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违背了阿斯嘉德之王的意旨……而你竟然说,这不是叛国罪?”他缓慢地无声笑起来,慢慢向后靠回王座的椅背上,眯起眼睛来,盯着希芙。
我能感到就站在我身旁的希芙瞬间就身体一僵,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我在心里冷笑。
……你以为你现在所面对的,还是那个睿智、权威、无所不能的神王吗?
他现在已经打算大开杀戒了。他对他的长子已经滋生了深深的不满,也不再在意他小儿子的生死,更不会在意你我这些蝼蚁一般的酱油党的。
我突兀地从旁插嘴进来,打断了奥丁和希芙之间僵凝的气氛。
“我认为,托尔的罪过可以容后再议……反正他现在也还在中庭没有回来。”我直截了当地说道,“不管怎么说,黑暗精灵是必须消灭的……而托尔现在不是正在做这种事吗。那就让他先把这件事完成好了。”
奥丁和希芙闻言似乎都是一怔,同时把视线投向我的脸上。
希芙的表情非常容易解读,她的脸上满满都写着“你这个洛基的脑残粉居然会为托尔说话?!”一类的质疑和不敢相信。但是奥丁的眼神则要复杂得多。
他那双苍老但仍然明亮敏锐的眼睛盯视着我,慢慢地说道:“……你是在为托尔开脱吗?”
我忽然觉得有点荒谬,忍不住哂笑了一声。
“我干吗要替他说话?……我干吗要替一个忍心把弟弟的遗体孤零零地丢弃在黑暗世界的荒原上置之不理的家伙说话?”
我的后一句话大概暗示了某种冰冷如刃的真相,希芙有一瞬的屏息,仿佛连呼吸都已经忘记了似的。
“你……你说什么?!”她用一种类似窒息了一样的声音,硬挤出这个问句来,仿佛浑然忘却了我们现在是站在众神之父的面前。
我忍不住又冷笑了一声。
“你刚才不是打算从我这里刺探在黑暗世界所发生的事情吗。”我把脸转向她,感觉自己的脸容一瞬间无可自抑地绷紧了。
“这就是真相。”
即使洛基使用了幻术,制造出假死的幻象,这也决不能成为托尔在认为弟弟死去之后,仍然带着简离开了那里,将洛基一个人孤零零地丢在乌云翻滚、漫天风沙的瓦特阿尔海姆布满黑色碎石和砂砾的荒原之上的正当理由。
……假如我并没有跟着他们一起去呢?
……假如洛基是真的牺牲在了那里呢?
……事情会怎么样?
那个苍凉阴暗,已是一片废墟的地方,就要从此成为阿斯嘉德小王子最终的埋骨之所吗?!
我慢慢地咧嘴笑了起来,笑着向已经呆滞成一块木头似的希芙点了点头。
“……所以,你说,我为什么要替那个忍心把我喜欢的人,丢在那片阴暗死寂的荒原上的家伙说话?!”
希芙哽住了。她的脸上又是震惊又是心虚,表情明暗交错,一阵红一阵白的,好像突然失去了说话的能力似的。
王座之上的奥丁突然冷哼了一声。
“既然这样,你刚才又为什么要维护托尔?”他的语气里听不出一丝情绪的波动,平静得简直异乎寻常。
我把视线慢慢地转回他的脸上,慢慢地挺直了背脊。
“因为——”我忽然在唇角勾起一丝恶意的笑容。
“……反正总是有人要去拼命的。让您深深信赖的长子去,也没有什么不对呀?是吧?”
奥丁高深莫测地俯望着我,对我明显的挑衅之词不发一语。
“而且……对于叛国罪的处罚,到底是什么呢?”我也不打算就此善罢甘休,反正我大概很快就要死了,所以在临死之前给他们找点不痛快,我就会痛快些了。
“让我来猜一猜——是在地牢里终生监/禁呢?还是干脆把他的继承权剥夺掉,放逐到中庭,永不能回归神域呢?——我猜您大概是舍不得砍他的脑袋的吧?那么就让他现在去受点苦,好赎一赎他犯下的罪过,这也没什么吧?”
似乎是没有想到过一向在神域无声无息,地位低微的我也可以这么刻薄,在我身旁的希芙一时间哑然地呆住了。
奇怪的是,我这么不知死活地攻击和讽刺他所爱重的长子,王座上的奥丁似乎也没有暴怒的意思。
他满布皱纹的苍老面容上,似乎一瞬间掠过一个非常浅淡的笑容,笑意里含着一点讥刺和一点意外的情绪;然后,他果断地冲着已经石化了的希芙说道:“假如没有别的事的话,你就可以先退下了。……对托尔的处罚,我们可以押后再说——等到他从中庭回来之后。”
希芙愣了愣,也许是意识到奥丁这种平静温和的语气大概可以暗示一点什么倾向,她几乎是立刻就微微弯腰,右拳抵在胸口,再度向奥丁致礼。“……是。”
希芙退下之后,奥丁却盯着我——以及我身后那两扇并没有合拢的殿门,沉默了一阵子,并没有立刻说话。
被他那种锋利而难测的猎鹰一样的眼神紧盯着,我虽然起初仍然维持着希芙在时的那种气势,但渐渐觉得自己的气场愈来愈有衰竭的危机。
毕竟希芙在时,我还能够把自己满腔的愤怒转移到她和她极力维护的托尔身上——虽然我也知道这算是一种迁怒,但是我已经是将死之人了,怎么说也应该有一点特权才对——但是现在希芙一离开,我又不能直接指着众神之父的鼻子质问他把洛基藏到哪里去了,又不能直接破口大骂说他现在变成了一个昏君,所以一时间居然无话可说。
殿内的气压随着我们之间的沉默而愈来愈低。
最后我终于决定我忍够了。
我回头望了一眼那两扇大敞着的殿门,觉得现在为了私下问奥丁洛基的下落而自己走过去关门再走回来质问他,好像是十分消自己气势,灭自己威风的举动。于是我摊开右手,掌心发出一道白光,很快扩散开来,笼罩住整个厅堂。
奥丁应该也看到了我公然在他面前施展幻境之力,几乎等同于炫耀和示威一般的举动。但是很奇怪地,他仍然端坐在王座之上,一动不动,也并未喝止我。
当那个幻境铺满整座前厅的时候,他的目光忽然微微闪动了一下。
“你是在嘲笑我的老迈吗?”他安静地开口了,“因为我现在已经无力于封印你的能力了……”
我深吸了一口气。
“洛基在哪里?!”
奥丁微微一顿。
“没有人胆敢拒绝回答众神之父的问题的,约露汀。”他用一种严厉而权威的语气说道。
“是吗?”我笑了笑,“那么我就告诉你答案。……我无意于嘲笑你的老迈,因为你老迈与否我压根就不在乎。我只关心洛基的下落——我再问你一遍,你把他弄到哪儿去了?!”
奥丁的双眼似乎一瞬间因为惊讶而微微睁大了一点;然后,出乎我意料之外地,他忽然微微往后一仰,哈哈大笑起来。
我被他突如其来的大笑弄得非常错愕,然后这种错愕又慢慢变成了恼怒。
我横眉竖目地瞪着他。但我的怒目而视显然对于众神之父并无杀伤力。他在大笑声里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坐姿,左肘支在王座的扶手上,身体的重心也微微向左移过去;右手里则依然拄着那柄金光闪闪的永恒之枪。
然后,两道金光沿着他的身体两侧,从头至踵蜿蜒而下。随着那两道金光经过他的腰间、双腿,直至足踝——他的身影也在光芒里慢慢模糊再缓缓重新变得清晰起来。
我一时间仿佛觉得有人狠狠地当头给了我一记锤击——而且那人必定使用的是托尔的雷神之锤,因为我感觉似乎还伴随着闪电和雷击的副作用——我被劈得外焦里嫩,茫然地呆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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