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枝枝自己捞着裙角,听见啵啵两声从身后传来, 一边一下, 十分爽利, 姬稷拍了拍“当真是个娇娇。”
赵枝枝不安分地扭扭腰, 小声道“赵姬就算娇,也是殿下养娇的。”
“是,是孤养娇的, 孤还能将赵姬养得更娇些,养成天下第一娇气包。”他在她身后笑问,“赵姬想做天下第一娇气包吗”
赵枝枝认真想了想, 两把扇子般的长睫扑闪,喃喃道“赵姬可能不想做娇气包。”
姬稷问“为何”
赵枝枝低眸“动不动就掉眼泪喊累喊苦的人, 也许会给旁人带去许多不必要的麻烦。虽然赵姬是个无用人, 偶尔也爱哭, 但赵姬没想过麻烦别人,赵姬可以顾好自己。”
姬稷见她一本正经地说着这些话,像一个老学究般自省,严肃又稚气, 他低身又想亲一亲。
他的赵姬怎能顾好自己她往大街上一站, 无人照看,只怕一眨眼的功夫就会被人拐了卖掉。
这话姬稷放在心里叹,没想过说出来。若是说出来, 会戳着赵姬的心窝子。他可不想让她自尊心受伤。
他重新弯下去, 手指抵住她的背, 往前轻推,好让她重新趴低些,还没碰到,少女“不亲了,不亲了。”
赵枝枝地上爬起来,迫不及待要她的奖赏“殿下快说,快告诉赵姬。”
她已将裙子放下,姬稷只好作罢,揉了揉,屈身覆上去,替她整理好衣裙,一边抚着衣裙上的褶皱,一边低笑逗她“赵姬想让孤说什么”
赵枝枝“说长公主的事。”
姬稷装愣“长公主什么事”
赵枝枝“就那个,那个事。”
姬稷“什么那个事赵姬不说清楚,孤怎知道是什么事”
赵枝枝闷闷唔一声。
殿下明明就知道她在说什么事。
赵枝枝想知道私生女的事是真是假,但让她自己把话清楚明白地抛出来,她就没这胆子了。
她张唇好几次,一个字都不敢吐出来,最后着急地侧过头,太子的脸近在咫尺。他慵懒望她,眉眼挑笑,将她又急又无奈的模样收入眼底。
“赵姬,想知道真假,就自己将话说清楚。”太子牵起嘴角。
赵枝枝脑海中两个小人打斗。
一个小人说不就是长公主的风流韵事吗建宫殿的事都问了,私生女的事当然也能问了,放心大胆地说出来吧
另一个小人说不要说人是非,建宫殿是一回事,私生女是另一回事。二者怎可相提并论
“赵姬”太子唤她。
赵枝枝没出息地被脑海中第一个小人打败了,低下头快速轻声说了一串话“咕噜咕噜”
姬稷一个字都没听清,可这一点都不妨碍他逗弄赵姬的乐趣。
赵姬总是在奇奇怪怪的小事上为难。比如说夜晚吃果子是先吃菱角还是先吃石榴洗澡的时候是用桃花瓣还是杏花瓣有时候连一场时落时停的细雨也会让她为难,因为她喜欢雨水和泥土的味道,但又不喜欢雨水和泥土将她困在屋里。
赵姬的烦恼,时常令他无法理解,他虽不理解,但他觉得这些小烦恼十分可爱。因为赵姬可爱,所以连同她的烦恼也变得可爱起来。
姬稷看着面前犹豫是否要将话问清楚的赵枝枝,此刻她为难的小模样又和平时一样。
姬稷“到底想不想听”
赵枝枝点头“想。”
姬稷“想听为何不将话问清楚,都说了,不怪罪你。”
于是赵枝枝鼓起勇气又将话说了一遍,比方才那遍话语速缓一些,但听起来还是“咕噜咕噜”
姬稷没再继续戏谑她,再逗下去,他的赵姬就真要烦恼了。
姬稷假装自己听清了“这件事,不好说真假,可能是真,可能是假。”
赵枝枝有种上当受骗的沮丧感“原来殿下也不知道。”
姬稷将她抱到腿上坐“其实孤也和王父猜测过,那个孩子的父亲到底是不是武昌侯,王父猜不是,孤也觉得未必。”
赵枝枝觉得自己好像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殿下和陛下也会谈论这种风流韵事吗”而且还是自家的事。
姬稷“会啊,孤时常和王父谈论各地的轶事,王父爱聊这种事。”
赵枝枝愕然,原来风流韵事的吸引力不分地位尊卑,帝天子也无法抗拒它的诱惑。
赵枝枝心中顿时升起一股底气,一股闲聊的底气。她不再避讳,大大方方问“陛下为何猜公主的孩子不是武昌侯的”
“因为长姐她”姬稷咳了咳,“年少时便放荡不羁。”
赵枝枝明白了“公主是性情中人,不为世俗所拘。”
姬稷奇怪地盯着赵枝枝,试图从她脸上寻出不同寻常的神情,看了许久,松口气。
还好,赵姬脸上并无羡慕。
姬稷继续说“长姐爱美男,那武昌侯相貌平平,依长姐的性子,她不会给武昌侯生孩子,而且武昌侯多年无子,要有孩子早就有了,不会等到现在才得一个女儿。是以,王父猜测,长姐的女儿,不是武昌侯所出。”
他停下顿了顿,道“但是孤认为,凡事皆有可能,万一孩子真是武昌侯的呢不然那武昌侯作甚给长姐修宫殿,他脑子有病吗”
赵枝枝笑出声,笑完后轻声感叹“孩子若真不是武昌侯所出,武昌侯就可怜了,他一定很伤心。”
姬稷不以为然“有什么可怜,连自己枕边人的心都管不住,枉他是个男人。”
赵枝枝忍不住瞎操心“万一武昌侯想明白了,回过头欺负公主”
“他敢”姬稷极其护短,哪怕这件事根本不占理“他要是敢动长姐一根头发,孤和孤的兄弟们定会踏着铁蹄扫平他鲁国都城。”
赵枝枝连忙止住,太子说要踏平鲁国都城的时候,眼神凌厉,不怒自威,即便她没见过他高骑战马时的样子,亦能想象出那是怎样一副令人惧怕的画面。
赵枝枝转移话题,不再说信阳公主的事。
姬稷听了会,问“你今日说的,怎么尽是些女子寻情郎的事”
赵枝枝完全没注意,太子一提,她才发现,好像真的是这样。就算不聊信阳公主的事,聊其他事,也和情郎有关。
姬稷审视的目光落下“你阿姐今日同你说的,也是这些事”
赵枝枝不敢答。
姬稷皱眉“她怎么尽和你说这些”
赵枝枝为赵姝辩解“就今天,以前阿姐不说这些事。”
姬稷想到什么,朝外看了看,没再继续问话。
他搂住赵枝枝,滚烫的气息喷在她鼻尖,往前凑,想要亲一亲,亲完好继续吃夜食。
赵枝枝意识往后躲了躲。
姬稷扣牢她“嗯”
赵枝枝在意他刚才用嘴亲过的地方,他还没擦过,就要亲她的嘴了。
赵枝枝也不敢说嫌弃,毕竟他是太子,她是宠姬,宠姬哪能嫌弃太子的嘴亲过igu呢。
赵枝枝不动声色拾起巾帕给姬稷擦嘴。
姬稷瞬时明白,笑着摁倒她挠她痒“好你个赵姬。”
赵枝枝咯咯发笑,连连求饶“不敢了,赵姬不敢了。”
姬稷“让不让孤亲嘴”
赵枝枝娇滴滴望他,眼中朦胧,“先擦擦,擦了就让亲嘴。”
姬稷伏下去“每次赵姬调皮后亲孤,孤也没让赵姬擦嘴,孤不嫌赵姬,赵姬倒嫌弃孤来了。”
赵枝枝“赵姬错了,赵姬知道了,殿下饶过赵姬吧,别挠了,痒,痒啊”
最后姬稷还是亲到了。
洗完嘴后才亲的。
用完半凉的夜食,赵枝枝洗澡的时候,姬稷出了寝屋。
他召了昭明,在赵姬的大秋千处问话。
姬稷坐在秋千上,面色如水,昭明单膝跪在他面前“殿下,有何吩咐”
姬稷“没什么吩咐,孤只是突然很想和你说说话。”
昭明敛目低眉,有些拘谨,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接话。
他害怕太子将他当哥哥,又高兴太子将他当哥哥。
他不敢做他的哥哥,他只是只是殷王室的半奴而已。
昭明不知道身为兄长该如何对待自己心爱的弟弟,他只知道,他要做好太子的随人,要随时随地守护好太子。他这一身武功,这一条命,不做别用,只为了替太子执剑杀人。
昭明杀人在行,聊闲话不在行。
他笨拙地回应姬稷想要聊话的兴致“今晚的月亮特别圆,像大饼。”
姬稷抬头看“确实圆。”
昭明“从来没见过这么圆的月亮,殿下要喊赵姬一起来赏月吗”
姬稷“等会喊她。”
昭明憋不出话了。
姬稷扫了扫昭明,他的窘迫和紧张写在脸上,每次他有意要与昭明闲聊,昭明便会变得又僵又呆。昭明更习惯听从他的发号施令,他不习惯被他当做姬阿黄和姬小白那样对待。
姬稷放弃闲聊的念头,他找昭明来,也不是为了闲聊。
赵姬的阿姐,不会无缘无故提起情郎的事。
他身边就有一个做惯情郎的人。
“做人情郎,不如做人丈夫。”姬稷沉声。
昭明怔愣,旋即埋下头,不用姬稷点破,他自己认错“奴有罪。”
“孤不是来兴师问罪,你是昭明,不是别人,是孤的”姬稷咽下“兄长”二字。
这两个字抛出来,只会让昭明更加狼狈。
姬稷乌亮的眼闭了闭,胸中浅吸一口气,游刃有余地收好所有的情绪。再次开口,语气波澜不惊,声音温润如玉“若你有喜欢的女子,想要娶她,无论她是谁,孤都可以让你得偿所愿。”
昭明一言不发,伏到地上。
姬稷扶起他,声音不急不缓,没有任何玩笑的意味“只要你开口,孤明日就能为你提亲。”
昭明不敢正视姬稷,他只敢用余光迅速瞥一眼,姬稷正凝视他。
昭明赶紧低下眼,眼角略微发红,为太子的这句话,也为他自己的宿命,喉咙里滚出悲戚的一声。
姬稷没有逼他,他让他自己选择。
昭明重新跪下去“奴没有想娶的女子。”
“真的没有吗”
昭明手指紧攥,赵姝的脸浮现眼前。
他知道,只要他开口,太子就会将人赐给他。
他第一次对一个女人,产生除了身体本能以外的悸动。哪怕知道她无意与他来场快活事,他也不觉得气馁。
昭明为自己这份奇怪的觊觎心迷茫了好些天,但是他今天不再迷茫。
他的觊觎心,该到此为之了。
昭明声音响亮“奴不想娶任何人。”
一个半奴,娶什么妻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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