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上不时有车开过,路灯的光照不亮这里。
手背上的触感温热而清晰,乔西下意识想缩开,却被一下子抓住,意外好似预谋,傅北无时不刻都抓住了不放。
这不像她。
借着微弱的光线,甫一抬眼就能看见对方的身形,对这人终究是不满的,乔西保持默然,冷淡淡也不出声。
还是傅北先开口“应该是烧坏了,明天换个灯泡,不行就找个人来修。”
乔西咬了下唇,轻轻嗯了一声,挣了挣,还是收回手,不让对方碰。
傅北倒不勉强,只是视线从没离开过。
乔西生硬地问“你舅舅跟周家有什么生意往来,保健品还是哪样”
周家具体有哪些生意,乔西并不了解,大概就知道这个,近几年高回报高利润的行业无非就那么几个,保险养生房地产互联网,周家挑不动房地产这座大山,互联网和保险也不行,一直专注养生方面,跟几家公司合作推出了不少保健食品,涉及到茶品、汤品和药膳等,赚了不少钱。
其实保健食品行业还是当初乔建良带周家入的行,乔建良在做生意上马马虎虎,这些年做得最正确的决定就是进军养生领域,房地产投资失败那次,乔建良咬碎牙齿和血吞,眼看路都要断了也要保下保健食品这一块,今天来看,独独这个决策没有做错。现代人追求高品质生活,舍得在这上面花钱,乔家如今也在做这方面,而且做得比周家大多了,还挺不错的。
生意场上无情义,利益面前再亲的人都能反目成仇,何况是半路夫妻。
乔西完全不信任周家母子,担心周美荷会出什么损招,这倒不是关心乔建良,与她和乔建良的父女感情如何是两码事,只是出于担忧,即使父女俩形同陌路,都不能让别人在暗地里搞小动作。
“房地产,”傅北如实说,想了想,补充,“新区那个地产项目,之前乔叔叔做的那个。”
乔西愣了愣,毕竟当年乔建良在这上面栽过大跟头,她还是知道一点内情的,未曾参与过罢了。
那会儿乔家和政府以及一干相关人等耗着,项目拖着毫无进展,外界更是捕风捉影地暗戳戳散发乔家恐会破产的消息,乔建良实在拿不出钱,差点被活活拖垮,四处求助无门,只能自毁式快速贱卖资产套现,过程可谓艰险心酸。后来怎么脱身的,她只听乔建良说,变卖资产拿了钱继续苦苦撑着,之后幸亏周家尽全力帮忙,才让他脱了身。
那是一段很煎熬的日子,虽然乔西从未主动过问,表面一点不关注,但还是清楚一些内幕。
当时乔建良和周美荷还没结婚,周家为什么顶着巨大的压力都要大力支援乔家,无亲无故的,仅仅是因为乔建良曾经顺手帮过周家
不可能。
她不知情,也没细细想过,现在乍一深究,诸多端倪无法想通。
“你舅舅接手了”乔西拧眉问。
傅北点头,“嗯。”
“以前他不是不参与么,现在成了烂摊子,怎么又要了”乔西疑惑。
傅北说“已经不是烂摊子了。”
上面重实干重结果,只要底下的人不乱来,一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资本足够,运作几番,垃圾都能变成宝,梁晋城可不是傻子,项目的烂事都让乔建良担下,能赚钱了就开始下手。收看请在baidu搜索旧 时光 文学。
话说得意味深长,乔西一顿,好一会儿才明白其深意,仰头直直看着傅北,思绪乱七八糟。
“你怎么知道”
毫不拐弯抹角,开门见山地问。
这人定然是在提醒自己,否则不会明说,她有点担心会不会突发状况,让五年前的事情重现。
“陈硕在上面认识不少人,有人审批过这个项目。”傅北全然不隐瞒,和盘托出,只要乔西问就回答。
乔西有点拐不过弯儿,不明白她跟自己说这些有何用,提防周姓母子还是当年的事没有那么简单,顿了顿,问“所以你舅舅和周家不安好心想要做什么”
傅北却说“不清楚。”
“那跟我说这些有什么用。”乔西以为这是不肯说实话,又有事情在瞒着自己,语气便有一点冲。
昏暗中,傅北薄唇阖动,半晌,却答非所问地说“你上次说得对,一切都是我的选择。”
乔西愣神,不懂她今天为何总是旧事重提。
以为傅北接下来还会再说,孰知对方又不说了,或许是黑暗太过磨人,乔西掀了掀眼皮,问“所以呢”
对方一把揽住了她。
“乔西”
“重新给我一个机会。”
江城进入了深秋时节,满地枯黄的叶子层层叠叠,落了一地金黄与落日余晖交相映衬,小区外的必经之路两旁种着银杏,一树的烂漫金色煞是好看,绵长的路成了最亮眼的风景线。
周美荷带着周林回娘家暂住一周,乔西回了两次大院。
乔建良的生意并没有出任何问题,一切都有条不紊,先前的担忧没有成真,幸好。
“我就想着要去看你,结果你回来了,”乔建良笑眯眯的,“最近比较清闲,都挺好的。”
“公司最近在干什么”乔西问。
她很少主动问这个,是以乔建良微微惊讶,还以为她是对做生意感兴趣了。乔西真要是有那个意思,他肯定高兴,巴不得乔西能进自家公司。
“研发了一款新的汤品,正在过质检,就等那边的消息了,妥了就准备批量生产。”
边说,乔建良边观察女儿的反应,可乔西脸上淡淡的,看起来不像是很感兴趣的样子,随口一问罢了。他随即有点失望,暗自叹叹气,想跟乔西聊聊又憋住了。
乔西有点心不在焉的,留在这里吃了一顿午饭。帮佣阿姨还是上回那两个,倍有眼力劲儿,对她好得不行,也不时明里暗里帮乔建良说好话。她不大想听这些,一概不回应,乔建良偷偷关注着这边,见这样不免又失落两分。
“她俩回去做什么”乔西忽地问,问的周美荷和周林,以前回来几乎次次都能遇见周美荷,这次没见到人倒有点不习惯。
乔建良说“老爷子生病了,回去看看。”
周家老爷子即周美荷亲爹,周林的亲外公,只有周美荷与乔建良结婚那阵子才来过这里,乔西都快记不起他,想了想,对方好像是个身子骨挺硬朗的精神老头儿,怎么突然就病了。
她问“什么病”
“小病,老了三高,头晕头痛不舒服,非得让周林回去。”
乔西顿了顿,感觉哪里怪怪的,可想不出来。
乔建良叨叨不绝,不敢在她面前说太多周姓母子俩的事,倒是不时讲讲大院几家人的八卦,还说到了陈硕要结婚的事。
乔西才知道这个,还怔了怔。
乔家的车库里,那辆布加迪威龙早已没了,被乔建良转手卖掉,没给周林。乔西亦对此保持沉默,乔建良二婚,她没任何意见,会跟周美荷怎么过更不会管,上次确实心里不太舒服,布加迪威龙可是上千万的车,一出手就这么阔绰,乔家又不是顶级豪门,如今车没到周林手上,她既不会高兴,也不会不高兴,反正就那样。
乔建良提到了傅北,说这人帮了自己的忙,牵桥搭线给他介绍了一个外地的大老板。
“小北心不错,挺好的。”乔建良这么评价,估计还不知道当年那些事情。
“有吗”乔西挑挑眉。
“有,邻里邻居这么多年,真是从小优秀到大,做什么都行。”乔建良赞不绝口。
乔西没了声。
离开大院,开车回去的路上,记起那晚在纹身店里,真剪不断理还乱。
或许是傅北真的太过诚恳,用低到尘埃里的态度求和,或许是她魔怔了,一时脑子不清醒,对方凑过来的时候,她并没有拒绝。
后来关了店门进了休息间,她亦没有拒绝。
她们自始至终没有开灯,荒唐在黑暗中无尽蔓延,愉悦与纠葛,悉数搅做一团,乱不可分。收看请在baidu搜索旧 时光 文学。
傅北托着她的臀,轻轻叫她的名字,柔和得不像话,都快让乔西产生沉溺的错觉,以前要是对方这么温柔地对待她,她肯定会高兴到半夜都睡不着,可那晚心里却平静得要命。
是非对错,乔西都明白,知道有些事情应该怎么处理,快刀斩乱麻才是最好的解决方式,可心里的不甘亦或许某种特殊的感情作祟,致使她没有选择最简单干脆的方式,而是随心所欲了。
她没有应答那句话,是否给个机会没有明说。
其实在选择默然的那一瞬间,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可傅北当这是同意。
这人搂抱着她,做出要亲吮她敏感耳尖的样子,低声地说着话。
乔西攀着傅北的肩头,而后只是把自己都抵在对方颈窝里。
黑色仿佛沉沉压着,压得人喘不过气,夜半的街道喧闹散去,与这间逼仄的休息间一样沉寂,扶桑花暴露在微冷干燥的空气里,摇曳生姿,像没有定点的浮萍,随波摇动没有停歇,又像岸边被风吹拂的细长柔柳,不住地一晃一晃。
与梦境里一样,修长分明的手再次抚上了扶桑花的中间,湿湿的,只是没有滑落的汗珠儿。
乏累地躺在单人床上,乔西终于寻到了定点,傅北环着她的后背,安抚地亲了亲她的脸和白皙细长的脖颈。
“为什么又要回来找我”乔西吊着眼梢问,伏趴着。
前两年一直都是她在找,可是找不到,肯定是傅北在躲着,不然哪会寻不着,但后来怎么想通了,转变这么大。乔西知晓她找过自己,那时已经失望,故意不让找到。
兴许有诸多解释,傅北沉思了下,只说“想你了。”
乔西信都不信,枕在胳膊上没动。
傅北凑过来要吻她,她不着痕迹偏头,躲开了。
原不原谅,能否释怀,没有任何意义。
过了两天,有关周家的一些小道消息传出,周老爷子的病似乎另有隐情,是给气的,活活气得病倒了。
周家出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听说是产品质检不合格,本来可以妥善处理,好像是得罪了人,直接被点名批评了,事情发生得突然都来不及防范,而更倒霉的是好像有人要搞周家,把这事往网上发了,噱头整得挺足的,直击质量与健康问题。
网络最容易以讹传讹,一件小事都能传到撼天动地的民生大新闻,周家为此花了大价钱赶紧压这事。
乔西在网上搜了搜,没有搜到相关的新闻报道,十分好奇到底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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