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深爱

    易无澜拿出花,开始往沙发上摆。

    以前盛凌不爱别人给他画像, 易无澜便从不逾矩。

    现在是盛凌求着易无澜画, 易无澜觉得好笑。

    盛凌保持着姿势, 刚开始很难受。

    鼻端有独属于易无澜的味道, 很淡, 但很激人。

    心和腹部那儿有小火苗在燎。

    但他不能动。

    这滋味,真是太考验自制力了,盛凌甚至都不能细细思考易无澜找他来当模特的意图, 只能用尽全力维持自己不要太过激动。

    这种感觉于盛凌来说,也是第一次,他自年少时候,欲望就浅,考虑前程和性命都来不及, 哪里有时间考虑这些。

    他到底也就二十七八,正是火气重的时候,这样憋,真的很难受。

    易无澜冷眼看着, 该知道的全知道, 但不仅不开口, 连动作都疏离。

    一次三小时, 总共三次, 前两次盛凌尚还不知所措, 最后一次简直得心应手。

    甚至盛凌开始贪婪地珍惜这三小时的时光, 只有他和易无澜。

    尽管除了画, 两人并没有过多的交谈。

    但盛凌有些沉默地想,或许易无澜还是在意他的,所以才会让他来做模特。

    这样想让盛凌感觉好受一点。

    盛凌宁愿想易无澜说不爱他,只是一时的气话。

    这样至少不会让他过于绝望。

    易无澜这幅画完成一半,他画了柔软的沙发,又用各色颜料铺开了层层花朵。

    画人却迟迟无法动手。

    其实易无澜很熟悉盛凌的身体,从英挺的面容,到劲瘦的腹部,腹部那儿有漂亮紧实的腹肌,摸起来手感很好。

    但现在画人却感觉生疏。

    盛凌坐在那儿一动不动,像是最合的模特一样。

    易无澜不想看他如狼一样狠的眼神,于是让盛凌垂下眸,盛凌也就靠在沙发上,一直保持着半垂眼的姿势。

    这个姿势的盛凌看起来温和了一点,不仔细瞧侧颜还有些忧邑的温柔感。

    失了那层锋利,不是易无澜熟悉的那个盛凌。

    易无澜慢慢渲染铺开颜料,一笔一笔把盛凌落在画上。

    一层层铺开,在纸上涂抹出一个完全陌生的盛凌,不是他曾经无数次勾勒的轮廓,而是在这客厅里,完全不同的盛凌。

    这感觉很奇怪,在画的途中,像是这个有点陌生的盛凌慢慢覆盖了,曾经深埋在脑海里的那个人。

    易无澜有些恍惚,唇角绷紧,一边落笔一边说着“盛凌,我有没有讲过我母亲的事情。”

    安静的客厅里响起易无澜的声音,冷质的,叹息般的。

    易无澜想结束了,彻底地给十年画上句号。

    易无澜第一次见盛凌时候,用素描勾勒出了少年的轮廓,细细填上色,又添上花枝和花朵。

    孤狠桀骜的少年从此映在易无澜心里。

    现在再以一幅画结尾也很好。

    有仪式感。

    符合易无澜一贯的行事作风,他总是很有仪式感的做着任何事,讨厌任何的仓促之下的决定。

    其实也应该这样,既然离婚,所有的纠缠都是多余,不值得,且没必要。

    盛凌手动了动,似乎想抬头。

    “别动。”易无澜制止了他的动作。

    有轻微的脚步声,然后微凉的手覆盖上了盛凌的眼睛。

    易无澜蹲跪在沙发上,手覆盖着盛凌的双眼,两人肩头身体挨蹭着,很像以前密不可分的时候。

    易无澜记的很清楚,曾经有很长一段时间,盛凌都是他的支柱。

    或许说支柱有点绝对,应该能算寄托。

    少年时的盛凌,桀骜却有担当,明明规规矩矩穿着白衬衫,成绩也排行前列,但就是不像个好学生。

    或许是因为眼里的狠劲,也可能是打架的水平,还有执着冲破世俗的不屑。

    易无澜轻声说“很无聊的爱情故事,她固执爱上了一个男人,甘愿放弃自己的才华困守在被精心打造的花园里。”

    上帝好像总钟情于这样的爱情故事,让一个人深爱,让一个人背叛。

    盛凌手指微动,易无澜瞧见了,笑了笑,继续说“医生的结论是自杀,我不信,问了很多人,都是这个说法。”

    易无澜疯了样的找母亲认识的人,找警察,找医生,找所有他能问的人。

    “她不是会自杀的人,对不对”

    每个人看他的眼神都是那样的相似。

    怜悯,同情,叹惋。他问得多了,还能看到微不可查的厌烦情绪。

    看他的眼神像看一个疯子。

    易母最后接触的人是梁老先生,但梁家一夜之间搬家到国外,再寻不到踪影。

    “盛凌,盛凌,”

    易无澜嗓音温软带凉意“我某种程度上是不是很像她,固执的爱你,有没有给你带来负担”

    盛凌手猛地抓紧,开口想要说话,却被易无澜的手指抵住。

    易无澜拿开捂着盛凌眼睛的那只手,盛凌仰着头终于能看到易无澜。

    两人保持着这姿势对望。

    躲在窝里的小猫细细叫出声来,易无澜照顾这只小猫咪还算细心,每天喂食铲屎还给他梳毛。

    这猫儿性可能随了主人,有点傲,不轻易黏人。

    连讨好的喵喵叫声都很少。

    现在叫起来,不知是不是察觉气氛不对,紧张地喵喵叫起来。

    易无澜弯了弯眼“我很爱你,曾经很爱你,这耗费了我一些时间和热情。”

    只不过这时间有点长,十年,热情也有点多,几乎让灵魂燃烧。

    盛凌看着易无澜带着凉薄笑意的眼,听着这句话。

    想自己完了,他真的完了。

    盛凌能感觉自己在沉沦,不能自抑的沉沦,他几乎能清晰的感受到。

    盛凌嗓音嘶哑“不一样。”

    易无澜的爱从来没有给盛凌带来负担,他给的都是盛凌需要的,于是盛凌理所应当地享受着这一切。

    盛凌有些急迫“不一样,无澜,这不一样。”

    盛凌几乎能预感易无澜接下来会说什么话,他有预感,所以他心脏紧缩,捏着易无澜的手腕,死死捏着,好像这样就能制止易无澜接下来说出口的话。

    但肯定是制止不了的。

    易无澜轻柔低语“不要再来找我了,好不好”

    黑曜石样的眼里闪着清透的光,笑意也是生动的,像是根本没有说出那句宣判一样的话。

    盛凌沉默回望,眸中全是深藏的痛苦。

    原来这样疼,易无澜是不是曾经也体会过。

    他放松捏易无澜手腕的力道,任由寒风在心口肆掠。

    盛凌终于沉声“无澜,你可以当我们结束了。”

    “换我来追求你。”

    “无澜,换我来追求你,我可以,”

    这句我可以还没说完,房门骤然被打开。

    盛凌的话说到一半被打断,他不敢用力,只是轻捏着易无澜的手腕,下意识先回头,冷戾看了眼门口,厉声“滚”

    当初租这间房子的时候,易无澜换了门锁,给了梁翡一把钥匙。

    方便梁翡进出搬家具装饰房间。

    后来梁翡没有还钥匙,易无澜也就没有提这件事。

    房门锁扣被打开,梁翡一身风雪的进门,怀里还抱着一束顺路买来的花。

    他不比向九明浮于表面的轻浮艺术,整束花是他亲手插的,满天星和玫瑰,还有几朵山茶。

    开门时候他想可能看到易无澜在逗猫。

    这是令他只要想想就能愉悦的画面。

    他还能给易无澜和猫各倒写牛奶,易无澜的牛奶要加热放少量的糖,易无澜不爱苦,吃甜也是清淡口味。

    梁翡出国这几天一再庆幸自己终于熬出来掌控了命运,然后来找了易无澜。

    这让他觉得自己是有个地方可以回的。

    国外再大的庄园也是冷冰冰的地方而已,没了人在,花朵都会失去意义。

    就是没想到会看到这样一幅画面。

    沙发上铺满了纱绢质的花朵,盛凌半裸着靠在沙发上,而易无澜半倚在盛凌身边。

    盛凌的手还紧握着易无澜的手腕。

    雪白的腕细细一截被掌控在盛凌的掌中。

    梁翡的气血腾一下全冲到了脑门。

    偏偏盛凌不识好歹,看过的眼神充满被打扰的愤怒,开口就是“滚”

    梁翡冷笑一声,连鞋都来不及换,大踏步走进来,阴沉着脸“该滚的人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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