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上的确是说着“感动”, 但童磨的攻击却没有半分要手下留情的意味。
在蝴蝶忍几人的剑式全都集中在了他的身上之时,童磨露出了极为可惜的神色。
“原本还以为能和你好好谈谈呢, ”童磨一面后退着, 一面用扇子挡住那些攻击“没想到伊之助居然这么不近人情。”
在这种情况下,伊之助的心太难冷静下来了, 哪怕正在战斗着, 他也无法让自己真的全心全意投入战斗。
他放不下从童磨口中说出的那些话。
“八百是谁”
在日轮刀堪堪擦着童磨的肩膀划过之时,他不由自主地问出了这个问题。
蝴蝶忍听到了他的声音, 大声喝道“伊之助”
在战斗时被敌人分散心神是很危险的事情,更何况对方是极难解决的上弦之鬼。伊之助如果真的被眼前这只上弦之鬼的话牵着鼻子走,无疑只会掉进对方的陷阱之中。
不同于他们这边的紧张和愤怒,童磨从始至终都是一副轻松快乐的样子,哪怕蝴蝶忍的刀刺穿了他的眼眶, 直接从后脑勺捅了出来, 他也像是完全没有感觉到疼痛一样。
“啊啊, 我就知道伊之助还是愿意听我说话的, ”童磨抬起手,挥舞着手中的对扇血鬼术莲叶冰制造出来的莲花状冰晶散发出森冷的寒意, 足以令触碰到寒气的皮肤冻结。
这样的血鬼术极适合用来拉开自己与敌人的距离,而且如果对方吸入的寒气足够多, 甚至能让对手的肺部空气冻结,以此来破坏对方的内脏结构。
童磨远远地望着伊之助, 对他说“毕竟以前也是这样, 八百有事要忙的时候, 每次都是嘱托我来照顾伊之助呢”
这样的话语令伊之助的呼吸在顷刻间紊乱,他也听不进身旁其他人的提醒,脑海中只有眼前这只鬼所说的话。
“照顾我”
伊之助想,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他现在在做的一切又算是什么
莫大的恐慌感侵袭了伊之助的脑海,甚至令他觉得手中的日轮刀都沉重得过分。
“伊之助”在他恍惚之时,栗花落香奈乎猛地扇了他一掌,他脸上的狐面被她打落,露出那张秀美如少女的面容。
“快点清醒过来不要相信他的话”
伊之助怔怔地望着栗花落香奈乎,他抿紧了嘴角,一句话也没有说。
并非是相信与不相信的问题,而是随着童磨的话语而慢慢浮现在伊之助脑海中的景象,令他实在无法冷静下来。
伊之助一直都有着过分敏锐的直觉,而现如今这样的直觉在告诉他面前的上弦之鬼说的话,大抵就是真的。
因为当伊之助面对着他的时刻,他并没有像面对其他鬼之时那样的陌生与冷静,而是觉得对方的一举一动都很熟悉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味道,并非是危险的味道。
这样的认知才是令伊之助陷入迷茫的真正原因。
“所以不要再浪费时间啦,伊之助,”童磨在这里花费了太长的时间,他絮絮叨叨说了很多,说伊之助小时候明明那么可爱,说我和伊之助的关系一直都那么好,又说八百要是知道伊之助没有死一定会很高兴,所以,“一起回去吧。”
童磨抬起了扇子,却没有动用血鬼术,仿佛真的是只想邀请他一样“虽然伊之助在鬼杀队待了这么久,但看在八百的份上,无惨大人一定会原谅你的。”
蝴蝶忍和栗花落香奈乎咬紧了牙关,她们听到了身旁传来少年的声音。
“不,”伊之助抬起了脸,他轻声说“不是这样的。”
从童磨的话里,他反反复复地听到“八百”,听他说着自己与她有多么的熟络,听他说伊之助又有多么的喜欢他,但是
“如果真的像你说的这样,那么她现在在哪里”
童磨脸上的笑意倏然消失了。
紧紧地注视着他的脸,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的伊之助顿时明白了什么“她也在鬼杀队,对吗”
一直避开了这个话题的童磨敛去了面上的表情,伊之助的直觉准确地戳中了他最不想提及的话题,童磨一直以来都无法理解八百比丘尼所做的事情,正如他现在也无法理解,为何她要离开鬼舞辻无惨的身边,特意跑来鬼杀队之中。
事实上以童磨的聪慧,他也能在极短的时间内判断出来,或许伊之助之所以会出现在鬼杀队之中,也是因为八百比丘尼的缘故。
但这些话他当然不会说出来,因为这些并不是应该在他们面前提起的东西正如童磨也只会在伊之助面前说起“八百”,而不会提到另一个女人。
琴叶。
长年为了不让伊之助察觉到自己的身份端倪而闭口不提的他的真实身世,即便现如今八百比丘尼已经叛变,童磨依旧好好地守护了同她的约定,没有将伊之助的真实身世在他面前泄露半句。
哪怕他看着这张脸就想起来了想起来那个与他的面容过分相似的女性。
他本来是想把琴叶留下来的,因为那是个很天真又可爱的少女,童磨想,这样真正单纯着的女孩子,八百一定会喜欢的。
但在他亲自将琴叶介绍给八百比丘尼之前,她却自己先在树林里遇见了她。
那时的琴叶因为意外发现了童磨吃教徒的事情,而打算抱着自己的孩子伊之助逃走,虽然她并不知道自己能去哪里,但在那时的琴叶看来,万世极乐教才是最危险的地方。
后来看着八百将这个孩子抱回来的时候,童磨也愣了一下,但很快他又拿出神佛之类的说法,说“一定是上天的旨意,才让八百带回了伊之助。”
他那时并不知道八百比丘尼听到这句话之后的想法如何,是过了很久之后,偶然间提起了这件事情,童磨才听到八百比丘尼对他说“我一直都觉得,那是你说过的,最正确的一句话。”
童磨觉得很高兴,或许是因为得到了她的称赞,又或许只是听到了她的心里话。
但他的高兴就是来得这么容易也消失得这么容易。
“她会回来的。”童磨对伊之助说“伊之助不用担心,我一定会把你们都好好地带回去的,就算无惨大人不愿意原谅你们也没有关系,我会保护好你和八百的。”
听到这样的话,伊之助只觉得很讽刺。
“但妈妈她肯定不会是这么想的,一切都只是你的一厢情愿而已。”伊之助冷冷地开口。
这样的言语令童磨睁大了眼睛,他竖起手指瞳孔紧缩,“果然还是因为在外面待了太长的时间了,伊之助也变得一点都不如以前听话了”
既然这样的话,“那就杀掉把你带坏的人好了。”
因为不知名的血鬼术与混在酒中的奇怪药物的原因,鬼舞辻无惨的身体恢复速度被削减了许多,甚至让他变化了形态,无法继续用那副与人类别无二致的形态进行恢复。
仿佛是结茧一般,鬼舞辻无惨将自己正在恢复的身体藏在了用大量肉瘤化作的肉茧之中,他几乎是动用了所有的力量来进行恢复,以至于从肉茧中脱身之时,身上覆盖了层层的黑色毛发,而头发却变成了冰冷的苍白。
在他的身躯上生出了怪异的牙齿,覆盖在大腿和手臂之上,可那张脸却依旧是柔和而又冶艳的模样,狰狞与美丽同时重叠在这具奇异的躯体之上。
变成了这副模样的鬼舞辻无惨心想,一切都要终结于今夜了。
灶门炭治郎的呼吸越来越急促,肺部的空气一点点减少,与上弦之叁的战斗令他几乎丧失了所有的体力,但他仍无法在此刻停留。
因为
鬼舞辻无惨还活着。
身上贴着符咒的鎹鸦纷飞在无限城的各处,为鬼杀队的剑士们送来最新的情报。在上弦之叁找回了自己身为人类时的记忆,而化作了灰烬的时刻,它们将这一消息传达到了每一位剑士的耳中。
这无疑是个极大的好消息,但是鬼杀队员们丧命的消息,也在不断地传来。
那些年轻而又勇敢的剑士们,无一不是抱着必死的信念在进行着这一次的战斗。
鬼舞辻无惨亲自降临鬼杀队,还带来了自己手下所有的上弦之鬼,这样的规模,显然也是抱着最后一战的心情集结出来的。
正因如此,灶门炭治郎更不能停下脚步而至少他也还没有听到自己相熟的剑士们的死讯传来。
而现在,他最需要做的,正是赶去鬼舞辻无惨所在的地方和其他的几位柱一起。
普通的鬼杀队员无法成为鬼舞辻无惨的对手,甚至很有可能会变成加速鬼舞辻无惨的恢复的食物,所以无论是从什么方面考虑,都必须要集中所有最强的力量前去对付鬼舞辻无惨。
童磨在这里耗费了太长的时间。
他花了太长的时间来和伊之助说话,也花了太长的时间来回忆以前的事情。他的记性一直都很好,所以回忆起以前和小时候的伊之助相处时的过往,也回忆得尤为仔细。
哪怕听的人也和他的母亲一样无动无衷。
“你和她真像呢”童磨忽然感慨道“你们都是这样,只会听自己想听的话,也只会说自己想说的话。”
童磨想,八百比丘尼也是这种人,她不想听的内容,无论别人在她面前说再多,她也完全不会放在心里。
而回应他的则是对方袭到他脸上来的日轮刀,那个孩子说“你不配提她。”
怎么会不配呢,童磨想,八百自己可从来都没有说过这种话。
所以伊之助果然是在外面学坏了,但是没有关系,等到今夜结束之后,一切都会变回以前的样子
但他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鬼舞辻无惨通过留在了他身体里的细胞召唤着他,现如今他陷入了被围攻的局面,而上弦之叁早已脱离了他的掌控选择了自我灭亡。
童磨虽然平日里总是一副正经不起来的样子,但在战斗上的天赋,也是极为罕见的。
他用血鬼术制造出了两只缩小版的自己,这是童磨独特的血鬼术,用冰制造出来的小型傀儡有着与他同等的力量,如果不是一早还想和伊之助多说几句话,童磨一定早就把它们放出来了。
“虽然我不会杀伊之助,但不听话的孩子还是要受点教训比较好呢”童磨一面这样说着,一面任由冰制傀儡与他们缠斗在一起,而自己则是拉开了门,准备通过脑海中的指示前往鬼舞辻无惨所在的地方。
但在前往那里的路途中,他经过了一座庭院。
这里安静得有些过分,完全不像是正在进行着最后的决战的样子,而坐在外廊的那个人,也完全没有一个背叛者该有的慌乱。
八百比丘尼看到了童磨,她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遥遥而至,仿佛穿过了世界末端的岩壁。
“八百”
童磨低声唤着她的名字,他的脚步停顿了片刻,完全不需要思考便放弃了原本的路线,转而朝着她所在的方向走去。
“你终于来了。”八百比丘尼对他说。
“诶”听到这话的童磨笑了起来,露出一副很惊喜的表情,他问“难道八百是特意在这里等我吗”
八百比丘尼沉默地注视着他,忽然开口问“你是为了什么而活”
她的声音很轻,正如过去的无数个夜晚之中,童磨坐在她的身边听到的安静与平和。
童磨是为了什么而活呢这样的问题,她早就应该清楚了才对。
在最开始的时候,童磨作为神子被他的父母捧上了神坛,他是为了倾听那根本就不存在的神的声音、为了指引大家前往极乐而活。后来他的父母死了,神明没有救赎他们,也没有救赎他。
但在这个时候,是八百比丘尼对他伸出了手。
因为你是唯一对我伸出手的人,所以我想为了你而活。
就是这么简单的原因,支撑着童磨延续漫长而又无趣的岁月走到了现在。
他说“我是为了八百而活。”
“我希望你能获得救赎,我也想完成你的心愿,我希望能看到你露出笑容,所以”童磨在她的面前停下,他没有坐在她的身边,而是单膝跪在地面上,伸出手握住了八百比丘尼的手“我想要在你死去的那一刻也像这样握着你的手,和你一起前往极乐。”
就像多年之前,你握住了我的手一样。
八百比丘尼注视着他的眼睛,看到那双彩虹色的稠冶眸子里倒映着自己的身影,他们之间的沉默维持了许久。
她忽然说“我的死亡,就快要降临了。”
童磨怔了一瞬,他不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在他的认知里,能够令八百比丘尼获得死亡的东西只有青色彼岸花。
“八百已经找到青色彼岸花了吗”他下意识询问。
八百比丘尼摇了摇头,对他说“我找到了,比青色彼岸花更加真实的方法。”
她没有将自己的手从童磨的手中抽出,反而在他握着自己的手时,也握住了他的手。
“在这里陪陪我吧。”八百比丘尼对他说“我的终结,也快要来了。”
这样的请求令童磨的眼睛慢慢睁大,他罕见地没有露出那些虚浮于表面的浮夸表情,而是就这样注视着她他的神色近乎茫然。
就像是在紧张着什么、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一样,他握着八百比丘尼的手,看着她的脸童磨自己也不知道这时候应该想些什么。
但他听到了脑海中鬼舞辻无惨正在召唤他的声音。
童磨只觉得很烦,他体会不到正常人类的感情,但他知道自己此刻并不想听到鬼舞辻无惨的声音哪怕鬼舞辻无惨这时候正在被其他的鬼杀队员围攻,并且深陷苦战之中。
鬼杀队的剑士很难缠,童磨从细胞传过来的信息里判断出来了,而且那些柱的身上出现了斑纹。
许多年前也曾有过这样一批身上有着斑纹的剑士,而其中正包含着初始呼吸的剑士继国缘一。
八百比丘尼忽然说起了以前的事情,她说上一次鬼舞辻无惨陷入到这种境地,是被初始呼吸的剑士继国缘一逼成的。
“啊”童磨的注意点一直都很奇怪,所以此刻他问的也是“那么久之前的人,八百还记得吗”
他颇有些不满地说“明明我和八百说过的话,八百都是过几天就忘了。”
八百比丘尼没有在意他的言语,她就像是自言自语一样地说着,像是要把一直以来都深埋在心底的言语全部倾吐出来。
“生来就与众不同的人,无论如何都会感受到远超于常人的痛苦,但我一直都很羡慕你,童磨。”八百比丘尼的手指摩挲着半跪在她身前的童磨的脸,她说“孤独与悲哀永远环绕在你的身侧,但你却体会不到半分它们带来的痛苦。”
他是多么的幸运、又是多么的可悲。
哪怕到了现在这样的时候,他仍是体会不到八百比丘尼此刻的心情。
一切都将结束在今夜。不仅仅指的是鬼舞辻无惨,如果八百比丘尼的预言没有出现错误,她本身也将在今夜终结。
仿佛时隔许久再次听到了心脏跳动的声音哪怕实际上她的心脏从未停止跳动。
“八百”
童磨叫着她的名字,将自己的手掌覆盖在她的手背上,他对她说“八百会带我一起走吗”
“你相信地狱吗”八百比丘尼询问他。
童磨其实并不相信,但他觉得,八百比丘尼这时候应该是希望他回答相信的所以他点头了。
因为现在的八百看起来实在是太可怜了,就好像他曾经见到过的无数个伏跪在他的面前,向他询问极乐世界是否存在的信徒们一样。
哪怕事实上真正跪在她面前的是他才对。
这种奇诡的地位对调,却与现在的气氛毫不违和,八百比丘尼其实并不在意童磨的回答,倘若是按照他们的说法,她才应该是真正见到了神迹的存在。
童磨是虚假的伪神,是被人类的悲哀与痛苦推上了神坛的悲剧,而他本人却丝毫没有体会到这份悲哀,哪怕已经到了现如今这种地步。
他只是在想
我也要死在今夜了。
因为这是承诺,是他与八百比丘尼的约定,如果八百比丘尼死了,那么他也没有继续活下去的意义了他本就是为了她而活的。
哪怕童磨会忘记很多东西,忘记自己杀死的鬼杀队员,忘记向自己倾诉的信徒,也忘记鬼舞辻无惨的命令,但他绝对不会忘记和八百比丘尼的承诺。
鬼舞辻无惨在应付鬼杀队的柱,而童磨却趴在八百比丘尼的腿上,就像小时候那样轻轻地闭上眼睛,感受到她的手掌抚摸着他的脑袋。
这样的感觉令童磨像是回到了人类的时候,在自己的父母死后,八百比丘尼暂时接管了万世极乐教。
童磨忽然想问她“如果我没有变成鬼,八百会怎么办呢”
如果那时候鬼舞辻无惨没有找来万世极乐教,她又会怎样做
他想起她对自己说过的话,说她会把他抚养长大,所以“等我长大之后,八百就会离开了吗”
事实上八百比丘尼一直待在万世极乐教,直到童磨年满二十岁都没有离开,所以这种抚养他长大的说法才会在现如今被想起来之时,忽然令童磨心生疑问。
而八百比丘尼的回答是“我会一直待在那里,直到你死去。”
她轻声说“人类的生命,哪怕延长到极致也不过百年时光。”
所以哪怕留在万世极乐教等完着百年,也并非是什么不可以的事情。
听到这话的童磨忽然笑了起来,他直起身体,捧着八百比丘尼的脸将自己的嘴唇贴在了她的额头上。
某种很奇怪的东西似乎在童磨的心底里发酵着,甚至有种不再空洞的感觉。
“我真高兴呀”童磨说着,又露出了疑惑与苦恼的神色,他的表情蔫了下来,又说“我应该是高兴的吧”
怪异的念头不断从心底里涌现出来,事实上到了童磨这种程度,就算是脱离鬼舞辻无惨的控制,只要他想做到,那也完全可以做到了。
只不过他以前从来没有生出过这种念头。
现如今鬼舞辻无惨的力量正在被鬼杀队的剑士削弱,而童磨也不想再在这种时候听到他的声音,他只是稍稍努力一下,便让脑海中那个嘈杂的声音再也无法传递到他的脑子里。
而与此同时,被童磨切断了联系的鬼舞辻无惨瞬间暴怒。
黑死牟也好猗窝座也好,一个两个全都脱离了他的掌控,甚至自己杀死了自己而现在,就连童磨居然也脱离了他的控制,甚至他现如今还和八百比丘尼待在一起
鬼舞辻无惨很难不去在意这件事情,自爆炸之后他便一直在寻找着八百比丘尼的踪迹,而对方却早就已经恢复好了,甚至还能和他的下属若无其事地坐着说话
现在这种局势,他们居然还在做这种事情
鬼舞辻无惨几乎要被愤怒冲昏了头脑,但他必须冷静下来,因为现如今他所面对的,是抽出了手来对付他的几乎所有鬼杀队员。
等到他在今夜覆灭了鬼杀队,绝对会在第一时间去处理童磨和八百比丘尼的事情。
但这样想着的鬼舞辻无惨,却看到灶门炭治郎从地上爬了起来那个有着与继国缘一相似的红色头发和斑纹的少年,他耳下的花札耳饰在火之神神乐的火光下,晃动的幅度一如多年前的继国缘一。
但灶门炭治郎并非是继国缘一。
“多么丑陋的姿态啊”鬼舞辻无惨抬起了下颌,怒意一股脑倾泻在了灶门炭治郎的身上“你这副样子。”
这副右边的半张脸都已经被鬼舞辻无惨的毒素破坏,狰狞得令人分不清究竟谁才是恶鬼的样子。
童磨将八百比丘尼抱在怀中,他能够感受到怀里的人呼吸越来越浅,她的心脏跳动的速度似乎也越来越慢。
童磨握着她的手和她说话,叫着她的名字。
“八百”
“嗯。”
“八百”
“嗯。”
“八百。”
“”
童磨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是在什么时候,就没有声音回答他了。
在鸣女死掉之后,无限城也开始崩塌,这片由她的血鬼术构建出来的怪异的空间,也随着她的死亡崩陷。
在失去了她的控制之后,正常的重力作用在了无限城中,那些原本悬浮在空中的房子一起坠落下来,挤压时大量尖锐的木块也要落在他们的身上了。
但童磨抱住了怀里的八百比丘尼,他用血鬼术制造出了冰的屏障,将他们笼罩在其中,躲避着那些坠落下来的木块。
那时候八百比丘尼还是有呼吸的,她只是回应童磨的声音越来越小了,童磨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他只知道八百正在逐渐死去。
他抱着这样一具不断地流失着生命力的躯体,听到了从外面传来的鎹鸦的叫喊声。
那个声音一直在说还有多久天亮,就像是在倒数着什么一样。童磨忽然觉得这就是在倒数着八百比丘尼的生命,哪怕她仍还有极浅的呼吸。
童磨低头看她,安静地躺在他怀里的八百比丘尼,她的面容依旧姣好秀美,就好像只是睡着了一样。他将她拥在怀中,把她的脸贴在自己的胸口。
一直以来都空荡荡的心仿佛被什么东西填满了一样,奇怪的满足感从童磨的心底里升起,他听到鎹鸦大声叫喊着“天亮了天亮了”
他看见远处似乎有红色的火光绚烂至极那是太阳吗还是八百刚才对他说的火之神神乐
童磨已经有太久没有见过太阳了,他也有太久没有见过日出了。
笼罩着他们的冰正在融化,童磨主动解除了自己的血鬼术,他微微松了松手,看到了八百比丘尼的脸。
阳光落在她的脸上,让她那张原本苍白的脸似乎也染上了几分暖意,但阳光落在童磨的身上,却令他感受到了仿佛化鬼之时那样的痛苦。
剧烈的疼痛感从接触到阳光的地方传递而来,童磨将自己的额头贴在八百比丘尼的额头上,他又贴着八百比丘尼的脸,却没有感受到她的呼吸。
“八百”
童磨低低地唤她,声线很平静,仿佛又回到了许多年前,他头一次将对她的称呼从“八百比丘尼大人”变成“八百”的时候。
“好多年过去了呢”童磨忽然说“但是八百的愿望终于实现了”
他笑了起来,这个笑容在阳光下仿佛是真的染上了温暖的感情一般,他的身体正在逐渐消失,但在最后的时刻,他紧紧地抱住了八百比丘尼,像是要让自己也进入到她的身体里一样正如在之前的无数次聆听信徒的祈祷之后,他将那些信徒们融入自己的身躯。
童磨忽然觉得,他似乎也明白了人类为何总在追求着虚无缥缈的神,就算那样的东西并不存在,他们也要虚构出来。
因为童磨这时候,也在做着同样的事情。
他想,他现在,也正在抵达极乐世界。
鬼舞辻无惨死了。
这样的事实,伴随着太阳的升起与灶门炭治郎挥出的完整的火之神神乐一同降临在鬼舞辻无惨的身上,炽热的阳光照亮了整片天空,让这个过分长久的夜晚终于迎来了终结。
泪水不受控制地从眼眶里坠落,灶门炭治郎的视线从模糊变成了黑暗,他的意识逐渐溃散,身体也再也无法支撑。
但是一切都结束了。
你一直都做得很好了,炭治郎。
意识模糊时耳旁似乎浮现出了很多人的声音,爸爸妈妈和弟弟妹妹们都在站在一起对他微笑,善逸和伊之助也在朝他招手,鬼杀队认识的大家正在进行训练,而他一转身,看到了自己的妹妹祢豆子。
“哥哥”
祢豆子歪着脑袋露出了笑容,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哥哥永远都是我们大家的骄傲”
“祢豆子”灶门炭治郎忍不住落下泪来,他紧紧地抱着祢豆子,也对她说“祢豆子也永远都是哥哥的骄傲。”
隐的队伍在废墟中找到了一具奇怪的尸体,分明在无限城坠落时到处都变得乱七八糟了,但那具尸体的周围却很干净,就像是有什么人一直都在保护着她,让她所在的地方不被掉下来的木块破坏。
而且在她的身上,还盖着一件黑色的披风,奇怪的衣服掉落在她的身侧,让人越看越觉得奇怪。
就在他们准备把这具尸体也抬去和其他的尸体放在一起时,却有一只鎹鸦落在了她的身侧“将她带去产屋敷当主所在之所”
鎹鸦重复了这样的话语好几遍,隐的人也很快便反应过来,跟随着鎹鸦的飞行路线,找到了现如今产屋敷家主他们所在的位置。
产屋敷家主躺在寝具之中,却仍要坐起来,从那嘶哑的喉咙里发出声音“八百比丘尼阁下怎么样了”
产屋敷天音的目光落在他们身上,得到的回答是“她已经死了。”
怪异的寂静忽然扩散在他们周围,产屋敷耀哉沉默了很久很久,才轻声道“这样啊”
或许对她而言,这样的结果,也正是她想要的吧。
伴随着鬼舞辻无惨的死亡,其余的鬼也都失去了踪迹,产屋敷家主很清楚,受鬼舞辻无惨所控制的鬼,都会随着他的死亡而消失殆尽。
不仅如此,或许也是因为终于杀死了鬼舞辻无惨,所以降临在产屋敷家的诅咒也消失了,那之后产屋敷耀哉的身体状况,竟在蝴蝶忍和珠世的调理下逐渐好转。
虽然没有完全康复的可能,但至少随着时间的推移,产屋敷耀哉也能逐渐自己坐起身体,并在产屋敷天音的搀扶之下,在院子里稍微走走。
他看不见任何东西,却能够感受到陪伴在自己身边的人,产屋敷耀哉握紧了产屋敷天音的手,在听到孩子们的声音时不由得露出了几分笑意。
将鬼重新变成人的药物在蝴蝶忍和珠世的共同努力之下得以研发出来,其中也借助了祢豆子的力量,她作为第一个可以出现在阳光之下的鬼,为药物的研发了大量的血液。
每次抽血的时候,她的哥哥灶门炭治郎都会陪在她的身边,就像以前的每一个时刻那样即便他现如今的脸上仍存在着鬼舞辻无惨造成的伤痕。右边的半张脸已经结疤,看起来和左边的皮肤不入,但谁也不会在意这种事情,因为鬼杀队中还有比他的脸受伤更严重的剑士。
蛇柱伊黑小芭内,他的整张脸几乎没有完整的皮肤,但即便如此,在战斗结束的修养之时,恋柱甘露寺蜜璃也趴在他身上哭了好久,抱着他不肯撒手说要嫁给他。
这世间没有鬼了,鬼杀队也不再需要剑士们战斗了,有的人回归了平静的生活,也有的人留在了产屋敷家作为护卫或是在产屋敷旗下的产业里工作。
柱们身上的斑纹在那天结束之后便又淡了下来,就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一切都重新回归了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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