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赵曜喊了一声, 心中一时五味杂陈, 既羞愧又欣喜, 还有控制不住的担忧着急。
“傅深雪”黑袍男子一字一字念着,好像要把这个名字慢慢嚼碎了品出什么滋味来似的, 漆黑瞳孔深处的血色渐渐加深, 像溟海中燃起的一把火, 亮的让人心惊, “你居然真的来了”
“这话应该换我说。”比起黑袍男子炽热的目光,许夕看他的眼神同看任何一个陌生人一样没有一丝温度,“郑天韵, 藏头缩尾这么多年,你居然还敢出现。”
“哈哈哈哈哈哈”郑天韵仰头爆发出一阵长笑,咬牙道, “你果然和以前一样, 一点都没变不过,你的宝贝徒弟可在我手上, 你确定还要如此高高在上的和我说话么”
话音刚落,他猝不及防的发了难,一根散发着滚滚魔气的漆黑长鞭凭空出现在手掌中, 雷霆般骤然向赵曜甩过去那魔鞭可并非凡品, 质地如钢铁冷硬,表面还险恶万分的附着了一层密密的倒勾,赵曜结结实实的挨了这么一鞭,只觉得从皮肉到内脏都被火烙狠狠烫了一下, 几乎咬破了舌尖才没有让自己喊出声来。
许夕的面色果然微微变了,语意冰冷到能凝出霜来“这么多年你一点长进都没有,你恨我冲我来便是,折磨一个孩子做什么”
“是,我没有长进。”郑天韵死死盯着他,咬牙道,“反正无论我做什么,你永远都看不起我”
他好像要发泄什么似的,裹挟着怒意的一鞭子又狠狠抽在赵曜身上。赵曜如今的修为远远经不住一个大魔头这般摧残,整个人被抽的飞起撞在地牢里侧的墙壁上,摔落到地上时唇角已经渗出了血。
“够了”郑天韵满意的听到许夕的声音终于沾上了怒意,“你想怎样”
“过来,”他向许夕招了招手,暴怒的声音突然轻柔的不像话,“自己进去。”
那是另一间狭小的牢房,大小堪堪能装进去两人有余,比起牢房,倒更像一个笼子。笼子顶端一左一右吊着两幅镣铐,不是凡铁制成,通体呈晶莹的青白色,幽幽散发着令人难以忍受的寒气。
赵曜呸出一口血,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师尊不要”
许夕充耳未闻,淡淡看了那个笼子一眼,竟真的举步走了进去。
郑天韵的瞳孔红的越发诡异,兴奋的声音都在微微颤抖“把自己锁起来。”
许夕依言照做了。将那幅镣铐锁上左手时,眉心微微一动。他这才发现这镣铐竟是传说中的幽冥寒冰制成,不仅万古不化,寒意袭人,而且还能封住人的内力,再厉害强大的人锁上这寒冰镣铐,也会变成一个完完全全的普通人。不过他还是什么也没说,一声不吭的把自己的右手也锁上了。
真真正正的作茧自缚。
“好,好”郑天韵又是一阵癫狂的长笑,继而又突然面色一变,咬牙切齿地恨恨道,“你居然能为区区这么一个小子做到这个地步,为什么当年要那么对我”
“我曾那样哀求过你可你可你从来都不肯正眼看我一次”
十年前,郑天韵和傅深雪是玄天阁的同门师兄弟。
郑天韵是傅深雪的师兄,入门虽然早,天赋却远远不及傅深雪,总是被这个师弟稳稳压上一头,师父原本最中意的弟子也由他变成了傅深雪。可郑天韵一点也不嫉妒,因为他也非常喜欢这个小师弟,甚至不知什么时候,自己的目光总是痴痴的追逐着他,一颗心完全悬在了傅深雪身上,根本无法控制自己。
可是傅深雪的一颗心好像是冰做的,眼里永远不会装进任何人的影子,包括他。无论他如何小心翼翼的示好,傅深雪永远不会有任何回应,甚至吝啬的连一句话都懒得同他讲。
郑天韵觉得,是因为自己不够强大,只要自己拥有了超越一切的力量,傅深雪就一定会将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他一念之差,竟违背师门,偷偷去修了魔道,才刚刚摸到门径时,却好巧不巧的被傅深雪发现了。
“修魔道是玄天阁大忌,”傅深雪说,“师父不会容你了。”
郑天韵又慌又怕,情急之下对傅深雪倾吐了所有真相,说自己对他长久而深刻的爱慕,说自己对他求而不得的痛苦,说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他看自己一眼可当郑天韵说完一切,紧张万分又期待万分的看着傅深雪时,却只换来了对方一句
“与我无关。”
郑天韵觉得那一瞬间自己浑身的血都被冻住了。
“你触犯了门规,”傅深雪说,“我会去禀告师尊。”
淡漠如雪的目光只在郑天韵僵住的表情上轻轻一扫便移开了,没有一丝留恋。傅深雪踏着冰冷的月色,将跪在原地的郑天韵一步一步落在身后,一次也没有回头。
郑天韵这才明白,傅深雪这个人,是真的没有心的。
“我被师父赶出师门,像一条落水狗,成了所有人的笑话”郑天韵一步一步走到笼子里,走到许夕面前,“而后,我遭魔道反噬,每晚忍受千刀万剐、剥皮抽筋之苦,曾在无数个时刻恨不得一死了之,可我都忍下来了”
“因为我还没有见到你,”郑天韵喃喃道,“还没有见到你脸上,露出除了高高在上、不屑一顾外的其他表情。”
他细细的端详着许夕的脸,好像要将他此刻的神情深深记在心里,下一刻散发着漆黑魔气的鞭子在空中飞舞起来,狠狠向许夕身上抽去
被寒冰镣铐锁着,所有内力都化作虚无,许夕此时的体格连赵曜都比不上,身子狠狠一颤,一口血顷刻间便喷了出来
血溅在郑天韵脸上,他伸出一根手指沾了沾送入口中,好像品尝到了什么绝世美味般,满意的笑起来,鞭子如疾风骤雨般接连向许夕抽了过去
“师尊师尊”赵曜嘶声狂吼,整个人疯狂的撞击着地牢的铁栏,脖子上青筋根根绷出,一股腥甜的血意从喉咙口不断往上涌,“你冲我来你冲我来啊”
郑天韵此时已经完全听不到其他声音了,眼前人每一次痛苦的颤抖,都会让他的兴奋更上一层,手上的力度便会更重一分几十鞭过去,郑天韵终于停了下来,近乎痴迷的欣赏着面前人的姿态。
被寒冰镣铐吊着的人几乎已是气若游丝,秀美的面容再不见一丝冷意,只剩一片虚弱至极的惨白。一头墨色长发几乎被冷汗打湿,永远纤尘不染的白衣已被打的破烂不堪,露出一道道交错的鲜血淋漓的鞭痕
赵曜的嗓子已经喊出了血,他远远看着师尊身上那一大片触目惊心的红,双眼也被染成一片骇人的血红,泪水早已在不知不觉间打湿了满脸。
“深雪”郑天韵痴痴的看着许夕,手指轻轻触上他因为剧痛还在微微颤抖的苍白嘴唇,“你这个样子真美”
他贴近过去,半眯着眼陶醉着去嗅许夕发上的冷香,嘴唇贴着他的耳际一路往下,来到白皙的脖颈,伸出舌尖舔了舔,张开嘴重重咬了上去。
被鞭子抽了几十下几乎痛的昏死过去许夕都咬牙没有发出一丝声音,此时或许是郑天韵的举动实在是太隔应人了,许夕浑身一颤,控制不住闷哼了一声。没想到郑天韵听到这动静兴奋的更厉害了,手指找到许夕身上血淋淋的鞭痕,重重的按上去,喘息着道“再叫一声,再叫一声好不好”
许夕在心里破口大骂这个死变态,不过他本来真的快受不了要昏过去了,郑天韵冷不丁来这么一手,倒是把他疼的又清醒了,他低低抽了一口气,双手无力的挣动起来,带着镣铐发出哗啦啦沉重的响声。
郑天韵被那动静吸引,捉住了许夕被冻成青白颜色的手,诱哄一般道“你求我好不好你求我一声,我就放开你”
许夕咬牙不答,被郑天韵死死抓住的手徒劳的挣扎着,指甲深深掐进男人的皮肤里。这一番举动却完全无济于事,仿佛一只落在猎人手中的黄莺,只能在垂死之际发出凄惋的哀啼。
徒劳无功的挣扎反而取悦了郑天韵,他的掌心被许夕掐出了血也毫不在意,笑的分外满足和愉悦“我赢了,深雪你看,最后还是我赢了”
许夕突然不再挣扎了。
他形容颓败,身形狼狈,姿态却依旧如神明高高在上,着着郑天韵的冰冷目光中带了嘲弄讥讽,惨白干裂的嘴唇一张一合“我说过,你还是以前一样,毫无长进。”
郑天韵脸色一沉,以为他还在嘴硬,正想说什么,却突觉浑身一麻,一种沉沉的软绵无力感从手掌直通心脏。
“你”他不可置信的看着许夕,呼吸缓缓变的困难,心脏跳动愈发缓慢,他艰难地举起自己的左手,发现手心被许夕掐破的地方,流出的血不知何时变成了黑色。
“指甲里藏了毒”
郑天韵眼中不甘的光渐渐熄灭了,身体重重摔倒在地上,没了声息。
许夕轻轻舒出一口气,又缓了一会儿,轻轻抖了抖袖口,一根长针滑落到他的右掌心。许夕艰难的用颤抖的手指捏住长针,插进左手的镣铐锁孔轻轻转动,平日里一个简单的动作此时却做的无比艰难,待两手镣铐都打开后,身上已经又出了密密一层细汗,浸着满身的伤口,个中滋味简直无法言说。
“师尊”
隔壁地牢传来沙哑的啜泣声。
许夕转眼看去,只见赵曜已经把自己撞的头破血流,通红的眼睛都哭肿了,看上去比许夕更像惨受酷刑的那个。
许夕缓缓走到隔壁地牢,捡起落在角落的碎魂刀,把赵曜身上的铁链劈开了。
赵曜立刻扑过来,看着许夕满身惨烈的伤痕又不敢去碰他,眼泪又开始汹涌的流。
“别哭了,你师尊还没死呢”许夕说完便感到一阵剧烈的晕眩,再支撑不住地往一边倒去,赵曜连忙接住他,吓的魂飞魄散,“师尊”
“快先离开这里,”许夕强撑着最后一丝清明交待,“我身上还有散,遇敌可用”
赵曜抹了一把泪,重重点头,许夕身前全是伤,赵曜不敢背他,于是将他打横抱在怀里,提着碎魂刀,一刻不敢耽搁地冲出了地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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