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天半没睡沈欲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猜, 小乔并不是4天半一点都没睡, 而是像以前, 随便窝在沙发里合上眼, 睡十几分钟就挣扎醒来。
这么折腾几次还不如不睡, 熬得眼睛里都是暗灰色的血丝。
现在也是。沈欲不得不问“为什么不睡觉”
乔佚没给正面回答,往盥洗台上坐了坐,垂下两条腿来。腿太长,即便往上坐了仍旧可以踩地。他拆开阿洛递进来的纸盒, 里面是一个冻得梆硬的蛋糕。
从上个月11号冰冻到今天的巧克力蛋糕, 表面凝出一层解冻后的小水珠。
没变质,从拿回酒店就放进冷藏室,直接冻成了冰糕。
没餐具, 乔佚端着一个盘子大的生日蛋糕生啃, 像嚼冰,吭哧一口吭哧一口,把石头一样的奶油和巧克力片从蛋糕胚上啃下来。
嘴角沾上了不擦,一边嚼一边看沈欲,用蛮力咬碎,又快又狠。
“我吃完就去找董子豪签合同。”乔佚吃法很野蛮, “这么多天, 为什么不联系我”
沈欲看着自己的手干笑。“我联系你干什么你又不会出事。”
“我出事, 你就联系我了”乔佚往嘴里送一大口。
“瞎说什么呢不吉利。”沈欲看着他, “以后不许说了。”
“你是不是一直觉得我没长大”乔佚跳下来, 很孩子气地一蹲, 偏过头继续啃他的蛋糕,“所以你不跟我说要签合同,我也不知道你们这行还要签合同。你不说,就是不相信我有这个能力了。”
沈欲把注意力放在他眼角血丝上。“你该睡觉了。”
“不睡。”乔佚说,嘴角还沾着巧克力色的冰渣,“沈欲,你告诉我,赵温文到底和你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他送你这么多的花”
“没有关系。”沈欲不想他误会,“真没有关系。”
可乔佚不相信。“那为什么送你花”
沈欲顿时不吭声了,低着头沉默在水里,想把自己的过往藏起来。他在紧张,连呼吸声都变轻了。
“他只是我以前的一个大客户。”最后他说了,说完认命得一声叹息。
叹息声过后是乔佚咬冰的声音。“那他是不是追你”
沈欲不带犹豫地摇头。“没有。”
“那为什么”乔佚黏糊糊吃了一手,正一点一点撬开沈欲的嘴,“你现在告诉我,这几年你都在干什么。”
沈欲很想把自己藏在水里,但水是透明的,什么都藏不住。怎么办说还是不说这个问题困扰他很多天,几乎每时每刻。
“我这几年,都在打假拳。”沈欲把问题解决了,告诉了小乔却不敢面对他,“我我根本就不是拳手,一场正规比赛都没打过,也没为自己打过。他们出钱,让我输就得输,让我赢就得赢。也根本不是什么拳击教练,都是假的。”
啃蛋糕的动作变慢,再慢,停了。
“千万别让悟空知道。”沈欲小声地说,或者是求,“这根本不是正经工作,你懂么我从来没有为自己赢过,都是为了老板。我以前让你做个好人,结果自己干了这一行。”
“接着说。”乔佚又开始吃,下巴尖都是巧克力,继续撬沈欲的嘴,“小杂毛估计还理解不了什么叫打假拳呢。”
沈欲摇头。“不是,悟空很聪明,他什么都知道。我不希望他将来想起来,家里每一分钱都是作假弄来的。”
乔佚陷入了焦躁性的沉默,越不说话,吃东西速度越快。
“你别吃了。”沈欲看不下去,“胃凉。”
“花呢”乔佚完全无所谓,“你们打假拳,他送花哄你高兴”
沈欲把脸转到另一边,像个做错大事的差生。“我们就是他赚钱的工具,拳场的马仔,他对我再好只是因为我能打。我不恨他,因为这一条路是我自己选的,不能赚了钱又赖自己命不好。他把输赢藏在名片卡里,就这样。”
“烟疤呢”乔佚放下剩下的蛋糕,狂痴地盯视沈欲,“那些疤,不是香烟烫出来的吧”
“不是,你别瞎猜了。”沈欲在水里动动,皱眉的样子也有男人的英气。
“雪茄”乔佚目光灼灼,“我知道。”
沈欲想方设法躲开这道注视,但没处可藏。“你别听seven瞎说。”
“不告诉我,是吧”乔佚把双手垂进浴缸,巧克力在温水里溶化,皮质表面仿佛形成了一层烟盖。他盯着浴缸底的束带,将它捞了出来。
“这个怎么系”他勾着带子问。
“你用不上。”沈欲拿回来,“你得当个好人。”
“我当好人啊,我就想学学。”乔佚还蹲着,宽大的背弓在沈欲旁边,伸出左手,“我看一次就能学会了。”
沈欲仍旧不动,可那只手执意向前伸。他只好把束带打了一圈,固定在小乔的拇指上,再逆时针往腕骨绕。绕掌心、绕尾指、绕掌心、绕无名指最后收尾。
绕的过程中乔佚就把头低了下去,嘴角脏着,鼻子呼呼喘气。束带很快栓好了,沈欲的手离开了他的手,可他不抬头等着什么。
直到那只手又回来,带着水,轻轻地抚摸他的头发。从耳后到后脑勺,和从前一样轻,梳理他不听话的头发,桀骜不驯的发型,告诉他染头发对发质不好,可是又没办法。
就这样揉着,揉着,最后温温地停在他颈后。
沈欲也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把手一停。“生日快乐。”
“能不能不打了”乔佚吸了一下鼻子。
沈欲的手压着小乔颈椎骨上,好硬。“我这辈子没打过正规赛,你让我把这几场打完。不告诉你签合同,是不愿意把你牵扯进来,这里不是什么好地方。你和我不一样。”
“好,你别骗我,否则我杀了你。现在我去找董子豪。”乔佚用浴缸里的水洗了把脸,站了起来。
浴室外则是另一番景象,骨头面色阴沉,seven和张晓围着阿洛问东问西。
“我们小马哥和乔老板真的是啊”seven不肯相信,“刚才是乔老板骗赵温文的吧不可能吧”
“我觉得不可能。”张晓提醒他,“你别忘了,小马哥他结过婚。他和我说过是离婚,踢坏了才不再找。悟空是混血,乔老板”突然他一拍脑袋,“妈啊,乔老板的眼睛”
阿洛偷偷拿可乐喝。“眼睛怎么了眼睛也是金的吧我是乔佚的兄弟,叫阿洛,你们想问就问吧,反正他俩就是那种关系。”
“哦。”张晓无话可说,“可他俩都是男的,悟空难道是乔老板的儿子”
“是谁的儿子就轮不到你们操心了,以后啊,你们也别围着沈欲左一句哥、右一句哥叫唤。人家是你们的哥吗人家的弟弟是乔老板。”阿洛开始散布谣言,“他俩都领证了,你们以后盯紧一些,有什么对沈欲图谋不轨的人,打报告通知我,100块钱一次。”
seven立刻顿悟了。“怪不得小马哥总说别叫他哥等等,乔老板比他小乔老板是弟弟不会吧”
刚好乔佚走出来,双手滴着水。“你就是seven”
骨头要拦,怕他欺负拳场兄弟。然后被阿洛捏住了肩“别管,我们不伤人,我们都是好人。乔佚和你们小马哥是家庭内部矛盾,夫夫意见不统一导致小小小争吵。爱情调味剂,小别胜新婚,肯定不会亏待你们。”
好人骨头拧起眉毛,在他眼里这帮有钱人都不是善茬。
seven被点名,咽咽唾沫。“我就是,你干嘛”
乔佚没有他高可凶气更胜一筹。“你混血哪的”
“我”seven语塞,问到伤心处了,“我也不知道。”
“不知道你蒙谁呢”乔佚攥了一把拳头,水滴滴答答被挤出来。
seven又咽了一下唾沫。“我真不知道,我家是广东人,我爸是跑船的,说好了回来娶我妈,结果再也没回来。我妈不跟我提起这事,巴不得我爸掉海里了。以前我妈叫我衰仔,seven是小马哥给起的,说7是幸运数字。”
“7是我幸运数字,什么时候轮到你了”乔佚松开手,“你告诉我,沈欲腰上的疤是怎么来的”
“这”seven是个老实人,小马哥从来不让他们说,“你先告诉我,你不会再逼他打假拳吧”
阿洛无奈地叹气,就这脑子怪不得叫衰仔。
“是赵温文干的。”seven不敢说,骨头说出来。不管出于什么样的情绪,尽管他不喜欢姓乔的,可他感觉这人会替小马哥出一口气。
至于怎么出这口气他就不管了,有钱人打有钱人,闹得两败俱伤他最乐意。
“你想知道是吧我告诉你。”骨头说,“我们都是拳场的马仔,以前龙拳里有赔率的拳手多得是,满屋子都是。董子豪接手,踢走了一大帮。你明白吗我们的手都不干净,即便我们打正规训练赛也有黑历史。”
“他怎么伤的”乔佚问,右手在左手的束带上慢慢地搓。
“小马哥不想干,你说赵温文会怎么整他”骨头掀翻了这里的黑暗,“你以为每个人都是一开始就愿意干这些事更别提他还有一个儿子。”
乔佚手下一停,指骨顶出一个锐角,水在鞋边滴成一滩。
“每一次小马哥不想干了,赵温文就把他请到包间里。我们都是打拳的,身体不能受重伤,也抗打,赵温文自然想得到办法逼他点头。”骨头像自己报仇那么痛快,“你要是有本事,就把姓赵的烫几个烟窟窿,我骨头从此以后也叫你一声老板”
“我没这个本事。”乔佚活动着手腕走向门口,“我现在去找董子豪。”
人离开休息室,屋里只剩下喘气声。骨头鄙视地骂了一句,没想到乔老板是个孬种。不一会儿,浴室里响起冲澡声,再有吹风机吹头发的轰轰声。声音停下,门开,他们的小马哥换好衣服,又是一个新人。
“他呢”沈欲看了一圈,不对劲,人少了一个。
“去找董子豪了,大概是签赞助商的合约。”阿洛耸耸肩,“现在你怎么办我送你回家,还是一起等他回来”
“他现在去找”沈欲扎着头发问。
seven点着头打报告。“小马哥,你和乔老板要是有什么事,你们好好谈,都结婚了没什么说不开的。他总比赵温文好,以后他肯定不让姓赵的欺负你。”
沈欲手里的毛巾掉在地上,他看张晓,张晓不抬头,他看骨头,骨头硬气地昂着下巴,这他妈明显是说过什么。
“他人呢”沈欲慌起来,踩上双星就要往外跑。
“你别慌,他说他去找董子豪。”阿洛扶着他,要不是自己身高有优势差点被拽倒。
沈欲系着鞋带,嘴里自言自语。“你们他妈有病吧怎么让他走了”
“你别急啊。”阿洛刚要拦,差点又被过肩摔,“我靠,沈哥你这就缓过来了你真是超人吧”
“他什么时候走的”沈欲一手抓肩将阿洛箍紧,皱着鼻梁骨像在笼里一样凶恶,“他要是出了事,我跟你们没完”
伊戈出事伊戈能出什么事阿洛颤悠地说“大概半小时他说去找董子豪啊。”
“他不可能去找董子豪。”沈欲放开人,“他去找赵温文了,我去找他”,,大家记得收藏网址或牢记网址,网址 免费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和书友聊书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