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五月的阳光,照在绿树鲜花上明媚可爱。华彩美丽的落雁宫里,沈欣茹穿着窄袖半旧水绿衫儿,同样半旧白绫裙,鸦青发丝挽着一个纂儿。
通身没有一点装饰,只戴着一对水滴祖母绿的耳坠,偏偏这样简单的装饰,越发衬托她肌肤赛雪,柳眉明眸皓齿菱唇。
“贵妃姐姐真是我见过最漂亮的女子。”随着快乐的声音,进来一个秀丽挺拔的女子。
沈欣茹停下笔抬头:“郑修仪来了”四下宫女太监给郑敏儿请安。
郑敏儿笑嘻嘻:“真漂亮,我刚才在外边看到你低头认真作画的样子,看了半天感觉心都安静下来,觉得自己好像就在画里。”
“但是看到你本人觉得更漂亮,怎么会有这么漂亮好摸的人。”郑敏儿忍不住伸出手背,感受沈欣茹脸颊的细腻柔软“真舒服,比最好的丝绸都要光滑,还是温软的。”
沈欣茹哭笑不得撇过脸:“你忘了上次陛下怎么罚你的。”
郑敏儿第一次拜见沈欣茹,就折服在温香暖玉下,腆着脸拉着人家手摸摸蹭蹭。赶过来的齐越好悬没把人轰出去,硬是在脸上拼凑出破碎的笑容,生生堆叠出“喜欢”,把郑敏儿留在宫里。
“我才不怕呢”郑敏儿一边说,一边抱住沈欣茹拿脸颊蹭她脸颊“真香真软好可惜我不是男人。”
“你是男的怎么样,难不成还跟陛下抢人?”沈欣茹被蹭的没脾气。
郑敏儿意犹未尽又蹭了蹭评价:“滑腻香软”离开后认真看着沈欣茹。
洗去浓妆沈欣茹一双凤眼越发清澈动人,她本就有十分出色容貌,更兼气韵出尘脱俗。就像现在眼睛浅浅含笑,看起来清新宁静。
好像是山顶一池绿色湖水,安安静静映着青松白雪,还有辽阔的蓝天。很美,可想要接近也不容易,因为有白雪覆盖山顶。
郑敏儿不在乎沈贵妃那些礼貌客气,偏着脑袋欣赏画了一半的画:“这是御水河吧?”
画才一半还未上色,但是氤氲水汽已经扑面而来,郑敏儿继续道:“我舅舅说贵妃娘娘的画,技法娴熟灵气逼人。他说的那些我不懂,就觉得贵妃姐姐的画好看。”
“你舅舅跟你说了多少事。”沈欣茹用白纸盖上画,免得折色。
郑敏儿前后跟着沈欣茹:“我舅舅又没说错,舅舅说贵妃姐姐聪敏仁厚,让我跟着你。”
“我猜着修仪娘娘该来了,特意做了酥油泡螺,配上杏仁茶最好入口。”秀珠端着点心茶水进来,整个人笑的春光明媚。
沈欣茹微微笑着坐到桌边。
秀珠先给郑敏儿送上点心茶水,然后才仔细把一盏香露放到沈欣茹手边:“木樨清露刚好入口。”
郑敏儿先捡了一块泡螺扔到嘴里,脸上表情像是要飞升一般:“哇~感觉自己白活十几年,太好吃了简直脱胎换骨。”
这什么比喻?沈欣茹笑着端起茶盏抿一口。
“秀珠,你进宫我可是大饱口福了。”郑敏儿又捡一块泡螺放进嘴里。
秀珠笑着打趣郑敏儿:“所以修仪娘娘来我们落雁宫,是为了蹭吃蹭喝?”
清冷许久的落雁宫难的一片祥和,沈欣茹端起茶盏低头轻抿一口。
郑敏儿连吃几块泡螺,又感叹:“贵妃姐姐的肌肤像这丝滑的泡螺,让人迷醉上瘾,我猜陛下有空也是先翻你的牌子。”
不会的,沈欣茹悠闲捡一块泡螺放进嘴里。齐越越过太后纳郑敏儿为妃,为安慰太后和陆氏一族,这些日子天天在坤宁宫陪病重的陆浅月。
郑敏儿无聊的瘫回椅子惋惜:“可怜我进宫一个多月,还没尝过皇上的滋味儿……”
沈欣茹忽然抿嘴憋红脸,秀珠见了连忙抽出帕子给她,沈欣茹接了捂住嘴咳个不停。
秀珠忙在后边轻拍,郑敏儿急忙倒杯茶给她:“贵妃姐姐你怎么了!”
沈欣茹咳匀气息接过茶喝了一口,放下茶盏想了一会:“这里不比北关,说话还是要防备一下。”
“北关姑娘也不会说尝滋味儿的话,只是宫里情况特殊嘛。”郑敏儿一点也不见外,重新坐回椅子理直气壮“这么多女人守皇上一个,现在人少还能分点,等将来人多咱们老了什么滋味也没了。”
沈欣茹顿了下:“那你何必入宫,嫁人多好……整个都是你的。”
“贵妃姐姐这是拿我开心呢,我为什么入宫你还不清楚?说白了就是来做质子的,可以让皇帝放心用我父兄。”
这话说的让人怎么接?
郑敏儿倒完全不拿沈欣茹当外人,喜滋滋捡了元宝一样:“不过陛下真俊。”
沈欣茹笑着看向郑敏儿,不留一点防备,也是个有意思的人。她知道郑敏儿不但上过战场,还曾领一队亲卫奇袭敌军粮草,救下被围困的郑统领。
是个令人敬佩的女子,绝不像她表现出来的简单,不过沈欣茹能感觉到她释放的善意。
五月初三沈欣茹二十生辰,一大早各宫嫔妃都来送礼,落雁宫忙的不亦乐乎。莺莺燕燕的妃子们,一边道喜一边伸长脖子想看皇帝。
结果皇帝没来,汪成全过来:“皇后娘娘病体沉重,陛下让娘娘去太庙祈福。”
生辰去祈福,这可不像是宠爱的样子,嫔妃们面面相觑:难道贵妃要倒台了?
沈欣茹倒没什么担心,她家势在那儿放着呢。沈欣茹起身往外走,汪成全弯腰拦住:“请娘娘换身素净衣裳。”
为了生辰,沈欣茹特意穿的比较鲜艳。
这下嫔妃们表情精彩了,甚至有人跃跃欲试想探探风。徐惠笑的风轻云淡,周玉梅捧着肚子往后躲,郑敏儿走出来笑:“我陪姐姐一起去。”
汪成全笑着拱手:“陛下吩咐只让贵妃一个人去。”
沈欣茹敛下眉目浅笑:“秀珠,伺候更衣。”
“是”秀珠落落大方出来。
换上素淡衣裳,沈欣茹跟汪成全出清贞门,门外一辆普通马车。汪成全深揖:“陛下原本想明旨让贵妃省亲,可是那样一来仪仗浪费时间,二来人多眼杂一家人不能亲近,因此委屈娘娘微服回家。”
回家?沈欣茹半天没反应过来,她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汪成全弯腰道喜:“陛下体谅娘娘思家心切,送娘娘回家看看,恭喜娘娘。”
沈欣茹手心发麻微微颤抖,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上的车,浑身发软心跳的不行。
马车直接驶进太师府,沈欣茹撩开帘子,先看见一个鲜艳少女:“姑姑!”
“蕊儿”真的到家了,沈欣茹眼眶酸涩眼里潮意弥漫。
“这孩子没大没小”暗哑温柔的女声“臣妾给贵妃娘娘请安。”
“大嫂你怎么出来了”沈欣茹下车扶住沈夫人,瘦瘦弱弱一点“虽是五月早晚也得主意”
沈鸿海皱眉:“虽然陛下恩重与你,可你也不能恃宠而骄,让陛下这样放你回来像什么样,国礼宫规你都学到哪里去了?”
沈夫人拍了沈鸿海一下:“小姑难的回来一趟,你非得扫兴。”
‘运义如方,运事如圆’她这书生意气的哥哥,永远堪不破。沈欣茹笑笑:“陛下顾念父亲年老多病,不愿意他折腾接驾,也是体谅先生的意思。”
沈鸿海张张嘴,到底说:“陛下仁慈。”
沈俊文、沈俊青,带着妻子儿女给沈欣茹行礼,笑着说:“陛下传话说姑姑要回来,爷爷高兴得很,一早都记得这件事,姑姑快去看看。”
一大家人簇拥着沈欣茹来到松鹤堂,沈老太师高兴的先撩袍:“老臣恭迎娘娘銮驾。”
沈欣茹快走扑进父亲怀抱:“爹~”眼泪流下来“月牙儿好想爹。”
月牙儿是沈欣茹小名,因为她出生的时候有一弯浅浅月牙儿。
“哎~爹也想月牙儿”老太师笑呵呵。
沈夫人看的心酸,再怎么泼天富贵也是骨肉相隔,她扯扯丈夫袖子,带着人悄悄离开。
老太师把女儿拉到椅子坐下:“在宫里过得惯不?”
“习惯,宫里伺候的人多,吃穿都好景色也好。”沈欣茹一边回答,一边仔细看父亲。比以前胖些,头发倒没怎么白,只是往昔的内敛精华不见了,仿佛一口袋面倒完面,只剩下面袋子。
“早上吃饭没饿不饿?”
“没吃,有点饿呢”沈欣茹小女儿样撒娇。
“哈哈哈,爹让厨房准备你爱吃的芙蓉豆腐、松仁鱼米、青菜蛋花汤。”
厨房菜上来,父女两像往常很多年那样对坐吃饭。桌上就是两道菜一个汤,沈太师不喜欢奢侈浪费。
端着细瓷素蓝花碗,鼻端是家的味道,沈欣茹一时分不清在梦里还是现实。舀一勺芙蓉豆腐给父亲,然后舀一勺给自己,放下勺子仔细品尝。
也许是时间太过静谧,也许是相同的场景太多,吃打一半沈太师忽然糊涂:“月牙儿你怎么梳的妇人发髻?爹不记得你嫁人了。”
沈欣茹心口一疼,笑道:“我没嫁人,只是进宫做皇妃了。”
!
“进宫有什么好,你怎么也贪慕虚荣。”沈太师端起饭碗摇头。
即便父亲已经糊涂,沈欣茹也不想他不高兴:“女儿不是贪恋虚荣,陛下心怀高远为天下之主,女儿爱慕他。”
吃完饭陪父亲在花园消食,说说看过的书,说说过去的事儿。等沈太师午休,沈鸿海抓着妹妹一通教训,说来说去就是嫌她奢靡,嫌她频繁换宫人让人说蛮横。
沈欣茹左耳进右耳出,听的只犯困。
“你这次的衣裳就很合适,以后也要这样简朴。”
“……”
沈欣茹要离开的时候,沈鸿海忽然叫住她:“这些银票你拿着,虽然说要简朴,也不要太苛刻自己。”
这就是自家兄长,大道理一堆一堆,临到头却总怕妹妹受委屈。
沈欣茹心里酸酸软软:“哥,我不缺钱。”
“不缺也拿着,我听说陛下最近只去坤宁宫,你也好歹收拾漂亮点。咱们家不指着你争宠,可你总得为自己争个孩子,免得将来孤独终老。”
啰啰嗦嗦一大堆,沈鸿海把妹妹送上车。
这一天沈欣茹过的很开心,晚上齐越出现在落雁宫:“爱妃今日生辰,朕来陪陪爱妃。”
沈欣茹屈膝迎驾,身上寒毛一根根竖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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