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靳珩力气不小,却制不住这么多人一同掣肘。一直到别墅院外, 他才终于有了点施展空间, 左右两下踢搡开了几个人。
肩上按上了一只手掌。他下意识抬肘去格挡,手肘却反被对方给掣住了。
他反手去劈, 手肘扯出来,下劈的手腕又被对方将将扣住。两人呈对峙的姿态。
霍靳琰跟霍靳珩对峙着。
“没完了”眉峰也浮起不耐的蹙痕, 霍靳琰语气极冷。
霍靳珩也压着火气,胸口剧烈起伏了两下一把将他挥搡开, 一句话都不想说转身往屋里走。
霍靳琰又将他拦住。
“能不能别拦我”他彻底忍无可忍, 紧握的拳有骨节细微的脆动,沉冷的嗓音里压着冰似的冽。
“不能。”霍靳琰感觉到了,视线漫不经心扫到他紧握的拳头上, “怎么还想跟我打架”
霍靳珩盯着他不说话,过会儿拳头压抑着放开了, 说“我不打架,你也别拦我,让我进去。”
霍靳琰叹了口气。
手掌在他肩上拍了两下,他语气和缓下来些, “你先别进去, 爷爷有话跟她说,正好我也有话跟你说。”
“没什么好说的。”
“生日快乐。”霍靳琰直接开口。
霍靳珩顿了下。
他满身的戾气与气怒像是被他这一句话瞬间击散了, 眉宇漾了下, 纠结了很久最终脚步还是没迈下去。站在了原地。
客厅里窗明几净, 阳光明耀, 很安静。
在夏树抬眸看向霍老的一瞬,霍老也抬起头来,看向她。
面前的女孩子面容白净,穿着普通的中领白毛衣与秋裙,黑色长发绵软地延肩顺下,茶色眸子很安宁。
倒是没有什么惧怕。
审视似的静静看了她一会儿,霍老先生缓声开了口,“叫,夏树”
“嗯。”夏树心弦微缓,努力弯起了一点唇指尖陷入了掌心。
与夏树想象得不太相同。
夏树从未见过霍老先生本人,却听过他的大名。
这位掌管整个君昱集团的第一掌舵人,无论是在潜意识的印象里还是在别人的叙述里,似乎都是可敬可怖的。
可是眼前的这位老人,白发苍苍,面庞和缓,他语气并不算温和慈祥,却也没有她以为的疾言刚肃。就只像是一位普通的、询问晚辈的老人。
他是阿珩的爷爷
无端的,夏树脑海里静浮现出夏老先生,她的爷爷。
她眼眶忽地红了一点。
她迅速低下头去眨睫,想掩饰自己的情绪。
霍老先生已敏锐发现了,他微讶地看她,“这是怎么了”
“没”摇摇头,夏树压了压呼吸,重新弯眼微笑起来,“我就是想起我爷爷了。”
她眼睛还是红的,却努力在笑,“他当时也会坐在这儿,问我话,场景很像”
有些情绪一勾起来就很难压下去,她忍了忍还是没忍住,又低下头去,“抱歉,霍老先生。”
霍老默默看着。
隔了一会儿,他叹了口气,说道“我查过你。”
“”
“你这些年,很辛苦,但也很坚强,倒是个好孩子。”
夏树对他所说的调查并不觉意外,对他后面的话倒颇有两分讶然,说“您过赞。”
霍老先生将视线落向立在客厅一侧的大提琴上。
“听说,你会拉大提琴。”
“是的。”
“能不能,拉一曲给我听”
她微怔,虽不知他是何意,还是上前拿起了琴弓架好琴,澄澈的眸望向他,“您想听什么曲子”
“就拉你最拿手的。”
夏树垂睫,静了静阖上眼,缓慢拉动那首小月光c曲。
悠慢动听的旋律流出来,像缕溪。
别墅外,霍靳珩也一瞬听见乐曲。
他错愕地望向屋内的方向。
霍靳琰似笑非笑地,“你看,挺和谐,就和你说先别急。”
曲风很慢也很幽静,霍老端坐在沙发上静静地听。
半晌余音渐止,世界又恢复安静。
夏树仍在阖着眸静默,半晌睁开眼。
霍老苍劲的面庞上浮出了一点笑颜来,他慢慢地鼓了几下掌,“很好听。”
夏树惭愧颔首,“让您见笑。”
窗外的日光已倾斜了角度,有两点光斑坠落在她的裙角,曜出了一点星星似的光。
她看着更安静温婉了些,霍老坐在几步以外的位置静静地瞧,忽问“喜欢靳珩”
听到他这话,夏树一瞬扬睫望向他,心脏有紧张情绪密密攀爬裹缠。
“是。”她答得笃定,目光却陈杂,“我喜欢他。我”
我爱他。
“想和他在一起”
“是。”
“因为他是霍家人”
“不是”她立刻反驳,姣好的眉宇深蹙,像很不满于他这句话,“那个时候,他还不叫霍靳珩。”
喜欢的、爱的是他,无关于他叫什么名字、姓什么姓氏。
只是爱他。简单的、纯粹的。只是他。
她的阿珩。
霍老先生神色自若,默望了她少顷,轻叹了口气。
他站起身来走到窗边,忽然说起旧事,“其实,靳珩的奶奶,也是个普通门户的女孩子。”
夏树有些意外,默不作声听下去。
“我们俩是国中同学,当时她是学校的校花,又是文艺部长,一手小提琴拉得漂亮。那个年代,家里几乎都是包办婚姻,谈恋爱,说出去都是件很不可思议的事,我死命地追,她死命地躲,现在回想还觉得很有趣。”
回想往事,霍老似乎颇觉感慨。
“霍家从商几代,当时虽还没有君昱集团,但那个时候,在南川一提起霍氏商行,也足够如雷贯耳。她们家是镇上的小门户,父母都是普通的渔民,耗费了所有精力财力供她学小提琴。”
“霍家分支多,我父亲儿子也多,坚决不同意。索性我就自己去了欧洲,自己闯我要闯得比霍家还大让他们再没什么可说的,名正言顺跟她一起。”
“您成功了。”夏树微笑。
“算吧。”霍老也露出了一点笑意,偏头看了看她,“然后,就有了君昱集团。”
夏树心升钦佩,似觉满腔话想说又不知该说什么,道“您很棒。”
能够在重压之下独抗风雨力排众议,原就已经是一种成功。
“可这只是个开始。”霍老长吁了一声,“霍家的媳妇,不好当。”
“我虽然如愿娶她了,也自信自己能护得住她。但是没想到,其实没少让她受委屈。那个时候,她无论到哪儿,都有很多闲言碎语,她也从不和我说,我也是林林总总从别处听到的。”
“我想着,那就干脆不让她出面了,就金屋藏娇一样把她藏起来,却没想到得来的流言蜚语更多。后来也是她自己争气,咬着牙,得了国际小提琴的冠军,又攻下了ba学位,帮着我把公司打理得干净漂亮,这才渐渐堵住了那些人的嘴。”
“再说回你。”视线重回到夏树的身上,霍老的笑意微敛些许。
夏树心一顿,抿唇直视着他的眼。
“其实无论是我,还是靳珩的父母,都不是很所谓门第。我查过你,你很不错,工作努力、上进,心性也很坚韧,你身边的人对你的直观评价都不低。靳珩的哥哥说,靳珩在你家那些年一直都是你护着他,我们一家也都很感激。”
“你家境一般,这没什么,家中情况糟糕,我们也认了,这都是小事。可唯有一点,你的学历,你的履历,会成为将来别人对你、以及对靳珩的直接诟病。光凭这一点,你就不合适。”
“”
脉速疯狂快起来,夏树脸颊微微白了,心脏像被压上了秤砣簌簌沉下去。
“爷爷要和夏树说什么”
“不知道。”
霍靳珩一滞,颇为不可思议地侧眸看他一眼,隐然有愠气。
霍靳琰云淡风轻,“我只知道,这次来之前,爸妈跟爷爷闭门谈了一个晚上,至于说了什么,是秘密。之后爷爷只让我带他来找你,别的什么都没告诉我。”
霍靳珩不应话了,紧盯着他眼瞳里的愠气却丝毫未散,反而愈来愈浓。
霍靳琰看得明白,唇角一勾淡淡笑了,说“别这么看着我,你以为是我告诉他们你在这儿的”
“不然呢”
“我疯了”
他淡哂,一边说一边去划拉手机,“我都信誓旦旦和他们说不知道你在哪儿,又突然告诉他们你在这儿,我找骂”
指尖在屏幕上飞快点了几下,他翻出什么,手机丢进他怀里。
“你自己在这儿过古墓派的日子,也别忘了现在是什么世纪。好好看看,你以为你想逃就能逃得了姓了霍,你能逃哪儿去。”
手机屏幕上是关晓陆的微博,最置顶的是夏树拉琴的视频。
再往下,赫入眼帘的是他与夏树的合影。
霍靳珩微讶,“这”
霍靳琰不咸不淡地冷哂了声。
他抿唇,知道自己是误会他了,低声说了句,“抱歉。”
霍靳琰调侃,“知道我们是什么时候来的青城么”
霍靳珩不解抬眸。
霍靳琰“三天前。”
他目光细微漾动了一下,像有些不信又有些吃惊。
霍靳琰说“三天前,下午四点。南川直飞的青城。到了之后我本来想马上就来找你。是爷爷说的,马上是你生日了,估计你现在不想看见他,还是让你安安生生好好过个生日,等生日过了,再过来找你。”
他呼吸滞住,心里忽然有种酸涩又滚热的东西化开,忽然说不出话。
霍靳琰仔细观察他的神情,“所以我也断定,他应该不会和你的夏树说什么。”
面庞上的疾色渐渐消散了,霍靳珩安静下来。
霍靳琰悄无声息松了口气,拍拍他的肩膀。
门,突然开了。
霍靳珩一瞬抬睫。
从屋里走出来个纤小的影子,夏树头埋得低低的。
看见是她,霍靳琰无声无息带着保镖出了院门走远了。
霍靳珩疾步走向她,“夏树。”
手掌压在她的肩膀上,他上上下下仔细看了她一圈,心悬到了悬崖边缘。
他嗓音沙哑,“你”
夏树不说话。
隔了许久,她才抬头,一双眸红到了极致。
霍靳珩默默看了她半晌。
“”方才压下去的满腔的急戾加倍升起来,他薄唇紧绷成一条直线,抬腿就要往屋里走。
“阿珩”夏树迎面紧抱住了他。
霍靳珩停住。
脸轻埋在他的胸口,她轻轻吸了两下鼻子,片倾才抬起头望他,对他浮起一个泪汪汪的笑,“我们能在一起了。”,,大家记得收藏网址或牢记网址,网址 免费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和书友聊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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