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君悦话停住, 据说这个方家大少爷是个聋哑人。
不过方安虞很快朝着她走过来,站在她的面前,从兜里掏出了一个小本子, 巴掌大, 上面还有一只粉嫩的立体小蝴蝶
方安虞把小本子递给了她, 君悦嘴角抽搐了一下,还是接过来看了一眼。
上面字迹端端正正,笔锋圆润,毫无攻击性,和方安虞这个人给人的感觉一样。
那天的事情,对不起。
君悦抿住唇, 看傻子一样看着他,嗤笑一声, 接过方安虞的笔,正要回复, 就听见他身后不远处的一个车门打开,方家两位都过来了,方妈妈笑嘻嘻地给君悦解释,“那天的事情,是我们安虞不对,我已经骂过他了, 但是他绝对不可能有什么歪心思的, 你也听说了,他是个聋哑人,从小就有点傻”
“那个, 你爷爷在家吗”方爸爸问君悦。
君悦点头,“在。”
“你能不能帮着和你爷爷说说, 让我们进去解释下,”方妈妈神情卑微,君悦则是一阵皱眉。
“解释什么”她把小本子还给方安虞,笑了一下说,“要是生日宴的那件事就不必了,我已经和我爷爷解释过了,说了都是误会。”
“哎,真是个通情达理的好姑娘,但是你看,我们这都来了,而且那天的事情,我们确实应该好好地解释下”要是君家不松口,他们的生意在丘海市真的要难做了。
君悦也不是一点不懂商场上的事情,只是没有兴趣去关注,她没什么同情心,但是看了一眼整个人都很低落,眼中带着祈求的方安虞,最后还是帮了这个忙。
客厅里面三个大人不知道在谈什么,君老看起来神色淡淡,方爸爸和方妈妈则一脸的奉承,君悦和方安虞在院子里,她荡着秋千,透过客厅的落地窗看了几眼屋子里,又看了看傻站在她不远处,也不知道来推一把的方安虞,心里大概能够猜测那天晚上的事情,就这么连道歉都不懂来讨好的木头,还会耍流氓吗
君悦啧啧,有些不忿方安虞盯着花坛里面的多肉看了半天,却不来嘘着她这个“苦主”,于是下了秋千,走到方安虞的身边,抢过他手上抓着的小本子,嫌弃地嘟囔,“什么年代了还用这东西,堂堂方家大少爷哎,连手机没有”
她翻了翻方安虞的小本子,看到对不起的前面,还有他和别人的对话。
我不是故意的,我当时只是想要拉住她,那都是意外。这笔迹和道歉的话一样,应该是方安虞的。
下面有其他人的笔迹不是晚上要你藏好,不要惹事,不要出来,你弟弟的生日宴都被你毁了,现在学校的同学都排挤他,君家在丘海市很难搞的,你给家里惹了烦,我和你爸爸的工作也很难做了,无论事情实际上是怎么样的,你都得去道歉。
君悦皱起眉,不光因为这人凌厉的笔锋,还因为这语气属实是让人不舒服。
她接着朝下看,方安虞的笔迹就只剩下了一个字好。
君悦心里突然间就很难受了,几句话而已,就能看出方安虞在方家到底是个什么地位,大少爷弟弟生日宴,前面宾客欢声笑语,他却得躲在脏兮兮的花棚里
无论事情怎样都得道歉,这句话几乎精准地扎在了君悦的逆鳞上。
从小到大,她这个老大,还是四肢健全的没有残疾的老大,不也是这样,无论事情怎么样,只要牵涉到君愉,家里永远让她退步,永远都是
方家倒是有意思,偏袒的正好反过来,有残疾的却没有得到父母的偏爱,还是他妈的身为老大天生就命苦啊
君悦拿着小本子暴躁地又翻了翻,还有一些生日宴之前的对话,这个小本子明显快要用到头了,前面都是生日宴之前,方家劝他不要在当天露面的事情。
君悦看得额角青筋暴跳,再看方安虞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个包子。
不过这也都是别人家的事情,和她又有什么关系,君悦顿了一会,在花池边上坐下,正好挡住了方安虞一直在看的多肉,方安虞愣了下,和君悦对视。
很少有人用这样居高临下的视角,却还一丁点没有攻击力的,方安虞柔软的视线,恍然间让君悦想起她妈妈了。
已经好久没有想起来了,她对爸爸妈妈的记忆并不多,但是她记得,没有君愉之前,她妈妈经常抱着她,温柔地笑。
后来抱着温柔笑的,就变成了君愉
君悦拍了拍身边,示意方安虞坐下,方安虞根本不能理解,君悦索性就拉着他,在自己的身边坐下。
然后在小本子上用非常狂放的几个字占了半张纸的字迹问道你那天为什么要开灯
方安虞最近反应还算快,因为在持续性地做各种训练,虽然他很笨,不过也比从前快了很多,所以他看了几眼,就接过了本子,回道我以为你迷路了。
君悦翻了个白眼,抢过来又写那你为什么后来又关了,耍我
方安虞不紧不慢地回复你发现我了,我才关的。
君悦心想着这是什么狗屁的理由,谁跟他玩捉迷藏了但很快,她想起方安虞本子上先前和自己家人的对话,顿时像是被塞了一颗冰凉的大石头在胃里,哽得说不出话。
去他妈的,因为他家里人不让他被人发现,让他藏好了。
君悦难以置信,这都什么年代了方安虞好歹也长得人模人样,怎么就这么见不得人了
她想起爷爷经常用失望的眼神看她,只因为她的成绩每次都赶不上君愉。
君悦噎了一会,才把不舒服的感觉挥出去,继续写你不让我走左边我知道是泥潭,这都是误会,那你在花房里面摸我嘴唇是怎么回事
方安虞看完之后茫然了一会,才回复我只是想知道你说了什么
君悦根本不信这理由,他一个聋哑人也不是盲人,就算读唇语还用摸
但是对上方安虞清澈见底的视线,那其中还折射着细碎的阳光,君悦能看出他说的是真的。
他就是个木头,包子,根本不知道什么叫耍流氓吧
确定了所有的事情,君悦对于方安虞最后那点不舒服也没了,反倒是看着他像看着自己一样,都是在家里不受宠的,方安虞更严重一些。
凭什么啊。
君悦曾经不止一次这样问,她又不是私生子,很显然方安虞也不是,就因为他残缺可她不残缺,也得不到家人的偏爱。
阳光随着微风吹动树影,幽幽地洒在少年和少女的身上,两个人的神情如出一辙的惆怅,只不过君悦在感叹命运,方安虞则是惆怅他找了好久的多肉,竟然君家有,但是他注定得不到。
开口要太失礼了,方安虞抿着嘴唇,和君悦并排坐着,脑袋却要一百八十度扭花坛里去了。
君悦很快发现了方安虞的视线,并且顺着他的视线,看到了他在盯的是哪个,这东西君悦无感,是他们家园丁弄的,不过这东西生命力特别的顽强,她曾经亲眼看着那个园丁在这小东西上面掰下来一半,埋在旁边,没多久,旁边那个就长起来了。
君悦伸手在方安虞的眼前晃了晃,方安虞把视线又落在她的脸上,他真是没有一丁点来道歉的自觉,虽然那天晚上的事情,是误会和巧合,可方安虞埋了她的胸是事实。
他的衬衫到现在还在她的衣柜里面,佣人洗得香喷喷地叠着呢,君悦本来想要拿去扔了,但是不知道出于什么诡异的心里只是踢到了衣柜的角落。
祭奠她猝不及防死去的纯洁吗
君悦被自己逗笑了,换成任何一个人,总会说些好听的,毕竟客厅里面的他爸爸妈妈,就差跪下舔她爷爷了。
但是方安虞却在惦记她们家的多肉。
君悦觉得方安虞很神奇,不光是他整个人就是个的白莲花这件事,而是他的脑回路也很好玩。
君悦忍不住就想逗他,故意在小本子上写你道歉得有点敷衍啊,你毕竟还埋在我胸口了,你不知道,这样是要负责的吗
要是换一个人,君悦真的恨不得这辈子都不想起,对方提起她还会恼火,但是方安虞又软又怂又傻又纯,她就忍不住想知道他是故意回避这个问题,还是他根本不懂。
很显然是后者,他看了小本子好久,君悦以为他不会回复的时候,就眼看着方安虞在纸上飞快地写下真的对不起
还带感叹号的,而且他本来温润平静的眉眼,在君悦稀奇地注视下,从耳根开始,逐渐侵染上了红晕。
冷白的皮肤透着淡淡的粉,方安虞瞬间就“活”起来了似的。
他慢慢地当着君悦的面咬了下嘴唇,这个姿势,要是换一个男的在她面前做,君悦不抽死他也得恶心吐了,但是方安虞做这个男孩来说有些娘的姿势,却一点也不违和。
君悦盯着他咬了一下之后更加艳红的嘴角,突然脑抽地想,这小子不会是故意在勾引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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