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晋江首发 禁止转载

小说:做戏 作者:糯团子
    第三十六章

    秦珩的脸已经黑得不能再黑了。

    邓屿还在一边为自己的聪明机智沾沾自喜, 美滋滋摸着下巴感慨“小云雀人还挺会的嘛,连跑腿费都给你留了。”

    话落耳边忽的哐一声。

    秦珩将柜门摔得哐当响,柜门来回晃动。

    他阴恻恻咬牙道“她那么会, 怎么不把房租也留下啊”

    邓屿“”

    气话归气话,邓屿最终还是拽着秦珩苦口婆心劝说着。

    他目光往那衣柜花花绿绿的礼物袋一笼, 长腿跨在一处“不过我说老秦,你不觉得你们之间的关系一直很奇怪吗”

    他身子往前倾, 胳膊抵在膝盖上“从前我就很奇怪了, 小云雀虽说性子乖觉, 但也乖过头了点。”

    抬头见秦珩欲反驳,邓屿嗳了一声, 朝他摆摆手“你先别看我,听我说完。”

    “先不提情人不情人的,单是普通夫妻, 也会有吵架的时候吧。”

    “小云雀不收你礼物, 一来可能不喜欢, 不过这个可能性不大;二来也有可能是不想和你有金钱的瓜葛。”

    秦珩目光从下往上看邓屿“你到底想说什么”

    邓屿斜他一眼, 收了腿正坐。

    “不破不立。”

    “她应该是想终止这段关系。”

    “和你的这段不平等的情人关系。”

    邓屿已经离开,秦珩却还想着他刚才那番言论。

    他开始重新审视自己和沈知岁的这段关系。

    情人之间最普遍也最无用的情话都是在床上说的,无非就是我爱你我喜欢你, 无论真心与否。

    身体的诚实可以湮灭情感的一切。

    秦珩已经记不清他有没有对沈知岁说过那样的话。

    或许曾经有过,不过那也是情人旖旎之时的玩语而已, 作不得真。

    他原本, 是真的只将沈知岁当情人的。

    房间灯光亮得有些烫眼, 秦珩慢慢低下头,抱住了脑袋。

    沈知岁好像真的人间蒸发了一般,电话微信所有的通讯都没有回复。

    秦珩在邓屿的提醒下,终于想到沈知岁还有一个常年在医院的妹妹。

    司机之前送过沈知岁过来一次,照着之前的记忆终于在医院找到人。

    快到病房就听见前边一阵吵闹声。

    秦珩下意识皱了皱眉,对医院的厌恶更甚。不过想到沈知岁很有可能在病房陪着妹妹,秦珩的面色稍加缓和。

    他记得沈知岁和家人的关系不错的。

    直到看见堵在门口的肥胖女人,以及上面的病房号,秦珩突然开始怀疑自己原先的猜测。

    也是他凑巧,一来就撞上来看好戏的大伯母,女人歪在门上冷嘲热讽。

    之前沈母就暗搓搓在大伯母跟前炫耀过沈知岁被钟艳梅收了做学生,硬将人比下一大截。

    大伯母气得好几个星期没登门。

    这会子听沈知岁和一赞助商不清不楚的,恨不得拿个喇叭嚷嚷着整个世界都知道。

    “前些天我回村,还被人拽着问了好一通,哎呦喂,我都羞得说不出话了。”

    “也不知道那个老男人多大的年纪结没结婚的,是不是一整个麻子脸油腻相,膘肥体壮水桶腰。”

    “你说岁岁也真是的,你们家又不缺钱,犯得着去做这种事吗”

    女人的嗓门很大,路过的都回头看了好几眼。

    秦珩拢紧双眉,直到从女人口中听见沈知岁的名字,他才确信自己没走错。

    一一米九的人杵在那里,何况秦珩长相不俗,早就吸引了人的注意。

    听见男人低沉的询问声,里边的沈母和大伯母同时回了头,看向秦珩。

    “伯母您好,我姓秦。”

    秦珩将一温文尔雅的形象进行得入木三分,他原本就长得极好,何况今天过来还特意打扮了下。

    深刻眉骨下一双茶色眼瞳缀满笑意,就连沈母也怔了下,反应过来后才急忙回道。

    “你是”

    “我姓秦,是岁岁的男朋友。”秦珩说着还刻意朝大伯母方向侧了下,着重强调,“我未婚。”

    手中的名片已经交由到沈母手上,硕大的烫金字体正好坐落在上头。

    大伯母莫名被噎了下,想着凑过去瞟一眼,沈母已经眼疾手快将名片握在手心。

    大伯母冷哼一声,抱着手嘀咕“我看就是一骗子。”

    秦珩温声笑着提醒“网上有照片的。”

    秦珩一直以为沈知岁和家里的关系很好,直到听见沈母支吾的言论,秦珩才觉察出不对。

    大伯母看不成好戏早就离开,倒是沈知安听见秦珩的声音,好奇走了出来。

    两人面对面大眼瞪小眼。

    一番交谈过后,沈知安还是不相信秦珩的身份。

    秦珩的脸色同样算不上好。

    秦珩“岁岁真的没和你提起过我”

    沈知安“嗯。”

    秦珩“一次都没有”

    沈知安肯定点头“嗯。”

    秦珩兀自揣测着“那可能是你们之间联系太少了,所以她没和你说。”

    不然怎么会连沈知岁的下落都不知道。

    秦珩觉得自己的猜想有理有据,沈知安闻言却是冷笑。

    “怎么可能我姐姐就算路上遇到一只喜欢的小猫小狗都会拍照给我看。”

    她朝秦珩翻了个白眼“你要真是她喜欢的人,她早就和我说了。”

    连路边的小猫小狗都比不上的秦珩“”

    双方就着同一个问题一直僵持不下,最后还是助理打了电话进来,通知公司有临时会议要开。

    秦珩只得先行离开。

    临行前看见桌上的平安符,男人忽的眼角一撇,没来由像个小孩一样幼稚。

    他清清嗓子,尽可能让自己的声音和平时听着一样平静“那个平安符,岁岁也给我求了。”

    沈知安觉得不可思议。

    她抬头,看向秦珩“这有什么我姐每年都会给我求一个啊。”

    英国已经是晚上,月明星稀。

    沈知岁坐在院子的台阶上,垂首刷着微博的评论。

    白天的时候被莉娅打岔,后来又忙着收拾房间,沈知岁这会才有空想起这事。

    原有的链接虽然已经显示被删除,然而网友的记忆还在,评论也说不上友好。

    就连之前的好几次演出都是带着有色眼镜。

    路行远推着轮椅出来的时候,沈知岁还在盯着屏幕看。

    直到头顶突兀多了一个黑影,她才猛地回过神,一抬头就撞上那双浅色的茶色眼瞳。

    “阿辞”

    沈知岁喃喃念出了声,见路行远盯着自己的手机看,又慌忙收了去。

    一摸口袋才想起下午莉娅给自己的喉糖。

    沈知岁递了过去,她捧着腮解释道“我和她说了你喉咙不舒服,她就给了我这个。”

    女孩摊开的手心还停在半空。

    路行远好像有些怔愣,盯着沈知岁手心的喉糖看了半晌,最后才缓缓伸出手。

    指尖轻从沈知岁手心拂过,很快,那一丁点热量又消失了去。

    他缓慢垂下眼,沈知岁这才注意到路行远膝盖上还有一张宣传单。

    生僻的单词旁边都有中文注释,字体很熟悉。

    路母英文很好,翻译给谁看的不言而喻。

    沈知岁唇边突然多了一个小小的梨涡。

    想偷笑。

    路行远可能不知道,她大一时曾做过一份兼职,是在一家平台做网课英文老师,教的就是生活口语。

    那家平台给的工资很高,只不过后来沈知岁课程繁忙,就换了英语的家教,时间灵活些。

    然而看见传单上的内容时,沈知岁忽的愣了下。

    是镇上的文化节活动,大概就是唱唱歌跳跳舞,背面就是报名表。

    路行远好像在无形中传递了一个讯息“你还会继续跳舞吗”

    轻薄的纸张突然有了重量,沈知岁缓慢将传单折了三折,她微低下头,盯着地上的影子出神。

    半晌才开口“我不知道。”

    月光在指尖萦绕,沈知岁倏然扯了下嘴角,红唇轻启。

    “我刚刚在看微博,但凡和我有关的,都会和那件事扯上关系。”

    “不管是我小学,初中,还是高中的表演,他们都能联想到那件事。”

    “我在想,是不是以后我做什么,得到什么,都会被强制性贴上那个标签,即便真的无关。”

    路行远望着女孩那双茫然双眸,忽然想起了那个刚从车祸中醒过来的自己。

    那时母亲也是红肿着双眼,小心翼翼问自己“阿辞,你还弹钢琴吗”

    他盯着天花板看了好久,最后还是很慢很慢吐出两个字“不了。”

    婆娑树影在头顶摇动,光影晃动之间,路行远又听到沈知岁有点自嘲的声音。

    “我好像,还是很差劲。”

    一如当年在医院,沈知岁问的那一句“我是不是很没用,所以没人喜欢我。”

    路行远想反驳,然而张唇之后还是只有气音从喉间发出。

    他泄气垂下眼,沈知岁看见路行远无声做了个口型不。

    两人同时陷入静默。

    没多久眼前就多了一张便利签,路行远飘逸的字体出现在上面

    你跳得很好。

    右下角还有一个用简笔画画的小人,沈知岁认出那是自己之前演出的一个动作。

    她下意识弯了眉眼,望着那双茶色眼瞳笑了笑。

    路行远于她,像是贫瘠土地突然闯入视野的玫瑰。

    明丽而娇艳。

    沈知岁念念不忘了多年。

    久别再见玫瑰却失去了原有的色彩。

    青葱月桂笼在树头。

    那张传单已经被沈知岁叠成玫瑰花型,她将纸玫瑰交到路行远手中。

    女孩仰着脸笑道“阿辞,我还没听过你弹琴呢。”

    她说“阿辞,如果我跳舞的话,你会给我伴奏吗”

    秦珩最终还是没有联系上沈知岁,发出去的消息好像石沉大海一般,再无动静。

    秦珩握着手机,不厌其烦地一条接着一条发信息。

    他想告诉沈知岁他们两人不是她以为的情人关系,想告诉她自己有多喜欢她,他想好好和她生活的。

    然而始终没有回音。

    信息发送出去的时候,秦珩突然想到,以前沈知岁是不是就是这样捏着手机,在空荡荡的礼堂给自己发着短信。

    他记得有一次沈知岁给自己准备了舞蹈,但是后来他有事耽搁了。

    好像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秦珩有点想不起来,可能是随口就能推掉的饭局,但是他没有。

    秦珩只记得以前沈知岁每天都会给自己发很多信息。

    有时心情好他也会回一两句,不过相比于沈知岁,都是很简短的话,大概也就一两个字。

    更多时候是视而不见。

    那时的秦珩还在肆无忌惮地挥霍着沈知岁对他的爱意。

    沈知岁也没抱怨过,见到他的时候依旧怯怯抱着自己,低眉缱绻唤他阿辞。

    沈知岁那么喜欢自己,怎么可能会忍心抛下他一人。

    秦珩想着。

    那个照着他的照片做的四分娃已经送过来,然而想要送的人却已经不在了。

    管家找到人的时候,秦珩已经喝得酩酊大醉。

    抱着一个酒瓶傻乎乎蹲在花房里边,对着一株鸢尾自言自语摇头晃脑的。

    沈知岁虽然不告而别,秦珩对花房的照料却还是一如往常那般,甚至比以前更加精心照料。

    他想着沈知岁如果回来看到花凋谢了,会不高兴的。

    那个缝着歪歪斜斜针脚的平安符,也被他随身带在身上。

    花房没有点灯,只有从外面透进去的一点零星月光。

    云朵将天空压得很低,四周安静得只能听见从花园边传来的虫鸣声。

    男人一双茶色眼瞳迷离着水雾,他修长指尖拨弄着花瓣一侧。

    秦珩委屈撇着嘴。

    大概是喝醉了,管家觉得秦珩的声音都带了哽咽,好像是在控诉着什么。

    他说。

    “鸢尾已经开花了,你怎么还不回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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