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番外完
午振飞是力量型变异的异能者, 但是力量型的变异,往往伴随着速度型的变异,再加上他平时锻炼特别的刻苦, 速度和力量哪个也没落下, 除了特殊异能者之外, 整个基地里,除了君月月就只有他最强。
所以他突然间的爆发,是明珍始料不及的。
不过明珍是三阶丧尸,目前来说,在这个还没有出现其他三阶丧尸的世界上,她算是丧尸王的存在。
她这段时间也没有闲着, 而是到处跑,制造二阶的丧尸, 能力不能和当时跑的时候相比,午振飞出手她虽然没有想到, 却也在尖刀刺过来的时候第一时间偏头躲了下。
午振飞一刀扎空,将明珍脸上蒙着的黑布挑了下来。
本来午振飞只要是再翻转手腕来一下,明珍肯定躲不过了,但是蒙脸的布巾落下,方安宴的异能烧在不远处的丧尸身上,火光冲天之中, 午振飞看到明珍脸上凹陷丑陋的伤疤, 他的动作难以自控地一滞。
这个女人,有多么注意她的那张脸,午振飞曾经见过她晚上卸个妆加保养, 要用一个多小时的时间,明珍在丘海市, 其实是名媛中标杆一样的存在,却在他这里,卑微至死。
如果有个人,她本身娇滴滴得要命,却肯为了你跳丧尸群,你能够下得了手去杀她吗
午振飞刚才的决心在明珍这张脸的面前分崩离析,动作一迟缓,就被明珍抓住了手腕。
他其实没有明珍想得那么好,优柔寡断,爱不好他爱的人,也断不掉爱他的人,他甚至没有什么大的情怀,自私得和这世上所有普通人一样,斤斤计较,细细碎碎。
他做不到。
他没法对着明珍这张脸下狠手。
不过下一刻,午振飞就不用再顾虑这么多了,他感觉到腹部一凉,接着他听到君悦用一种从来没有对他有过的焦急语调,喊了一声,“振飞”
午振飞回头看了君月月一眼,看到她身边站着的方安虞,将她维护在火光之中。
他们真好,真的般配。
午振飞想,他是配不上君悦的,他终于意识到他和方安虞,看起来一样,却实际上根本不是一种人,虽然看起来性子都很柔软,但他是真的软弱,而方安虞的柔软只是表象,他比任何人都刚强,能够更好地护着君悦。
午振飞慢慢扭回了头,抬眼,血从嘴角流下来,对上明珍浅色的眼眸。
他也不如明珍,午振飞想,他爱得不清楚不楚,选择也做得藕断丝连,活该注定得不到想要的。
只是他不应该,在这种情况下,让其他人和他一起遭难至少。
于是他眼泪和血一起顺着脸颊滑下,对着明珍笑了一下,伸出了手。
“小珍抱抱我。”
午振飞从来没有这样叫过明珍,没有双眼这样专注地看着她过,明珍将刀反手送进午振飞的肚子的时候,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但是真的看到午振飞这样,听到午振飞这样叫她,她的心口前所未有地绞起来。
她灰白色的眼眸渐渐地变回了浅色类似人类的眼睛,那其中本来一片冰冷,现在有了一些变化,明珍对着午振飞蹲下,她已经不能够分辨拥有正确的感情,只是知道,这样午振飞会死。
她会再也见不到他。
那样她绞着疼的心口,要用什么才能够安抚
“你死不了的,”明珍蹲下来,抓住了午振飞沾血的手,凑到自己的嘴边舔了下,说道,“我会把你变成二阶丧尸,我们永远在一起。”
明珍说着,凑近午振飞的嘴唇,吸吮掉他嘴唇上的血迹,接着扶着他的脖子,一口咬了下去。
午振飞没有躲,只是微微地苦哼了一声,他一手抱着明珍,一手背到了身后,对着众人做了一个后退的手势。
肩头的疼痛传来,被三阶丧尸感染的人类会迅速变异,午振飞转眼之间,就已经有一只眼睛变色了。
明珍抬起头,满意地看着午振飞的眼睛,午振飞对着她无比温柔地笑了一下,手在兜里拽出了一个铁环,悄无声息地扔在了旁边。
这东西是当时在找到明珍的那个超市里面,姓蒋的他们库房里面找到的,只有这一枚,一直放在姬菲的身边,午振飞刚才过来的时候,伸手跟姬菲要的。
三阶丧尸的速度和能力惊人,他们在先前要不是方安虞利用树藤,根本没有办法捕捉到明珍,要是在不靠近的前提下,没人能保证准确地炸掉她。
午振飞真的不想死,哪怕是这样满目疮痍的世界,他还是想要好好地活着,但是明珍的事情是从他开始,也应该从他结束。
他对不起明珍,对不起所有人。
他真的就只是个普通人而已。
午振飞第一次主动紧紧地抱住了明珍,在她耳边说道,“小珍,下辈子,要是你还这么爱我,我一定不会三心二意了。”
明珍还没能反应过来,“轰”的一声,她看到自己的身体和午振飞的身体,包括她后面站着的大部分二阶丧尸的身体,一起飞上了天。
视线里面最后看到的,是午振飞背着在身后,对着君月月他们打手势的手,还有地上的炸弹铁环。
以明珍的速度,其实能够躲开的,午振飞还是一样的心里只想着君月月,从不肯一心一意地看着她,哪怕濒死。
但耳边的话太动听了,明珍到底无法抗拒,他从没有给过她任何的承诺,从没有这样紧地抱过她,她不舍得放开。
轰然声之后,君月月抹了一把眼角的水渍,和一众异能者一哄而上,二阶丧尸被炸掉了一大半,士气大振,方安虞一鼓作气,利用度假村无所不在的植物大批量地限制了丧尸的行动,而在住宿楼里面的普通人,在发现围着他们的丧尸失去操控不再嘶吼攀爬的时候,武装完整,分组从楼里面冲出来,开始和外面的丧尸厮杀。
吊桥被杀出一条血路的异能者收起,没了二阶丧尸的指挥,度假村墙外的丧尸,也没有再堆叠着朝上爬,而像是突然失去方向的水草,悠悠荡荡。
切断了丧尸的来路,众人开始关门打狗,大开杀戒,但是,丧尸真的太多了,他们一直从夜里战斗到天亮,到最后所有人的异能全都耗尽了,每个人身上都是一层一层的血和烂肉,机械而麻木地重复出刀和收刀的动作。
等到院子里面最后的一只丧尸被砍杀,横尸遍地火烟缭绕的度假村,迎来了第一缕乍泄的天光。
所有的幸存者全都出来,踩着流成河的脓血,看向了天边。
黑暗总是会过去,黎明总会如约而至。
君月月连侧个头的力气都没有,但万幸的,是她感觉到有人拉住了她沾满鲜血和污秽的手,与她在这样炼狱和天堂的交接时刻,十指相扣。
这一场仗,打得艰难,却又是全所未有的大胜。
几乎所有能动的人都参与了战斗,战后没有人去统计死伤,一地的尸骸也没有人去清理,还能动的人扶着不能动的,搀扶着朝着各自的家里走去。
有人大哭有人大笑,有人沉默无声,有人久久僵立。
没有人会怀疑,经历过这样一场战斗之后,他们以后必然是所向披靡,再也没有什么好怕的。
君月月在阳光洒满全身的时候,和幸存的人沉默地朝着他们居住的小村子走去,一直娇艳的爬藤玫瑰零落一地,昨晚上的战斗,连这度假村的一花一木,都没有置身事外,它们全在方安虞的驱使下帮助众人,被丧尸扯断了藤蔓撕掉了花朵。
君月月拉着方安虞的手,慢慢地朝着屋子里面走,始终没有回头看,她处于一种非常极端的状态里面。
好像随时都能够昏死过去,因为她的体力已经完全耗尽,但是她提着一口气,好像是瞬间关闭的运转机器一样,没有了催动,却还在转。
几乎所有人和她的状态都差不多,君月月和方安虞回到了自己的屋子,门关上,他们相互帮助清洗好了,又一起躺在了炕上。
君月月身子一沾在床上,那股强撑着的力道终于散了,机器停转之前,她看到方安虞在她的手上点了一下,她的指尖就生出了一根细细的藤蔓。
君月月动了动嘴唇,想问他,你已经能够不通过媒介,驱动植物了吗
但是她没有力气说话,只是转动头部看向躺在她身边的方安虞。
方安虞其实比君月月消耗得更厉害,但是他的异能越是用得狠,恢复的时间就越快,这也是木系异能的好处,当然,他现在确实也需要好好休息。
不过他静静地和君月月对上了视线,觉得他如果不在睡前告诉君月月他晋级的事情,一定会后悔。
所以他用好不容易恢复一点的异能,给君月月的指尖种了一根小草。
然后通过这个来自他自己的媒介,尝试向君月月传达他想说的话。
方安虞不知道能不能成功,但是他说完之后,看到君月月闭上了眼睛。
应该没成功吧方安虞搂着君月月,很快也沉入梦境,他想着,明天起来再试试。
他不知道,君月月没有睡着,只是眩晕得厉害。
她听到了。
方安虞用独特的方式,对她说的话。
他说我爱你。
君月月累得无法去回应,甚至睁不开眼睛,但是她微微提了下嘴角,很快也沉入了昏暗。
他说爱她。
是用说的。
声音和她想象过的每一次都不一样,却又都一样。
带着让人安心和沉溺的温润温柔,轻轻拂过她的一切,让她在黑暗中沉沦,在黎明中重生
君月月不知道自己在昏暗中沉睡了多久,只是始终知道,方安虞陪在她的身边。
再睁开眼的时候,屋子里的光线并不刺眼,遮光帘拉着,她的视线越过过于宽大的床,看到了繁复华丽的水晶吊灯。
君月月的思维卡顿了片刻,有些不着边际地想着,是谁挪动了她
这是在哪里,住宿酒店那边吗
但是很快,她揉了揉眼睛,从床上坐起来,愣怔在一室熟悉又陌生的布置当中。
窗外散落着纯白色的婚纱,地上一片凌乱,饮水机提示水已经烧好的红灯闪烁着。冰箱很轻微的制冷声音在寂静的空间里面响起。
君月月睁大眼睛,转头看向床那边,方安虞还半张脸埋在柔软的枕头里面,但是露在外面的头发颜色是黄色的
君月月快步走到另一个房间,打开门,各种用于康复的仪器静静地摆在屋子里面,她后退两步,赤着脚踩着冰凉的地板,还在想着,自己应该是在做梦。
这竟然是君老爷子在丘海市给君愉安排的那一间公寓
君月月记得,婚礼过后,她是和方安虞来了这里的,可是这怎么可能呢她现在应该在基地里面醒过来的
君月月晃了晃脑袋,闭上眼睛再睁开,眼前的一幕却还是没有变化,她伸手掐了自己疼痛传来,她眼前却还是没有变化。
如果是梦,梦境会有这么的逼真吗
君月月穿着一身浴袍,快速跑回了卧室里面,看到方安虞也迷迷糊糊地坐起来了,连忙跑上床捧着他的脸,说道,“你醒醒,你回答我一个问题”
不需要回答了。
因为睁开眼的方安虞,先是瞪大眼睛看着一头金黄色卷发的君月月,接着又环视了一圈四周,震惊地和君月月对视。
君月月捧着他的脸,喃喃道,“我们在做梦吗”
还是末世才是一个梦
君月月难以去相信也难以想象。
两个人一个坐在床上,一个半跪在床上,一错不错地盯着对方看了好久,一直到床上的电话响起来,才把他们从几乎要魔怔的状态中拉出来。
来电人是历离。
君月月有些惊恐地盯着手里这个早就在末世当中遗失的,为了和方安虞结婚专门又去找那个老板定制的情侣手机,一时间不敢去碰。
方安虞看到来电显示,伸手拿过了手机,先是在自己的耳边听了一下,接着一顿,递给了君月月。
他听不到。
君月月接了电话之后,历离开口就说,“我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安宴和姬菲现在也在我们这里”
君月月屏住呼吸,在历离开口的时候,同时也开口。
历离“我们都做了一个梦”
君月月“我做了一个梦”
君月月看向方安虞,表情难以言喻,电话两端的人同时沉默了,片刻后历离突然间爆出一声“操”
君月月瞬间破功,一时间不知道是该哭该是该笑。
“见个面,现在来酒店。”历离说。
君月月嗯了一声,挂掉电话之后,看着和她一样神情复杂的方安虞,突然间扑到他的怀里,抱住了他。
“我说话,你听不到了是吗”君月月在他的耳边小声问。
方安虞没有任何的反应,只是紧紧地拥着君月月。
君月月又自言自语,“你昨晚的告白我听到了。”
她笑了,但是眼泪掉下来,低头把温热蹭在方安虞的肩膀上。
两个人洗漱,穿衣服,方安虞一直站在床边,盯着楼下几个晨练的老头老太太看。
君月月知道他在看什么,他是在看这些人,会不会突然变成丧尸。
等到两个人拉着手从楼上下来的时候,君月月和方安虞,都能感觉到对方的紧张。
他们小心翼翼的,十分警惕的,一点一点地走过了楼道,在即将转下楼层的时候,遇见了一户人家打开门。
熟悉声音传来,“爸妈,这次我不用你们送了,我自己能去学校的,钱也先不用给了,我准备和姐妹一起在放假的时候打工。”
君月月瞬间停住脚步,朝着那一家拉拉扯扯的三口人看去,这三个人他们太熟悉了,正是娇娇他们一家三口。
娇娇看到两个人之后,眼神瞬间就变了,把她的爸爸妈妈推进门里,贴着墙边等着君月月片刻,突然间背着书包跑了。
那种充满了惊恐和忌惮的眼神,君月月无比熟悉,在基地里面,娇娇还没死之前,每次碰到君月月,都是用这种眼神看她。
这不可能是初次见面应该有的眼神。
君月月和方安虞对视了一眼,两个人的眼里是同样的疑惑。
下楼开车,驱车上了秩序井然的马路,红绿灯,行人,喧闹的大街,做堆说笑,或者步履匆匆的行人,所有的一切,都让君月月怀念到几乎落泪。
到现在她还分不清楚到底现在是梦,还是那场过于逼真的末世才是梦,但是在末世的那个时候,君月月就在想,要是能够再重新回到正常的社会,那该多好。
而这一切在一觉睡醒之后突然间成真,君月月最真切的感受却是无所适从。
到了酒店里面,进入大厅之后,君月月看了一眼熟悉的吧台小姑娘,还有记忆无比深刻的转门,乘坐电梯,君月月和方安虞,直接上了历离和君愉他们所在的酒店房间。
君月月才敲了一下门,门就打开了,君愉历离,方安宴姬菲,全都站在门口盯着君月月和方安虞看。
他们所有人,都是对方熟悉的样子,却又变成了对方陌生的样子。
姬菲还是锥子脸,方安宴白了不止一个度,君愉靠着假肢站立的姿势不太正,被历离大手扶着,他甚至还带着假发。
而方安虞和君月月就更不必说,末世之后几个月他们俩就都变成了传统黑发了,更不用说后期君月月还剪了短发,哪像这会,两个人这张扬的头发,还有比末世细白的皮肤,简直就像两个行走的芭比娃娃。
众人诡异地对视了片刻,让开位置,让君月月和方安虞进来。
六个人坐在沙发上面面相觑了半晌,历离绷不住开口,“我们做的是同样的梦吗现在对照一下,这太诡异了”众人点头表示同意。
历离说,“我在梦里是石系异能,愉儿是铁系。”
方安宴点头,“我是火系,姬菲是变形。”
到这里,就已经对上了,但是四个人还是全都看向君月月和方安虞,君月月开口,“我是力量速度,安虞是木系和控制。”
众人齐齐松了一口气,又重新提起来。
“那现在,到底现在是梦,还是末世是”姬菲说,“反正我早上试图变形,失败了。”
君月月说,“我抓铁门也没变形。”
历离,“我试图改变大理石洗手台的形状,没成功。”
方安宴,“我连被子都没能烧起来。”
几个人看了一眼方安虞,方安虞不知道她们具体说什么,但是能够猜出他们肯定在讨论末世。
看到众人都看他,他满脸无措的样子,君月月抓住了他的手,“他也不能操纵了,不用问了,我早上让他试过了。”
六个人又沉默下来,片刻后方安宴的电话响起来,他接起来有些恍惚地问,“卫秘书你说今天下午有个视频会议”
方安宴放了好几个月的火了,一时间还找不回比社畜还要忙的霸总节奏,犹豫道。“要不然推推了吧。”
方安宴看了姬菲和众人一眼,说道,“我才新婚,我要去度蜜月。”
电话那边秘书的声音哽住,老总这是说什么呢昨晚上半夜两点多不还发信息提醒她今天一点要充分准备吗
方安宴挂了电话,生平头一次面对工作上的事情挠头。
众人的神色也堪称精彩纷呈,正这时候,君愉的电话也响了,她接到一半眼泪就掉下来了,挂掉之后看向君月月,“爷爷催咱们回去呢。”
君月月和君愉拥抱了下,虽然她和君老爷子没有多深的感情,但是她忘不了末世君老爷子死去的时候。
也知道君愉一直都在自责。
“那就一起去吧,”方安宴提议,“度假村,不是就在休德镇不远吗”
方安宴没有直接说,但是众人很显然都听懂了他的潜台词,无论怎么回事,他们要回去看看。
众人立刻忙活起来,但是在屋子里面转悠了一圈之后,发现他们都在下意识地搜集物资。
吃的喝的用的,还有御寒的衣物。
不过等到临走的时候,众人对着一堆衣物,突然间笑了起来,最后什么也没有带。
他们只开了一辆车,方安宴开得那辆越野,几乎没有争议,司机被打发走了,姬菲直接像末世里面无数次那样,钻进了驾驶位。
但是他们已经没有危险的路况要去闯,也不需要姬菲纯熟的驾驶技术带着他们逃命,车子缓慢地驶离了酒店,滑入车流。
而此时,在酒店楼上的某个房间里面,午振飞正穿着一身浴袍,站在窗边,头发还滴滴答答地朝着下面落水,他手里拿着毛巾,却没有擦,只是盯着君月月他们开走的车子。
这一次,他心里没有了注定要和他喜欢的人分别的拉扯,而是一种奇异的平静。
一路顺风。
午振飞在心里说道。
没有人知道,他在深夜醒来,发现回到了正常的社会,是一种怎样的感受。
而这一夜,他又经过了怎样的心路历程,在君月月在前台打听他的时候,交代他们说他不在。
一切并没有崩溃,他没有害死那么多人,午振飞的手按在窗户上,手心湿漉漉的水渍,和窗外的一片冰花贴在一起,他却毫无所觉。
下雪了。
门被敲响,一遍又一遍,午振飞看着烈日晴空突然飘雪,慢慢地笑起来。
他转身,打开了房门,看到门外的人之后,表情如常地问,“有事吗”
明珍连头发都没来得及梳,她站在午振飞的门外,赤着脚,眼泪在眼圈里面转了几圈,情绪几度要崩溃。
她做了一个特别漫长的梦,梦里太可怕了,最可怕的不是她跳进丧尸群,而是她杀了午振飞,她用刀子捅了他
明珍有些哆哆嗦嗦地看着午振飞,她是有多么的喜欢他,只这一眼就能够看出,她在为了不能够确定的梦境愧疚,她怕午振飞生她的气,她
“进来说吧。”午振飞用毛巾擦自己的头发,侧身让开了门让明珍进来。
明珍赤着脚进来,有些焦灼地抓着自己的衣服,看着面对窗边,背对着擦头发的午振飞,最终还是开口道,“我做了一个梦”
午振飞的动作有片刻的凝滞,但是随即神色如常地放下了毛巾,认认真真地看向明珍。
他在门铃响的时候,就已经猜到是她了。
他在看到那六个人清早上聚在一起的时候,就已经知道,所有人都记得那个梦了。
他却什么都没有,只是仔仔细细地看着明珍,问她,“做了那样的梦,你还是很爱我吗”
知道那样平庸,自私,优柔寡断,甚至无能的他,她还会爱他吗
明珍整个僵住,接着一直忍着的眼泪唰的掉下来,死命地点头,但是先开口说的,却是对不起。
午振飞笑起来,他从来没对明珍笑得这么明媚过。
他对着明珍张开双臂,说道,“过来。”
明珍剧烈地抖了一下之后,像个小炮弹一样弹进午振飞的怀里。
午振飞收紧手臂,轻声说,“我们不离婚了吧。”
明珍哭嚎得很大声,但是午振飞始终没有放开她,紧紧地抱着她,纵容她把眼泪和鼻涕,蹭在他的胸前。
四月初春时节,窗外大雪纷飞,雪花鹅毛一样密密麻麻地从天上倾泻下来,许久没有交替的季节,没有改变的温度,骤然间下降,翠绿的植被和鲜花绝无可能地遭遇了大雪,还没来得及凋谢和枯萎,就美丽地定格在了枝头根茎上。
君月月和方安虞在车里一起裹着个小毯子,朝着窗外一片银装素裹看,路面飘落的雪,被车子一压,就变成了融化的泥水。
“这时候下这么大的雪,”历离在后面嘟囔,“幸好咱们还是把物资带上了,要不然穿着裙子短裤,还不冻死。”
说着又给君愉围了下被子,君愉哭得鼻子有点红,她刚才和君老爷子通话了。
这会儿侧头对上历离的视线,依赖地靠上了他的肩膀,还撒娇似的蹭了蹭,差点把历离给美出大鼻涕泡来。
君愉不相信那是梦,现在她最清楚的一件事,也是一次一次濒临死亡的境地告诉她,这世界上,没人比她身边这个男人更可靠,她不会再吝啬表达自己的喜爱,因为这个发疯的世界,实在是太无常了。
而前座的方安虞抓着姬菲在车档位上的手,摩挲了一下说道,“我换换你,我来开吧。”
姬菲侧头看了他一眼,露出笑意,“你睡一会吧亲爱的,雪太大了,有点遮挡视线,一会上盘山了,还是我来吧。”
方安宴点了点头,却没有放开她的手,隔了一会,闭上眼睛,却突然间说道,“其实你什么样子都好看,只要是你,我都很喜欢。”
这种话,放在以前,他是绝对说不出的,而且这种郑重其事的语气,也过于酸了,他说了后面四个还不酸死他。
就连姬菲听了也会起鸡皮疙瘩的。
但是此刻说出这种话,后面四个,确切说是三个,就像是没听到一样,在和自己的伴侣亲密地说话,而姬菲则是回握住了他的手,嘴角的笑意扩大。
几个人一路回了休德镇,本来方安宴和姬菲是准备直接去度假村的,但是君老爷子从疗养院回来,精神看起来还算不错,亲自留下了他们。
一顿饭,吃得前所未有的和谐和美满,饭后君老爷子没有像往常一样单独和君愉聊,也没说任何奇怪的话,更没有提起梦境的事情。
几个人都以为他没有和他们一样地做梦,这天都在君家住下了。
君老爷子在当晚安然去世,刚办完了婚礼就办葬礼,外界对君家投来同情,也同时抱着看热闹的想法。
毕竟君月月和君愉才接收君家没多久,很多项目还是君老爷子遗留下来的。
但是很快他们就发现,他们真的多虑了,君家方家还有平川商业新贵历离,这三个实力单独拿出来不算太让人忌惮,合并在一起却简直堪称铁三角的公司联合了。
而几个年轻人,在梦里梦外地纠结了一段时间之后,生活都渐渐地步入了正轨。
方安宴还是到处跑,不过身边的秘书保镖兼司机,全都换成了一个人。
君愉还是埋头公司的事情,而历离就是她最好的合作伙伴,也是帮手。
君月月不务正业得十分放肆,挂着个名头,大部分的股份还给了君愉,自己拿着少部分分红,带着方安虞全世界各地到处浪。
浪了整整几个月之后,两个人回到了度假村里面,经营起了超市。
这个世界,终于像是咬合正确的齿轮一样,正常地运转起来,四季交替,人们忙碌而充实。
转眼就是整整一年多的时间过去了,临近年关的时候,度假村歇业,大部分员工被遣送走了,而历离君愉,方安宴和姬菲,也都赶往度假村,和君月月与方安虞汇合。
夜里十点,年夜饭开始准备,众人下手包饺子,电视里放着红红火火的春晚,方安虞一会捏个小兔子,一会捏个小老鼠,就是不捏正经饺子,脸上一团白,玩得不亦乐乎。
君月月负责擀皮,纵容他弄这个那个的,历离在抱怨,君愉在闷笑,方安宴和准备另一种馅料的姬菲在厨房偷偷接吻。
十二点,年夜饭准时开始,众人围坐成一桌,透过住宿酒店巨大的玻璃全景天窗,看着平川市,霓虹缭乱,爆竹漫天。
历离举着酒瓶子,倒到方安虞的旁边停下,“你喝点吗”
历离问完之后抽了下自己的嘴,“你看我,老是他妈的忘。”
不光是他,所有人,都总是忘了方安虞听不见的事情,时不时地就和他说话,不过这一次方安虞看懂了,这种特定的情境不难理解,而且他经过艰难地努力,学了一些唇语了,简单的话能看懂。
但是关于喝不喝酒的问题他侧头看了一眼君月月,眼中满是跃跃欲试。
君月月心想着这大过年的,他又不像末世那样,有异能,就心一软,让他喝了。
还是小脸越喝越白,喝到最后还能走直线,把方安宴和历离差点喝桌子底下,但是晚上回到家洗漱好一躺下,方安虞就疯了。
君月月还当自己大力士呢,但是废了死劲儿也只跑到了门口,就被方安虞扛着扔回了炕上。
是的,他们在住宿酒店吃的年夜饭,却又回到主题小村子的小屋子睡了。
君月月一整晚没能睡成,没有异能的方安虞酒劲儿上来之后,他消散得比有异能的时候还慢。
不过到底没有荡秋千什么的,就是君月月第二天早上没能爬起来。
姬菲和君愉走之前,都来亲切地表示了慰问,还有沉痛地表示了同情。
君月月是第二天下午爬起来的,彼时方安虞正在小院子里面,侍弄他的那些花花草草,还有一个装着小王八和大肚子金鱼的鱼缸,正在咕嘟嘟地冒着氧气泡泡。
她们半年前就彻底在这里定居了,现在这个院子里面,全都是方安虞养的花花草草鱼和乌龟,还有一些小鸟。
夕阳正盛,君月月扶着门出来,靠在门边上被暖黄的阳光晃得眯眼。
“哎,扶我一把。”君月月明知道他听不到,还对着他的后背喊。
不过她喊完之后笑着看方安虞,方安虞在倒水的时候,手碰到了什么花的刺,把出了一点血的手放进嘴里,他似有所感地转头,看到君月月连忙放下水壶走过来。
他披着漫天的夕阳,眉目温润笑意温柔,一如君月月当初心动的模样,从没改变。
他朝着君月月伸出手,把她搂进被阳光晒得暖洋洋的怀中,亲吻她的鬓发,嘴唇微动。
是他新学的唇语
我爱你。
末世番外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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