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人声, 元映连忙挣开律星洲的桎梏, 站到他前面, “师兄, 你怎么来了”
孤飞尘看他站姿, 心里涌上些许不爽, “实在睡不着,便还是想过来找师弟聊聊, 没想会碰上这暗卫以下犯上的情景。”
元映打了个哈哈, 正想说些什么转移关于律星洲身份的话题,他身后的男人绕过他站了出来, 直接挑明道“左护法刚才那句何意, 你知道我之前的身份”
孤飞尘提着灯向前走了几步,站到元映旁边, “自然知道一些。”
元映紧张起来, 现在不是让律星洲知道自己真实身份的时机,他的身份之谜得等到过来找师兄的安云图揭晓, “师兄”
他抱着渺茫希望喊了提着灯的白衣男人一声。
孤飞尘注意到元映的表情,微微一顿, 眼底含着嘲弄道“怎么, 师弟还想留他”
元映没说话,仗着律星洲看不见他的表情, 冲男人使了一个请求的眼色。
孤飞尘难得看到他师弟为了别人向自己请求的样子, 心中不知为何有些恼火, “师弟, 道不同不相为谋,我以为你明白。”
元映摇摇头,有口难言。
他该如何讲,孤飞尘你得领着安云图亲自过来,才能揭露律星洲身份,让他这个反派陷入众叛亲离、孤立无援的境地
律星洲待旁人本就没有耐心,听这伪君子在这藏着掖着跟他主子说些他们才明白的话,心中早就怒不可遏“那就请左护法打开天窗说亮话,是怎么个道不同法”
他虽未拔剑,身上已冒出冲天剑意,冻得周围三尺一地霜寒。
孤飞尘就站在旁边,自然也感觉到他身上的杀气,不由冷冷一笑,“好一个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霜寒十四州,律星洲,你呆在落雁城这么久,可曾听人说过”
“师兄”元映连忙打断,“他是我的暗卫,该如何我都心里有数,夜已深了,你身上还有伤,还是先回去休息,我会跟他说明白的。”
“小映”孤飞尘神情有些错愕,从小到大元映都以他为尊,今天却为了眼前这人第三次驳斥他。
元映不理会他,转过身抓着律星洲的手便往殿外走,“不染轩离这近,师兄赶紧回去吧。”
“你去何处”孤飞尘落在后面不甘心问。
元映走得头也不回,“我有我的事。”
孤飞尘欲追上去的脚步一顿,头一次在满心满眼都是他的师弟身上撞到钉子,他看着月夜下俩人相携而去的背影,握住灯笼的手越来越紧,直至后来灯柄粉碎,灯盏堕到地上,灯油流得到处都是,微弱火光燃了满地,映着男人难看到极点的表情。
“律星洲”
另一边,律星洲不知自己已经被人记恨上,他放下脑海中因那句诗而涌现的记忆碎片,盯着拉着他走在前面的青年背影,月夜下落雁君的一头长发黑亮如缎,红衣翩动似舞,两人明明是往下走,律星洲却觉得自己仿佛乘月登仙,连方才让他百般恼火的孤飞尘都懒得再去思量,眼前脑海,只剩下青年瘦削如竹的影子。
“主子要带我去哪”律星洲反握住元映牵他的手,走到青年旁边,与他并肩而行。
“送你回汀烟阁。”元映抬头看他一眼,“想起什么了”
律星洲抿唇,嘴角微微向上翘,“还没来得及想。”
此时此刻他只顾着惦记主子,哪来的功夫去整理那些琐碎无用的记忆。
元映想着得先给他打剂预防针,“不管你想起多少,你现在都不能离开本座。”
真要走也得等到安云图来了再说。
单听到元映嘴上那句的律星洲嘴角弧度又往上一些,“求之不得。”
元映抬头看了他一眼,发现这人好像在笑,又多看几眼,“笑得这么奇怪作甚”
律星洲轻咳一声,努力恢复以往面无表情的样子,“有吗很奇怪”
“有。”元映抬手虚空点向他的脑门,“刚刚这里写了四个大字。”
“什么字”面对心上人,风轻云淡如律星洲也不由抬手捂住了额头。
元映翻遍脑海里的词汇,找出个贴切的形容“沾沾自喜。”
“”律星洲放下手,后知后觉自己刚才的举止有些憨傻。
元映噗地笑出声来,想到自己打趣的人实际是源世界里冷酷严肃的关敛,眉眼弯弯的弧度就放不下来。
眼见着汀烟阁就要到了,律星洲停下脚步,拉住还想往前走的元映,低头问“主子今天可与我同睡”
元映歪着头想了下,“不了。”
“为何”
“我今日不体热,就不麻烦你了。”元映拍拍律星洲的肩膀,自认为这个决策十分体贴属下,“你也不要想太多,你和左护法不存在谁是正品谁是赝品。”
我纯粹是把你当工具人。元映严肃地想道。
律星洲这才反应过来,青年此行是特意送他下山。他在心底叹了一口气,知道来日方长,而且他确实得整理下脑海中那些不成串的记忆碎片,便也不再强求,“那主子一切小心。”
“嗯。”元映内力不降反增,正好想试试能否一口气从汀烟阁飞到山顶的太极宫。
律星洲走到汀烟阁门口,回头一看,原地已经没了青年的影子,再往远处望,月夜下陡峭山壁上,一道人影若大雁般扶摇直上,黑发红衣迎风飘荡,身法潇洒肆意,似飘然仙人之姿。
律星洲站在原地看了许久,直至再也看不见那道影子,才转过身推门进了屋子。
他一定要想起来。
因为只有变得同主子一样强,才有底气与他并肩而行。
接下来几日,以律星洲一月内侍寝天数为赌注的太极宫婢女们提心吊胆到了极点,因为就差一天满十日,压十日以上的少数派日夜盼着城主大人睡一睡他的冷面小暗卫,而压十日以下的则求神拜佛求刚回来的左护法,能拖几日就拖几日,最好顺利拖过这一月之期。而那左护法也不负她们所求,日夜插足城主大人和星洲暗卫之间,晨起就来太极宫同城主大人一起用早膳,晚上不到睡前绝不离开城主大人身边。
久而久之,这一月之期越走越近,压十日以上的婢女们背地里不知给左护法扎了多少次小人,可城主大人和星洲暗卫还是一个住太极宫,一个睡汀烟阁,渐渐也失去希望,偶尔路过律星洲时都对他怒目而视,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律星洲被瞧得莫名其妙,但想到那烦人的孤飞尘,也顾不得思虑那些婢子们的眼神,脚步匆匆地朝太极宫走去。
出乎意料地,走进宫中,红衣青年身边竟然没有那个伪君子的身影。
“主子。”律星洲走上前去,站到还在用早膳的元映旁边。
“坐吧。”元映没有让别人看着自己吃早饭的习惯。
律星洲点头应是,坐下后,没忍住问了一句“今日左护法怎么没来”
“嗯”元映吃了几口,“怎么,你还挺在意他的”
律星洲露出一个仿佛吃到苍蝇的表情,某个层面他确实挺在意,在意到恨不得直接把那伪君子乱剑砍死。
元映喝口茶,擦了擦嘴,“我也不知道。平日里师兄该过来同我一起用早饭,现在我都吃完了,他都没来,确实有些奇怪。你先吃着,等会我们去不染轩看看。”
律星洲低声应是,默默吃起包子,心里后悔得想把刚才提醒主子伪君子没来的自己噎死。
元映百无聊赖,撑着手托腮看自家暗卫吃包子,见他吃了太多的干食,下意识地将倒满水的茶盏推了过去。
律星洲一愣,抬眼对上还没反应过来的青年,接过水杯咕咚咕咚一口喝完,然后推到元映手边,“主子,我还要一杯。”
元映神思还散着,下意识地依言照做,等倒完茶递到律星洲手里,他才反应过来,想起自己的人设,不由对男人怒目而视,“你竟敢指使主子”
律星洲眼疾手快地将茶杯握进手心,一饮而尽,然后评价道“主子倒的茶就是分外甜些。”
元映看他一本正经胡说八道,也不知依着他这个人设该作出什么反应才好,最后纠结半天,故意响亮地哼了一声,抱臂转过身用后脑勺对着律星洲。
律星洲被他如此反应勾得有些想笑,思及初见时高高在上的落雁君,和眼前像只小猫咪一样同他置气的人仿佛判若两人,但再如何都是他放在心尖上的人。他站起身,绕过桌子,单膝跪在青年面前,仰着脸冲元映道“属下知错,不该使唤主子倒茶,即使主子倒的茶如醴泉清甜,也不该折腾你娇贵的手。主子若实在生气,那便罚属下就是,属下都愿意受着。”
元映被他说得身上起了一阵鸡皮疙瘩,他抖了抖,站起身离男人远一点,“罚,罚你今天不吃饭,这个月月俸也扣了。”
律星洲皱眉,“这么严重”
他本还想拿第一笔工资去给主子买点小礼物。
元映长眉倒竖,“怎么,罚不得吗”
就几天功夫,这律星洲怎么越来越没有个暗卫样了
“罚得。”律星洲默默吃了这个暗亏,想着再利用其他渠道攒钱买下看好许久的礼物。
元映又哼一声,不再跟他纠结这个问题,“吃完没有,吃完我们就去不染轩。”
律星洲站起来,不敢再触元映的霉头,“是。”
俩人又一道往不染轩走去。
因着孤飞尘不喜人贴身伺候,不染轩里少有人在,除了迎风而起的纱帐,便只有空无一人的陈设。
元映刚走进去,就明白屋子里没有人。
他走到桌前,果然发现一张墨迹未干的纸页,纸上笔迹匆忙,墨字寥寥
突有急事,先走一步,归期未定。
元映想到今天的日子,气得揉皱了手中的纸页。
律星洲就在他一旁,自然也看到纸上的字眼,还没为那伪君子离开的事情高兴一会儿,就见着自家主子怒不可遏,一脸气得想吃人的表情。
“主子怎么了”
见着那男人不告而别,就如此生气吗
元映不知道某人又开始胡乱拈酸吃醋,想到那令人恼火的阳气盛灼之苦,就心头郁闷地一屁股坐到椅子上,“今天是月圆之夜。”
“怎么了”律星洲并不清楚他主子修习的功法缺陷。
“算了。”元映扭过头不想说话,心想今天入夜便把自己泡进寒潭。
律星洲皱眉,对自家不愿开口的主子也没办法,思及前几日见过的药长老,他想着待会儿得抽空去走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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