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慕想了想, “病人。”
“对,而且还得是那种相对很瘦弱能够认识这些人,且不会给他们造成任何危害的病人。”谢执思考,“可那个李主任的态度很奇怪, 一些行踪也很叫人迷惑。”
原慕说道, “我在意他, 是因为我觉得他就是那个识肉的化身。或者说, 他是识肉的一部分。”
“识肉虽没有什么攻击力,但却有强大的生命力。而且不死, 即便粉身碎骨,每一块也都能重新存活下来。本身是神药, 想要以人形混迹在普通人类里,做大夫反而最顺理成章。”
“我算了一下老爷子的生平, 按理说, 他被送进抢救室的时候就应该已经没了呼吸。可却愣是多挺了四个小时。”
“你的意思是”
“识肉想要救人,但却没能逆天改命。我之前检查药包, 还以为是魔物亲手种植, 现在看,不如说是二次调配。所以所有的药包上都有他的气息。”
“而当天能够近距离接触老爷子的, 并且还能随便出入小老板的中药铺的, 就只有一个人,就是急诊科为老爷子做急救的李主任。”
“所以我推测, 他多半就是那个魔物。”
“我派去调查的人也回复了, 说李主任手里几乎没有治不好的患者。医术超群。”
“这就对了。系统没有提示强制魔物收容, 就说明他没有害人。而医院的监控也能证明他的清白。”
“那他为什么”谢执想不明白。
原慕却呢喃了一句,“或许是为了混淆视听。”
“他是什么时候调的记录”
谢执也反应过来,“凌晨三点。”
“那时候,火灾的受害者已经死了。”
“没错。他临时调档,有两种可能。一种是他察觉到了什么,想要试图阻拦。另外一种,就是他知道阻拦不了,索性让警察把注意力放在他的身上,这样就可以给那个人时间逃跑”
“所以护士长才会突然情绪爆发拦人不让调查,不,不只是护士长,是整个急诊的大夫和护士都对警察的调查十分排斥。”
“没有无缘无故的情绪上头,这里面一定有蹊跷。”谢执陡然想清楚其中的关节,赶紧给属下打电话。“记录一下,我给你嫌疑人基础画像。”
“啥头儿,你那头有线索”
“闭嘴,记录”谢执打断了他的惊讶,“年龄偏小,但一定在十五六岁以上,男性的可能偏大,但不排除女性的可能。省三院的病人,应该是现在仍旧住着。曾经在急诊科接受过治疗,或者说,是从急诊科转到别的科室具体治疗的。受过老爷子的恩惠或者说,曾经被老爷子救治。和小老板有联系,或者说,也曾经被小老板接手。急诊科的大夫和护士们一定探望过,急诊科主任对他很关心。”
“容貌没有太大的侵略性,可以优先重症不治患者里排查。”
“这个玄乎了点吧头儿,死的几个虽然是大病初愈,可都也是成年男性。真的重症,怎么可能有力气做这样的事儿”
“他要是有足够的力气,为什么会用迷药三个案子里,全都都有迷药的存在。第一起尸体碳化痕迹被消除。但是剩下两起被勒死的却是有据可查。别忘了,他不是自己用绳子直接勒死的,是借助了工具。”
“懂了普通男性想要勒死一个不能反抗的男人只凭手就可以做到。只有重症的患者或者说是女性,才会因为力气不够而需要借助工具。”
“没错。而且重症不治也会让他得到勇气,反正也要死,不如替老爷子报了仇之后再死。”谢执皱眉,“按照我说的去查吧先锁定嫌疑人范围。”
说完,谢执挂断电话,就和原慕一起返回省局了。
谢执的车开得飞快,等他们到达省局的时候,那边的排查工作也做的差不多了。
谢执给出的条件乍一听很零碎,可一一排查下来,剩下的就只有几个人。
“头儿,有三个。”
“第一个是个女性,二十六岁,车祸急诊被小杨大夫接诊,当时情况严重,身边只有一个不到七岁的妹妹,联系不上家人,是小杨大夫给垫付的医药费,然后急救推入手术室,后转入骨科病房。现在还没有出院,但是可以下床活动。左手伤残,导致使不上力气。”
“第二个是个老人,五十八岁,尿毒症,曾经接受配型,但是没有成功。可老杨大夫留下的治疗方案让他的病情现在变得可以控制,所以一直十分感激。上个月一号病情复发入院。行动能力,可以下床,但是可能性不是很大。”
“第三个是一个少年。十七岁,病因”小警察有点说不下去。
“是什么”谢执问。
“癌症。”小警察的语气十分可惜,“是老杨大夫资助的一个孤儿,学习成绩很优异,物理和奥数都拿过国家级别的奖项。但是去年年初确诊胃癌。当时做了切除手术并且接受化疗,已经出院,但是年底的时候,癌细胞转移,基本上治无可治了。”
“头儿,应该不是他吧”其实说到这,小警察心里也明白,最后这个少年的可能性最大。而且调取监控的同事们也已经查到了,虽然护士站那里的医生查房情况交代明确,医院大楼的监控也没有看到他外出的情况。
但是医院门前的红绿灯监控,却实实在在录到了他离开医院的画面。几乎可以直接提审了。
小警察打心眼里不忍心。
谢执却问他,“你入行多少年了”
“三年半。”
“在警校的时候老师教过你什么刑警查案有应该吗”
“没有。”小警察抿了抿唇,明显情绪低落。
谢执伸手糊了他后脑勺一巴掌,“打起精神来”
“知道这种案子查起来难受,就从自己开始做起。如果你能保证尽量没有案子发生,或者说没一起案子发生后,犯人的审判都至少能让受害者极其家属释怀,这种事儿就会变少的。”
“你还年轻,至少从业时间还有四十年。”谢执很少说这种温情的话,哪怕是安抚也听着像是训斥。可那小警察被“骂”完,心里却舒服了一些。
谢执拍了拍他肩膀,然后拿起车钥匙,打算和原慕一起去抓人。
路上,原慕问谢执,“你说,这孩子现在在做什么”
原慕这句话问的突兀,谢执沉默了半晌却反问他,“你说,他为什么还在医院不跑”
“怕李主任被带走吧”原慕叹了口气,“这案子看着复杂也没头脑。这警察并不是真的毫无用处。已经明确指明是仇杀的情况下,社会关系排查后,嫌疑人肯定很快就出来了。”
“是啊。能一己之力设计杀害三个成年男子,行凶途中没有被任何人发现说明本身就是个聪明人。自然想得到身上的漏洞。”
“也明白警察到现在没有找到他,肯定是有人替他遮掩了。下午急诊室闹起来的一出,李主任闭门不见,护士长咄咄逼人。都是为了提醒他,要是想跑,就该跑了。”
“所以他更不会跑。因为一旦跑了,警察最后还是会找上李主任,说不定护士长也会被责骂。”
“更何况,他本来就觉得自己快死了。”谢执这句话声音说得很轻,可语调却异常沉重。
谢执开车速度很快,不过二十分钟就已经开到了省城三院。
这一次,谢执没有以警察的身份强行把人带走,而是在门口的超市买了一束花,一个果篮,仿佛是正常探视的模样。
“我是小杨大夫的朋友,代替他看看那个孩子。”
住院处里,这少年的情况几乎每个医护人员都知道,之前还帮他捐过款,谢执一提,那护士就明白了。
“在五楼,532,您一会注意探视时间。老爷子出事儿后,他情绪一直不好。知道你们是小杨大夫的朋友,肯定会很高兴的。”
“多谢。”
谢执和原慕一起做电梯上楼。
五层是肿瘤科的专用病房,刚一出电梯,就闻到浓浓的消毒水味,混合着药味。走廊里异常安静,偶尔有患者家属送朋友出来,交谈的音量也是放得很轻,仿佛是怕惊扰了其他患者的休息。
原慕和谢执走到532门口,就像他们俩猜想的一样,那少年带着一定厚厚的毛线帽,拢着被子靠在床头。
听见敲门声,他转头,清秀却苍白的脸上微微露出些笑容,“你们来了啊”
仿佛是在招呼老朋友,态度坦然,没有一点即将被抓的紧张。
谢执并没有拿出手铐,而是把花放在他的床头,“你还有什么要做的吗”
少年盯着他看了会,像是在判断他话里的真诚度,直到好几秒,才说道,“能不能送我去看一个人”
“几层”
“三层,眼科。”
谢执点头答应,原慕把旁边的轮椅推过来,谢执抱起少年,把他安置在上面。原慕拿起毯子,盖在他的身上。
“你们警察对嫌疑犯的态度都这么好吗”少年歪着头看着两人,眼里慢慢露出写讥讽,“怪不得那种混蛋也只判五年半了。”
谢执伸手一巴掌糊在他头顶,“小孩子说话要有礼貌,不许阴阳怪气的。”
这一巴掌不轻不重,少年被他打得一愣。
原慕摸了摸他的头,“小孩子就要有小孩子的样子,会冷吗”
少年呆呆的看着他,突然蹦出一句,“当初杨哥的案子要是你们接手就好了吧”
原慕叹了口气和谢执缓缓推着少年坐电梯下了三楼。
刚出电梯,一个只有六岁左右的小男孩就站在那里。他一直闭着眼睛不睁开,等到少年和他说话的时候,他突然睁开眼睛扑住了少年的腿。
“大哥哥,我能看见了”然后他小心翼翼的把手里的画放到了少年手里。
上面画着一个小男孩,正举着一束鲜花送给一个老爷爷。
小男孩指着画对少年说道,“这个是我,这个是让我能看见的爷爷。大哥哥,咱们之前就说好啦你一定要把画带给他,然后替我谢谢爷爷。”
小小的手,努力画出大大的圆,“我想和爷爷说,谢谢他让我又能看见妈妈,等我长大了,一定好好报答他。”
少年摸了摸他的头,眼圈突然红了,可却控制着眼泪没有掉下来。
“放心,我一定帮你把话带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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