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1
桑妮再次用铅笔抵着下巴，眼睛盯着题目，注意力却一直无法集中。听见杜虎他们走进来的动静，耳朵立马竖了起来，就想听听他们到底怎么了。
脚步声愈来愈近，最后在她身侧停下。
她头顶响起了杜虎的声音。
“对不起啊，我不应该欺负你。”
杜虎的大个子配着这委屈巴巴又憨憨的道歉的话，再加上他眼眶残留的泪花，莫名有种喜剧感。
桑妮掀了掀眼皮子，把笔放下，给他递了张纸巾。
“你……”她看着他欲言又止。
杜虎接了纸巾，顿时觉得这妹子人还挺好的，被欺负了也还对他这么温柔。
他擦了擦泪痕，就等着妹子来一句善解人意的“没关系”。
半响却听到桑妮说了一句：“你……想认错的话，先叫声姐？”
“……”
“叫声姐姐，我就原谅你。”
“……”
样子这么清纯乖巧的一个小女生，怎么会说出这种话？她难道还想当大姐大吗？
杜虎大大的脑袋里满是迷茫。
“哈哈哈哈哈哈哈——”
跟在杜虎身后的杨文栋终于忍不住大笑出声：“胖虎，恕哥说了，这错你必须得认，看来你非叫姐不可了。”
他说完后笑得更大声，很是幸灾乐祸。
杜虎看着眼前这个比他矮了半个头，体重估计只有他一半的女孩，表情跟吃了大便一样。
让他叫姐？
那他以后面子往哪里搁？
正好尹恕回来了。
杜虎马上转头控诉：“老大，恕哥，我这辈子就认你一个哥啊！”
尹恕看向杨文栋，杨文栋立马一五一十地把事情经过给他说了一遍。
尹恕听完后看了下桑妮，脸上隐隐有笑意，对杜虎说：“你只认我一个哥，不影响你多认一个姐。认了以后，你还是只有我一个哥。”
尹恕这话怪绕口的，但杜虎听明白了，老大这不是让他出卖自己尊严也要求得桑妮的原谅嘛！
他一下子就蔫了，认命回头对桑妮喊了声“姐”。
“啊？”桑妮好像没听见。
杜虎只得更加大声的喊了一声：“姐，姐姐，妮姐。”
“这下听到了吧？”
桑妮忍着笑意回了声：“乖。”
看他垂头丧气，她还安慰了一下：“别丧气，叫我姐，你也不吃亏。”
毕竟每次跟母亲出席宴会，都有不少人变着法子叫她姐想跟她攀关系呢。
“……”
让人折辱尊严才肯原谅不就是你的目的么？怎么好意思说不吃亏的，而且她这样用对小弟的语气安慰人，更加羞辱人好不好！
杜虎羞愤离去。
杜虎回来后，杨文栋问他：“你改口叫姐的速度是不是快了一点，尊严不要了吗？”
杜虎委屈又无语：“在恕哥面前，我的尊严本来就很渺小。”
“……”
杨文栋很服气，他第一次看到有人把不要脸说得这么大方自然理直气壮的。
虽然，好像事实确实是这样没错。
-
自从知道桑妮不是学霸后，尹恕觉得自己心里有个恶魔小人在蠢蠢欲动。
今天放学前是自习课，允许互相走动，互相请教题目，背书之类的，简称交流学习。
平时这个时候，尹恕都是要么独自做作业，要么跟杨文栋他们聊天的。反正跟同学商量题目这种事，从来不会发生在他身上。
可是尹恕今天又破天荒了一回。
他点了下岑静的背，示意她换个座位。
然后，拿起习题本再次与桑妮隔道而坐。
他伸手在桑妮桌上拍了拍，见桑妮抬头，十分虔诚地说：“学霸，有道题不会，教教我呗。”
他这句话一出，岑静和杨文栋都要惊掉下巴。
尹恕又要搞什么？
他虽然学习上规规矩矩的，但也从来不是会主动学习的人啊！
桑妮则因为他奇怪的举动，皱起了眉头。
但因为尹恕的要求很诚恳，他也确实是拿着习题本来的，而且中午杜虎欺负她，他还帮忙出了头，于情于理，她都没有理解拒绝他的要求。
同学间还是应该团结友爱，难得尹同学想好好学习，她应该尽力帮助才对。
“哪题？”她问。
尹恕勾唇，拿笔指了指习题本上最后两道数学大题。
“我先看看。”
“没事，你慢慢看。”尹恕很大方地直接把本子都给了她。
接下来的十分钟，尹恕就坐在座位上，看桑妮的笔芯不断在纸上划拉演算，拧眉咬唇，最后甚至直接咬上了笔帽，活灵活现地上演了一段绞尽脑汁的表演。
尹恕在旁边看着，嘴角噙笑，很是享受这种恶趣味带来的快乐。
半响，桑妮终于抬头，脸上尽是抱歉之意：“对不起啊这题我不会做，要不我帮你问问许致远？”
尹恕心里的小恶魔已经得到了满足，他摇头，拿回习题本，笑着道：“不用，我回去让家教教好了。”
末了还大声地说了一句：“谢谢。”
“……”原来尹恕家里有请老师，桑妮之前还觉得奇怪，为什么尹恕成绩这么差，作业却都能如期完成。毕竟，她自己有时候做得还挺吃力的。
她甚至还想过他的作业是不是抄的，现在看来，她有这种想法实在太不应该了。
连尹恕这种看上去不学无术的学生都会在课后请老师补习，她也得更加努力才行！
桑妮暗自又给自己鼓舞了一番。
尹恕回到自己座位，杨文栋拍了拍他：“你最近没事吧？真看上新同学了？”
尹恕乜他一眼：“逗着挺好玩。”
杨文栋回他一个质疑又无语的眼神。
尹恕离开后，很多观望的同学也开始了蠢蠢欲动，他们之前多半都有固定的学习互助对象，遇上特别难的题也首先是问熟悉的学霸们。大家因为跟桑妮不太熟，又看她好几次跟何乃芯闹起来，觉得她脾气可能不好惹，可是看刚刚尹恕的样子，似乎很满意桑妮的解答，桑妮也很温柔负责的样子。
连尹恕都被折服，肯屈身下问的学霸，还是个大美女，说实话，大家都有点跃跃欲试。
身随心动，好几个人已经拿着作业本，往桑妮这边凑。
桑妮看到大家都来跟她讨论学习，还挺开心的，很热心地想看看有没有自己可以帮忙的题。
然而桑妮自己不觉得有什么，但她这被簇拥着问题目的架势，可把尹恕给吓了一跳。
想起桑妮之前被当做是学霸时那自信洋溢的样子，还有整天嘴里说着学习的呆样，再想到等会大家问完问题后肯定会发现其实她不是真学霸这件事，尹恕突然有了点恻隐之心。
那些人的嘴巴他是知道的，难不保会有人嘲讽她。
哎。
他这该死的好心肠。
受那点恻隐之心驱动，他拿起桌上的课本，大力往桌上一拍。
“砰”的一声，所有人都往声音源头看去。
只见尹恕坐在那里，依旧是那副痞帅的模样，唇角轻勾，似笑又似怒。
他朝围着桑妮那几个人喝了一声：“回去。”
众人不明所以。
尹恕的眼角眉梢染上不耐：“没看到我问问题了？”
众人：是啊……所以我们也来问了嘛……
当然，他们只敢在心里悄悄反驳。
“我问了的人，你们也敢问？”
众人：“……”
这莫名其妙的霸道是怎么回事？
杨文栋先忍不住了，“操”了一声。
他想说恕哥你今天是不是撞邪了，但被尹恕觑了一眼后，又把话憋了回去。
——只能我欺负她。
——我问了的人，你们也敢问？
坐在角落的杜虎扭了扭还有点酸痛的手臂，小声嘀咕：“没想到恕哥是这么霸道的人。”
桑妮则对尹恕的话表示很无语，这人情绪怎么总这么反复，难得有同学愿意主动来找她交流学习问题，他还要搞破坏，他不会就是想欺负她孤立她吧？
好气哦，但因为尹恕那句话，刚刚围在身边的同学早就四散开去了。
桑妮只能狠狠瞪了尹恕一眼。
尹恕早就习惯她恩将仇报的样子，只是被她瞪的时候自己也奇怪，为什么要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
吃力不讨好就算了，放学离开之前他想起桑妮说让他跟冯芷芙锁死的事，竟然还想解释一下。
桑妮正在收拾东西，突然听到经过她身边的提着书包往外走的尹恕说：“去音乐会的是尹寒。”
桑妮莫名，但还没来得及问尹寒是谁，尹恕已经走开老远了。
那背影，看起来十分匆忙，像是落荒而逃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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