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生妈在衣兜里掏啊掏,掏出个手绢来。
捏在手里鼓鼓的,里面是包着东西的。
符生妈仍是把手绢捏在手心里,冲着胡爷爷和胡奶奶笑了笑。
“我啊,平常也没什么花钱的地方。符生呢人在部队,吃喝也不用我管着,手里呢就攒下了几张票。”
符生妈说到手里有票的时候,胡幽就看到胡四媳妇的眼珠子快瞪出来了。
胡幽把自己身子微微动了一下,正好把胡四媳妇的脸给挡住了。
胡幽毕竟人矮,能挡着的范围很有限。高个子的符生即使是坐着的,也是一眼就能看到胡四媳妇可笑的表情。
旁边的胡三哥,悄悄地扯了下胡四媳妇,可是胡四媳妇就像没反应一样,死盯着符生妈手里捏着的布手绢。
胡幽和胡三哥都微低着头,而符生妈像是没有看到这些一样,脸上温和的笑,都没有变。
“我啊,是攒了些票,不过呢,也不是什么稀罕东西,想着啊,就都给我的这个儿媳妇得了。”
这时候,符生妈伸出手把胡幽的手拉过来,把布手绢就塞进了胡幽的手里。到底里头有多少票,还有什么票,大概除了符生妈自己,别的人是都不知道的。
“都给你了,你是愿意扯布做衣裳呢,还是想买糖块吃,都随你。”
胡幽看着被塞进手里的布手绢,还有些愣愣的,正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忽然听到了胡四媳妇有些颤抖的笑声。
“呵呵,咯咯咯,乖宝啊,真的是又多个人疼你啦,快谢谢婶儿。”
胡幽的手被胡四媳妇拽了一下,手里的布手绢就没了。
胡幽只能无奈地咧着嘴叫人,
“谢谢婶儿。”
胡幽觉得有点尴尬,轻咳了两声,正想要再说点什么,却听到房门被“啪”地用力推开了,一个干瘦的年轻人走了进来。
这个年轻人一下就冲到了胡幽的跟前,把胡幽用胳膊给架起来,在屋里悠了一大圈。
“哈哈,小宝想二哥没,二哥给你带好吃的了。”
胡幽简直就是被吓住了,还是胡三哥把她给解救了。
“二哥,你快把小宝放下来。她今天订婚,以后就是大姑娘了,不能再这么玩儿了。”
胡幽头晕晕的,终于两只脚落在了地上,心也算是终于踏实了。
这个黑瘦黑瘦的家伙,真的是她二哥?不是哪个地方跑出来的野猴子,来吓她的?
“哈哈,我们小宝居然会生气了,别和哥生气,看二哥给你带什么好吃的了。”
胡二哥大名叫胡志程,今年刚从师专毕业,现在在镇上做中学老师。
不仅是村里的名人,还是村里的大才子,现在在镇上当老师,又是个香饽饽的中学老师。
胡四媳妇走到哪,能被人高看一眼,与自己的几个儿子的优秀是分不开的。
胡二哥朝门口喊了声“亮亮”,就见胡小弟风一样的就冲了进来。
“姐姐,二哥带馒头了,白面馒头。”
胡幽看着胡小弟手里举着的布袋子,忍不住用鼻子嗅了嗅,好像确实是白面味儿的。
等胡幽嗅完了,才发觉自己做了什么事,用眼睛瞟了瞟,好像没有人注意到自己的样子。
现在胡家所有人的眼睛,都在看着胡小弟手里的布袋子呢。
胡二哥立即解开了布袋子,里面有三个白面馒头,个头还很大。
“真的是白面的?”
胡奶奶也凑过来看大个头的白面馒头,而且白面馒头上面还有一些红红绿绿的颜色。
“咋,程程,你们学校领导过寿哩?”
胡二哥摸了摸后脑勺,显得有些不好意思。
“嗯,是我们校长的老母亲过寿呢,把全校的老师都叫去了。”
“哟哟,这城里人就是不一样,请你白吃白喝,咋还送你三个大寿桃呢?”
胡奶奶把三个大寿桃喜欢的,用手摸了又摸。
一家人围着三个大馒头看了又看,摸了又摸。
“咳咳。”
坐在炕头的胡爷爷实在看不下去,这几个娘们儿都没有看到符生妈的脸都笑不出来了么。
“不就是三个寿桃嘛,回头等你过寿时,也给你用白面做个大的。”
胡奶奶立即不乐意了,白了眼胡爷爷。
“咋就做一个哩,我还想……”
胡爷爷立即打断了胡奶奶的话,把烟锅在炕头放着的一块石头上,轻轻磕了磕。
“别扯那些没的,赶紧开饭吧,符生妈应该也饿了。”
胡爷爷说起符生妈时,胡幽也才想起来,自己未来的婆婆还在呢。
这顿饭吃得特别尽兴,小公鸡炖蘑菇,虽然蘑菇还有点发干,但是胡幽就是觉得香。
小公鸡分了两半,一半炖了蘑菇,一半炖了土豆粉条。
三个大寿桃切成小块上锅蒸热了,一大盆白菜炖干茄子,大盆的猪油炒干豆角,还有就是一大盆玉米饼子。
不只是胡家的人吃得很高兴,连符生妈都吃好了。放开肚皮吃饭,在这个年代也不常见的。
胡幽也终于见识了什么叫做食量,不仅是自己二哥三哥能吃,符生也很能吃。
这个年代肚子嘴里都缺油少肉,几大盆菜和玉米饼子,全部吃了个精光。
虽然菜和肉是胡家提供的,也在胡家吃的饭,而符生却是提来了几罐铁罐头,最后都留给了胡爷爷。
三罐水果罐头,两罐子午餐肉罐头。
都是稀罕东西,全都留给了胡爷爷,也就是相当于其中一部分留给了胡大伯。
胡四媳妇有些不高兴,但是胡幽却揪了揪她的衣角。
“妈,今天的菜可都是大伯娘捯饬的,咱们可啥也没干。”
胡四媳妇有些不高兴被亲闺女拆台,立即拍开胡幽的手,
“就你喜欢当好人,你妈是坏人,好了吧。”
胡幽又把胡四媳妇的胳膊挽住了,显得更亲密了。
“妈啊,我可是离不开你的。”
“再说了,我那未来婆婆还在呢,您得孝顺我爷爷吧。”
胡幽说话的时候,冲着胡四媳妇挑了挑眉。
“我爷爷可是最疼我的。”
“呵呵,不愧是我赵美荷的闺女,脑子就是好使。”
胡四媳妇立即又高兴了起来,把远处跟着的胡四和三个儿子都吓了一大跳。
一回到家里,胡幽觉得全身就疼,想上炕躺一会儿。
刚爬上炕,屁股上就被“啪”地拍了一巴掌。
“没心眼儿的,忘记啥了?”
胡四媳妇突然袭击了胡幽的屁股,把胡幽给打蒙了。
胡幽转过身,嘟着嘴看着笑嘻嘻的胡四媳妇。
“妈,你干啥打我。”
“拿着吧。”
胡四媳妇手里的是一个布手绢,正是刚才符生妈给胡幽的那个。
“拿着啊,愣着干什么?”
胡幽接过这个包着的布手绢,正琢磨着要不要打开时,就听胡四媳妇在给她说里面的内容了。
“有20块钱,10尺布票,5斤粮票,2斤大米票。”
胡幽觉得沉甸甸的,符生妈真是大手笔呀。
坐在炕沿的胡四媳妇都感叹了一句,
“看来是真的把攒下来的票都给你,你以后啊,照应着她点吧。一个女人在村子里头,不容易。”
胡四媳妇能说出这么有人情味的话,胡幽正想夸她几句呢。可是,胡四媳妇后面的话,让胡幽只能咧咧嘴,把半截话又吞了回去。
胡四媳妇把胡幽的扫炕扫帚随意挥了挥,又“啧”了一声,
“不过吧,她那金首饰,你得打听出来,免得以后便宜了别人。毕竟啊,她还算年轻,再嫁个汉子,也是有可能的。”
“好啦,你二哥应该给你带东西了,你也别睡了,妈出去了。”
胡四媳妇打着哈欠出去了,胡幽猜测,她一定是回屋睡觉去了。
正像胡四媳妇说的那样,胡二哥抱着一个大皮筒进来了。
这个银色皮筒的高度和体形,胡幽完全熟悉。
“二哥,你咋也给我买麦乳精啦?”
胡二哥把麦乳精的皮筒放在了炕桌上,人就坐在炕沿上,看着胡幽。
胡幽被看得心虚得不行,瞪着眼睛啥话也不敢说。
“扑,哈哈……”
胡二哥突然大笑了起来,胡幽眨眨眼,不知道胡二哥又咋了。
“哎呀,小宝啊,你怎么看都是个小姑娘,还订婚?”
原来是胡二哥不乐意啊,不过胡幽觉得挺好,有人疼。
“哥,你回来请假,学校扣钱吗?”
“扣钱,扣啥钱?”
胡二哥这么一问,胡幽才反应过来,这个时代的人比较热心,可以互相帮忙的。
“哥和别的老师换了课了,你过来,把麦乳精放你炕柜里头。”
看着胡幽靠着墙懒懒的样子,胡二哥摇摇头。
“麦乳精是大哥给你买的,就知道你心里惦记着大哥哩。”
“大哥现在带新兵训练呢,说是离咱这儿不远,等训练完了就回来看你。”
胡二哥说得动听着呢,好像是哄孩子一样。
“新兵训练?”
要是记忆没错的话,符生就说过他的领导带着人在附近训练。
“嗯,部队上的事,你别打听了,哦,大哥还给你带了封信。”
这个年代时兴着写信呢,胡二哥把信从衣兜里掏出来。
胡幽把信接了过来,刚打开信封的口,就从里面飘出一张棕色的小纸条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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