宓月华生了女儿的事,宓家也得到了消息。
消息是宓月华让村民带过去的,洗三那天宓父和宓母就过来了。
冉家并没有办洗三,宓家人过来,也并没有想过真给孩子办个洗三酒。
只是过来看看宓月华和孩子罢了。
宓家除了宓月华,还有三个兄弟和四个姐妹。
宓家都是老实人,哪怕女儿在冉家受了委屈,他们也是劝和不劝分。
何况,夏生对自家女儿是真好,只是婆家有些拎不清罢了。
能劝,就劝些。
宓月华的性子,像她娘。
宓母的性子就比较柔软。
其实宓父年轻时候脾气很坏,但他只敢在家里横,从不出去横。
在乡民眼里,他是个老好人。
但在家里,他是个说一不二的当家人。
被宓父压制着,宓母的性格越发柔软。
竟也养得五个女儿,性子都有些软。
而五个女儿中,宓月华的性格最软。
也是最像宓母的一个女儿。
宓母知道宓月华生了一个女儿后,第一时间找上了她,跟她在房间里说起了悄悄话。
……
宓母自然是担心宓月华的,毕竟这孩子十年没有怀孕。
作为女人来说,有什么比不会生孩子更让人担心的?
她就害怕,冉家嫌弃自己的女儿,最后会因为这个原因,将人打了回来。
好在,夏生是个好的,并没有嫌弃自己的女儿。
也一直没有提过离婚。
但她依然害怕亲家公亲家母会因为这个理由,刁难自己的女儿。
女儿一直都没有向娘家提起这事,他们多少也放心一点。
就怕冉家突然发难。
离婚的女人,还怎么在村子里活下支?还是因为生不出孩子被打回来的。
好在,女儿怀孕了。
这一年,宓家过得很安稳。
他们夫妻就是走出去,那腰杆都是直的。
终于不用因为女儿不会生孩子而被人看不起。
也不用躲着避着,就怕别人问起这事来。
直到——
女儿生了一个女娃的消息传来。
宓家两老,一夜都没睡着过。
又不敢马上跑到冉家去打听。
两人就在宓家,一直待到孩子洗三那天。
他们终于待不住了,必须得去冉家。
再不去,就要被人说闲话了。
这才厚着脸皮过去。
只来了他们两老,至于其他人,都没有过来。
果然,他们一过来,冉老太眼不是眼鼻子不是鼻子,指桑骂愧起来。
宓父在那边陪笑着跟冉老爹说着话,宓母就躲到了二房这边,拉着宓月华在房间里嘀嘀咕咕起来。
“月华啊,你生一个女儿,你婆婆不高兴了吧?”
宓月华说:“她爱高兴不高兴,不高兴以后分家单过岂不更好?”
宓母说:“分家当然好,但是你婆婆会答应?我可是听说了,你婆婆是个管制欲很强的人,你们结婚都十年了,他们也一直没有提分家的事,怎么可能会让你们分家单过?”
当年,冉夏生过来提亲,他们也考虑过,冉家的门不好进。
冉老太太要强,有这样的婆婆在,日子肯定会过得很苦。
当时冉夏生向他们保证,不会苦了月华。
月华也表示,就喜欢夏生,想要嫁给他。
小儿女们自己喜欢,他们做父母的,也不能真的拆散了。
当时也就答应了下来。要了两百块的聘礼,就让月华嫁了过去。
结婚后,月华曾经也跟他们反应过婆婆很厉害,他们能怎么办?自然是劝着点。
结婚不就这么回事?。
哪一个女人,没有经历过小媳妇的生活,被婆婆压制?
她当年不也这样过来的?
再后来,月华再没有跟他们埋怨过婆婆的厉害。
他们也就以为,她的日子过得不错。
但是。
女儿一直没有生育,宓家在这事上,也是矮人一节。
“不单过,我就跟夏生随军去,眼不见为净。”宓月华闷闷地说。
她早就已经想过,这次她不会再忍。
她已经忍了够久。
忍了十年,因为她一直没有怀孕,在气势上总是矮半节。
她也自卑过。
哪怕知道这不是她的原因,是因为她和夏生聚少离多,他们一年就见这么一次,哪怕这一次见面时间久点,足有一个多月。
但机会还是太少。
怀不上,她也急,但这能怪她?
她和夏生都去检查过,身体棒棒的。
是机会太少,才怀不上。
后来终于怀上了,她有了底气。
现在她在坐月子,不去提分家的事。
等到夏生过来了,分家的事,一定要在他去部队之前搞定。
“你先别急,等夏生回来,你好好跟他商量,别把婆家得罪了,知道吗?”宓母细细地安慰。
宓月华闷闷地“嗯”了一声,却不再作声。
……
冉莹莹好奇地睁开眼睛。
娘和姥姥的对话,被她听了个分明。
对于姥姥的那些话,她并不苟同。
哪有娘家劝女儿不要分家的?
好像自己低了一层。
二房哪里就比别人低一层了?
就因为娘生了她?没有生下一个儿子吗?
儿子怎么了?女儿又怎么了?
女儿就不是冉家的孩子吗?
这时,冉莹莹才终于知道,为什么娘的性格会那么软。
为什么娘在身体败了之后,不常回娘家。
她见到姥爷姥姥的机会也很少。
原来问题出在这里吗?
如果换她,她也不愿意回娘家。
回娘家听说教吗?
在夫家,有一个整天骂着他们的婆婆就已经够了,回娘家,还要再听一遍这种说教?
毕竟谁愿意回一个总是让她忍忍的娘家呢?别人都是,娘家为自己出头,结果换娘这边,娘家竟一直劝她忍。
因为她生的是一个女儿,不是儿子,她没有硬的底气。
冉莹莹顿时被气笑了。
更怪不得,娘死后,爹也很少去姥姥家。
或许,原因就出在这吧?
冉莹莹不想再听到宓母再劝说娘亲,她“吚吚呀”地喊了几声,顿时就引起了宓月华的注意。
“宝宝怎么了?是饿了?还是尿了?”宓月华整个心思,都放在了冉莹莹身上。
再没有去关注宓母。
宓母这才注意到了那个小不点。
那个小小的,躺在宓月华怀里的小家伙。
大大的眼睛,小巧的嘴唇,真是一个美人胚子。
这才出生几天,竟长得这么好看了?
她生了这么多孩子,哪一个出生的时候不是红皮猴子?
男娃皱巴巴像小老头,女娃皱巴巴像小老太婆。
要等到十几天甚至满月后,才能够慢慢地张开,脱了那层红皮。
哪曾见过,像外孙女这样好看的奶娃娃?
她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心里惋惜,再好看又有什么用?只是个丫头片子罢了。
怎么就不是儿子呢?
冉莹莹半眯着眼,朝宓母那边望了过去。
宓母就是很普通的农村妇女,头发已经有些花白,这是常年累月劳作的结果。
在土里干活,风吹雨打,又太阳暴晒,皮肤干裂,又暗沉,还有晒斑和老年斑。
自然好看不到哪里去。
但是底子还在。
可以想象,在她年轻的时候,肯定也不丑。
要不,也生不出像娘这样好看的闺女。
但是,冉莹莹对这个姥姥,并没有多少好感。
就凭刚才她一直劝着娘不要分家,要跟婆婆相亲相爱,不能跟婆家对抗。
就这一点,冉莹莹就对她喜欢不起来。
娘的柔软性子,原来都是被姥姥给教出来的。
冉莹莹“哼”了一声,鼻子一抽一抽的。
宓月华摸了一把孩子的尿布,干的。
又解开衣服喂奶,孩子却闭着嘴,也不吃。
她的奶虽然不多,这几天在鲫鱼汤的作用下,比刚生那会好多了。
但孩子的胃口似乎不大。
不像别人家的孩子,要一刻不停地吃。
她的女儿,每次都是吃一点,就不吃了。
她这么一点奶,竟然刚好能喂饱,这让她安慰的同时,又担心起孩子的健康问题。
孩子的胃口为什么会这么小?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但是,孩子却长得很好,肉眼可见的好。
就连孔玲都说,不可思议,才这么几天,竟然长得这么快。
她曾让村里的赤脚医生冉跃进过来,给孩子把过脉。当时冉跃进安慰她,说孩子健康得很,她依然还是担心。
宓月华想着,等再过两天,她要带着孩子去县医院挂个号,等不及出月子了。
虽然不到日子出月子,身体会败,会落下月子病,她也顾不得这许多。
要不是现在她身子吃不消,她现在就想带着孩子去县医院看儿科。
“孩子不吃?”宓母问了一声。
宓月华说:“可能是不饿,我中午刚喂过。”
宓母说:“孩子不禁饿,隔一会就得喂一次。这都好几个小时了,早该饿了,这孩子没什么毛病吧?”
心里嘀咕:看着挺健康的,要真的有毛病,女儿可咋整?
忍不住再看了一眼宓月华怀里的孩子,宓母叹了一声。
真是可惜了。
这样的注视,冉莹莹怎么可能忽视?
你才有病!
你全家有病!
不,这全家不包括爹娘和她。
她小脸一皱,又“哼”地冷哼一声,转了个身子,将屁.股对准了宓母,不去理睬。
“娘,你说什么话呢?宝宝健康着呢。”宓月华听不得别人说她女儿有病,亲娘也不行。
宓母说:“那怎么胃口这么细?怕不是有病的,月华啊,你要早做打算。好好跟夏生再生个儿子,没有儿子傍身,你在冉家没有立足的地方啊。”
宓月华的脸沉了下去。
“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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