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映寒和沈文茵身侧的宫女, 闻言低头缓缓退至了两边。小顺子垂首退了出去,依照吩咐去领了朱兰依进来。
温映寒示意了一下沈文茵叫她继续喝茶, 而后垂了视线若无其事般地拿起了另一个空布袋, 挑拣着桌上分好类别的药材。
朱兰依走了进来。
她今日身着了一件素色底绣并蒂莲纹样的薄衫, 头发微微挽起梳成了近来宫中正流行的发髻,侧面比平常多簪了个翡翠玉簪, 手执团扇, 看起来比往日精心打扮了些。
“嫔妾给皇后娘娘请安,给长公主请安。”
“你来了, ”温映寒抬眸望了她一眼,云淡风轻般地开口,“免礼平身吧。”
“谢皇后娘娘。”
她抬起头朝温映寒看去, 也留意到了温映寒正摆弄着的药材。那张小桌不大,上面铺着五六张牛皮纸,分别放了几种不同的草药。
小桌上还有两个类似于香囊的布袋, 其中一个已经装满封好了口放在了一边,另一个还在温映寒手中,正往里面添着药材。
她有心要问, 却发现屋中的那两人视线没有一个在她身上的。那个长公主今日似乎话少了些, 一直在喝茶也未开口, 而温映寒正专注于手中的东西, 神色和语气倒是还如平常那般。
朱兰依一时有些犹豫, 好似还是暂且保持沉默些为好。更何况她这次前来也知道皇后是为了别的事而传她。
温映寒眼尾微挑, 余光将她的神情尽收眼底。
朱兰依福了福身, 明知故问道“不知皇后娘娘今日唤嫔妾过来是为了何事”
温映寒将手中的布袋放到了一边,她知道朱兰依的视线仍望在上面,“哦,是关于你位份的事。上次揭露淑妃你立了功,太后的意思是打算晋一晋你的位份。”
朱兰依唇角微不可见地轻轻勾了勾,她随即敛去了眸间的得意之色,换上了如往常一样的惊慌。她忙跪了下来,“能够协助皇后娘娘是嫔妾的本分,万不敢以此自居功劳。”
温映寒刻意提了太后,可朱兰依却好像丝毫不讶异于这一点。
其实那几个宫嫔的晋升沈凌渊一个也未答应,温映寒也是事后才得知,到底还是太后觉得高位空悬太多说不过去,便打算用太后懿旨,只晋一晋朱兰依的位份。
左右温映寒也不想打草惊蛇,一个嫔位的变化而已对她来说也并不重要。若是朱兰依真的野心勃勃不肯罢手,用一个嫔位换她降低警惕还是十分值得的。
这件事还没有落实,最后的结果会如何,温映寒也不知道,不过却足以借此当做理由,今日将朱兰依引过来。
“你进宫时间也不短了,晋一晋位份也没什么不妥的。”温映寒淡然从容地拿起桌边的帕子擦了擦手,端过杯盏轻饮了一口里面的酸梅子汤。
朱兰依仍未起身,伏在地上的动作刚好遮掩住了她此时的眸间的狡黠,她故作不安状,“嫔妾实在惶恐嫔妾一未承宠,二未怀有过龙嗣,只是为皇后娘娘做了分内之事,不敢有此妄想。”
她所说的两种,便是常规晋升的两种途径。不过这个时候提出来就好像无心之间意有所指似的。
温映寒避而不提,沈文茵放下了茶杯开口道“既是太后的意思,你便不要再推辞,改日多去看望太后,亲自谢了这份恩。”
温映寒道“先起来吧。”
话至此处,也没有必要继续推辞。朱兰依垂首谢了恩,由身边的小宫女扶着慢慢站了起来。夏天的衣裳单薄便更显着人瘦弱。
温映寒抬眸看了她一眼,缓缓开口道“怎么看着你像是又清减了不少。”
朱兰依轻轻攥了攥手中的团扇,半垂着眸子,“劳皇后娘娘记挂,许是近来天气炎热,嫔妾胃口不大好。也不打紧。”
“巧了,本宫也是如此,原本这盛夏过了以为天气要彻底凉爽下来了,没想到这两日外头烈日骄阳,连半朵云彩也看不到。”
温映寒取过了手边的香囊,随口般说道“这不,正同长公主配着这解暑气的香囊,就是药味重了些。”
朱兰依随即想明白了。刚刚进来时她还以为温映寒在做些什么呢,原来是她多虑了,只不过是寻常的姑娘家聚在一起爱做的事情罢了。
她心里虽这样想,语气间却没半点流露出来“皇后娘娘莫要这么说,药味清香,总好过花香浓烈,闻多了腻人。”
温映寒将装好的那只交到了身侧芸夏的手里示意她递过去,“来看看本宫的这只配得如何”
朱兰依双手接过,放在鼻间轻轻嗅了一下,她勾了唇赞叹道“皇后娘娘做的东西,果真都是极好的。”
温映寒轻敛了眸光,心下已经了然。
芸夏将香囊取了回来。
“下午天气炎热,你身子不好,本宫就不留你了,还是早些回宫歇息吧。”
朱兰依此行的目的已经达到,她无非是想来温映寒这里确认一下,八王爷那边是否事成,如今太后已经下懿旨了,晋升为嫔位的事基本上就算是落定。
她轻轻福了福身,“那嫔妾不打扰皇后娘娘和长公主了,嫔妾告退。”
温映寒偏偏头,低声朝身侧吩咐“小顺子,送朱婕妤出去。”
“嗻。”
小顺子走在前面垂首送了朱兰依出去,雕花镂刻的花梨木门轻开轻合,屋中也没有外人在场了。
沈文茵早就憋不住了,只等着外面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忙取过了刚刚的那只香囊,“寒寒,你这里面装的不会是”
温映寒缓缓点了点头,“里面装的正是之前那几味药材。”
她特意复原了当时宜嫔动过手脚后的方子让人去御药房抓药,恰好那几味药都是自身便带有味道的,温映寒大致调配了一下,完整地还原了从前那碗药汁的气味。
可自称对味道敏感的朱兰依,显然没能第二次辨别出来。沈凌渊凝神香的味道就算有可能会辨别错,但从前她曾十分笃定有问题的药味,如今再次去嗅,却没有嗅出半点不对的地方。
温映寒承认自己此举有些冒险,万一朱兰依对这个味道有印象搞不好会被识破,可自从出了那次的事件后,温映寒总有种感觉,朱兰依是不可能辨别出来的。
那么她们之前的假设便基本成立了,当时朱兰依也住在宜嫔为主位的玉清宫里,宜嫔的性子毛躁,想必她们共处一宫之中,定是被朱兰依看出了端倪。
朱兰依借此机会,迅速拉近和温映寒之间的关系。
温映寒忽而想起了先前小顺子曾说过,宜嫔禁足等候宣判期间,朱兰依好像去过一次,宜嫔之前还好好的,偏偏在她去过之后行为有了变化,没过多久人便殁了。
这些事情堆积起来细细思索,忽然觉得处处存疑。
温映寒道“朱兰依这个人,恐怕不简单。至少是个有野心的。现在想想好像宜嫔的死也同她有关,柳茹馨的也是。就连薛慕娴”
温映寒蓦地想起了那日在御花园旁,柳茹馨掌掴了薛慕娴的场景,当时薛慕娴眼神中的恨意几乎要化为了实质,或许便是这件事激化了她后来的行事,弄出了想要沉船的举动。
但平常柳茹馨并不是一个会这般行事的人,她虽对薛慕娴早有积怨,但也不至于会在光天化日之下去莽撞地掌掴对方。
而那日在场的,除了她们之外,便是朱兰依了。
类似的事情还有很多。
许多事情到了现在已经无从考究,但可以肯定的是,朱兰依这个人一定有问题。
沈文茵不由得微微摇头,“这个人真不简单。野心勃勃啊。”
温映寒轻轻敛了敛眉心,“我已经给宫外写了信,让人调查了朱兰依家里。估摸着这几日便会有结果了。”
沈文茵轻啧了一声,“从前我没在皇城中听过有这样一号人。”
温映寒道“她父亲是大约一年前才升的官职,从前家中不在皇城,所以你对她也没什么印象。”
她那天以太后为由特地从内务府要来了宫嫔们的记档,其实为的不是看谁更适合晋升,她主要关注的是朱兰依的背景。
从目前看来,她父亲便野心勃勃,一连几次升迁,最后还把女儿送进了宫里,他多半为的是让女儿以后帮助他的仕途,只不过朱兰依目前还没起到作用罢了。
小顺子将人送走后,很快折返了回来,“皇后娘娘,皇上召了温大人入宫,那边传话过来说,晚些时候温大人会顺便来林萦殿看望一下娘娘再走。”
沈文茵抬眸一望,“你哥哥要过来。”
她从前整日与温映寒相处,对温映寒的家人自然是都还算熟悉的。要她说,整个镇北侯府里,除了她这个哥哥还会在乎她,其他人当真是只知为了自己。
“那喝完这盏茶我便先回去了,你们兄妹先谈,过后也什么新进展你随时派人联系我。我先替你盯着点那个朱婕妤。”
温映寒轻轻颔首,“那便交给你了。”,,大家记得收藏网址或牢记网址,网址 免费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和书友聊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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