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聚餐选在一家极品日料店，食材当天空运直达，三文鱼十分肥美。
林宣直到下班都还觉得头晕晕的，本来想直接回家休息，又不想扫大家的兴。
刚走出办公室，就听见自家主编在身后叫他：“你一会儿要开车么，我搭个顺风车。
“好啊。”林宣点点头，“不过学长你的车呢？”
“一会儿还要喝酒就不开车了。”方哲道，“前天晚上遇到一个不靠谱的代驾，大半夜载着我在新街那边绕了半个小时，还说自己迷路了，这合理么。”
说起这他还有点生气，“要不是我酒醒得早，估计现在已经侧底凉了。”劫财劫色嘛，之前频频出现类似的新闻他都没在意，直到这事差点发生在他身上才觉得后怕。
“看你下次还敢不敢喝那么多酒。”林宣被他的比喻逗笑，“那我先去停车场开车，你在楼下等我。”
方哲先是点头，想想又说：“我听说你生病了，要不换我来开？”
“怎么我感冒而已，全杂志社都知道了。”林宣一脸无奈道。
“网络时代，信息传递本来就快，更何况……”
“何况什么？”
“看来你真不知道。”
方哲摇头，林宣在其它方面都很聪明，学习能力强，悟性高，唯独在感情方面真是迟钝得可以。
明晃晃的示好会被他当成同事情，暗戳戳的喜欢他更感受不到。
人家都说百因必有果，这家伙至今都还单身，也不是没有原因。
“知道什么？”林宣揪着眉，“学长你到底想说什么？”
方哲叹了口气摇头：“没什么，你悟性太差。”
“我悟性差？”林宣笑了，“还是第一次听见有人这么评价我。”
“别觉得是夸奖，好好反省反省。”方哲边说摆摆手，“好了，我先到楼下等你。”
留在原地的林宣眨了眨眼，不知道方哲所谓的反省，是要他反省什么。
方哲比他大两岁，是他大学时候同院不同系的学长，两人是在学生会认识的，还有美术学院的喻秋言，因为他们三个都是A市人，一来二去熟悉起来之后，会常常结伴去唐人街吃家乡菜。
后来方哲毕业回国，直接空降到瑰宝杂志社成了主编。
当时的瑰宝杂志社在国内只能算是二线时尚杂志，他回国之后放着好好的方氏集团不进，非要跑来集团旗下的小杂志社当主编，把他爸气得够呛。
不过短短几年时间，曾经的二线杂志已经跻身一线。不仅成功地走在了潮流的前线，更是作为娱乐圈新一代的风向杆，能登上主刊封面的，都是时下最爆的人气巨星。
林宣刚毕业那会儿本来已经收到JM杂志的offer，本来打算在M国先待上一年再做打算，被方哲一天三次电话“请”回了国。
在瑰宝待的时间越久，看着它一天天壮大，林宣越觉得当初的选择是正确的。
日料店离杂志社半小时车程，正值下班堵车高峰期，俩人愣是在路上磨蹭了快一小时。
这家店生意很好，一般人不提前一周基本上订不到位置，方哲在这方面很有人脉，还订到了店里最大的包间。
用餐高峰期大楼前的停车位基本上都被占用，林宣觉得停到地下车库太麻烦，绕了一圈发现角落里有个空位，刚想往那边挪，一辆黑色的迈巴赫直接插了进去。
强行霸占车位的同时还顺便蹭掉了他的车漆。
后座上，祁嘉恒感受到一下不重的撞击，输入的动作顿了一下。
司机小刘平日里仗着自己技术好没少干过抢车位的事，常在河边走，这次湿了鞋，顿时冒出一头冷汗。
要是车上只有大少爷还好，但偏偏还有个祁嘉恒，小少爷年纪虽小，气场却和老爷子最为相像。
这头小刘愣了愣神，那头祁嘉航率先发话了：“你先下去看看。”
“是，大少爷。”小刘擦了擦脑门上的汗，赶紧下车去了。
左前灯旁被蹭掉了一小块漆，小刘过来时林宣正拿着手机拍照存证。
“你怎么开车的，路这么宽也能跟我撞上。”小刘一改刚刚在车上时的小心翼翼样，态度十分嚣张。
认错就得赔钱，虽然是走保险公司的帐，但人事那边要知道了他铁定会被扣钱。小刘在心里扒拉着自己的小算盘，决定先发制人，能把人吓走再好不过。
“呵，还真是恶人先告状。”方哲翻了个白眼，对林宣说，“别理他，先打交警电话。”
眼见林宣拿出手机就要按下号码，小刘那边也急了，一双眼睛瞪得像铜铃：“你......你知道这是谁家的车么。”
“我管你是谁家的，谁肇事谁负责。”方哲说完视线一转，瞥见那边车门再次打开，从车上下来一人。
看清来人后啧了一声：“我当是谁，原来是祁家大少爷啊。”
祁家大少爷，难道是祁嘉航？
林宣下意识抬眼望去，男人穿着一身黑色高定西服套装，头发用发胶一丝不苟固定在脑后，轮廓和祁嘉恒有三分相似，身上散发的气场却南辕北辙。
此时的祁嘉航一脸无奈：“方哲，都过去这么久了，你有必要每次见到我都这么阴阳怪气的么？”
方哲耸肩：“我有么，是你自己心虚吧。”
祁嘉航放弃和方哲沟通，转而问向一旁的司机：“怎么回事？”
“大少爷，这……”见这人跟自家老板认识，小刘顿时变得支支吾吾。
方哲嗤笑：“怎么回事，你们祁家好大的官威，撞了别人还恶人先告状。”
祁嘉航眉头一蹙。
小刘心虚低头，跟刚才嚣张的模样判若两人：“大少爷，我……我真不是故意的。”
祁嘉恒就是这时候过来的，他将正在编辑的文档保存好下车，抬眼瞥见一边立着的林宣，迈出的步子顿了一顿。
同一时间，林宣对上他投过来的视线，明亮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惊讶。
A市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小了，过去这么多年兜兜转转从没见过的两个人，在时间的翻转中，不到一个月竟然见了四次。
也不知道自己之前的解释这家伙是信了还是没信，总归这次不会在认为是自己跟着他了吧。
林宣在这头默默出神，只听见祁嘉恒沉声道：“要我教你么，还不打电话让保险公司过来处理。”
小刘将头埋得更低：“是，小少爷。”
“哟，嘉恒也在？”方哲眉梢一挑，语气比面对他哥时缓和不少。
祁嘉恒微微颔首：“方大哥，好久不见。”
“是挺久的，上次见面好像是音乐盛典。”在方哲看来祁家兄弟俩是不同个体，虽然讨厌祁嘉航，但却不会迁怒到其他人身上。
“这次音乐电子刊销量不错，杂志社今天在这聚餐，要不要跟我们一起？”
“谢谢，不过我今天已经有约了，不如下次。”
方哲瞥了眼祁嘉航，若有若无地勾勾唇角：“既然这样，那就下次再聚。”
“这次的事错在我们，我会让人把林……先生的车先送去修理。”祁嘉恒看向林宣，大概还记得林宣之前让他叫哥哥来着，说话的过程出现了一次短暂停顿。
“不用了，反正也不严重，我自己处理就行。”林宣无所谓地摆摆手，“就当还你上次请我喝的咖啡。”
他向来不喜欢欠别人什么。
那天相亲，祁嘉恒提前离开，走之前还把账给结了。
明明生着气，却依旧保留着绅士风度。
还有上次在学校也是，处理起事情来干净利落，要说这小孩真的很有家教，除了有些自恋。
不过严格说来这点自恋也算不上什么缺点，毕竟人家有那资本不是，林宣在心里默默地想。
“原来你们认识啊。”方哲问完又觉得这问题十分多余，毕竟moon演唱会的照片还是林宣拍的，说起来也是合作对象，怎么可能会不认识。
“学长，你记性还能再差一点。”林宣一脸无奈。
“年纪大了，谅解一下。”方哲抬腕，“时间差不多了，其他同事应该也到了，就不多聊了。”
“好，那我先把车停地下停车场去。”
“我跟你一起。”
方哲说完朝着祁嘉恒抬抬下巴算是道别，只是对旁边的祁嘉航连个眼神也欠奉，实力演绎了什么叫做视而不见。
林宣瞥见祁嘉恒正看着自己，动了动唇什么也没说。
凭他俩现在的关系，应该用不着道别了吧，索性什么也不说，拉来门上了车。
直到车辆启动出发，祁嘉恒才收回了视线。
小刘打完电话站在一边，企图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冷不防被他眼风一扫，猛地抖了一下。
祁嘉恒：“处理完这件事，你明天不用来了。”
“小少爷……”小刘差点跪了，知道跟他求情没什么用，转而看向旁边的祁嘉航，“大少爷，我真不是故意的，我上有老下有小，家里人就指着我这份工资过活啊。”
不过祁嘉航虽然看上去柔和不少，但却也是极有原则的，作为集团的管理者绝对不会留下这么嚣张跋扈，狐假虎威的员工。
*
“什么？”觥筹交错的包间内，林宣差点被饮料呛到，“学长，你跟祁嘉航是情敌？”
“嗯，情敌，有这么不可思议么？”方哲摇摇头，“总之，我跟他还有小宁，我们三个从小一起长大，小学到高中都在同一个班，大学时我不是出国了么，祁嘉航那家伙趁我不在，趁虚而入跟小宁在一起也就算了，最后还害他伤心出走。”
“可我怎么听说，祁嘉航心里一直放不下某个人，看上去并不像你说的那么渣。”
“那是他心怀愧疚过意不去。”方哲哼了一声，“他也只剩下这么一点良知了。”
说起往事总是感慨良多，方哲端着酒喝了一口：“别说我了，说说你和嘉恒那小子到底怎么回事，我总感觉你们之前的气氛有些怪怪的。”
林宣别开脸，神色不太自然：“有么？”
“有。”方哲一脸笃定。
“就是……”林宣最近也是被这事烦得太久，正好有人可以倾诉一下，倒豆子似的一一说了。
“你们俩这故事线真是够曲折的。”方哲啧了一声，“那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办？”
“不知道，我只是不想我奶奶再为我操心，她年纪都那么大了。”林宣叹了口气，“虽然撒了一个谎之后就要靠无数个谎来圆，但也只能拖着，走一步算一步了。”
“也是，搞不好被发现之前你已经成功脱单了。”
“我觉得不太可能。”林宣拖着下巴摇头，本来感冒味觉就不太灵敏，现在对着一桌子新鲜料理更是食之无味。
方哲端起酒杯和对面的同事隔空碰了一下，压低声音道：“我也觉得不太……”
话没说完被林宣瞪了一下，“学长，我跟你说这个不是为了让你火上浇油的。”
“呃，要不要我帮你介绍一个。”方哲想了想，“祁家兄弟都不靠谱，祁嘉航就是一活体渣男，祁嘉恒比他哥好一点，就是性格太闷。”
他说完忽然扑哧一下笑出声来：“不过仔细想想你们俩性格居然还挺互补的。”
“互补？我跟他哪里互补了。”
“你不觉得你有时候还挺话痨的，你在闹，他在一旁默默地看着你闹，多合适。”方哲憋着笑道。
林宣瞪他一眼：“我都快愁死了你还开我玩笑。”
“好，我不说了，不过你也别烦了。”方哲顿了顿，“缘分这东西真正来了你想躲躲不掉。”
“我倒是没想躲，可有时候我真不知道我会喜欢上谁。”林宣叹了口气，他从来没预设过什么，所谓理想型，对他而言只是一个抽象的概念。
“等你遇到那个人时自然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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