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牧无语地翻了个白眼：“一说小小鸟你就按捺不住了。”
“……”顾扉舟扶额，无奈地问道，“如果我说我正好刷完牙然后正好走出来，你信么？”
程牧挤出一个敷衍的笑容：“呵呵哒。”
顾扉舟：“……”
他迟疑了一会儿，问道：“帖子里说什么了？”
程牧呵呵一笑：“不是不care这个帖子的吗？”
顾扉舟无语地看着对方。
“行行行，”程牧举双手表示头投降，用饱含感情的语调字正腔圆地说道，“扉舟大神才不是因为小鸟弟弟才问这个帖子的呢！”
顾扉舟：“……”
大神双手抱臂，声音不大却很有大佬的范儿：“说不说？”
程牧秒怂：“说，我说还不行吗？！”
他对着顾扉舟摆出一个“您请上座待我娓娓道来”的动作，开口：“帖子是一个网友发来的，他说他玩游戏的时候遇到了挂……而且，正好是你拿我的账号跟LittleBird组双排的那一次。”
顾扉舟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问道：“然后呢？”
“你也太淡定了吧？你就不问问我，那挂逼是谁？”程牧问。
顾扉舟云淡风轻地用纸巾擦掉了自己嘴角的那点儿牙膏沫：“反正你后面会说的。”
“……”程牧被噎了一下，“好吧，他说那挂逼是谭睿。”
顾扉舟明显一愣：“什么？”
他从来没想过，自己战队里会出现开挂的人，他一直以为只是谭睿输不起所以才在网上对LittleBird使用网络暴.力，可也从来没怀疑过谭睿的电竞精神。
——开挂，是严重侮辱电竞精神的行为。
顾扉舟沉默了三五秒，冲程牧伸手：“给我看看。”
程牧从善如流地为大佬递上了手机。
帖子已经被顶上了光年论坛的首页，后面还有一个“hot”的标签：“那些年那些挂逼——818 OG战队新晋队员Ray”。
顾扉舟浏览的速度极快，堪称一目十行，没两分钟就已经把帖子里的一些重要信息给看完了。
发帖人论坛ID：nibaba。
这ID还还怪熟悉的……
顾扉舟想起了某人发微博时一言不合就是“你爸爸”的，轻轻一呻，第一反应是这楼主不会是LittleBird吧？
然而转念一想，就那家伙哪壶不开提哪壶的耿直性格，又怎么会在这匿名论坛上发这个帖子。就算发，一楼肯定是嚣张的“你爸爸来发帖了，你爸爸就是LittleBird”之类的。
他继续往下看，终于知道为何会对“nibaba”这么熟悉了。
——他那天登程牧的号时击杀过他。
第一局单排时，他击杀了nibaba，场上只剩下了他和LittleBird两人，然后他用拳头KO了LittleBird；
第二局跟LittleBird双排时，最后全地图只剩下他、林今鸥、谭睿和这位nibaba四个人了。
一连碰到两次，难怪会觉得眼熟。
据nibaba在帖子里所说，就第二局双排场上只剩下四个人时，他发现了Ray，而Ray也发现了他。
两人当即就对起了狙，不过因为他处于低处，所以开镜后也没有射中对方，而对方也没能将他击杀。
因为地理位置处于不利的局面，再刚下去迟早要被爆头，他就一路蛇皮走位，在一棵树干后躲了起来。
然而，还没等他喘口气儿，画面陡然变灰——
“祝下次好运！”。
被爆头了？
当时他也没多想，甚至没去care那个狙了自己的玩家ID是什么，他对这个一向不是很在意，坦坦荡荡地觉得到底是技不如人，愿赌服输，干脆利落地便开了下一把。
然而，第二天LittleBird和OG战队的Ray之间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他一个不怎么关注直播圈儿的普通玩家也知道了这两人之间的矛盾。
看到热搜的一瞬间，他就觉得热搜这两位主角的ID看起来非常的眼熟，顺着热搜吃瓜，他看了Ray直播间的录屏……这才知道自己是被Ray——
也就是那个跟自己对狙的人给爆头的。
在绝地求生里，玩家的脑袋上不会顶着自己的ID，所以nibaba并不知道那个狙了自己的就是那个对狙的玩家。
可他当时分明在对方的视角死角里，不然他不会躲在那棵树后面。在此之前，他一直都以为自己是被另外两个玩家给击杀的。
由此，他敢笃定OG-Ray开了透视挂。
为了佐证自己的猜想，他甚至还附上了以自己的游戏人物为第一视角的游戏录屏——
他之所以会录屏，是因为他想竞争某位老板的陪练岗位，对方需要知道他的实力，这才录屏了。
有Ray直播的录屏，还有网友nibaba的录屏，二者一对比，到底有没有开挂，不需要动脑子就能知道了。
——谭睿把自己跟LittleBird之间的恩怨闹大到，在微博上闹得沸沸扬扬的，明明是自己开挂却反咬一口说别人是挂逼。
本以为一切会按照自己设定的剧本来走，却没想到因为他跟LittleBird之间的事情在网上传开了，引起了那局游戏中另一个玩家的注意，半路会杀出个nibaba，可谓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顾扉舟把手机扔还给程牧，起身理了理自己的衣服：“走了。”
“去哪儿？”程牧一脸懵逼。
“清理门户，”顾扉舟声音被压得沉沉的，听不出任何的情绪，却让人觉得有些害怕，他拿起车钥匙往门口走，“不用给我留门。”
“……”程牧只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拉长了脖子吼道，“快十一点了，肝脏不排毒啦？”
——是的，作为当代老干部青年，处女座扉舟大神的生活作息非常的有规律且养生，每天枸杞茶不离手，十一点准时睡觉，六点钟起床晨跑加背诵英语单词，中午再休息一个小时……
一天八杯枸杞茶，一天八小时睡眠，雷打不动。
门将程牧的声音关在了门那边。
排个锤子，顾扉舟心中想。
这次是真的要去清理门户了。
**
六月的星河市特别的炎热，即便是夜里十一点，那风似乎也带着灼人的温度。
顾扉舟就是带着一身的热气推开OG战队基地的大门的，现在是晚上十一点多钟，一楼的会议室的玻璃门内，却映出了一片模糊的灯光——
这要是在平时，晚上十一点的基地，只有二楼是亮灯的，因为二楼是队员们的训练室。
电竞职业选手作息时间颠倒黑白，已是常事。
顾扉舟没觉得有多意外，战队出了挂逼，还在网络上引起了广泛的关注，基地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他敲了敲会议室的门，得到允许后推门而入。
战队经理、教练、数据分析师、基地的某位高层和公关部经理，还有一队的四名成员，都在。
整个会议室的气压都很低。
“不用管我，”顾扉舟在李杰毅旁边的位子坐了下来，“你们继续。”
公关部经理杨诗萤点点头，继续说道：“目前战队的公关团队正在通宵加班全力以赴，一定把这件事情的影响降到最低。”
“这段时间Ray你就暂时不要在公众面前露面了，”那位战队高层说道，“也不要直播了。”
谭睿刚想说“好”，顾扉舟撑着有些困顿的脑袋，问道：“就这样了？”
所有人都看着他。
“我的建议是与谭睿解除合同，”顾扉舟在所有人的注目中，缓缓开口。
他的声音不大，语调却有着近乎冰点的凉意，和不容人拒绝的威严。
所有人都噤若寒蝉，连互相之间的眼神交流都不敢有。
除了那位高层。
他站起来问顾扉舟：“Ray是我们花了高价挖过来的，他的实力摆在那里，粉丝基数也很大，假以时日，会是战队的一位新的明星选手。”
“可是，”顾扉舟的语速依旧是不疾不徐，“他开挂。”
“……”高层顿了顿，手握拳敲了敲会议室的桌面，似乎在压着怒意，“只要我们公关做得好，网友们都是健忘的，再过一段时间，这件事情就会翻篇，谁还会记得！”
“可是，我们是职业战队，电竞于其他而言可能只是一种娱乐，可它是我们的职业，”顾扉舟说着说着，也难得地有些激动了起来，“如果我们作为职业选手还去开挂，破坏这份行业的公平公正——”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这是对这份职业和电竞行业的侮辱。”
他的话就像一颗小石头被投进了深不见底的湖里，一点声音也没有，整个会议室再次陷入了可怕的沉默之中，大家连呼吸声都刻意放缓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顾扉舟又开口：“就算抛开电竞这个行业和大环境不说，不希望以后大家提起OG战队的时候，会指着它说‘这个战队有选手开过挂’。”
“我同意扉舟的说法，”李杰毅站起来，“OG战队是我跟扉舟两人一起建立的，对于OG没有人能抵得过我们队它的感情。尽管后来电竞这个行业商业化越来越重，越来越多的资本注入，我跟扉舟对于这个战队的说话权也随之稀释了不少……这也是不可避免的事情，没有钱这个战队就不会有今天的辉煌和成绩，但我们对OG的感情，不会因此而有任何的改变，这是我们的荣耀和青春。”
“开除Ray，”李杰毅看着谭睿，艰难地叹了口气，“没有人比我更痛心。他是我跟战队推荐的，看重的就是他个人实力，我甚至想过等我过两年退役了，他来接替我的位置。”
谭睿突然抬起头来，眼睛里写满了惊愕……和深深的悔恨。
“当初签Ray之前，扉舟就跟我说不要签他，”李杰毅顿了顿，视线转移到顾扉舟脸上。
顾扉舟这会儿尽管有些疲惫，但坐姿依旧可以说得上是端正，只不过此刻的他垂眸不语，稍长的刘海遮住了他的眉毛和大半的眼睛，白炽灯的灯光倾泻下来打在他脸上，男人本来就冷漠疏离的轮廓，显得愈发的不可近人。
李杰毅说：“扉舟说谭睿虽然个人实力还不错，但不会顾及队伍中的其他人，一意孤行，只顾自己出风头，放在单排里都显得过于冒进而死在其他人的枪口下，更别提要打配合的双排和四排了。”
顾扉舟依旧沉默地坐着，不置一词。
“但我当时觉得，这种问题放在以后的训练中慢慢改就行了，”李杰毅又叹口气，自嘲似的摇了摇头，“可事实证明我错了，人的秉性是很难改变的。”
战队高层拧眉想了半天，似乎是想了很久才想到如何反驳顾扉舟和李杰毅，然而顾扉舟气场毕竟要强大一些，他只好将李杰毅当突破口了。
他对李杰毅说道：“你也说了，没有钱就没有OG的今天，Ray直播间粉丝多，稍加包装就是明星选手。”
其他几个队员脸色都难看了几分，但却又不敢说，只得勾着头。
除了李杰毅外，都是十八九岁的少年，放普通人里可能都最多高中毕业，此刻这三位半大的少年都沉默地绞着自己的手指，不敢抬头看那位高层。。
“那Boat跟Ray比呢？”顾扉舟突然开口，抬头与高层直视，眼神锐利又冰凉。
高层一愣，慢半拍才问道：“什么意思？”
“如果你执意要保谭睿——”顾扉舟突然站起身来，他比高层高了大半个头，这么一对比，气场显得更加足了。
“那Boat退出，”顾扉舟一字一句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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