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晋江首发禁止转载

小说:做戏 作者:糯团子
    第三十五章

    将近十二个小时的航程, 沈知岁终于又踏上了陆地。

    房东太太人很好,怕沈知岁不认路, 还让丈夫过来接人。到家的时候,正好午后刚过。

    屋子静悄悄的, 暖阳从落地窗大片大片落进来, 整个屋子都亮堂起来, 连着人的心境也明朗起来。

    沈知岁揪着手指站在门口, 透过客厅看里边的摆设。

    直到路母开门出来, 她才惊觉自己已经到英国了。

    路母扬了笑脸出来接人,帮她提了行李进屋“刚给你热了饺子, 等会就可以吃了。”

    她语气说不出的熟稔亲切“岁岁你吃饺子蘸醋吗”

    她好像有点遗憾,“家附近这几家超市都买不到陈醋。”

    “我问了房东太太,她说镇上的华人超市才有, 等有空我们再一起过去。”

    好像是怕沈知岁拘谨,路母比往日更加热络。

    沈知岁听着从她口中出现了好几次的“家”, 原先的不安也被压了下去。

    行李被暂时搁置在楼梯底下,窗口处的花瓶还插着好几束洋桔梗,沈知岁眼角也落了笑意。

    人被路母从厨房赶了出来, 折腾了这么久,沈知岁才想起手机还没充上电。

    她半蹲着想要去翻沙发后的插座。

    屏幕刚亮起的那瞬间, 手机忽然被人从手中抽走。

    路行远不知何时推着轮椅出现在自己身边,阴影将沈知岁整个人笼了过去。

    “阿”

    沈知岁喃喃张了张口, 那双茶色眼瞳就在自己上方, 正直直盯着自己。

    “阿辞。”

    那两个字在舌尖缠绕许久, 终于说了出来。

    她还维持着弯腰的姿势,刚想着说些什么时,路母突然端着饺子从厨房走了出来,招呼着他们过去。

    看见路行远时,路母还怔了下“阿辞,你今天没午睡吗”

    路行远终于从沈知岁脸上收回目光。

    他最近忽然喜欢上手写,说话间手心的便利签已经多出三个字“睡不着。”

    路母没有怀疑,注意力全在自己那盘饺子上。

    只有沈知岁还瞅着路行远一脸的困惑,她的手机还在路行远手上,然而对方好像没有还给她的意思。

    她还是第一次在路行远身上看见这么不符合他性的举动。

    “饺子快凉了。”

    眼前又多了一张便利签,沈知岁哦了一声,忙转身回了餐桌。

    坐下才发现路行远正弯腰帮自己将断开的充电线连上,男人脸上依旧没有多余的表情,始终是淡淡的。

    沈知岁心下疑惑。

    直到吃完饺子看见手机被信息轰炸了一轮的微信,沈知岁才知晓刚方才路行远挡着不让她碰手机的缘由。

    各种稿子标题层出不穷,连同她高中初中的学校也一并被人扒了出来。

    沈知岁正刷着微博上有关自己的词条。

    恰好有人过来敲门,是房东太太的小女儿莉娅,沈知岁之前在她父亲的车上看过照片。

    路母出门去了超市,沈知岁对着一个六岁女孩,有点不知所措。

    莉娅是过来送草莓的,殷红的草莓新鲜可口。

    沈知岁好像口语不太好,路行远刚推着轮椅从餐厅出来,就看见门口两人正进行着牛头不对马嘴的对话,附加各种肢体语言。

    沈知岁正手忙脚乱比划着什么。

    像是动物园耍杂技的猴子,看着有些滑稽。

    情急之下,沈知岁连北城的方言都出来了。

    路行远愣了愣,下一刻唇角已经染上三分笑意。

    最后还是他递了便利签过去,才将这陷入语言隔阂的两人解救出来。

    字如其人,沈知岁看着便利签上行云流水的字迹,忽的出了声“阿辞,你能教我口语吗”

    笔尖在纸上划出一大痕,差点划到桌上,男人唇边的笑意突然僵住。

    路行远怔然抬起头,茶色眼瞳震动之间,沈知岁已然心领神会,她莞尔“或者,你给我推荐几本书也可以。”

    路行远仓惶点了下头。

    沈知岁看见他在纸上飞快写了个“好”字,急匆匆推着轮椅逃开了。

    落荒而逃。

    下一刻有房门仓促关上的声音响起。

    莉娅很好奇回望过去,问了沈知岁一声路行远为什么不说话。

    这回沈知岁倒是没了方才的结巴,很流利地回答了女孩的问题。

    她蹲身和女孩平视“他喉咙痛,说不了话。”

    莉娅哦了下恍然,又从兜里翻出几颗喉糖,小孩声音怯怯“这是妈妈给我的,给哥哥吃,吃了就不痛了。”

    沈知岁摸着莉娅发顶回了句谢谢。

    莉娅离开的时候好像很高兴,路行远在房间还能看见女孩蹦跳离开的背影,以及留下的雀跃笑声。

    他睁着眼望了许久。

    玻璃窗前映着他孱弱面孔,几近透明的皮肤下青紫色的血管交接,额间的小卷毛泛着微微的暖光。

    路行远对着窗子,半晌,微张了张口。

    房间依旧一片寂静,透过玻璃窗只能看见自己双唇一张一合。

    喉结滚动之间,有细微声音出现。

    是从喉间发出的干涩、枯朽,让人一想就想到冬日枯木绝望的气音。

    路行远睫毛轻动,双唇阖动之下,最后还是什么声音也没发出。

    只余玻璃窗前一双空洞无波的眼神。

    窗外鸟鸣四起,春风拂过湖面,花香满地。

    安静而祥和。

    阳光落在他眼中,湿了眼角。

    将莉娅送走之后,沈知岁就收到了沈知安的短信。

    沈知岁已经重新换了手机号码。

    沈知安明显也看到了网上的消息,除了例行的关心之外,还夹杂着对大伯母一家的抱怨。

    沈知岁出了这样的事,大伯母一家可没少冷嘲热讽。

    “不过都被我骂回去了。”

    沈知安说着,又问沈知岁能不能适应英国的生活“还好你口语好,不用担心交流的问题。”

    看到这里,沈知岁蓦地想起什么,她抬起头,视线又重新落在那扇紧闭的房门时,轻轻眨了下眼。

    秦家闹的动静不小,邓屿听见消息时,匆忙往秦珩别墅赶去。

    还没进屋就听见楼上传来一声怒吼。

    “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脱线了”

    声音不小,邓屿刚抬起的脚突然顿在半空,不上不下的极为尴尬。

    还是管家眼尖看见他,忙出来迎了人进屋“邓先生,您来了。”

    邓屿微阖了下巴,目光往里头瞟“这干嘛呢,这么大火气。”

    管家干笑了一声,含糊回了一句先生最近可能心情不太好。

    被自己的亲生父亲那般算计,想来心里也不会那么好受,何况沈知岁还莫名其妙离开了。

    邓屿颔首表示理解。

    直到他推开秦珩卧室的大门,看见秦珩正对着桌上一团乱糟糟的针线皱眉。

    邓屿差点惊掉下巴,猛地摔上门又打开“没走错啊。”

    他嘀咕着开了门进去,一抬眸就看见秦珩面色不善盯着自己,他咂吧咂吧嘴。

    “怎么,不欢迎我啊,我告诉你,现在可只有我对你不离不弃”

    走近看清秦珩手心抓着的平安符时,邓屿眼角一个抽搐,目光呆滞地往上移。

    “这不是小云雀给你的那个吗”

    也亏得当时秦珩给他炫耀来着,邓屿才能一眼认出。

    秦珩点头表示回应。

    邓屿又扬眉“刚才发那么大火,是因为这个”

    秦珩这回终于出了声“嗯。”

    其实也怨不得佣人,之前佣人就提醒他平安符的针线缝得不密实,问他要不要加缝一层,那时秦珩没留意。

    结果今天负责衣物的佣人是新来的,检查衣袋时不仔细,没曾想就将平安符也丢了洗衣机滚一圈。

    邓屿听着秦珩对佣人的控诉,又看着他动作笨拙地拿着针线,极为不熟练地缝着脱了线的地方。

    秦珩害怕沈知岁回来看见会生气。

    邓屿眼角抽得更厉害,忍不住揶揄“一个平安符也值得你这么宝贝小云雀不会就只送过你这一个礼物吧”

    话落,邓屿就收获了秦珩一个轻飘飘的白眼。

    下一刻人已经被推进衣帽间。

    里层的抽屉是沈知岁两年来送的礼物,包装精致完美。

    邓屿怔了下,随手拿起一个盒子打开,是一价值不菲的腕表,他曾经也心仪过。

    他哇的一声感叹,咔哒一声又重新盖上盒子“小云雀还挺舍得花钱的嘛。”

    沈知岁送的礼物不少,然而邓屿明显注意到,好些礼物盒秦珩连拆开都没有,包装盒上香槟色的蝴蝶结还维持着最初的样子。

    他唉叹一声,为沈知岁的痴情默哀“不过也没啥用,买了你也没用上,尽整里边落灰了。”

    秦珩站在邓屿身后,看着他打开一个又关上,目光追随着邓屿的动作挪动。

    他微垂下眼,也不知道在对谁说话,秦珩轻捏了下手心,倏然自言自语了一声“以后不会了。”

    沈知岁的电话一直打不通,秦珩让人去了舞蹈房找,也没找着人。

    在网上买水军抹黑沈知岁的是之前被赶出舞蹈房的江露,秦珩已经将后续交给律师处理,然而沈知岁还是迟迟没有出现。

    秦珩心想着,只要沈知岁回来,他也会像对方那般珍视自己送的礼物那样,珍惜沈知岁送给自己的礼物。

    说话间,两人已到了衣帽间最里边。

    秦珩刚想说一声里头是空的,让邓屿可以走了。

    结果话刚到嘴边,就看见邓屿已经先一步打开了后边的衣橱。

    光影洒落下来,秦珩从未觉得衣帽间的灯光如此的灼眼。

    邓屿还保持着开柜的动作,刚想揶揄一声怎么这里还有,目光上移到包装袋的标识时,笑容突然凝滞在嘴边。

    很明显那是一个奢侈品牌的女士长裙。

    柜门缓缓被推开,时间好像被刻意拉慢。

    像是电影里边的慢镜头,衣柜后边藏着的所有一点一点呈现在秦珩眼前。

    不留痕迹、不加保留的。

    柜门已经被拉到最大值,秦珩像是一尊雕像一般,伫立在衣柜前边,目光直直地盯着里边的东西。

    茶色瞳孔映着灯影的颜色。

    秦珩觉得自己好像走进了某个牌子的专柜,看着橱窗后收的整齐的新品。

    所有的礼物分文别类、有条不紊被置放在里边,崭新得秦珩怀疑上头连指纹都没有。

    和刚才他那一抽屉有过之而无不及,甚至更甚。

    他深吸了一口气,随手拿起最上边的一个盒子打开,是去年送给沈知岁的星月之眼。

    那是原本打算送给蒋桐的见面礼,后来被他转送给沈知岁。

    秦珩还清楚记得当时女孩看见项链时眸中的溢彩。

    她说“先生,我好喜欢。”

    那时他顾着欢愉,连盒子都没好好盖好,里边的丝带还卡在边缘。

    然而现在它就好端端在自己手心,丝带卡着的地方依旧在,很明显从那之后就没人再打开过。

    呼吸开始急促,后槽牙被咬得发紧,忽然又听见旁边的邓屿噫了一声,指着角落的一个信封道“那又是什么”

    话音落,秦珩已经抢先一步抢走信封,手忙脚乱准备拆开。

    邓屿凑过来想要看个仔细,却被秦珩一手拍开,他冷笑“岁岁给我留的信,你凑什么热闹。”

    邓屿嫌弃撇嘴,又讪讪将脑袋挪开了,只是一双眼睛依旧炯炯瞅着秦珩手中的东西看。

    好奇沈知岁还会写分手信,可能是委屈巴巴表达爱意什么的。

    只可惜秦珩将信封翻了个底朝天,也只看到一大堆红花花的毛爷爷。

    他冷脸皱着眉,差一点就将整个信封都撕开了去,蓦地视线落在某处。

    秦珩半眯起眼,喃喃念出了声“运、费”

    秦珩狐疑拢着眉。

    他脸上有质疑,有不解,有迷惑。

    连邓屿何时凑过来也不曾发觉。

    邓屿看看那两字,又偏头看看衣橱里边的礼物,猛地一拍脑门大喊道。

    “害,这不挺简单的吗”

    “就是给你的人工跑腿费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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