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二, 你这是想干什么”冉老太眼珠子都瞪出来了。
冉夏生却不说话,只是一步一步往那柳半仙走去。
“半仙迷信”冉夏生的嘴角,挂着残酷的笑容。
国家在打击迷信,这个所谓的半仙, 竟然还敢在众目睽睽下搞迷信
胆可真肥
至于他娘,等下他再去收拾她。
现在,他就只想收拾眼前这个搞迷信的神棍
柳半仙已经从地上爬了起来, 手里不停地掐着手诀,嘴里说“是你娘叫我过来的,你别把怒气冲我身上撒”
她怎么就忘了,眼前这个人是参加过战争的军人
他身上的煞气浓得散不开。
她手上的铃铛竟然废了。
被冉夏生身上的煞气吞噬, 竟然废了个彻底。
她几乎要疯了。
这个铃铛,是她的师傅传给她的,听说是从墓里边盗出来的。
这铃铛不惧任何东西。
但为什么会惧煞气
这也是她不明白的地方。
但,现在最要紧的是,别让这当兵的盯上。
她对这个冉夏生,那真是太熟悉了。
没有见过他,但是冉老太一直都会在她耳前唠叨, 她就知道了。
何况, 她还算过这人的八字, 那八字,也是煞气重得很。
天煞孤星,娶谁克谁。
最后只会剩下他一个人。
但当时她并没有把这话告诉冉老太,而是说了他娶的妻子是个扫把星。
之所以没有说实话, 是因为她打听过这冉老太的为人。
她是个儿子当宝,儿媳妇当草的人。
虽然指有长短,四个儿子中她有所偏。
但是儿子和儿媳妇,终究是不一样的。
就是因为知道,柳半仙并没有讲实情。
冉老太一听,儿媳妇会克得儿子官运没了,自然就急了眼。
后面,花钱都不带心疼的。
柳半仙收钱收得心里暗喜。
可是
现在冉夏生回来了,她还怎么收钱
“我是你娘叫我来的。”柳半仙将责任推给了冉老太。
她怕被抓走一顿批。
被剃阴阳头的滋味,被的滋味,并不好受。
她最怕的就是当官人。
如今看到冉夏生沉着一张脸走向她,如何能让她不胆战心惊
冉夏生已经站到了柳半仙面前,一只手伸了出来,就抓上了她的领口。
“算命的说,又在搞什么阴谋诡计”冉夏生盯住她。
冉夏生长得不凶,还是那种挺英俊的,但是他常年行走在边境,常年出任务,哪一次任务不是出生入死,九死一生他身上的煞气很重。
当他瞪着眼睛的时候,哪怕声音不高,都能够让人吓出一身冷汗出来。
何况,他曾经也参加过几次部队里的审讯工作,对待犯人时的那种严酷手段,他都有过。
当然,他不会真的把眼前的柳半仙当成犯人来审,但他的眼神足够吓着人。
柳半仙手上就算再有本事,在面对一个并不怕她的充满煞气的男人时,她心里不嘀咕才怪。
她终究只是一个凡人,并不是真的仙人。
她怕疼,怕伤,更怕死。
“我,我没有。”柳半仙急忙否认。
她不敢了,再不敢乱说话了。
她怎么知道,这个冉夏生竟然会提前回来。
明明问过那冉老太,她明明说了冉夏生没那么早回来,起码要等到三个月以后,说不定还可能到年底才回。
她才敢放心大胆地跟着她过来。
如果早知道这冉夏生会提前回来,借她十个胆都不敢。
冉夏生可是政府的人,要是一言不合,给她按一个罪名,她还怎么活
“没有你骗鬼呢”冉夏生脸已经沉了下来。
大手一伸,已经抓起柳半仙的衣领口,将她拖了出去。
柳半仙慌了。
她是经历过那种运动的残酷,被人剃了头,还带着游过街的人。
她最害怕的,就是再来一波审查,还有批斗。
如今,她被冉夏生提着像提小鸡似的,往院门外走。
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双脚乱蹬,手去抓冉手臂的胳臂。
但,冉夏生的大手,就跟一双钳子似的,紧紧地抓着她,任她怎么折腾,都松不开。
她急了,朝那边呆住的冉老太喊“冉嫂子,你说句话啊是你让我过来的,你倒是跟你儿子说说。”
冉老太也没有想到,自己的儿子竟会那么动怒。
她急忙过去“夏生,你放手听见没有”
冉夏生却恶狠狠地盯着她,嘴角紧抿,却不吭声。
冉老太用尽了全力,都没有让冉夏生松手。
反而。
她的身子也随着冉夏生的移动,而慢慢往院门移去。
冉老太急了。
她吼“你还是不是我儿子”
冉夏生说“就是你儿子,这会才没把你移交到革委会。”
要换其他人,这一刻,早把人往紧闭室一关。
哪那么多废话
冉老太梗着脖子“你敢”
冉夏生冷笑“你看我敢不敢”
冉夏生的眼神很冷,瞳仁微缩,竟没有一丝感情。
冉老太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儿子。
以前儿子也拧,为了老二媳妇,也会跟她吵架,但从来没有像这一刻这样的冷漠过。
在那一刹那,冉老太竟然有些怂。
但她绝对不是怕自己的儿子。
那是她的亲生儿子,她怎么可能会怕
她只不过是
怕他真的惩罚了柳半仙。
到时候她要找柳半仙做点什么事情,人家肯定不会愿意了。
得罪了柳半仙,就等于是斩断了一条路。
以后她想要让柳半仙给她指一条明路的可能性都没有了。
何况,柳半仙那是普通的算命的吗她是会通神明的。
万一。
神明惩罚他们怎么办
她可不只有冉夏生一个儿子,她可是有四个儿子呢。
到时候老二拍拍屁股走了,柳半仙报复她和其他儿子怎么办
把这个烂摊子都给她吗
这儿子的心肠,简直坏透了。
没有见过,比他更加狠心的人。
别人家的孩子,都是为了自己的父母,使劲儿的孝顺。
只有他,人家一开始,就没有好好地孝顺过她和老伴。
没有经过他们的同意,娶了那败家娘们不说,还不再给她寄钱了。
现在还要当着她的面,去抓柳半仙。
这是把她的面子狠狠扔地上,任人踩吗
冉老太伤心了。
她是真的伤心了。
冉夏生却连半个眼神也没有给冉老太,径直就把柳半仙拖到了门外。
门外,站着两个兵。
是他的队员,都是经历过生死的老兵。
今天过来,也是休假回家,因为他们完成了一次出色的任务,都是好久没有回家过的人,领导格外批准,让他们仨都回家探亲。
这两人的家,跟冉夏生是同路的,就临时决定先跟着冉夏生一起过来,看看嫂子。
嫂子早产的事情,他们也知道了。
他们心里也有点担心,就想过来慰问一下。
家里可以晚一天。
但没想到,他们到了冉家,看到的是什么情景
一个老农妇正在家里搞迷信
这是捉鬼
当时他们第一反应就是冲进去,把人抓出来。
但是他们营长的动作,比他们更快。
一个箭步就窜了上去,把人按住了。
“把他交到革委会,把家里的事情跟那边说一下。至于老太太”冉夏生看了一眼跟过来,想要撕巴他的冉老太,我先控制她。
如果她再胡闹,再拿迷信说事,那就别怪他不孝顺了。
他已经忍很久了。
老太太,实在是过分得,让他心灰意冷。
“营长放心,这件事情我们会处理好。你先去看嫂子吧,带我们向嫂子问个好。”
两个老兵,要将人带去革委会,此时,他们也不方便去看望宓月华。
就是在院门口,他们都能听到房间里传来的那一声声哭声。
好像是孩子出事了
老兵们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先把人抓到革委会,等会再来看望嫂子吧。
“老二,你把柳半仙抓哪去你知不知道她是为你好”冉老太上前去抓着冉夏生的手臂,不让他回屋,一定要他说出个理由来。
最好有个承诺。
冉夏生头疼地用手按着额头,“我去看望月华。”
冉老太爆了“我的话你没听见让你放了柳半仙她不能得罪,你知道吗我还指望她以后给你做法升官呢。”
柳半仙是什么人
人家可是半仙。
怎么能够得罪
这混账东西,竟一点也不知道厉害。
竟然还要把人往革委会拖。
把人柳半仙拖到革委会,那不是连她也牵扯了
宣传迷信,搞迷信,这一旦被革委会知道,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这该死的混账东西,这是想要害死她啊
她可是他老娘,嫡嫡亲的老娘。
这天下有他这样不孝顺的儿子吗
再找出来一个,只怕没有了。
冉夏生回头看她,眼神里却没有半丝温度。
风吹过他的脸庞,带着更多的冷意。
他的心冷了,就跟河面上结冰的水一样。
再难融开。
“娘,你要是还想有我这个儿子,那就给我闪开。”
哈冉老太傻眼。
冉夏生说“我能忍你一次,能忍你两次。十次二十次,我却忍不下。娘你自己说,你对月华都做了什么别以为我人在西南,对这里的一切都不知道”
嘴唇用力抿紧,冉夏生呼出一口气“要不是因为你生育了我,这会你早就随着那骗子一起押进了革委会。”
冉老太真的傻了眼。
这是儿子跟她说的话
以前老二也恼过她,甚至不愿意给她寄钱了。
但是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一刻那么对他狠下心说话。
竟要将她押入革委会
这是要批斗她吗
她竟敢批斗她
谁借他的胆
“老二,我是你亲娘”冉老太抓狂。
冉夏生说“你也知道你是我亲娘,但是你做了亲娘该做的事情吗你是怎么对待月华的月华肚子里还怀着冉家的孩子,可是你呢你亲手把她推倒,差点就害死了月华,害死了她肚子里的孩子,差点就一尸两命。我还以为你不知道你是我亲娘呢,原来你还知道”
冉夏生说的时候,声音并不大,但是咬牙切齿地说出这些话来,竟让冉老太有一种窒息的感觉。
“你这不孝子,娶了媳妇忘了娘”冉老太气得发狂。
冉夏生说“你还真说对了,有你这样的娘,我自然干得出来娶了媳妇忘了娘的事情,你也别怨我”
说完,头也不回地往二房走去。
冉老太气得想要追过去抓他,挠他。
但是他脚步走得很快,一下子就把她甩了身后。
冉老太心肝儿疼。
疼得她脸色苍白。
她“哇”地一声,坐在了地上,开始哭诉起来“我的个娘啊,我咋就那么苦命生了儿子,就跟没生过一样,他现在有了媳妇,就把我的这个亲娘给忘了。他不要我了,我要杀我啊”
大房,三房的门,都打开了。
刘松娣探出脑袋来,却不敢上前。
他二叔回家的动静那么大,她怎么可能没有听到
但是她不敢在这个时候上门。
到时候她是帮婆婆,还是帮二房
这两边都不能帮。
不管帮了谁,另一方都会恨上她。
她躲在房间里不敢出来。
和她一样不敢出来的,还有三房的林秀英。
她倒是不怕二房会说她什么,在宓月华最困难的时候,她出手帮过,他二伯肯定不会记恨她。
她主要是怕婆婆那闹腾。
二房。
宓月华抱着孩子,一阵哭。
刚才,孩子突然就倒在了床上。
一开始她以为是睡着了,后来发现不像。
那会,外面正在闹腾,那个柳半仙在做法,她知道的。
以为她在房间里,就不知道外面做法的事情
她有耳朵,会听。
那个铃铛虽然没有发出声音,但是
她看到了。
二房的门,虽然关着。
但是窗户那边有条缝,她就是通过那个缝看到的。
那个柳半仙,就站在窗户前面,正好就被她看了个正着。
那人手里的铃铛,看着好吓人的感觉。
她看到女儿在那翻白眼。
宓月华太担心女儿,一看女儿脸色不对,她就慌了。
这一刻,她更恨冉老太。
这个老太婆,整她也就算了,现在连她的孩子也不放过。
她剁了她的心都有。
冉夏生进门,看到的就是这个样子的宓月华。
垂着头,抱着孩子,在那里掉眼泪。
脸上的泪水就没有干过,哭得梨花带雨一般,揪疼了冉夏生的心。
“月华”冉夏生喊了一声。
宓月华抬头,看到缓缓朝她走来的冉夏生。
外面的太阳洒在他身上,梦幻般的星星点点。
她苦笑一声,“我又开始做梦了。”
她怎么就看到夏生了
夏生现在还在西南呢,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回来。
她捂着嘴,哭了出来。
冉夏生走过去,将她用力抱住,“月华,我回来了。”
那个怀抱,是那样真实,温暖得让她感觉这不像假的。
她重新抬起头,脸上还挂着泪珠,一手抱着孩子,另一只手却是摸上了他的脸。
是温的。
她又忍不住掐了自己一把,疼痛感顿起,她却喜极而泣。
“夏生,真的是你”她不敢置信。
丈夫真的站在了她面前,他真的回来了。
从天而降。
在她最困难,她和女儿就要被老太太整死的时候,他回来了。
再一次保护了她们娘俩。
宓月华“呜呜”地哭了起来,抱着他,一手用力地捶他,“你终于回来了,你差一点就见不到我和孩子了。”
哭得伤心。
把这一段时间以来的,所有的伤心和委屈,都哭了出来。
冉夏生抱着她,任她把他的衣服打湿。
他知道她委屈。
也知道她伤心。
换作谁,遇到这样的情况,都会伤心难过。
“我回来了,有我在,没人欺负得了你。”冉夏生轻声地哄着,轻轻地拍打着她的后背,安抚她。
只有在宓月华面前,他才能够放下身段,温柔对待。
他的女人,他来保护。
谁也别想欺负她,就是他亲娘都不行。
亲娘老子又怎样
这许多年,够了。
在他替大哥当兵开始,他就把父母的养育之恩还上了。
他在战场上出生入死,拿命去换军功,津贴都寄给了家里。
以为父母能够对妻子好,谁能够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每次他回来,老娘就变得对月华很好,他一直都不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
他的妻子,怀孕七个月,竟然会被重重地推倒在地上,早产甚至难产。
当时他听到老杨说那事的时候,整个心神都乱了。
如今,看到月华平安地站在他面前,他悬在半空的那颗心回落。
但只要一想到月华曾经为了生孩子,几乎丢了性命,他就又满满都是心疼。
以后不生了,再不生了。
他在心里默默地决定着。
“夏生,快看看我们的女儿,她好像生病了。”哭了一阵,宓月华想起了女儿,急忙将孩子抱到了他面前。
冉夏生急忙看了过去,女儿的脸很苍白,没有一丝血色,小小的身子,缩在襁褓里,微皱着眉头,一看就是很难受。
手抚上她的脸,却是冰得刺手。
冉夏生慌了,他不知道女儿怎么了。
只知道,女儿是早产的,早产的孩子问题多,生病也属正常的事情。
却唯独没有往橡子半仙的身上想。
在他认为,柳半仙就是个骗子。
骗子能有什么真本事
宓月华也下了床“我跟你一起去。”
冉夏生说“你在月子里,不能受风着凉。好好在这家里等着我,我抱着孩子去县医院。”
“可是”她着急啊。
“没有可是,乖,好好在家里待着,一切有老公呢,你还不放心自己的男人吗”冉夏生情不自禁地放柔了态度。
宓月华有些不甘,但是
她听夏生的,他担心她的身体,怕她受了凉,落下月子病。
心里甜滋滋,夏生对她的好,她都知道。
“好,我等你回来。”
冉夏生刚从屋里出来,就看到了那些冉老太坐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哭着。
大嫂在自己屋,往这边看。
三房的门关着,没有人张望。
一见他出来,冉老太利索地从地上爬起来,冲上去,就要撕打他。
却被冉夏生用手隔开,怕她打着孩子。
冉夏生说“娘,你要还想认我这个儿子,就消停些。”
冉老太一怔,嘶吼“怎么你还想不认老娘”
冉夏生说“你都要谋杀我的妻儿了,早不将我当你儿子,我还认你做什么”
冉老太慌了“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
说完,冉夏生大步,往院门外走。
他要带女儿去县医院,也不知道这孩子怎么了。
孩子要有个三长两短,哼
“你站住”一声暴喝,从身后响起。
冉夏生抬头,却见老爹就站不远处,生气地瞪着他。
冉夏生问“爹,你有什么事”
冉老爹说“你是这样对待你娘的你娘现在躺在地上,你连扶都不扶一下,这是作人子女该做的”
“爹,我没时间跟你瞎扯,我要抱着孩子去医院,孩子情况很不对。”
“孩子能有什么事之前都好好的,怎么突然就不好了你把你娘扶起来,哄哄你娘。”
冉夏生突然笑了,但笑容不达眼底,“爹,你的媳妇是宝贝,别人的媳妇那就是草是吧你可以不当自己的儿子儿媳妇一回事,还要我也跟你学我学不来,我的女儿那是宝贝,比我的命都宝贝。”
冉老爹怒了,“你说得什么鬼话”
“人话,大实话的人话”冉夏生说,“我现在没有时间跟你们争吵,等我从医院回来,再跟你们算算这十年的账。”他头也不回地走向门口,又想到什么,回过头,眼睛直逼冉老爹,“我媳妇在房间里,我希望在我回来之前,不要出任何的事情,否则,别怪我不留情面”
冉老爹气得,都快吐血。
冉老太在那边哭着。
冉夏生低吼“别哭了,哭给谁看我今天把话撂到这里,我媳妇要是出一丁点事,今天你们把迷信搞到家里的事,就没完,我会上报政府”
冉老太闭了嘴,看着冉夏生,手指指着他,却说不出一句话。
“别以为我是在开玩笑,你们若是不信,可以试试”冉夏生眼神里,早就没有了温度。
冉老太抖着手,气得浑身都在发抖。
冉老爹却沉着脸不说话。
老二真的会做出这些事
会
他坚信,老二会这样做。
老二比任何人都狠。
或许是因为当兵的原因,又是经常出生入死完成任务,他狠起来,不留感情。
但要说真的没有感情吗
他有,他对至亲的人,感情很深。
只要你不要触及到他的底线。
冉老太气呼呼地对冉老爹说“你看看你儿子,这是当儿子的态度”
冉老爹说“别去惹怒老二,老二真的说到做到。”
冉老太说“他还敢卖父母”
冉老爹抽了会旱烟,“他未必不敢。”
冉老太“叭”地坐在了地上,又一把鼻涕一把眼泪“这个该死的,真是狠心啊。”
冉老爹说“行了,别哭了,你这是哭给谁看,老二又不在。”看了一眼二房的方向,“你也别去二房那边,到时候老二知道了,真会冒火。”
“我还怕他”冉老太暴跳如雷。
“闭嘴”冉老爹瞪了过去。
冉夏生从下山村出来,就去了县城。
下山村到县城,还是很方便的,有直达的中巴车,只不过需要等。
他运气比较好,正好遇到了去那边的一辆拖拉机,就坐了上去。
没多久,就到了县医院。
县医院人满为患。
很多都是看伤科,如今这个时候,那么多批斗的事情,受伤再所难免。
冉夏生很快就找到了儿科,挂了号。
倒是很顺利就进了诊室。
看病的,是一个老医生,年龄都有六十多了,头发都花白了。
老人家却没有退休,还坚持在岗位上。
冉夏生不免多看了他两眼。
“孩子怎么了”老医生已经开始检查。
冉夏生说“我也不知道,今天刚到家,就听媳妇说孩子似乎晕了,就赶紧过来看医生。”
老医生看了他一眼,“你怎么知道是晕了,而不是睡着了”
“睡着了,脸色能这么苍白”冉夏生有点奇怪地嘟嚷。
老医生检查了一番,“这孩子什么病都没有,只是睡着了,你们这是”
家长关心孩子能够理解,但是睡着了竟能急成这了,他也从来没有见过。
睡着了
冉夏生微张着嘴,当时他听到月华说孩子病了,他就急了。
孩子脸色又那么苍白,自然而然,就以为孩子病了。
却从来没有想过,孩子只是睡着了。
当时,他是怎么认为的
只是因为那个柳半仙,过来做法
他从来就不相信这些东西,又怎么可能会认为那柳半仙真的有手段
她要真的有那手段,就不会被人剃了阴阳头,还被拉出去好一顿批斗。
当时自己真的是急疯了,这才会认为那柳半仙真的会对孩子造成伤害。
这会听到医生说没有事,他这才放下心来。
但依然说“医生你再给看看,这孩子早产,还没满月。今天看她脸色不好,孩子娘急坏了,我就抱着孩子过来了。”
“早产还没满月”老医生皱眉,怎么看这孩子都不像早产的样子,足月生的都没这孩子长得好。
但看孩子的父亲不像撒谎的样子,老医生也没有把心里的疑问说出来,只是再次认真地检查起来。
检查完,老医生依然摇头“这孩子健康得很。我从来没有见过,比这孩子更健康的了,你放心地抱回去吧。”
冉莹莹悠悠转醒,刚醒就听到了跟医生说着的男人的声音。
她顿时惊呆了,多久没有听爹的声音了
几千年了。
她依然没有忘记爹的声音,刹听就听出来了。
爹回来了
冉莹莹抬头,往爹的方向望过去。
此时的爹,腿还没有被炸伤,穿着军装,威武英俊。
不是那个因为伤痛,一直吃止痛药的他。
爹终于回来了,真好。
冉莹莹热泪盈眶。
她和娘终于可以完全了。
有爹在,老太太就不会再折腾娘了。
一定能够保护好她们娘俩。
冉莹莹甜甜地朝冉夏生露出一个笑容。
冉夏生还没有发现闺女醒了,他还在跟医生说着,让他给孩子检查。
这时,老医生发现冉莹莹醒了,他说“孩子醒了。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你,孩子现在健康得很,没有任何的问题。”
虾米冉莹莹听着,一时之间没明白。
之后,懂了。
爹是以为她生了病
冉莹莹顿时“吚吚呀呀”地说着,我没病,我只是脱力了,睡过去了。
但,冉夏生怎么能够听得懂闺女的声音
见她挥舞着爪子,一点事也没有的样子,冉夏生终于放心了。
冉夏生轻轻地抓住闺女乱挥的爪子。
软软的。
小小的。
一阵暖流袭向他的心窝。
好可爱的,他的心都融化了。
这就是他的女儿,他和月华的女儿。
冉夏生的眼中有了湿意,看到女儿那活泼的样子,冉夏生的心一阵激荡。
冉莹莹朝爹又露出了一个笑容。
这笑容,就如春雨一样,洒进了冉夏生的心里。
他顿时觉得,连夜赶火车的倦意都没了。
冉夏生跟医生连连道谢,就抱着孩子出了医院。
医生都说了孩子没事,他自然很放心。
也是在这一刻,真正放下心来。
走在大街上,他觉得,空气都是甜的。
特别是孩子窝在他的怀里,手紧紧地抓着他的军装扣子,小脸儿鼓鼓的,别提多可爱了。
有这么一个小可爱,冉夏生觉得这余生都足够。
冉莹莹却滴溜溜转着乌黑的眼珠子,好奇地看着街上行走的人们。
她是她回来后,第一次看到大街上的情景。
十分的新奇。
还记得前世的时候,她也经常来县城,那个时候她已经很大了。
当时,娘已经去世了,爹从部队里退休回家,分配到了县矿厂工作。
她经常会跟着小伙伴们来街上。
那个时候是真快乐。
小孩子没有什么烦恼,也不知道家里的那些烦心事。
如今再看这边的情景,又是另一番心情。
冉夏生去了革委会。
他让老兵们把柳半仙绑到了革委会,得去了解下情况。
此时的革委会,已经没有像六几年那会严格。现在,形势已经在转变,甚至有很多人其实已经处于观望状态。
县武装部有一定的能力,这跟转业的老杨有关系。
老杨不但在军队里有关系,而且他在县里的关系也不一般。
他和革委会相安无事,双方之间不会给彼此触霉头。
大家彼此心照不宣,谁也不得罪谁。
两个老兵把人送到革委会的时候,专门去了一趟武装部。
把情况都跟人家说了,也把这柳半仙的罪名说了。
老杨很重视。
冉家的情况,他又怎么可能不知道
之前一直没有动冉老太,那是因为有冉夏生这层关系在。
如今柳半仙被冉夏生亲自抓了,冉老太虽然还没事,但是老杨嗅到了一丝不对劲。
老冉只怕要对家里的老娘动手了吧
否则,这人怎么会抓过来
不过这柳半仙,确实可恶。
这人,他早就已经听说了,革委会其实一直都对其管制。
只是没有想到,这人胆子会这样大,竟然还会上冉家去行骗。
而那个冉老太竟也会相信。
只怕是对嫂子和孩子做了什么,老冉才会动怒吧
否则,没有触及老冉的底线,他会让着自己的娘一点,毕竟生养了他。
冉夏生过去的时候,老杨还在革委会。
革委会的主任和老杨认识,两人正说着话。
要进入革委会,其实也不容易,好在冉夏生不是什么普通人,他拿出了证件,门卫就让他进去了。
冉莹莹也在好奇地看着这里。
她前世懂事起,这场运动其实已经没那么厉害了。
她也很少看到那些批斗的人,听说上面已经在整顿。
革委会的大门她倒是知道,只不过没有进去过。
那时爹已经到了矿厂工作,但他人好,跟那些革委会的人也没有什么交集。
他是战斗英雄,本就根正苗红。
又有在武装部的战友,日子过得很安稳。
如今,爹带着她进了革委会,冉莹莹多少猜到了一些情况。
只怕跟那个柳半仙有关吧
总不可能是因为老太太,毕竟老太太是爹的亲娘。
那个柳半仙就不一样了,这人确实讨厌。
其实那个柳半仙没什么可怕的,她在昏睡前见过此人,也就是一个极普通的老太太。
身上倒是有阴气,但却没有半点灵气,并不是一个修炼的人。
她手上的那个铃铛,倒是有些古怪。
一看,就不是普通的铃铛。
当时她要抵挡这种阴气对娘的侵害,用灵气护住了娘的心脉,这才脱力昏迷。
只是,不知道这柳半仙,后来是怎么住的手,又被谁抓的。
冉莹莹看了一眼冉夏生,是爹抓的吧
爹威武
冉莹莹甜甜地笑着,这一笑,口里的口水再忍不住,淌了下来。
这一幕,正好被冉夏生看个正着。
他顿时就乐了。
从军装口袋里掏出一场手帕,替闺女擦去了滴在嘴角的口水。
“老冉,你怎么来了”老杨很快就发现了从门口进来的冉夏生。
革委会主任站了起来,等着老杨给他介绍。
老杨果然不负他所望,帮他介绍冉夏生“老徐,这位就是我的战友冉夏生,那可是一位战斗英雄,拿下了多少战役的特战任务,被军区都授予了英雄称号。”
徐主任急忙伸过手去“你好你好,我是革委会主任徐进发,很高兴认识你。”
冉夏生与他握了手,“徐主任,我过来是询问那柳半仙的情况,你们打算怎么处理这个人。”
徐主任说“这人,我们一直都有群众举报,她宣传迷信。这事一直都是余宁坡那边的小组处理,今天这个事情报到这里,我会亲自处理这事。”
“徐主任你可要重视此人啊,这人到处坑蒙拐骗,今天竟还说做法捉鬼。她说的鬼,就是我的闺女,这事我不想这么轻易揭过。”
徐主任很重视这个事情,冉夏生是战争英雄,如果在老家受了委屈,到时候这事上报上去,他如果没有处理好,那也吃不完兜着走。
毕竟,如今西南正在打仗,国家重视着这件事情。
他们也知道厉害。
而且,这柳半仙,确实猖狂,都到这个份上了,竟然还到处行骗。
人家家属都闹上来了。
“放心,这件事情,我们会严肃处理。”徐主任认真地回答。
不是敷衍,也不是随便了事,很认真地接下了这个案子。
这柳半仙,只怕要牢底坐穿,至少最近是不可能让她出来了。
冉夏生很满意,这柳半仙能够被处理掉,他的心就放一半。
没有这柳半仙在那里煸风点火,他娘也不会这样针对二房。
只怕这柳半仙,不知道跟娘说了什么,这才让她这么火急火燎的。
但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不管是什么原因这个柳半仙都不能留。
不管什么原因,家里的那位,他也要想办法处理了。
不能再让她这样闹哄哄地乱折腾人。
不管他在不在家里,也不管月华随不随他随军,他都不会任由家里的老太太这样胡作非为。
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冉家都让她给折腾成啥样子了
冉夏生去看了柳半仙,柳半仙被关在一间紧闭室里,正在进行着审讯。
冉莹莹也通过阻隔玻璃往里看到,正好就看到了柳半仙的半个脑袋。
哪怕是隔着玻璃,冉莹莹都能感觉到她身上的阴气,似乎没有以前重了。
她并没有在她身上发现其他东西,那只铃铛她也没有发现。
如果她身上藏着那诡异的铃铛,冉莹莹是能够感觉得出来的。
她对这破铃铛敏感得很。
准确地说,她身上的锦鲤血统,对这个敏感得很。
锦鲤能化一切晦气阴气,还有霉气。
甚至连煞气都能够化解。
只除了一个煞气化不了,那就是像爹这样为国杀敌,产生的浓浓煞气,却是化不了。
也不用化。
这种煞气,没有一定的军功,形成不了。
不是打个仗,就能够形成煞气。
也不是当个兵就行,一定要常年行走在刀尖上,立下赫赫战功才行。
而爹就是符合这个条件,自然也就形成了这种煞气。
另一种坏的煞气,又是不一样了,那是邪恶势力组成的煞气,很容易被她身上的锦鲤之气给融化掉。
既而变成好的,成为天底间的灵气。
她今天就是利用灵气去化解了那个古怪小铃铛身上的煞气。
转而变成她需要的灵气。
这也是当时她之所以被击昏过去的原因。
脱力是一回事,被这煞气转化的灵气喂饱吃撑,又是另一回事。
柳半仙似有感应一样回过头,就看到了站在外面的冉夏生,还有他怀里抱着的小婴儿。
冉夏生的目光紧紧地盯着她,就好像盯着一个死人似的。
柳半仙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冷战,只觉得那个年轻人的目光,真的太吓人了。
好像要生吃活剥了他似的
“老冉”老杨喊了一声。
冉夏生回神,说了一句“回去。”
跟老杨告别,冉夏生往下山村走。
刚走没几步,后面传来汽车的喇叭声。
冉夏生回过头去,却见到老杨从驾驶座探出脑袋“老冉,上车,我送你回去。”
冉夏生也没有推辞,现在回去,没有车,他得走着回去。
老杨能够送他回去,自然最好。
上了车,这才发现后座上已经坐了人,不是别人,正是跟着他一起回家的那两个兵。
翟建国和俞峰。
冉莹莹也瞪大了眼睛,其中一人,她也认识。
翟建国,那不是哥哥的爸爸吗
记得没错的话,哥哥的爸爸不是应该早就牺牲了吗
怎么还在
难道是她记错了,哥哥的爸爸不是现在这个时候死的
在心里计算了下,她也忘了哥哥的爸爸是什么时候死的。
只记得翟叔叔牺牲后,翟妈妈就改嫁了。
扔下了只有五岁的哥哥在老家,被亲戚们像踢皮球似的,踢来踢去。
后来是去看望战友的爹,收养了他。
没有办收养手续的收养。
当年,爹把哥哥带到了村里,后来爹又被部队招了回去。
因为哥哥的加入,老太太更讨厌二房了,总是挤兑二房。
爹受伤退伍后,她和哥哥的日子才好过些。
但,后来哥哥还是走了。
她最后一次见到哥哥,是在她二十岁那年。
那个时候,爹和娘都死了,她的工作被大房抢了去,她一个人艰难的活着。
在她死的时候,她看到了匆匆赶回来的哥哥。
但那时,她已经没有力气跟哥哥说一句“想念。”
如今,看到还活着的哥哥的爸爸,冉莹莹顿时感叹万千。
忍不住,分了缕锦鲤之气,在翟建国身上。
翟建国正和冉夏生说着话,突然感觉身上一暖。
之后,就什么感觉也没有了。
他也没当回事,以为只是错觉。
有老杨的护送,回去的路就快了许多。
平时需要半个多小时的路程,他们只用了二十分钟,就到了下山村。
冉夏生还没有到门口,就听到里面冉老太的骂声。
骂的声音很难听,什么脏话都往外喷。
他就看到了冉老太站在二房门外,正在指桑骂槐着。
大房的刘松娣,在一边看着,眼中有笑。
三房的人影没有看到,林秀英并没有参与进来。
冉老爹坐在屋檐下,正在抽着旱烟,竟没有阻止。
或许是,阻止都没有用。
老杨看得心惊肉跳,急忙往冉夏生的方向看过去。
却见他整个脸都黑了。
抱着孩子,一步一步往那边走去。
“骂够了吗”
冉老太正骂得起劲,突然听到一个咬牙切齿的声音。
那声音,就好像从冰窖里刚刚捞出来似的。
不带一丝温度。
她回头,就看到了老二站在她身后,沉着脸看着她。
她吓了一跳。
她什么时候见过这样的老二
这比他刚回来那会,更加可怕。
那会,他虽然语气很凶,但是她看得出来,还有缓转的余地。
冉老爹已经收起了旱烟,站了起来。
冉夏生已经不想跟他们废话了。
他头也不回地又往外走。
听到冉老爹问“你去哪”冉老爹只觉得眼皮子只跳。
只觉得要出事了
他就应该拦着点老伴,别让老二回来看到这事。
他没拦住,老伴刚开始骂,就被老二抓了个正着。
连解释都不用了。
冉夏生说“找村支书和村长跟大队长。”
“找他们做什么回来”冉老爹心口狂跳。
坏了,真出事了
他就知道,会这样。
冉夏生冷冷地说“让他们过来主持分家”
作者有话要说 冉莹莹我爹就是威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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