的炮竹声盖住他们踩在雪上的咯吱声。

    “闻术。”

    “嗯。”

    “明日不烤地瓜了,我们试着做煎饼吧,我知道一种煎饼可好吃了。”

    “好。”

    天冷的日子里尤许总会记得把他断臂的袖子捂紧,避免漏风让他受寒,今日也不例外。

    “闻术,我给你拜年会有红包吗”

    “有。”

    尤许眼睛一转“但我不想要红包了,我想换别的。”

    闻术看她“想换什么”

    尤许做出很坏的表情“肉偿。”

    “”

    见调戏成功,尤许哈哈大笑。

    闻术也笑了,无奈地垂眼看她“可你每次都光说不做。”

    听这语气好似很委屈,像个乖媳妇嫁给负心汉似的,尤许轻咳一声,刚准备转移话题,就听到闻术说“那换这个吧。”

    “哪个”

    闻术“在你的手上。”

    尤许愣了下,下意识看自己的手,右手空空,左手正抓着他的衣袂,她意识到什么,松开他的衣袂,把里面扎起来的袖子解开,一只白玉簪从他断臂处的衣袖中滑落在她的掌心。

    染上月色的白玉簪润泽好看,上面雕了两朵小白花,灵巧生动。

    尤许怔了怔“你做的”

    闻术眸光温和“嗯,喜欢吗”

    暖涨的情绪包裹心脏,她鼻子眼眶发酸“喜欢。”

    她很难想象,闻术一只手要如何雕刻出一支簪子,早在一个月前便发现他手上的伤,她问过两次,他不肯说,她便不再问。

    “你帮我戴上罢。”尤许将簪子递给他。

    闻术接过簪子,刚刚朝她俯身伸手,她便两手环过他的颈脖,吻上了他。

    院中四周挂有大红灯笼,橘红的灯光落在不远处相依偎的二人身上,他们长长的影子被映在白雪上。

    过完年,尤许又打算张罗开布铺的事情,便让人去打听溪南山那边的情况,若是还不太平,便另寻新的货源。

    派回来的人说过年前县衙已经派人去围剿的溪南山那边的山匪了。

    尤许想起那会儿闻术好像去拜见了知府,想必便是那会儿闻术提的,她放下心,便先出门去,看了看她先前盘下的铺子。

    回来的路上经过医馆,她想起最近有些恶心犯困,便顺道去看看。

    老大夫一把完脉,摸了把白胡子,说道“恭喜这位夫人,你有喜了。”

    意料之内的事情,尤许还是忍不住高兴起来,多给了一锭银子“多谢大夫。”

    一路回家,她都克制不住地兴奋,不断联想闻术知晓此事的样子,他又有血亲了,一个与他血脉相通的孩子,他在这世上有了更多的羁绊。

    而她觉得身体里孕育着一个新的小生命,新奇又期待。

    她一直在想如何告诉他,如何给他一个惊喜,却在家门口看到等待的他,激动地一股脑说出口“闻术,我们有孩子了”

    闻术一愣,眸光顿住,而后满眼的狂喜,指尖微颤地搂住她的腰,带着小心翼翼和满心期许“真的吗”

    尤许搂住他的脖子,戳了戳他的下巴“你说孩子姓李还是姓闻”

    闻术将她搂进怀里,胸膛起伏着,气息紊乱,下巴摩挲着她的发顶,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都行,姓尤也行,看你喜欢。”

    怀孕的尤许到还好,能吃能睡,反倒是闻术像有了孕妇焦虑症一般的,吃也吃不下,谁也睡不着,肉眼可见的消瘦。

    尤许到底是谁怀孕,你怎么能这么紧张。

    在闻术第n个夜晚挺尸起来,尤许只来得及逮住他的头发“去哪儿”

    “吵醒你了,快睡吧,没事。”他一直等到尤许睡着才敢动的,没想到尤许闭着眼却没睡着。

    尤许叹了口气,拍了拍床边,让他坐回来“我们好好聊一聊,你到底怎么了”

    再这样下去,孩子还没生出来,爹先熬不住,那怎么行。

    “我心有不安之感,”闻术坐在她旁边,垂了垂目光,“不知要不要卜上一卦。”

    其实是他不敢卜卦,也许是被妖僧开了灵窍,他对一些事情察觉得较为敏感,每当他有不安之感时,卜出来的卦象多半为凶相。

    “卜罢,我陪你看。”不卜的话他无法安心,不如看看卦象到底是什么。

    闻术看了她许久,眼里的挣扎最终在她平静的目光下消解,他拿出三枚红纹铜钱,念着经咒,占卜了一番。

    片刻后,得出卦象,他脸色瞬间煞白。

    尤许疑惑地问“怎么了,是什么卦象,什么意思”

    看他这副模样,想必不太好,她也不由得紧张地捏了捏手。

    “不对不对,这是错的,”昔日自信占卜之术的人连连否定自己的卜卦,“我得再来一次。”

    他拔出一把匕首,插在旁边的木椅上,割破手指,用血浸染那三枚铜钱,上面的红纹愈加鲜红刺目。

    他又卜卦了一次,尤许看他紧张的动作,甚至比之前还慢上许多。

    再次得到卦象结果,闻术眼瞳骤缩,额间冒出了冷汗,铜钱从他颤抖的手中跌落在地,他像犯下大错的罪人一般惊惶,语无伦次“不对不对,是假的,是错的”

    “我得再卜一次。”说着,他又要用匕首割自己的手,尤许抓住他的手腕,认真道,“闻术你不会卜错的,告诉我,卦象到底是什么”

    她的面容和声音近在咫尺,手腕上传来她的体温,闻术晦暗无神的眼眸终于恢复些许清明,他死死搂紧尤许,涩哑颤音地说“不要,不要孩子,我们不要孩子了。”

    “我只要你,只要你”

    尤许愣了好一会,闻术怎会不要孩子他明明极其看重血亲,连亲姐的那一份清炒萝卜都极其留念,甚至在原剧情中,孩子胎死腹中,他崩溃欲绝,选择丧失人性,用血咒暗害他人,反噬自身。

    等等,原剧情

    尤许反应过来,也就是说闻术注定不能有血亲,未出世的孩子也不得拥有。

    在原世界线里,叶菱菱难产大出血,最后一大一小都没有保住,难道她顶替了这个角色,也要面临这最后的剧情结局

    那这个孩子

    尤许咬紧下唇,手放在肚子上,指尖发凉。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一两章这样,这个世界快结束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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