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休息间,时间已然过去十几分钟,乔西置气地木着脸,收拾整理一番才敢出去,她的嘴唇看起来过分红润,明显经历过一番绵缠暧热,好在酒吧里的灯光昏暗,不会被别人发现。
她离开的时间有点长,大家还以为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正想着要过来找。
乔西敛住所有情绪,憋住了火气不发作,若无其事地回原位置。
秦肆偏头看来,审视的目光在她脸上掠过,兴许是猜到了一星半点,神色刹那间冷了冷,可很快如常,佯作不清楚,冷静地轻声问“怎么去了那么久,有人找你麻烦了”
“没有,”乔西抿抿唇,摇头,“里面人比较多,耽搁了一点时间。”
眼皮子一垂,秦肆淡然地嗯了一声,一个字都不多问。
另一边,一杯酒都快见底了,傅北才从后面出来,与刚刚进去前的沉寂相比,她脸上多了两分活色,待走近了,庄启杨才看清她嘴角破了。
他跟陈硕相视一眼,再瞧向卡座那里,与之前的笑意吟吟相比,乔西整个人都处于随时要爆发的边缘,便随即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庄启杨咋舌,“你这是又把人得罪了”
傅北没说话,看了眼卡座那边。
这一晚离开酒吧后,乔西跟唐艺走了,去唐艺的公寓住了几天。
有点躲着不见人的意思,连手机都不带在身边,纹身店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总之就是图清净。她现在整个人都乱糟糟的,心里憋着一股气没地方发泄,每每想到在酒吧休息间的事就难受,从前在这种事上都是她掌握主动权,忽而反过来差点被制住,不免让她恼火。
兴许是日有所想夜有所梦,晚上乔西做了一个特别奇怪的梦,梦到在那个狭小封闭的休息间里,光线明亮而刺眼,所有的一切在光亮下呈现,她却看不清眼前,被禁锢着。里面热得厉害,她背后都汗涔涔的,汗珠儿从分明性感的脊背线滚落,滑出一道湿湿的痕迹,落到了腰后的扶桑花纹身上,正正流到了花i芯处,使扶桑花更显得红艳欲滴。
她想挣脱桎梏,或许是陷入梦魇太深,竟动弹不得。
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抚到了扶桑花上,轻轻的,用指腹在上面刮擦,一下又一下,耐性十足地磨着,等到汗珠儿流落下来,那只手顿了顿,从葳蕤盛开的花上掠过。
细小的汗珠儿像清晨的露水,摇摇欲坠地挂在艳丽的花朵上,微凉的指腹被花间的露水沾湿。
乔西气急,使出浑身的力,终于动了一下,却被倏地按住了腰肢。
花枝摇曳,露水抖落。
白亮的光晃眼得要命,所有细微的隐秘的都显露出来,浪潮汹涌翻腾,将她卷噬进去。她有种腾空的无力感,低低骂了几句,明明是骂人的话,一开口却像娇嗔。
像那晚对付某人一样,乔西抬手就要打过去,这次被一下子稳稳抓住了手腕,对方将她的手执起,无比柔情地放在唇边。
手背上倏地湿热。
猝不及防的转变
无论她怎么做,背后的人都能轻易化解。
可能是夜晚太燥,加之心头过于焦急气愤,乔西醒的时候,颈间背后都濡出了细汗,她腾地一下坐起来,缓了缓气,凉飕飕的。
天还是黑的,才四点多,竟在这个时间点因为做梦而惊醒。
乔西把做梦的原因归咎于傅北,早在心里把这人骂了无数回,骂来骂去都不解气,回到七井街店里,发现门口摆着许多花,估计是花店找不着人就这样放了。
她直接把花全部抱去扔了,一朵都没留。
休息间里的秘密,给乔西造成了很大的困扰,难以就这么翻篇,以往她对自己过分自信,以为事情都在掌控之中,现在才发现不然。
唐艺不了解实情,见她最近好像都不怎么高兴,而且一直待在自己这里,便问“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家里还是店里”
乔西愣了愣,否认,“没有。”
“有什么都可以跟我说,指不定能帮你。”唐艺宽慰道,还是比较关心她。
这种事情真不知道怎么说,乔西肯定不会说实话。
离开唐艺那里回到自己的小区,还没把车开进大门,保安就支着身子出来说“今儿可算是见着你了,这两天都有人找你呢,每回来都找不着。”
不用猜乔西都知道是谁,某人已经被她彻底拉黑。
她控制住情绪,编了个借口搪塞。
保安问“是你朋友吧,看样子不像是有急事,只是过来看看你的。”
把紧方向盘,乔西回道“不是。”
保安懵了一瞬,没明白这句话到底什么意思,不是有急事,还是什么
她继续说“她不是我朋友。”
保安一顿,想着很久前还见过傅北来这儿,明显就和乔西是相识已久的熟人,不然他也不会轻易放行,可听乔西的语气,似乎是闹了矛盾,他尴尬地呵呵笑,觉得自己似乎好心做了错事,就解释道“她说是你朋友。”
乔西肯定不会责怪保安,乱编道“只是生意上有过交际,最近出了点事,以后别让她进来了。”
保安尽职尽责,信了这话,之后还真的拦着不让进。
小区内有的树木开始掉叶子,地上铺满了枯黄的落叶,萧瑟的秋季。
傅北来找过两次,但乔西躲着不见。
愿意见的时候才能见着,不愿意就是追到家门口都没用。
在这段纠结的时间里,有关赵家的消息突然传来,赵家在北京出了点事,赵拾欢回北京了。
乔西听到的消息其实已经是经过好几轮传播的了,不准,以为赵拾欢是最近走的,其实早在她过完生日就离开了,而所谓的事并不是大灾大难,而是赵拾欢的太奶奶时日无多,赵家的后辈们都得回去。太奶奶去世时,赵家的所有人守在她床前,老人家刚过百岁高龄,无病无痛走了,还算幸事。
老人家的遗愿就是低调下葬,什么都不办,葬礼不能大肆操办,赵家子孙后代全到场就行。赵家一切依照老人家的想法办,所以乔西不清楚这些也正常。
骨灰送回江城这天,其余人才收到通知要过去。
傅家、周家全是多年前与赵家交好的,都去了,送老人家最后一程。乔家也在邀请之列,乔西肯定得去。
阴天,多云。
乔西特地穿了身黑色的小西装,挺诚恳对待。
能参加下葬仪式的人不多,就几家人,乔西规规矩矩站在乔建良旁边,跟着大家走。
她来不来都起不了大作用,但意义很不一样,加上周美荷周林,“一家人”就全来了,有诚意显得尊重赵家,为此,赵老爷子还特地拉着乔建良“推心置腹”,顺带客套地夸了乔西两句。
其实都是走过场,面子功夫,然而一边的周美荷不太高兴,周林就在旁边呢,只夸乔西未免有点偏。
周佳琪也来了,光是眼神就透露出对乔西不待见。
乔西当她脑子进了水,理都不带理一下。
估计真是脑子进了水,周佳琪竟然在这种场合找茬,走到乔西身边小声地讥讽道“大忙人今天有空过来,真是少见。”
语调阴阳怪气,脸上还算克制,表情不恶毒。
乔西瞥她一眼,不理会。
场合特殊,不跟这种人计较。
“都不认识太奶奶就来了,惺惺作态。”周佳琪又说,轻蔑地瞥了下她。
乔西是认识太奶奶的,只是见过的次数很少,估计太奶奶年纪大了也不记得她是谁,不过倒是记得住周佳琪,所以周佳琪才有恃无恐地嘲讽。
可今天过来,只是念及与赵拾欢的交情。乔西大度,当周佳琪是空气,上一柱香,恭敬地拜了拜。
周佳琪不屑地嘁了声。
傅北过来正巧撞见这一幕,出现在后面。周佳琪后知后觉还有人在,讪讪闭嘴,生怕自己的话被听到,她偷偷观察了下傅北的神色,好像没有变化,应该没被听到,瞬间就放了心。
她收敛了周身的刺,柔柔对着傅北喊了声“北姐姐。”
傅北连眼神都没匀一个给她,径直走过去,面上虽没表情,可周身气压很低。
周佳琪没脑子,但其他人有,哪种场合说哪种话,别人拎得清。看到傅北那个样子,周佳琪心里一紧,握手成拳杵在原地,而后对方上完香,轻飘飘睨了她一眼。
直到下葬仪式结束,再遇到傅北。
那是在墓园外,多数人都走了,傅北一身黑色修长风衣,身形高挑,一见她,狭长的眼眸稍微阖了点,都不带正眼看的。
“什么惺惺作态”傅北沉着声音问。
过于漠然无情。
这让周佳琪记起小时候,因为不满意乔西更受宠,就在老太太面前乱编排,说乔西在班上如何如何,老太太只听着,从来不发表任何态度,都当这些是小孩子之间的玩闹,而傅北也保持沉默。
那时她一直以为这是认同的意思,觉得自己说的那些话肯定能起作用,剥夺掉对乔西的宠爱,直至有一次,她有些得意忘形,对老太太说“乔西一点都不合群,有些不正常,不止你们不喜欢她,连班上的同学都不喜欢她。”
老太太脸上的神情突然就凝滞了,一改往日的慈祥。
送她离开傅家时,傅北就是现在这样,眼里不带一点温度,沉郁如寒冬的天,用没有丝毫起伏的声音问“什么叫不正常”
小时候不懂,只觉得委屈,想不通,大了,才知道何为偏袒。
周佳琪紧了紧手。
乔西并不清楚那些事,想着周佳琪的毛病越来越严重了,得离远点。
离开墓园,一行人去到赵家,把后续处理完,直至深夜大家才一一离开。
整个过程,乔西没有再遇见周佳琪,连对方的影儿都没看到,倒是看见周美荷带着周林到处认人,这种时候还要维护人际关系,真是够拼的。
赵拾欢在人群里周旋,没空顾及她。
时间差不多,乔西跟赵老爷子打了个招呼,走了。
然后在停车的地方碰见了最不想见到的傅北,由于酒吧那件事,乔西完全不愿搭理这人,打开车门就要弯身。孰知被拦下,傅北抵住了车门,问“去哪儿”
大半夜能去哪儿
乔西连话都不想说,推了推车门,无奈力气不敌。
“这几天都在唐艺家”傅北又问,很有耐性。
乔西不太高兴,“关你什么事”
她还记得这人是如何逼迫自己,现在能好好说话都算客气的,每每回忆起当时的情形,心里就憋着一股子无名火,眼下被挡着不让走,火气更盛。
傅北还是那么从容,即便面对她这个样子。
“乔叔叔刚刚在找你,好像有事。”
乔西顿了顿,她不知道这个,纠结了下,生硬回道“不用你说,我自己会找他。”
横竖一点都不接受,不论好与坏。
“乔叔叔就在外面。”傅北说。
乔西懒得搭理,弯身就要坐进车里,却在这时被对方一把勾住腰肢,蓦地往后带。
以为又要玩上回那出,她反应忒大,下意识一挡差点将胳膊肘用力杵在傅北腰上,好在霎那间及时止住,没下重手。傅北过于越距,搂住她躲在一边的阴影里,将她整个人往旁边一带。
乔西还没回过神,又被捂住了嘴巴。
正想把这人推开,忽而发现另一边来了人,鬼使神差的,她一瞬间没再动,看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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