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德禄边叩首谢恩, 边在心里感慨万千, 他万没想到皇后娘娘这个时候还肯为他求情,保住他一命。
王德禄一想起他先前坑温映寒的那回心里便觉得无比的过意不去, 懊恼之余心中暗下决定, 从今往后但凡是皇后娘娘的需要,他一定要优先,以至于他连送温映寒出去的时候比往常更加殷勤了。
“臣妾告退。”温映寒行过了礼,抬眸看了一眼沈凌渊而后缓缓退了出去。
王德禄已经在门口等候了, 见温映寒出来忙迎上前, “皇后娘娘这边走,留神脚下。”他边在前面引路边时不时回头看看, 但凡是到了要开门的地方都是主动上去, 也不叫值守的小太监动手了。
温映寒瞧着他这份将心思都流露在表面的样子不禁有些无奈, 不过是随口求了句请罢了,其实到底还是看沈凌渊的意思的。这事王德禄不提她也没法开口,事情索性也就只能这样了。
这要瞧着就要走到门外了,温映寒向四周望了望忽而有些奇怪, 她回身看了眼正替她扶着门的王德禄,“怎么不见芸夏她去哪了”
这次来的时候是芸夏跟着的, 温映寒了解沈凌渊不喜太多下人随侍的习惯,又知道他此时应该是正在批奏折, 所以便将芸夏留在了外面, 叫她自己找一间耳房先待着, 等到她快出来的时候再过来。如此也可免了她在屋中一直站着侍奉。
原先她来勤政殿的时候也是这样的, 只是这回芸夏怎么不见人影了
王德禄的表情看起来像是恍然想起了什么,他张了张口正要解释,一抬头忽然看见芸夏从大门外走进来了。
他一俯身,“皇后娘娘,芸夏姑娘来了。”
温映寒回眸去看也瞧见芸夏了,只见她衣服和头发有些湿,正将手里的一个用布包着的包裹快速交到身后的小宫女手里,匆匆向前,“皇后娘娘恕罪,奴婢过来晚了。”
她抬头与温映寒身后的王德禄交换了一下神色,但见对方微微摇了摇头,心里才稍稍放心了下来,她福了福身垂着视线,“方才外面雨大,奴婢过来时有些耽误了。”
温映寒知道外面下雨了,瞧着她身上的样子就知雨势不小,方才她来勤政殿的时候外面的天还晴着,这一会儿的工夫就阴云密布上来了,好在没有雷电。
屋子里隐约能听见些风声和雨声,在书房里的时候还不觉得,这会子走到门口了,潮湿的夏风里也透着些夜晚阴雨的凉气。
不过温映寒还是有些在意芸夏的事,这丫头一贯是个藏不住心思的,刚刚她那朝身后宫女塞东西的举动就足够引起温映寒的注意了,这会子还和王德禄交换神色。
温映寒几乎是一瞬间便可以断定,这两个人一定是刚才瞒着她做了什么。
她望着芸夏紧低着头的样子,像是怕被她瞧出来什么似的,鬓角的地方还滴着水珠,好像雨水和汗混在了一起。
见周围还有旁人看着,温映寒朱唇轻轻动了动。
罢了,还是回德坤宫再说她吧。
“没事,先跟我回宫吧。”
门外站在廊间的小太监提早撑好了油纸伞,屋外的风一阵一阵的有些呼啸,廊间的宫灯似是已经被吹灭了两盏。
大雨打在檐牙高啄的屋檐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水珠洇湿了朱红色的宫墙,最终随着雨势渐大逐渐汇聚到一起,如溪水般蜿蜒着流到青石板上。连庭院间都形成了不少水洼。
温映寒迈出去的动作微微顿了顿。
王德禄上前低低一揖,“皇后娘娘,要不您先到偏殿避一避雨,等待会子再走吧。”
轿子在宫门外进不来,想要走到外面的宫道上怎么都得经了这庭院,现在雨势不小,恐怕多少会淋湿一些。
温映寒抬眸绕过屋檐看了看漆黑的天色,忽而有些犹豫,这雨恐怕一时半会儿也停不下来了,而且已经隐隐有渐大的趋势,再拖下去未必是好事。
一阵大风拂过瞬间改变了大雨的方向,温映寒站得太过靠外,竹青色的锦袍顿时被洇湿了一块。
“娘娘当心”
温映寒摇摇头示意芸夏自己无事,王德禄以为她是执意要走又命人拿来了一把伞。他见皇后娘娘刚才为他求情皇上还答应了的样子,还以为皇上和皇后娘娘之间关系缓和些了,可只瞧着皇后娘娘这副冒雨也要走的样子,不免又揪心起来。
罢了,还是别勉强皇后娘娘了。
王德禄拂尘轻扫,“皇后娘娘,轿子已经备好了,您稍等片刻,奴才再安排两个小太监给您打伞。”
他话音未落,身后关着的大门忽然被人从里面打开了,一个小太监捧着一个披风,匆匆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他低着头朝温映寒行了一礼,“皇后娘娘,这是皇上命奴才送来的,说是夜里下雨天气冷,您身子受不得寒凉,让您将这个披上。”
温映寒微微怔了怔,下意识地望向那人书房的方向。
小太监低着头并没有注意到温映寒的神色,他双手将披风捧起,芸夏见温映寒没吭声,忙轻敛了眸子走上前接了过去。
小太监起了身,又恭敬地朝一旁王德禄垂了垂首,“王公公,皇上吩咐,说给皇后娘娘再换一顶更好些的轿辇,再多派些人手,务必稳妥地将皇后娘娘送回宫。”
就算小太监没来传话,王德禄也是打算这么做的,没想到皇上还是更了解皇后娘娘的心思,知道娘娘肯定是要回宫的。他只好应了下来。
王德禄回身朝走廊另一侧穿着蓑衣的两个小太监招手,“你们两个,去告诉外面的人把轿子换了。”
温映寒遥遥望了望沈凌渊屋中的灯火。
这人,可真是
“等等,先别去换了,”温映寒淡淡地收回视线,“本宫瞧着这外面的雨势太大了些,还是先避一避再说吧。”
她睫毛微垂,缓缓开口道“本宫的衣衫湿了,可有地方能让本宫更衣的”
王德禄顿时一愣,万没想到事情到了这份上还能有转机的,他忙开口应道“有的有的,皇后娘娘先随奴才进内殿吧。”
皇后更衣,还是去内殿稳妥一些,稍后再向皇上禀报,想来皇上也不会怪罪的。
王德禄重新上前引路,温映寒随着他望内殿的方向走,身后的芸夏见自家主子忽然转了性,眸间一喜赶紧跟了上去。
廊间的小太监们不明所以皆低下头保持缄默。这还是温映寒第一次来沈凌渊的内殿,从前都是他到她宫中去,如今来到他平常休息的地方,在温映寒记忆中还是未有过的事。
沈凌渊寝殿中的陈设与温映寒想象中的有些不同,她原想着勤政殿外那般的气势恢宏金碧辉煌,屋中也自然该是同一风格的。只是当她真正走进去的时候才发现,这屋中分明是同它的主人一样的。
偌大的寝殿之中陈设精简而深沉,雕刻着祥云腾龙的紫檀拔步床尽显其主人身份的尊贵,帷幔厚重而色深用的是上好不透光的织缎,靠近云窗的一侧摆着一个上下六层的楠木博古架,上面古籍居多,厚重而整齐地码放着。
温映寒绕过黄花梨精雕镶玉的屏风,望着另一侧罗汉榻小案上他正在阅读着的书籍,上面有她看不懂的文字,似是记录的别族的事情。
温映寒恍惚间想起文茵似乎同她说过,沈凌渊能晓六国文字,不止是他们大盈的,就连周边各国的一样识得,当年她还不曾相信,如今真正认识了沈凌渊这个人,才知文茵所说绝非虚言。
这个人当真是没有什么做不到的。
大部分的下人都留在了外面。屋子里只剩下了王德禄和芸夏等候着她的吩咐,王德禄跟身边的芸夏对视了一眼,咽了口唾沫,开口道“皇后娘娘,要不奴才先命人给您取件干净的衣服来”
温映寒缓缓收回视线,淡淡地望向身后的两人,“不是已经取来了还用再去的”
其实刚刚看见芸夏藏起来的那个拿布包着的包裹,温映寒便看透了什么。
这两个人怕是刚刚在书房门外听见了她答应沈凌渊今晚要留宿在这里的话,商量了一下,提早跑回去拿她要换的衣服了,怕耽误她更衣就寝。
这件事到底是背着她做的,许是怕她知道后会责怪,这会子又见气氛不对,干脆不敢拿出来了。
芸夏见瞒不下去,赶紧跪下来请罪“奴婢知错了,奴婢不该欺瞒娘娘的。”当初王德禄跟她说屋中情况,让她回去她衣服的时候,她也有一丝犹豫,不过心底还是盼着皇后娘娘和皇上好的,最终还是去了,谁知世事难料,后面又发生了变化。
“好了,起来吧。”温映寒就是说她一句,也没有真打算罚她的意思,不过就此警醒她一下也好,一个个的都向着沈凌渊了,还是不是她身边的下人了
其实芸夏瞒她也不全是衣服的缘故,她拿了衣服正往回走着,就遇见了王德禄派来通风报信的小宫女,叫她赶紧回来。
她慌慌张张地就往回赶,生怕娘娘看见那道圣旨要伤心了,回来正好就看见了温映寒往外走的画面,还好王德禄后来用眼神提醒了她一下。
芸夏讪讪地打开门,从门口的小宫女手中取回衣服的包裹,“娘娘,就是这些了,奴婢一直抱在怀里没沾一点儿水。”
温映寒是拿这个傻丫头没办法了,下着这么大的雨,也就她还真的跑回去拿东西,还拿身子护着。
温映寒示意王德禄先下去,抬眸朝芸夏轻轻开口道“下不为例,先服侍本宫更衣吧。”,,大家记得收藏网址或牢记网址,网址 免费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和书友聊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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