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珩是谁, 这可是个送命题。
谢子游哼哼唧唧不想答, 他被情欲烧昏头脑, 一时半会儿想不出什么精妙答案。
可谢子游越是不答, 谢珩便越愤懑, 他锢住谢子游的手腕脚踝, 引导着玄流来回冲刷穴窍,追问道“到底是谁”
谢子游被他掐住, 不能解脱,一边哑着嗓子断断续续地呻吟,一边在心中尖叫, 心想谢珩你完了,这次你真的完了。
他额角出了一身细汗,与晶莹的生理性泪珠一起顺着鬓角滚落, 桃花眼沾染情欲, 顾盼生姿, 长发被汗水打湿,凝成条条缕缕, 紧紧贴在晕红的肌肤上,黑白交汇, 鲜明的色泽极具冲击性。
最后实在被谢珩折腾到受不了, 谢子游只得呜咽着,勉强挤出几个字“是你, 是你的、前世。”
谢珩不信。
“真、真的是啊”谢子游在锦被上小幅度挣扎, 气喘吁吁, “前世的你怎么来的我梦见的,行不行”
“小骗子。”
谢珩暗中磨牙,深邃的乌色瞳孔中晦暗不明,轻哼道“还不说实话那你倒说说,前世的我什么样子”
“玉树临风,气宇轩昂”
谢珩面色微沉,立即有一股玄流从谢子游体内扫过,重点徘徊在几个穴窍周围。
谢子游被他激得一哆嗦,忙补充道“才怪,前世的你丑得惨绝人寰,压根没人想搭理”
谢珩依旧是一副不爽的表情,显然对答案并不满意。
他沉默片刻,又追问道“那性呢”
“灰头土脸,阴险狡诈,全天下也就我能容忍你了啊卧槽,你轻一点”谢子游大口喘息,背脊绷出漂亮的弧线,改口道,“我说错了,前世的你乐观开朗,幽默风趣,简直人见人爱花见花开”
话音尚未说完,再次被一声细长的低咛打断。
谢子游瘫软在绸缎上,茫然地望着屋顶房梁,身体难以抑制地微微颤抖。隐约有晨曦从天际浮现,漫过窗沿,落入他倦怠的桃花眼里。
什么鬼问题,这也不行,那也不行。
谢珩这混蛋究竟要怎样
雾渺峰是玄灵宗最高的山峰之一,向来也最早窥见晨光。
那是一天之中最美的景色,雾气在千年古松之上翻滚游荡,如同遮挡在仙境之上的缥缈帷幔。
随后天际浮现一抹炽热的橘红,天光乍现,一轮红日冲破浓雾封锁,灼灼燃烧着窜上苍穹,散布熠熠朝辉,将黛色山巅镶上一层璀璨金边。
离谢珩二人的院落不远处,山崖之侧,同样伫立着一座小院。
小院中,同样彻夜未眠的少女揉揉泛黑的眼角,映着晨曦站起身,疲倦地举高双手,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
她大口呼吸着清新的空气,懒腰将颓然之势从她身上一扫而空的同时,也带走了其他什么东西。
忧思,或是愁绪,总之是些折腾了少女许久,令她夜不能寐的东西。
“吱呀”
门扉悄然打开,程晟白缓步走入。
他鬓角额稍染一层莹白冰霜,似是在月色下练了整晚的剑,此刻面色微白,气息愈发冷凝。
许婉儿眉眼弯起,笑着唤道“小舅舅”
她已经不再感觉害怕或生疏。
数日相处,许婉儿已经摸清了程晟白外冷内热的性子。
譬如此刻,程晟白面色虽冷,但望见她时,长眉分明弯起了一点弧度。
很少的一点,不易察觉罢了。
程晟白踏入小屋,脱下外衫,余光从许婉儿面上扫过,面无表情道“你心情很好”
“还成吧。”
许婉儿唇角微扬,略带感慨,又略显无奈地叹了口气。
她仰起头,望着天际红日,轻声道“昨天一夜,我终于想通了一件事情。”
之前在秘境里,她未有防备,猝然落入一场大梦。
梦醒时,泪流满面,打湿衣襟。
赵如皓喜欢她,她知道。
两人从小一起长大,她对赵如皓又何尝不是抱着同样的感情
但正因如此,她比任何人都更清楚,赵如皓像个长不大的孩子。
梦境里,她放弃玄灵宗的生活,下山与赵如皓成婚,婚后一起度过数十年却过得并不幸福。
赵如皓并不懂得如何表达爱意,他的感情别扭又纠结,冲不破他一身傲气的外壳。
他的父亲趋炎附势,每回接触时,都在话里话外不动声色地提起玄灵宗,提起程晟白,暗示她既然已经做了赵家的媳妇,就要处处为赵家着想。
日子在一天天的忍耐中过去,爱情也在日复一日的失望中消磨。
因选择了凡俗百姓的柴米油盐,许婉儿的修行之路一直受阻。
她本就起步晚,又被诸多事宜分心分神,也未能住在玄灵宗这般玄气充裕的僻静之所,是以直到最后也只有微薄修为,不超过三品。
修为低微,意味着未脱凡俗,意味着韶华易逝,意味着时光只解催人老,岁月是把杀猪刀。
许多年后,年老色衰的许婉儿站在窗边,望着天际修士驭气飞过,仙姿流云,衣衫猎猎,心中忍不住怅惘。
我本来也可以那样活着啊。
浮生若梦,一晃百年。
再度苏醒时,许婉儿望着镜中依旧俏丽的容颜,望着四周熟悉又陌生的诸多景物,一时心酸地落下泪来。
要如何选择
难道真的要耗尽一生青春韶华,去等待一个男人长大吗
晨曦落在许婉儿秀丽的眉间,映出她明澈眼眸中微弱水光。少女沉默片刻,对着程晟白摇头苦笑。
“我不想强求什么了,顺其自然吧。”
许婉儿轻松地笑着,话出口的刹那,似有数千钧重担从她肩头落下,长风忽起,柔和地吹拂着少女的面颊,为她拂去最后一抹泪光。
“小舅舅,你看我有修剑道的资质吗”
少女眉眼弯弯,双眸清如一泓秋水,粉裙随风飘扬,气质淡雅,翩然若仙。
她薄唇微启,轻松道“小舅舅,以后我每天跟你一起练剑,好不好”
程晟白沉默不言。
他虽不言,却微微颔首,拢在长袖中的手微微用力,玄力震荡,一块玄铁“准入令”被捏成粉末,从袖口滑出,散落在风中。
那是可以无视门槛,让一个普通资质的弟子踏入玄灵宗的令牌。
这几日许婉儿的心神不宁,尽数落在青年眼中。
他虽看不上那个姓赵的家伙,但还是向宗主求了这道令牌,本想送给许婉儿,看她需要,考虑接赵如皓上山。
现在看来,应该用不上了。
谢子游完全没想到,“关珩是谁”这个问题非但没有随着时间消匿,反而成了两人间的一场持久战。
谢珩对这个问题耿耿于怀,首次展现出了醋精本质某天夜里,从谢子游口中逼问得知,“前世关珩”最擅长做鱼汤后,他便卯足了劲钻研鱼汤的各色做法,拉着谢子游将天下所有品种的鱼吃了个遍。
吃鱼当然是快活的,谢子游爱吃鱼。
但享受美味之后的例行提问,关于“我做的更好吃,还是他做的更好吃”这个问题,谢子游深恶痛绝。
“你做的好吃,你做的最好吃了。”他第一百零一次干巴巴地说出同样的答案,这套回答他早已烂熟于心,几乎不用断句,“他选择的食材新鲜度不如你,火候把控也不如你,调味不如你的鲜美,做法也千篇一律,我早就吃腻了,不像你富于创新”
谢珩却并不满意,说他敷衍,每回都是一样的说辞。
谢子游心想,可去你的吧。
终于某天,他忍无可忍,亲自下厨,为谢珩端上一碗黑暗料理鱼汤认识不认识的调料通通往锅里倒,一倒便是一整罐。
谢珩望着碗里死不瞑目的鱼头,握住汤勺的指尖微颤。
谢子游坐在桌对面看好戏。
数日以来,终于轮到他出一口恶气,遂支着下巴笑容甜美,悠悠道“谢珩啊,是我做的鱼汤好喝,还是你做的好喝”
谢珩“”
他舀起一勺汤,两眼一闭,递入口中,艰难地吞咽下去,随后沉默半晌,低声挤出几个字“你的。”
“噗”
谢子游笑得欢畅。
他再接再厉,学着谢珩的问法追问道“说仔细点,我哪里比你做的好喝”
“哪里都好喝。”
“具体点”谢子游神采飞扬,“味道口感火候或者鲜度你说仔细点,我才知道下次怎么做啊。”
谢珩“”
还有下次
他苦笑着摇摇头,眼睛狡黠一转,突然想出一个主意。
少年将汤勺朝碗里一丢,猝然捂住胸口,侧身软倒在地,双眸紧闭,贴着桌脚痛苦呻吟。
谢子游吓了一跳,忙上前扶他,仓皇道“你怎么了,哪儿不舒服我我没放什么药物啊,你别乱动,我去叫六师兄”
他慌张抬脚朝门外冲去,却被谢珩悄然抬手,一把拽住裤脚。
“太好喝了,好喝死了。”谢珩闭着眼睛,语气中却透出一丝笑意,“要游游亲亲抱抱才能活过来。”
谢子游微愣,面上倏地一红。
“你”
他气急败坏,可怎么也说不出“你就这么死着吧”之类的字眼,只得抬脚气呼呼地踹在桌腿上,丢下一句“想得美,你今晚就睡这儿好了”
谢珩抱住他的小腿不放,悄咪咪睁开一只眼睛,俏皮道“可以呀,游游陪我睡吗我看这方桌正合适,话说回来,我们还没在这里做过”
“你闭嘴”
谢子游这次是真的气急败坏了,拼命从谢珩掌心朝外抽脚踝,面上滚烫如火“松手谁要跟你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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