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甲七透露的行踪,元映便不再犹豫, 直接带人住进庆阳城最有名气的客栈。
战事将起, 城中往来的行人不多, 大多是本地的老百姓, 元映一行显得有些惹眼,他们刚进客栈就被热情的老板招呼问了句“是外地来的吧”
甲七点点头,跟老板说要订最好的房间,那老板“嘿”了一声,带着些许口音道“不巧, 本店最好的房间已经被人订走了, 您看你定别的如何”
元映也不是特别讲究这些,在哪都是睡, 便点头同意了。
甲七本还想说要不去别家客栈, 见少年都点头,也不再多说什么,按照流程做了登记拿了钥匙。
店小二一路引他们上楼, 元映走在最前头, 甲七垫底走在最后,送元映进了房间, 确认一切妥当,他们才各回各的房间。
临关门时, 甲七眉头一皱, 莫名感觉周围的气氛不对, 他探出头往附近的门房看了眼, 低声嘀咕了句奇怪,然后还是关上了门。
元映这夜睡得不是很沉,或许是因为这客栈的被褥不够干净,睡梦中他老觉得身上痒痒,最初是脸蛋和嘴唇,然后蔓延到脖颈、锁骨,甚至是被子下掩盖的身躯。
他睡得难受,手自然跟着痒处拍来拍去,前几次都是落空,没拍到虫子,到后面一次,他胸口那块,倒真被他打到一个大虫子。
他彼时还在做梦,仿佛听到那虫子被他打得闷哼一声,然后捏住他还想拍下去的手腕亲了下,又用啮齿轻轻磨咬。
“朕该拿你如何是好”
朦胧中,他好像听到一句嗓音熟悉的低喃。
等第二日醒来时,元映坐在床上发了好一会儿的懵,004,我昨天好像梦到皇帝了。
橘猫似是也打了一个盹,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喵,可能你想他了。
这样的吗元映不甚清醒地重复了句,看到窗外洒进来的天光,意识到时辰不早,又趿拉着鞋子,匆匆起床换衣洗漱。
甲七已经在门外候着,见元映起来,便走进来关上门,帮着递水递盆。
元映漱完口,用热毛巾擦完脸然后跟甲二道“你等会帮我问问,能不能让店家换套床褥被子,我昨晚仿佛被虫子咬了一夜。”
睡得很好的甲七反倒感觉有些奇怪,“娘娘这边很多虫吗”
“是哦。”坐到镜子面前的元映扯歪了衣领,露出锁骨上的那处脖颈,“你看,这不就是虫子咬过的痕迹吗”
甲七皱眉仔细研究了下那处雪白脖颈上的暗色红印,竟然没看出是什么虫子咬的,“这虫子确实有点凶,娘娘,不然咱们直接换家客栈吧。”
元映摇摇头,“不了,我还得在这等人,甲八甲九他们是在楼下帮忙看着吧”
“是。”甲七老早就吩咐好了,“你别担心,他们看到人就会带进来的。”
“行。”元映又让004帮着感应了下,确定季庭风就在附近后就更加放心。
因着这些日子他都换成女装,所以今日仍是穿了一身鹅黄罗裙,只是人皮面具还未换上,甲七先帮着弄发髻。他也不知从哪学来的女装技术,帮人扎发髻上妆的技巧十分熟练,因着元映脾气好,甲七装扮还有些过瘾,忍不住帮他重新换了个复杂的未婚少女的发髻。
元映看着镜中自己有些陌生的模样,看向镜中神色认真的暗卫道“你以后可得生个女儿,这样你的手艺才不会浪费。”
甲七被说得有些脸红,“娘娘见笑了,属下连对象都没有呢。”
“没事,回京后让陛下给你们组织个相亲会。”元映又想起上次在萍乐坊见着的几个隐龙卫,里面有两个女生,不由奇怪道“你同僚里不也有女孩子吗没跟人家看对眼”
说到这个甲七酸了,“娘娘说得是甲五甲六吧,她俩是甲字部唯二的女生,但她俩是一对。”
元映看出他的酸意,明白他的性向为直,抬手拍拍男人的肩膀,同情道“节哀。”
渣攻贱受的世界还能有甲七这种纯粹直男真的很难得了。
甲七给自己捏了把辛酸泪,恰在这时,房门被人从外面叩响,“主子,人来了。”
元映站了起来,也顾不得自己还没吃早饭,连忙道“快让他进来。”
话音刚落,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带着纱帽的青年走了进来,他撩起面前的黑纱,神情复杂地看向屋内的少年,低声唤了句“明照。”
“风哥。”元映站起来回望,竟有些相对无言。
甲七干咳一声,察出他俩之间的尴尬气氛,便主动道“娘娘,那我们就等在门外了。”
“好,辛苦你们。”元映心想那些话也不方便他们听。
见着俩人齐齐出了去,季庭风边走过来边道“是他们一路送你到这”
“嗯。”元映应了,更加关心季庭风的事,忙招呼他在桌边坐下,斟了甲七新换的热茶“风哥还没跟我说,你这些天如何。”
季庭风看着他替自己斟茶的手,眸色微动,“陛下难道没同你说起我的事”
元映一顿,抬头问他“风哥是说哪件事”
关于季庭风身上的秘密,他基本都知道,也正因此,才过来劝他不要与皇帝为敌。
季庭风扯了扯嘴角,神情有些苦涩落寞“看来你都知道了。”
元映将茶壶放回原处,隔着袅袅热气望他,“风哥,那你觉得我来这里是为什么”
季庭风一怔,沉默许久后才缓缓道“昨日猜到茶亭里的是你时,我内心一阵狂喜。但我明白你过来不是为我,否则不会装成这副模样,还不愿同我相认。”
元映摇头,“风哥,我来这趟就是为了找你。”
他话刚说出口,突然听到隔壁传来一声重物落地的响声,不由一顿,往墙壁那边看了眼。
刚听到那句为他而来的季庭风心里难受着紧,连声问他“为我而来你不做皇后了”
元映微顿,目露疑惑,“这两件事可有相关”
季庭风深深看着少年,目光里情绪复杂翻涌,“明照,你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我心悦你,难道你一直没看出来”
元映沉默,好一会儿才艰难道“看出来一点。”
他本就对这方面不是特别敏感,隐隐有所察觉还是风哥进宫辞行那次。可他有些想不明白,风哥对拓跋攸死心还算情有可原,因为在他入宫之前风哥就提起过好几次,但为什么会喜欢上已经嫁到宫中为妃的他
季庭风看出元映的不确定,长叹口气,从胸口中摸出一个粉红色荷包,“你还记得这个吗”
元映看了过去,这荷包是用上好的布料缝制,光滑缎面上缝了精致的并蒂莲花,样式莫名有些眼熟,似乎才在哪里见过。
见元映没说话,季庭风攥着荷包的手紧了紧,终究妥协似地解开已经换过好几次的绳子,将里面的银质手镯拿了出来,“这个呢”
元映“啊”了一声,这才回忆起来,“是我送你的。”
可这荷包本来是为了撮合陛下和风哥才送的。
季庭风苦笑了下,“你可算记起来了。”
“其实年幼时,我便极喜欢你,你小时性子娇气,偏偏我说什么都愿意好脾气地答应,每日上完学堂做完功课,稍微多点时间我便想来元府找你,当时成天想着若你是我的亲弟弟就好了,直到那日你送我这个并蒂莲荷包,我才意识到我们好像可以不只做朋友。”
“”元映看着深情表白的季庭风,面上沉默无语,心底对着自己的伴生系统开始怒吼004,你是不是买错了道具
橘猫也现身出来,看着眼睛黏在元映脸上的季庭风啧啧称奇,送个荷包就撩到了,看来风哥对皇帝也不是很痴情啊
你还说你买的什么假冒伪劣三无产品
橘猫一脸无辜,喵,与我无关,这个道具从系统商店买的绝对保真就算出了问题,也绝对不会是我们的问题
肯定是那个“恋爱脑”又偷偷做了什么手脚导致剧情歪成这个样子
元映内心波涛汹涌,表面镇定自若地挽回“可即使如此,风哥你后来不也和陛下情投意合了”
听到元映那句“情投意合”,季庭风面色一瞬变得古怪,但又恢复方才的样子,道“当年伯母突然离世,你遭逢巨变,我不敢让你还遇上其他变化,一直以来你我都以兄弟相处,你如果接受不了我的告白怕是会更加难受。至于陛下”季庭风沉默,脸色逐渐冷下去,“我原以为他可以把我投注在你身上不该有的心思牵走,却不成想他反过来把你牵走。”
“”元映被这一串的你我他给弄糊涂了,而且那个剧情填充道具似乎让主角们现在的关系变得更加扑朔迷离,“所以当时风哥你不是真的喜欢陛下”
季庭风陷入沉思,仔细回忆当时的感受“应当是喜欢又或者是移情”
“罢了,纠结这个也没什么用。”元映自暴自弃,心想反正剧情都歪了,现在想什么时候歪的也没有用,“风哥,你老实同我说,为何要来凉州,又为何会同那长安侯一起”
听到这个问题,季庭风扯了扯嘴角,“陛下不都同你讲了我是前朝皇室的后嗣。”
元映想想远在汴京的皇帝,帮他说了句公道话“这个陛下真没跟我说。”
他俩莫名其妙的冷战开始前,一起在花园里散了会儿步,那时皇帝单说了紫宸殿下的密室,可没说被囚住的那人是季庭风的亲父。
不过他看过剧情,也知道这点就是了。
季庭风“但看你也不如何惊讶。”
元映缩缩脖子,突然意识到自己这副全知上帝视角好像有点暴露,小声回道“前朝就前朝嘛,风哥你自幼养在延平侯府,吃穿用度全是大魏朝官员家户的水准,上学读书接触朋友,哪个不都是大魏人,单论起前朝,算上陛下这一代,都得相隔三世了,有这样一个血统身份,也并无特别。要我说,生恩不及养恩重,自己怎么舒服怎么来。”
他虽然学习了这个世界的常识,可某些观点还是带着源世界的超前观念,再加上他性本就乐观洒脱,都没注意到这样一番言论放在这个迂腐守旧的时代有多特别。
季庭风被他这番言论弄得一怔,半天都没回过神来,他想到长安侯为激他报仇日夜在耳边说的那套家仇国恨理念,露出一个苦笑“若人人都如你这般想就好了。”
听到这句话,元映又觉得自己有话可说“要什么人人,有我这么想就够了呀。别人喜欢说就说去,只要不妨碍你吃穿住行,哪管那些人说啥。”说着,他想到季庭风前朝后嗣身份最大的威胁在于皇帝,又皱了皱鼻子补充道“如果是陛下介意,那也由我去说,他不同意我就不同他好。”
说完这句,他突然想到和陛下还在冷战,现在他又是个离家出走的情况,不由有些心虚地垂下了头。
季庭风看着无忧无虑又有些天真的少年,真是怜他爱他到了极点,轻声道“你可知我和那楼孟镜想造反的最大原因是什么”
元映听他说到长安侯,下意识地皱了皱眉,然后又摇摇头,“不知。”
“为你。”季庭风眼神专注认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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