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孩子这事是还挪到封后大典后再办。作为朝官,对皇嗣一事眼观鼻鼻观心的元永清都能看出皇帝的应付, 他嘴上应付那些皇室宗亲大臣说迟早会挑继承人, 但实际给他递送的名录放在案上接连几日都不见翻, 封后大典上的仪制倒能抽出时间再三确认。
如此费心神地折腾多日, 总算等到三月末封后大典正式举办的日子。
这天是星官夜观天象、翻遍历书后定的,合了拓跋攸和元映的生辰八字,前夜无风无雨,星子漫天,翌日万里无云, 碧空如洗, 因着是春夏相交之际,汴京城到处百花盛开, 张灯结彩。相比之前第一位妃的册封大典, 这次的封后大典要更加奢侈华美,宫内宫外,都洋溢着喜气洋洋的气氛。
季庭风回京后就入了翰林, 做了正经的京官, 手上虽无太多实权,但品阶还算不错, 因此这次得以入宫观礼。此次仪制与上次的册封大典十分相似,百官仍旧要候在太极宫的广场前, 季庭风也是其中一员, 因着他是一身墨蓝官服, 所以在阳光下站了没多久就开始觉得热, 黑色官帽下束好的青丝微微汗湿,虬结在光洁的额头间。
因着这次到了时间还没见陛下登上太极宫前,他身侧的几名官员不由低声议论了几句“陛下不是十分宠爱明妃眼看这吉时已到,为何现在都没来”
“是啊,陛下前几日还因着后嗣一事贬了李老的官职,难不成这大事还不上心不应该啊。”
“说起来季大人与明妃娘娘关系不是不错吗咱们问问”
眼见着话题要牵到自己身上,候在旁边的季庭风下意识地蹙了蹙眉,那找事的官员还没跟季庭风问上一句,高台上礼官一句高声唱喏“吉时已到。”
高台上,乐官敲响铜锣,警示众人规矩地回到自己的位置,那几名议论的官员也不敢再多话,面容整肃地执着玉笏,微微弯腰面向汉白玉铺就的石道。
季庭风吐了口郁气,瞟向太极宫门,那处漆红大门仍是关着的,身后是附近礼官走来的脚步声,他垂下头,不再看往那处,静静等着仪式开场。
铜锣声罢,绵延低沉的古琴幽幽弹响,一曲凤归梧桐奏响广场,沉重的漆红大门缓缓往后打开,露出候在后面的一双璧人。
元映穿了一身凤冠霞帔,拓跋攸站在他左侧,穿了同样形制的喜服,俩人之间以大红绣球相连。
原本还在想皇帝为何没出现的百官暗自哗然,心想这封后大典竟被安排得仿佛成婚大典,放眼千古,也难得有如此痴情上心的皇帝。
此时感觉到百官若有若无看来的视线的元映也不由有些紧张,他鼓着腮帮子埋怨地看了旁边的男人一眼,轻声嘀咕了句“陛下明明可以在上面等我的。”
他今日到了现场才知道皇帝要和他一起走这趟路。
拓跋攸转过身,被金龙冠束好的长发滑落过肩头顺滑的婚服,一双凤眸含着笑意看着他的皇后“朕想同你走一遭。”
他一生只会娶明照一人,所以这次的封后大典才会布置得仿佛天子成婚。
元映虽然感觉有些古怪,但还是没再多说什么,牵着绣球同拓跋攸一起踏上汉白玉阶。
高台上古琴弹奏的凤归梧桐已经弹至尾声,吹奏琴瑟箫笛的乐官巧妙地插了进去,渐渐变成气势恢宏的百鸟朝凤。
文武百官看着乐声中缓缓相携而来的一对新人,对皇帝爱重元家子的事实又达到了一个新高度。其中不乏季庭风,他看着路过他跟前的元映,内心产生一阵迷茫。
他真能等到皇帝犯错的那一天吗
元映没发觉他身后的某人失了礼仪,一直望着他的背影,他同拓跋攸一路顺利走到高台上,乐声在此时悠悠而绝,负责主持仪式的元永清走上高台,面色复杂地看着手上的文书,然后在众目睽睽下朗声念道“己亥季春,重光明照。汴京太极,嘉礼将成。两情相悦,良缘遂缔。尔尔情敦鹣鲽,相敬如宾,永结鸾俦,共盟鸳蝶。”
听到一半,元映就发觉了不对,父亲念的和上次的册言不一样,竟有些像民间百姓成亲时念的婚书。
“陛下”
拓跋攸一直在等元映的反应,听到少年小声喊他很快就反应过来,同样小声回道“何事”
元映抹了口脂的嘴唇微张,像地下特务接头似地神神秘秘“我父亲是不是念错了”
拓跋攸忍住笑,“可能是,咱们得假装没有异常,体谅下你父亲。”
元映听完后半段,才发现这段确实没错,就是民间百姓成亲的文书,他咬住下嘴唇,用力拽拽大红绣球,见男人又朝他看过来,表情气呼呼声音小得跟蚊子叫似的“陛下你又骗我”
拓跋攸一副错怪他的无辜模样“朕哪里骗你了”
“这就是婚书里的文字,我父亲不可能念了这么一长串还没意识过来”元映语速极快地说完。
拓跋攸借着绣球的遮挡,眼含笑意勾勾少年的手心“你父亲有个字确实念错了,不是良缘遂缔,是良缘已缔。”
元映看出他眼里的暗示,又羞又恼,哼了一声转过头不看他了。
这边,元永清总算念完婚书,礼官紧接着一声唱喝,让这对新人行叩拜礼。
元映一边奇怪之前可没这个流程,一边迷糊地被拓跋攸拉着转过身,向北拜完天地,然后俩人又向着元永清微微弯腰,元永清同样弯腰还礼,最后再是夫妻对拜,元映悄悄抬起头来,发现对面的男人还低头看着地上,微卷的长发遮住他细长的眉眼,乌睫如羽,澄蓝的瞳仁在遮掩下半隐半现,亮得像是冰川初融的春水,那张比普通中原人白皙不少的脸比平日要红上几分,却不知是不是天光映射到婚服的喜色。
元映莫名想起那句“人面桃花相映红”,心中动容却又有些困扰地跟自己的伴生系统道004,你说如果我现在离开的话,拓跋攸会不会很难过
会。橘猫也算是第二次看着自己的宿主结婚,心情没有第一次那么复杂,反过来听到正在结婚的事主冒出如此可怕的想法,还有些心疼精心操持这场婚礼的皇帝,你还是不喜欢他吗
不知道。元映难得也有些迷茫,什么是喜欢
004沉默,它想了想元映这些日子在男人面前的表现你不是很在意他吗当时在萍乐坊看到他受伤都急哭了,还愿意答应不离开他。现在的封后大典也是,你三两句就被他说动同意了,他说为了培养继任者需要去领孩子,你也愿意。
这就是喜欢吗元映还有些迷惑。
喵,那今天如果换做是季庭风要娶你,或者是长安侯,你愿不愿意
不。元映想都没想就拒绝了,还有皇帝在呢,这都是不可能的事。
那假设他们谋反成功了呢他们其中任何一人杀了皇帝,自己做了天子,然后要娶你。
元映光是听到中间那句杀了皇帝,就陷入一阵惊恐,陛下可不能死。
004怜爱地看了眼自己的宿主,继续循循善诱为什么不能死你的剧情已经彻底歪了,皇帝是不是拓跋攸都已经不重要。
不行,陛下就得是陛下元映在这点还是很分得清,我为他吸引过刺客,挡过刀,他不能就这么轻易死了而且,皇帝人其实挺好的,愿意带我逃跑,还给我找杂书,愿意放过风哥
好了好了。004明白了,它的傻宿主可能没有像上个世界那样非皇帝不可,但心底肯定还是萌生了喜欢,你想想吧,等三年的样子,这个世界应该就能够完成独立运转,到时候如果你还是想离开,那我们就走吧。在此之前,你先想想你离开后皇帝会变成什么样子。
好哦。元映心里知道004这样问的原因,如果是任务没完成的前提下自行选择脱离,那么他们在这个世界所扮演的角色也会是死亡状态。
这时,叩拜礼已经完成,皇帝拉过绣球,看着愣愣看着自己的少年,面上只余笑意,“明照是在看什么,都看朕看入迷了”
元映回过神来,手中的绣球绳已经被取了出去,取而代之的是男人温热的手心,“没有,只是在考虑一些未来的事情。”
拓跋攸挑挑眉,“未来”
场中的丝乐声又变,换做沉郁稳重的古琴调,身穿一身暗红官服的元永清在婚礼成后开始念封后的诏书。百官站直身子,遥遥望向高台,有些人僭越些,敢直视龙颜,便发现他们的帝后在众目睽睽下贴着耳边讲悄悄话。
他们收回视线,眼观鼻鼻观心继续听元永清的封后诏书,心里咕哝礼官再要求会场纪律,也不敢要求到那两人的头上,皇帝和皇后要讲贴己话,给他们十个胆子也不敢冲上去说你们别讲了,公众场合太过恩爱有碍观瞻。
被他们关注的那两人对话已经进入到一个阶段,皇帝正温声利诱,让他家皇后坦白未来打算做什么。
元映被他贴在耳边的热气打得莫名害臊,“什么做什么,做平常做的事。”
“朕刚刚听你口吻可不是如此,明照在计划做什么大事嗯”皇帝越说越近,最后嘴唇都快亲到少年耳尖。
元映脸红得都快跟煮熟的虾子似的,连忙推开他,“陛下,这还在大典上呢”
拓跋攸转过头,视线匆匆扫过场下噤若寒蝉的文武百官,冷笑了下,“他们不敢说什么。”
但他也确实知道这个典礼重要,动作收敛不少,不再迫切地逼问少年打算做什么。
元映拍拍胸口,被男人可怕的控制欲给弄得有些无奈,但也确实如皇帝所说,仔细思考以后自己如果留下来要做什么。
004说自己上个世界是个画家,但是这个世界他似乎没有特别的职业,除了现在新鲜上任的皇后。
皇后
004,要当好皇后需要做什么
喵你问这个做什么应该是帮着皇帝治理这个国家吧。橘猫也说不清,从自己的资源包里翻了翻,给元映找出一本书,直接脑内传给元映。
元映接收一看,书名赫然几个大字学好这几招,保你当皇后
他翻看一看
第一章小蛮腰,红酥手,媚眼绵绵勾人走
第二章吴侬音,温玉香,红烛帐暖度春宵
第三章宝贝府,常滋养,名器终成动天下
元映越看越迷糊,我觉得好像哪里有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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