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演完毕后，莘映光长松一口气，回到后台练习生们所在的休息房间。
陈立农被导演组留下来采访。
每次表演都是万般情绪交织在心头。
对舞台的紧张和欣喜，对观众和粉丝的感谢，对比赛结果的期待。
还有同伴。
既是队友，也是对手的身份，让观众在他们之间必须做选择和评判。
第二名，不失望是不可能的。
但为尤长靖高兴和为陈立农担忧的心情与其并驾齐驱，其中对陈立农的担心更是占了大半。
大家都知道，陈立农上次公演是全场第一，在第一轮排名中更是得票仅次于蔡徐坤的出道位第二名。
——落差太大。
陈立农回来之后尤长靖被选管叫走了。
练习生们在各种情况下被采访已经是家常便饭。尤长靖是队长，在表演后要进行采访，不意外。
三四场表演之后，后台房间里练习生们的座位慢慢地凌乱起来。
李权哲跑到了《双节棍》那边去和表演完的丁泽仁坐在一起。
陈立农默默地坐到边缘位置上，心不在焉地观看前台实时转播，神色颇为恍惚。
莘映光挪了几个位，坐在他旁边。
莘映光眼睛望着转播屏，问道：“农农，还好吗？”
陈立农有些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摇摇头，道：“没事。”声音却很低落。
莘映光没有说话。
倒是陈立农，沉默了好一阵子，没忍住。
他悄悄地问vocal实力在整个大厂都排名前列的少年：“我是不是……唱得不好？”
要不是我表现不好……她们怎么不喜欢我了。
莘映光平日里太可靠了，又从不八卦他人。陈立农知道莘映光会为他保守秘密。
前台准备表演的是rap组的《Turn down for what》，练习生们的出场引来后台房间的阵阵议论。
而在这个气氛凝重的角落，陈立农清晰地听到了莘映光压低的声音：
“还有可以进步的地方。”
“不过已经做到了百分之九十，”他的声音肯定极了，“很好听。农农，很棒。”
陈立农忍不住扭头，一下撞进了少年的眼里——莘映光正定定地看着他。
对方领口微敞，演出服下的身躯劲瘦却不单薄。陈立农和他一起打过球、健过身，知道对方的爆发力和持久力。黑发有些散乱，黑衣黑裤更衬得他皮肤白皙。
陈立农以前只把莘映光当作业务能力很强的同龄人，此刻却不知怎么，竟从他与往日不同的造型和放松散漫的姿势中，有种面对长辈的错觉。而自己就像是不自信的小孩，渴求长辈的肯定。
莘映光说：“信我，农农。别因为一次表演的排名怀疑自己。”
“毕竟，跟你比的，是我们。”
后面那一句，近乎耳语呢喃。
既自信，又理所当然。
毕竟，《我怀念的》这一队里，除了陈立农是第二外，莘映光上次排名第六，李权哲第九，尤长靖这次在表演中更是最亮眼出彩的C位。
没一个好相与的。
……怎么说呢，莘映光这真的是太大实话了。
李权哲在日常练习中都对自己的名次隐隐有预测，陈立农又何尝没有做过心理准备。只是……嗯，还是有点难接受罢了。
现在，被莘映光这样直白地指出，你的队友我就是强手，而你在我们这四个人里面的排名，不值得你怀疑自己。
“也、也是哦。”
陈立农竟然觉得被安慰到了，心情奇异地轻松不少。
情感告诉陈立农应该说一声“谢谢”，但理智告诉他现在对莘映光说这句好像怪怪的，有点说不出口。
陈立农说：“那你嘞？”
得了第二名，有没有一点点……不甘心？
莘映光说：“还好。”他没有说更多了，“我们往前坐一点，看表演吧。”
陈立农这才把目光从少年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移开，看向屏幕中前台准备开始舞台表演的练习生们：“……嗯。”
*
《Turn down for what》后是舞蹈组的《Sheep》。
张艺兴的歌，朱正廷所在的组《Sheep》。
这段时间《Sheep》也是莘映光主练的舞，对每一个节拍都熟悉到了骨子里，手指在大腿上打着节拍，身体也有些蠢蠢欲动。
作为C位的朱正廷表现可称得上一个帅字！
在这次的表演中，踩点律动，收放自如，彻底脱离了《PPAP》的可爱风格，霸道中又带着些痞气。
其他人的表演也各有亮点。
表演完成后，莘映光不由为他们高兴。
后面vocal组的《爱你》轻松甜蜜，《小半》组感情饱满。
《爱你》的舞台布景都是恋爱的粉色，狙击一片少女心。
林彦俊在唱“哪怕只是和你分开了一秒，也不能忘掉你甜甜的微笑”时，表情自然，眼神温柔迷人，与曲风完美相融，练习时候的问题全部都没有了。
《小半》组周锐、郑锐彬、钱正昊和灵超四人的发挥都可圈可点，全组的和声、郑锐彬和钱正昊的高音也是惊艳。
周锐的造型甚至在后台练习生中引起了轰动。
就算在宿舍见过周锐的妆容，也亲眼见着周锐每天健身瘦下来的过程，但在舞台上灯光一打，镜头一照，周锐五官的优势被无限放大，莘映光也免不了赞叹一声。
真好看。
在舞台效果加成下，白衣的周锐简直仙气飘飘。
“哇——”
“好美！”
“锐哥真的好美！”
“神颜！”
后台“哇”成一片，被周锐的妆容真实震撼了。
还有两个vocal组别《Shape of you》和《Always online》，表演也没有出什么差错。
莘映光很欣赏毕雯珺在《Always online》中稳定自然的状态。
Dance组的《Flow》在缺一人的状况下完成了舞台表演，《Me too》组一个主舞带四个vocal的组合也将舞蹈完成得不错。
剩下两个Rap组《Very good》、《巴比龙》也是高下不分，说不出哪组更精彩一些。
《Very good》里的迷茫与挣扎，范丞丞开场的rap就宛如一记重击砸下。
“诞生下来那些伴随我的谩骂声，我对梦想开始质疑同时开始发懵”
道出多少公众人物被肆意揣测的心酸。
最后的
“我曾经高傲自大，
得到了您的恩惠；
可您却不再高大，
我才感到了懊悔；
你眼里流下的泪，
才是我犯下的罪”
让人听得头皮发麻。
即使莘映光没有类似感同身受的经历，他却在一瞬间领会到了那种感情。
……
而《巴比龙》不愧是莘映光期待最高的rap表演，从蔡徐坤第一嗓子的“What’s up”就是扑面而来的、属于巴比龙的狂躁、野性和剽悍，吼得人心潮澎湃。
从
“太多顾忌四面伏敌身不由己让我无法呼吸bawl”
到
“总有太多莫名其妙的罪名我都得背”
蔡徐坤踏着节奏踩点往下砸的那一下——
莘映光看得自己整个脸都开始发烫，血往脑袋上涌。
后台响起了一阵又一阵的喝彩声。
表演结束，莘映光为舞台上的表演者送以最热烈的掌声，鼓掌时拍得手都红了。
……
整场公演中，一张张莘映光熟悉的面孔从身边去到台前，又从台前回到身边。
练习生们在舞台上绽放出最精彩的自己，他们也为每一组伙伴的表演成功而欢呼。
这是一场属于他们的盛宴。
*
狂欢之后，观众离场，练习生们开始进行排名公布的录制。
练习生们同组站成一列，组内得票第一的人站在最前。
莘映光所在的《我怀念的》组刚好站在矩阵的最边上，尤长靖站在第一排，莘映光站在他身后。
李荣浩、王嘉尔、程潇和周洁琼四人走到舞台上，李荣浩开门见山道：“根据现场全民制作人的投票，每一组的第一名将获得五万票的奖励。”
“Vocal、Rap、Dance每一大类获得第一名的练习生，将会再获得十万票的奖励。”
李荣浩率先公布vocal类排名。
“接下来，我们就来看一下今天vocal位置的排名情况。”
*
首先公开《Shape of you》组，得票第一的陈名豪获得127票。
而后公开《爱你》组，得票前三的黄新淳、林彦俊和Jeffery分别获得231、219、160票，一下子就将暂列第一的陈名豪往后推到了第四。
李荣浩道：“你们vocal类的，我觉得表演得最好的一组，就是《小半》那组。”
《小半》组周锐等人向李荣浩弯腰感谢，而莘映光听了，心里颇有些不是滋味，但没有表现出来，只随着众人一起鼓掌。
《小半》组得票公布。
周锐第一，293票；郑锐彬第二，250票；灵超第三，248票。
将原本在vocal大类中排名第一的《爱你》组黄新淳推后到了第四。
“哇……这个排名……”
简直是刚才的重演。
一组更比一组得票高。
莘映光听见旁边列站在前面的黄新淳扭头对尤长靖自嘲地笑道：“果然我就在第一的位置上徘徊了不到5分钟。”
李荣浩又道：“《小半》组周锐的票数为293票，目前排名第一。接下来会有练习生超越周锐吗？”
莘映光没有说话，但他听见了有声音说“尤长靖”。
周锐很棒，但他也更希望是同组的尤长靖。
同时，莘映光也想知道，自己作为组内第二，和组内第一的尤长靖得票相差多少。
“接下来，选择《我怀念的》练习生的票数排名，请公布——”
*
“哇……”
“哦……”
“啊？”
大屏幕上的空白排名框又少了几个。
最顶上的名字却是——
莘映光，299票。
莘映光之后，是295票的李权哲。
《我怀念的》组中排名第二、第三的两人分别占据了总排名的第一和第二——又是高得票组超越前组第一的重演。
“尤长靖呢？”
有人问。
李荣浩道：“尤长靖，暂时不公布你的票数。”
看来是打算卖关子，和最后一组的票数第一毕雯珺一起公布，以制造悬念。
尤长靖笑道：“有点既期待，又害怕受伤害。”
李荣浩：“接下来请公布最后一组。”
《Always online》。
排名再次发生变化。莘映光的位置从第一下移到第三。
大屏幕上的排名框几乎已全部填满，只剩下莘映光前面的代表着第一和第二名的排名框仍是空白。
——尤长靖和毕雯珺的得票与排名仍未公布。
李荣浩：“谁是今天现场全民制作人心中的最高票vocal呢？”
莘映光屏息。听见远远的地方有几个练习生在低喊“毕雯珺、毕雯珺”。
李荣浩道：“尤长靖。”
呼声戛然而止。
李荣浩：“还是毕雯珺呢？”
“唉——”
大家齐齐“唉”了一声，莘映光看到前面的尤长靖身形一松，隔壁一列外的毕雯珺也弯下腰支着膝盖叹气。
……瞧李荣浩这个大喘气。
李荣浩皮了一下，笑得小眼睛眯起来，道：“恭喜，一个人。”
“我们恭喜——”
“毕雯珺！”
*
“哇！——”
众练习生鼓掌，乐华的练习生们几乎要跳起来。
“雯珺！！”
毕雯珺大张着嘴，显然也很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赢过尤长靖得了第一。
“哇哦！！”
“多少票多少票？”
“太棒了！”
“炸了炸了。”
尤长靖旁边的黄新淳第一时间就拥抱上了隔壁的毕雯珺。
《Sheep》组的朱正廷、《双节棍》组的丁泽仁、《Very good》组的范丞丞、《巴比龙》组的Justin，都从他们的队伍中三两步蹿了出来，跑到vocal组这边和毕雯珺抱成一团，兴高采烈的为他祝贺。
同样也是乐华成员之一的李权哲，在莘映光身后不断发出“哇”、“哇”的声音。
……
胜者的喜悦。
感染不到蓦然难受的莘映光。
毕雯珺与乐华众人热闹相拥，莘映光忍不住上前一步，环住了独自鼓掌的尤长靖的肩膀，在他身后道：“没事、没事。”
被莘映光抱住的瞬间，尤长靖不易察觉地浑身一颤。
毕雯珺对围着自己的乐华几人道：“好了好了，回去站好……”
……
就在这时。
李荣浩道：“以及——”
练习生们：……以及？
李荣浩掷地有声：“尤长靖！”
练习生们：啊？？？
李荣浩：“两个人同时获得了300票的支持，并列第一名！”
……
手臂还搭在尤长靖身上的莘映光一愣：……
尤长靖也傻了：……
毕雯珺：……
练习生们：……
被李荣浩玩了一把。
“哇！！！”
震惊过后是更大的欢呼声，尤长靖心情复杂，惊喜更多。
毕雯珺向尤长靖走来，莘映光松开了尤长靖，退回自己的二排位置，看他和毕雯珺两人拥抱了一次又一次。
*
李荣浩：“恭喜你们。对于这个答案你们两位还满意吗？”
尤长靖手拿话筒，扬起笑：“甚是满意。”
毕雯珺也笑道：“满意，对，特别满意。哈哈。”
李荣浩：“目前排名第一的是毕雯珺，和尤长靖。按照规则，每一组的第一名可以加五万票。毕雯珺和尤长靖，将每人再获得，十万票。”
屏幕上的排名图再次发生变化。
原本金字塔仅有一位的塔尖，如今并列了两个名字。而两次加票之后，299票的莘映光从第三位下降到了第六位，排在金字塔第三行。
大组并列第一的毕雯珺和尤长靖是150300票，第六名的莘映光是299票。
有练习生留意到了这个票数，与身边的人低语道：“莘映光好可惜啊……就差一票，就第一了。差点三个并列第一！”
“真的好可惜。十五万票……”
“就差一点点。”
第二次公演的投票并不像第一次公演，每位观众只有一票可投，而是每个练习生都有被投票一次的机会，每位观众可以选择是否为他们投票。
在《我怀念的》组中，一千名观众里，愿意为莘映光按下投票键的，确确实实，比尤长靖少一人。
*
Vocal组排名发布结束后，尤长靖反身抱了抱后面的莘映光，没说话。
299票和300票，这个票数差真的太……
莘映光低声对他说：“没事。”
黑发黑衣的少年眉眼平静，看不出情绪。
只是没有人知道，在当晚零点的镜像世界中，莘映光一遍又一遍地回顾今天《我怀念的》舞台表演。
看陈立农，看李权哲，更看自己和尤长靖。
心情不是没有失落——准备好了却没有在现场被看到。
莘映光能安慰曾经的蔡徐坤，能安慰陈立农，却无法彻底宽慰自己一票之差的失意。
不是做得不够好，只是……
不够亮眼而已。
——不够C位，那么亮眼。
C位太重要了。
莘映光真的、真的，很想要一次C位。
……
十五万票过去已不可追。
现在要做的是向前走。
不能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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