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的风徐徐的吹到了今羡的身上, 她躺在乘凉椅上, 怔忪了好一会, 盯着阿默好半晌后,方道“指婚”
阿默愣了, 道“是啊, 皇上今日都叫了好几个大臣进宫商讨人选了。”
今羡咬唇, 忽地不知道该作何感想,皇上也曾和她说过,怕她老来无倚靠,问她有没有喜欢的儿郎, 她那时只笑笑说没有,并且还说自己已经不想再成一次亲, 如今皇上这样,显然是没把她的话听进去,她有些哭笑不得, 抓着阿默的手,道“太子呢”
阿默摇摇头,忽地才想起似的,低声道“我正想和你说呢, 太子殿下今日从枫林山回来之后好像就卧在东宫没动了,听说好像是身子又不舒服了。”
严於身子很弱,很容易受风寒, 太医找了许多的法子都没有多大的效果, 而且严於的身子已经日渐的弱了许多许多。
今羡忽地想起昨夜他还同她一道在亭子里喝酒, 今日又和她一道去了枫林山,下山的时候,日头已经没了,暮色渐渐沉下,风也跟着大了起来,定是吹了风,身子又染了风寒。
今羡站起身,道“我得去看看他,免得他又偷偷的把药倒掉。”
阿默跟在身后,替今羡披了一件薄薄的披风,低声叮嘱道“如今你是越来越不注意身子了,哪能夜里就穿的这么单薄,别说去看太子殿下了,反倒自己还沾染上了风寒,届时,我看你又要和太子殿下一道喝药了。”
今羡侧眸看了眼阿默,轻声道“如今你是愈发的爱说我这不是那不是的了,明明年纪比我下,整日和上了年纪的老妈子,青姑姑都不会像你这样。”
今羡说完,已经走到了门口,仆役们眼疾手快的上前询问今羡要去哪里,得知要进宫时,立刻叫人备了马车。
今羡到了东宫,一眼便瞧见了国师和太医们站在一道,她上前,低声询问道“国师大人,太医,太子殿下如今身子怎么样了”
太医道“回公主殿下,太子殿下情况不妙,今日吐了好几次血,身子现在是愈发的弱了,这还另说,但总是隔三岔五的病下去,长此以往,也不是长久之计啊。”
今羡看了眼东宫紧闭的门,有些着急,道“那有什么方子可以吃一下,改善身子的么”
“改善身子的方子我倒是不知道。”一旁一直没说话的国师忽地道“我这里倒是有一个可以让他渐渐好转,保他的“方子”。”
今羡听出国师话外音,低声道“伯伯说的是”
国师看了眼今羡,拉着她走到了另一处,低声道“羡羡,伯伯记得你曾和我说过,你的生成八字没错吧”
今羡点头。
国师在手心下写下今羡的生辰八字,道“是这个,没错吧”
今羡点头,低声答道;"对,是这个。"
国师看了眼东宫的门,周围静悄悄的,他低头,侧眸看了几眼别的周围的地方,低声道“你知道,太子殿下的命和你的极为互补吗”
互补
今羡蹙眉,低声道“伯伯,这是什么意思”
国师叹息一声,道“就是你的命和太子的命互补,刚好你命硬,他命里弱,要是结为夫妻,倒是能把他的弱里加上强,能保他一世安康。”
国师的话刚说完,今羡就愣在了原地。
但是不等她开口说话,国师便道“不过你太子哥哥估计舍不得你和他因为这个而结为夫妻,他这么疼你,估计怕委屈了你,没事,我们再去找找有没有合适的人选,届时再选为太子妃,就是不知道太子殿下能不能等。”
今羡心口百般不是滋味,是啊,严於这么疼她,如今
东宫里头走出来一个太监,弓着腰走到了今羡的身旁,急道“今羡公主,你可算来了,太子殿下又发脾气,不肯吃药,还总说自己时日无多,说一些胡话。”
今羡一听,立刻往殿内走去。
东宫的寝宫里,一进门便有一股浓郁的药香味扑鼻而来,今羡这三年里已经习惯了这个味道,她抬脚往里头走去,殿内只点了几盏弱弱的烛火,一晃一晃的照射在此刻躺在床榻上的严於。
他很虚弱,唇色白了许多,嘴上都起了干皮,一双眼无神空洞的看着床榻不远处的那块小平安符。
严於听见了脚步声,今羡的脚步声很好分辨,轻轻的,慢慢的,和她这个认一样,虽有顽皮的时候,却更多乖乖软软,他顿了顿,低声道“夜深了,你怎么还进宫了”
今羡坐在了床榻旁边的凳子上,将披风搭在了一旁,嗓音温柔,道“记挂你,哪知你还闹脾气不肯吃药,听宫人说,你还发脾气了是不是”
“没有的事。”严於咳了咳,望着她笑了笑,嗓音温润道“我没有闹脾气。”
今羡知道严於没说实话,他本来脾气就不好,不喜理人,只在她面前有所收敛罢了。
今羡端起了一旁桌子上的药,吹了吹,送入了他的嘴边,低声道“那你快点喝了药,不然今夜我是又不能睡觉了的。”
严於撑起身子,低头就着今羡递过来的药喝了几口,继而想起什么,道“方才国师是不是和你说了什么”
今羡手顿了顿,道“就说了下那个法子,其他的便没了。”
严於低低的哦了声,眼眸微垂,喝了口药后,道“你无需听他这么多胡话,我的身子,还无需你牺牲来同我成亲,你应该要和自己喜欢的人一道的,而不是和我这个半残的人”
“你又胡说什么。”今羡低声斥道,又递了一口药给他,道“你放心,国师已经在找人选了,届时,要是找到了命和我一样的,便可以”
话还没说完呢,严於就一口血又呕了出来,就这么喷洒在了今羡白皙的手掌上,他无力的睁着眼,吓的今羡一愣,立刻对着外面喊“太医,太医快进来”
太医跑了进来,又对着严於把了脉,今羡看了眼严於,他始终无力的睁着眼看着她,似乎是看见了她眼里的担忧,他莞尔,无声的道“羡羡别怕。”
今羡鼻子一酸,其实严於在这三年里,给她的宠爱是明眼人都能看得一清二楚的,无论大事小事,总是把她呆在身边,总是细心又温柔。
如今,他哪怕是病弱,躺在了床榻上,都还强撑着睁开眼要她别怕。
国师站在身后,看了眼严於,低声道“这样下去,怕是不行了,要是还找不到那个命和你一样的人,太子殿下怕不是就这么一天一天的弱下去,届时就怕”
国师的话还没说完,严於便低声打断道“国师,别再说了,父皇不是快给羡羡指婚了吗你有这个空闲,还不如给她好好物色一个好儿郎。”
国师无奈的叹息了声。
今羡站在一旁,将严於和国师的话都听了进去。
严於对她来说,就和林九一样,都是哥哥,但是林九总是这跑那跑,许多的时间都不在身边,而严於,则三年期间来,都寸步不离,她有什么事,开心的,难过的,亦或者身子不舒服,他都是第一时间能够察觉。
如今严於身子不适,明明自己就可以救他
今羡想起了皇上的指婚,她知道皇上是为了她好,为了她能老来有所依靠,但是那人要是不是自己喜欢的,亦或者对方和那人一样,是个性子极为残暴的,那还不是又会遭一次罪。
今羡咬唇,低声对着国师道“伯伯,我想知道,要是找到了那人之前,我和太子殿下成亲,届时再换,会有什么影响吗”
国师摇头,看了眼严於又看了眼今羡,道“没有影响,今羡公主的意思是”
今羡看着严於,低声道“那就先用我的命吧,届时找到了人,再去替换。”
严於躺在床榻上,看着今羡,低声道“羡羡,你别”
“别说话了,先养着吧。”今羡转身,对着国师道“我们要去和皇上说一下吗”
国师道“我去就行,你留在这里。”
今羡道好,太医们走了出去替严於熬药,她上前,葱白的指尖拿起帕子替严於擦拭了一下有点点血迹的嘴角,低声安抚道“你别怕,不会有事的。”
“我不怕我有事。”严於咳了咳,虚弱道“我就是怕你委屈,同我这个病秧子成亲”
“又胡说了。”今羡倒了水给严於润了润嗓子,道“你别想那么多,我没有委屈的。”
严於喝了一口,嗓音恢复了些,他看着她,低声道“等哥哥身子好了,我同你去安街买糖人吃。”
知道他是在安慰她,今羡莞尔,又倒了杯水给他喝,道“那我可等着了。”
国师走到了永和宫,严功呈正坐在龙椅上和晏元川聊天,见了国师,便道“太子如何了”
国师上前,作揖道“回皇上,太子殿下喝了药,身子好些了,只是我把那个法子告诉了今羡公主,今羡公主说,在我们找到和她命一样的人之前,会先和太子殿下成亲,保佑太子殿下身子安康。”
严功呈愣了好半晌后,道“今羡主动说的”
国师点头。
严功呈手握紧,欣慰的笑了,继而又道“快,快些筹备好婚礼,就算本意不是真的成亲,但也不能委屈了今羡,快去。”
一直坐在一旁的晏元川嘶了声,道“今羡便是你三年前认的那个干女儿是吗”
严功呈点头,笑道;“对,届时我叫你们见上一面。”
宴元川点头,笑道“那我就等着喝太子殿下和公主的喜酒了。”
“那是自然。”严功呈忽地道“对了,听说屿国的皇上要来藩地找你,可确有此事”
晏元川道“对,他是来找这里的一个清风道士,顺便来看看我。”
严功呈倒知悉,晏元川是屿国和安国交界地的藩地王爷,说是藩地王爷不如说他就是一个游手好闲四处游逛的闲散王爷,但是无论无何,晏元川都深受炎卿帝的喜爱,如今,更是亲自过来看望他。
不管其目的是什么,严功呈也没打算过问这么多,只是炎卿帝当年收了周边三国的人,独独留下了他们小安国,他自然知道屿国要收复他们定然是勾勾手指的事。
正是因为如此,这份情,让严功呈一直记在心里,于是便对着晏元川道“不如劳烦晏弟,帮我做件事”
晏元川道“何事”
“届时严於和今羡的婚事不如就请炎卿帝过来当个证婚人吧。”严功呈道,“不知炎卿帝肯不肯。”
晏元川愣了,笑了笑,道“这件事我帮你问问,过几日他到了,我说一下。”
严功呈道“好那我就等你的好消息了。”
严功呈原以为要等几日才能得到宴元川的回复,却没想到,晚上的时候就接到了宴元川的来信。
严功呈一看,居然是屿国的皇上答应了当证婚人
严功呈一看,激动的从位置上一把跳起来,正准备告诉严於和今羡,又想到宴元川在信中交代的话,不能告诉任何人皇帝已到。
严功呈稳了稳,对着公公交代,“传令下去,叫国师看好最近的日子,婚事越早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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