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欲拉着自己的领口, 不住地往上提。“你吃什么家里还有剩菜。”
“剩菜”乔佚把撑墙的手换成了肘,“你以前从来不舍得我吃剩菜”
糟心,沈欲压住嘴里一个哈欠,自己真是自作孽不可活了。“那你去客厅等, 我做饭。”
“你怕什么我只来蹭饭, 又不碰你。”乔佚手背滑过沈欲身后的门,然后松开了他。沈欲赶紧抽身,等小乔离开厨房,他面对满冰箱的储备粮发呆。
做什么饭这么多年了, 小乔还爱不爱吃以前那些菜沈欲拿出冻牛肉,客厅里突然砰砰咣咣得响开了。他从厨房探出脑袋, 只见小乔对着悟空的儿童棍靶撒气,快要把主结构打散。
很困,沈欲一边打哈欠一边削土豆,原本想补觉现在不行, 可做饭好难他不想努力了。先弄一道俄罗斯最常见的土豆焖牛肉, 汤里加了不少牛奶, 因为小乔喜欢吃奶味重的。
牛肉必须要瘦,要多。
红菜根对半切开,过火, 再找骨髓丰满的大骨棒解冻。汤里也加牛奶, 因为小乔没有悟空能吃酸, 油稍微厚一点, 很多人吃不习惯。
沈欲一点点地调味, 好像掉进了一个坑,坑里全是回忆。同居过的情人是会留下许多关于味道的记忆,那时小乔在厨房捣乱,用俄语讲红菜汤的历史。他们鸡同鸭讲,但沈欲还是记住了红菜汤起源于乌克兰。
熬汤的空档他拿出酸黄瓜,又切几道冷菜。俄罗斯人总有那么多冷菜要吃,明明生活在冰天雪地里,可不少菜都是凉的。
反正他的中国胃是吃不习惯。全部搞定之后这顿早餐已经变成了午餐,沈欲仍旧没找到他的围裙,也没在客厅里找到小乔。
奇怪,人呢他去洗手间看,没人,那只能是在卧室那边。
走过儿子的屋,门虚掩着,没人。沈欲顿时感觉不妙,难道又一个不小心把小乔放进卧室了
乔佚在沈欲房间里有一会儿了,这一个大卧室的面积比曾经小廉租屋加起来还宽敞。蓝色的飘窗,蓝色的床单和窗帘,床头柜上摆满了男孩的照片。
全都是沈正悟。乔佚随便瞥过几眼就扔在一边,把目光对准了大衣柜。
曾经他们合用过一个衣柜,沈欲有几件白衬衫,一套西装,自己有很多卫衣,牛仔裤。现在衣柜里大多都是方便运动的装备,还有好几个运动包。
乔佚从包里翻出两双拳套,一双金色的,一双红色。再有就是一些拳击护具,许多没用过的非订做护齿,还有几片挡板式的东西。
干什么用的乔佚摸了摸,又放下。再往里看,沈欲的衣服不算太多,童装占了大多数。
这么舍得给小杂毛花钱乔佚又打开第二个柜子,锲而不舍地寻找别的男人生活过的痕迹。
没有,很好,就连睡衣都只有一套。乔佚满意地关上柜门,蹲下,拉开了抽屉。
好几排打成卷收纳的男士底裤,基本上全是灰色和灰蓝色。乔佚勾出一条,展开平摊看看,嗯,沈欲的内裤。
“饭做好了。”沈欲一进屋,整个人受惊了,“你你给我放回去。”
“你怕什么我又不乱碰。”乔佚懒洋洋地说,把底裤重新打成卷,只不过比方才的卷垮了许多,“我看看又怎么了。”
沈欲火烧屁股似的站不住。“你跟我出来吃饭。”
“等等,那小子睡哪屋”乔佚站在床边,“他不会是和你一起睡大的吧”
“小卧室是悟空的,他从小就自己睡。”沈欲脸上漾起单身爸爸的自豪,“他今年会收拾屋子了。”
“他会收拾房间,言外之意就是我不会”乔佚突然靠近,“以前你也不让我做家务啊。”
沈欲不经意地回头差点鼻尖碰鼻尖,他赶紧后退。乔佚不疾不徐地跟上,一前一后走进小卧室。
确实是儿童房,上下铺,床上摆着皮卡丘玩具,书桌码放着英语教材、数学启蒙,书架上还有足球篮球,和一双小拳套。
衣柜倒是不小,乔佚的手蠢蠢欲动,没经许可擅自拉开,满满当当整柜子的好衣服。
“你还真挺舍得给他花钱。”乔佚笑得很不自在了,指着书桌上了锁的小抽屉,“那个是什么”
沈欲弯着腰,捡地上的乐高插件。“那个悟空大了,他存一些自己的东西就放那里,我也不看。”
“年龄不大,他想的还挺多。”乔佚朝拼到一半的乐高机器猫看过去,“幼稚。”
沈欲动作一滞。“幼稚悟空还没上小学呢,能有多成熟唉你”
正说着,小乔胳膊一挥,机器猫被扫下床面。尽管铺着地毯可半成品还是摔得七零八落。
“既然他还没上小学,让他回来自己拼吧。”乔佚心里舒服了,侧身离开小卧室。沈欲懵了半分钟,悟空也是流年不利吧
桌上已经备好了饭,乔佚一动不动地坐着,目光落在那碗红菜汤上发呆。沈欲跑了的前一天晚上,他也给自己做了一顿饭,其中就有这个。
只不过当时的自己对沈欲的逃离毫无察觉,还以为今后每天都能喝上。这碗红菜汤如同日出和日落,只要睁眼闭眼就永远能喝上。
那晚上他没有喝完,剩下的倒掉了。隔了几天,自己坐在厨房的地板上,想掘地三尺,把没珍惜的汤挖回来。
沈欲知道小乔在发什么呆,勺子推了过去。“要列巴么”
“要。”乔佚说。沈欲起身去拿,撕开帮他泡进汤盘里,剩下的留着给他夹鱼子酱。
乔佚迟缓地拿起银勺,在红色粘稠的汤里搅拌。比俄餐厅的汤色浅,是淡红色,不是红菜头的红,反而像西红柿的红。
他慢慢地尝这一口,这一口的名字叫5年。
沈欲看懂了他,在对面无地自容。“我好久没做了。”
乔佚认真地看了他一眼,左手才动筷子。菜里油量足够,烫稍稍变冷便凝了一层油,和他小时候吃过的一模一样。
也只有沈欲,肯这么舍得给自己放肉放油。他夹起一块,如果是吃惯中餐的人一定看不上这些俄国菜,口味很重。可沈欲告诉过他,中国人以食为天,喜欢一个人,一定会给这个人做饭吃。
5年前自己不理解,5年后揪住这句话不放了。
“你儿子吃得惯这些”乔佚往嘴里塞列巴。
沈欲打着哈欠点头。“吃得惯,他挺喜欢的。”
乔佚把勺子伸进新开的鱼子酱罐头。“这个这么腥,他也能吃习惯”
沈欲困得摇晃。“能,吃得惯,悟空特别喜欢吃这个牌子的鱼子酱。”
“他还挺会吃。”乔佚把笑声压很低,勺子一勾,整罐收到面前,一片一片列巴抹开。不多一会儿,一颗鱼籽也没有剩下,只留下空荡荡的罐头壳。
“你昨晚没睡够”乔佚问,沈欲已经在他面前打完一串哈欠。
“睡够了,想补觉。”说着沈欲又打一个。
乔佚看了看时间。“去睡吧,你家里的东西我不乱碰。”
“那你吃完不要管,不用刷碗,我去睡半小时。”沈欲神色惫倦,把客厅留给小乔,裹上被太阳光晒出香味的被子陷入枕中。
天生觉多,补觉的好机会不能放过。沈欲用大腿夹好被子,脸压进柔软的枕头,小时候阴天补觉就被骂偷懒不干活,现在自己能赚钱真他妈幸福。
爱睡到什么时候睡到什么时候。
乔佚被扔在客厅里进行清盘行动,吃太干净了显得他没见过世面,所以每一样都留了一口,好像也不是很期待这顿饭似的。卧室里过于安静,乔佚猜沈欲已经睡着了。
他天生觉多,以前住在一起也是赖床。没课又没有兼职的时候,沈欲比自己能睡。夜里干一些能让肠子长毛的事,沈欲经常从睡着变成睡醒,再睡着。
吃饱了,乔佚得给自己找点事干。他回到小卧室,看了看那个上锁的小抽屉,再去厨房翻翻找找,找到一根极细的硬铁丝。
上一次撬锁还是在中俄边境,沈欲让他当个好人,他好久没坏过。简易的小铜锁在乔佚手里捅几下就开了,拉开抽屉,有一个眼熟的礼品盒。
怎么那么像自己家的乔佚打开它,还真他妈是自己家的二战老鹰勋章,收回来没少花钱。
怎么就落到小杂毛手里了乔佚思考几秒还能是谁自己家有个乔一安
安安送你的,我可没答应。想着,乔佚把盒子里的勋章拿了出来,装模作样上锁,又被一阵手机震动声打扰了。
应该是沈欲的手机,开了静音。乔佚去客厅拿,来电人显示,赵老板。
赵温文乔佚又一笑,只不过和刚才的笑容相比淡了一些。
“喂。”乔佚先发制人,“赵老板,你找沈欲干什么”
赵温文的语气瞬间不好了。“乔老板你怎么接他的电话”
“我是他的赞助商,接他电话理所应当吧”乔佚随手扒拉着器械,“倒是你,你怎么会有沈欲的手机号”
赵温文那边也笑了一声。“他这个后四位6666的贵价号,是我送他的,我买的,当然知道。”
“你买的”乔佚眉毛一抬。
“当然,他很会打拳,我奖励他的。”赵温文说,“他听话,让怎么打就怎么打,敢输更敢赢。你玩儿几次地下拳就知道小马的好处了。”
乔佚一拳拳打着梨形球,右手捏着电话。“不好意思,他以后只打正规的训练赛,你不要骚扰他。没别的事我挂了。”
“你最好考虑清楚,他是个谁有钱就跟谁”
“我比你了解他,他是好人。”乔佚挂掉电话,缓缓放下的右手一拳将梨形球的杆子打歪。他走回大卧室,飘窗把光线筛过一层紫外线,外得柔和。
沈欲夹着被子睡觉,浑身上下多了一层暖色的滤镜。乔佚替他关上手机,脱掉自己的皮鞋和衬衫,拉开了沈欲的被子。
他躺好,缩了缩肩,可再也没法完全藏进沈欲怀里,自己比以前宽了不少。
真好,自己可以抱他了,乔佚抱住了沈欲的腰,往自己身边托了托。
以后换我保护你吧,没有战争了。乔佚把脸埋在沈欲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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