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听闻, 皇帝陛下对贵妃甚是宠爱,但素瓷没有想到, 那传闻中的圣眷优渥竟已到了这个地步。
她自幼伴在太后身边, 亦是皇帝的近前人, 十分明白他对于生母的感情,幼年时经常看见他捧着这枚玉玦入睡。
此玉于他而言,意义非凡,今日竟可以送出去。
素瓷收敛回心思,仰头看向楚璇,她好似不知道这玉代表着什么, 还赌气似得要往下解, 萧逸摁住她的手, 声音深沉“璇儿, 你要答应我,必须好好爱护这枚玉玦,不管出现什么情况, 都不能丢了它, 更不能拿它来撒气。”
他的神情太过宁肃,让楚璇不由得一怔,拆解丝绦的手在他掌心里顿住。
恰巧这时,尚衣局送来了圣寿夜宴要穿的衣冠, 高显仁领着内侍捧了进来, 提醒道“还有一个时辰就要开宴, 陛下更衣吧。”
七八个剔红漆盘在内侍的手中依次排开, 从素缎中衣到玄衣纁裳,从皂色云锦长靴到垂旒冕,自是缕金嵌珠,光彩夺目。
萧逸将楚璇送的腰带放进袖里,起身,冉冉正巧也进来,走到楚璇跟前,低声道“娘娘,咱们也回去更衣吧。”
从御阶下来的步子一顿,萧逸看向冉冉,秀逸的眉宇稍拧,在额间挤出几道纹络。
但也只是一瞬,他立刻舒开,和煦地看向楚璇,温声道“你去吧,换好了衣裳就快些过来。”
楚璇应下,刚回身要走,却觉腕上一紧,踉跄了几步,被萧逸拉进怀里。
他靠近楚璇耳边,声音柔隽低缓“璇儿,谢谢你,腰带我很喜欢,这是我过得最开心的一个生辰。”
楚璇心里一动,仿若有暖流涌过,但猛然又反应过来,素瓷和内侍们还在,脸腾得一下红了,轻轻将萧逸推开,微低了头,流露出羞赧之色。
萧逸紧凝着她的脸,美面娇娆若春水流动,柔情眷眷难掩,满眸皆情真,没有半分作伪的痕迹。
他心中久久悬着的疑窦轰然落下,些许轻松地想他肯定是多心了,就算萧雁迟勾结了那个冉冉有什么图谋,也未必是跟璇儿有关。
素瓷含笑看着他们,亦敛衽告退,拉着楚璇出来。
楚璇的衣裳早已备妥,锈红滚金边的牡丹团锦襦裙,裙裾上缀着百余颗圆润流光的珊瑚珠子,头面配赤金镶红宝的钗钿,看上去如团花锦簇般明艳璀璨。
“小姨,你既是怀孕了,又还未满三月,何必再大老远地从淮西过来,你不来,太后和陛下也不会怪你啊。”
楚璇老实坐着让画月和霜月给她敷面,手里拨弄着萧逸送她的玉玦,同素瓷闲聊。
素瓷那雅静的脸上漾过一丝丝沉涩,随即强敛去,勉强笑说“郎中说胎像很稳,我也着实挂念母亲和陛下,所以就来了,夫君也说,若身子有恙,索性就留在长安生产,等他忙过手头的军务,便来长安与我会面。”
听上去日子过得很不错。
楚璇真心为素瓷感到高兴,正对着铜镜,眼角余光瞟向她的肚子,那里衫缎柔软垂坠,平坦安静,可里面却悄然孕育着一个小生命,他与母亲的血脉相连,慢慢长大楚璇有着说不出的羡慕,却又感到有些惆怅,叹道“我什么时候能有孩子就好了。”
素瓷笑说“贵妃这么年轻,又圣宠正隆,迟早的事。”
冉冉侧过身从妆台前的螺钿匣子里取出泰蓝瓷砵,里面是新研磨的桃花胭脂,取了些给楚璇匀面,目光不由得瞥向坐在一边的素瓷,忐忑不安,手心里全是汗。
还有不到一个时辰就要开席了,她竟还赖着不走,待会儿若是要和姑娘一起回正殿,那岂不是要坏事。
她歪头看向搁在妆台边的墨釉金沿莲花浅口小瓯,里面盛着些见了底的茶水,而那方药包还在她的怀里揣着。
心下焦躁如炭蒸火煮,冉冉脑子里转了转,心道豁出去了,装作忧虑地看向素瓷,轻声道“郡主可还回太后那里吗”
话音一落,楚璇正戴了赤金镯在腕上,明光流转,沥沥作响,她伸手拉住素瓷的手,道“你既已在兴庆殿,就别回去了,同我一起去宴上吧。”
素瓷正要答应,忽听冉冉道“只怕太后会不高兴吧。”
两人一怔,冉冉几分胆怯几分忧心道“太后向来不喜欢娘娘,也忌讳自己身边人跟娘娘走得近了,上次祈康殿的事还没过去呢,她怕是为着常姑娘还在生娘娘的气,圣寿大喜的日子,还是别招太后不痛快了。”
素瓷亲眼见过陛下对贵妃的宠爱之盛,觉得依照陛下那外表温和实则强硬的性子,不会让太后有机会欺负为难贵妃。况且她离宫时楚璇获封贵妃已有年余,她也见过那时陛下对贵妃的娇宠纵容,贵妃虽年纪小,但心思玲珑,冰雪聪明,就算太后有心为难,凭她自己的本事也能躲过去十之四五,剩下的自然就等着陛下来搭救。
她觉得这丫头实在有些杞人忧天,但人家既然已经说出了口,又是圣寿之日,婆媳间再生出些龃龉只会坏了体面,让臣子们看笑话,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便起身要走。
楚璇大概也是想到了这一层,心道萧逸高高兴兴地过个生日,她还是不要给他惹麻烦,若是招得太后再动怒,又要他费唇舌去求情,那多没劲。
起码今日,还是让萧逸安宁些吧。
因此她也不留素瓷了,起身亲自送她出去。
妆容已妥当,只穿外裳和往云髻上簪那赤金莲花步摇,步摇金实斤两足,精雕细刻的莲花瓣坠下几缕金流苏,正好落在腮边,点缀着那嫣红小巧的秀面,说不尽的妩媚风情。
只是有些沉,压得楚璇都快抬不起头。
冉冉趁机道“离开宴还有半个时辰,不如娘娘先歇歇吧,我看那外裳料子金贵,别压褶了,先别换了。”
画月和霜月知道她是贵妃陪嫁,向来也不跟她冲突,见贵妃没说话,也只乖顺地退出去。
冉冉拿起墨釉小瓯到一边斟了满杯的茶,转过身挡住楚璇的视线,悄悄将纸包里的药投进去。
“冉冉”
楚璇叫了她一声,她忙过来,见铜镜前的玉面峨眉微敛,转过头来,颊边金流苏摇曳熠熠,“我觉得你这些日子有些奇怪。”
给萧逸织腰带分去了楚璇大半的心神,剩下的小半还要防着别被他提前知道,惊喜减半,几乎整颗心都在萧逸的身上,无暇注意旁的,如今事情都做完了,可以静下心来细细想一想,才觉出这些日子这个丫头确有几分古怪。
冉冉正将茶瓯递给楚璇,手不由得颤了颤,溅出几滴茶汤来。
楚璇狐疑地盯着她,接过茶瓯,饮了一小口,随手搁下,道“你有什么事就跟我说,谁欺负你了还是家里有什么”
冉冉见楚璇喝了茶,忐忑的心逐渐安下来,轻缓一笑“没有人欺负我,家中也都好,雁迟公子会替我照顾的。”
听她提及萧雁迟,楚璇陡觉出几分诡异来,她细想了想,想起前几天萧逸也曾经提过萧雁迟,而且话题还是从冉冉身上移过去的。
她脑子里有些乱,有种复杂的、难以言说的不好预感生出,想再往深处捉摸,突觉头沉沉坠坠的疼,一阵眩晕,散出去的目光渐渐模糊,看向周围的物什都好似生出了金色的光晕,涣散浑淡,逐影飘忽。
楚璇终于提起了她本该有、却因情爱而丢失了的警惕,看向刚刚被她搁下的墨瓷小瓯,将胳膊肘拐在妆台上,撑住摇摇欲坠的身体,不可置信地看向冉冉“为什么”
冉冉望着她,泪眼婆娑,倾身跪倒在她跟前,握住她的手,颤声道“姑娘,我想让你离开这里,你不能再陷下去了,你你根本就不了解陛下。”
楚璇只觉荒诞,她不了解就算她不了解,这也是她自己的事,决定该由她自己来做,何时轮得到旁人来置喙。
可她的眼皮如灌了万钧铅水,重重坠下来,浑身像被抽了筋骨,再使不上力气,眼睁睁看着面前冉冉那鲜活明媚的脸一点点变得模糊,苍白,渐渐化在了无边无际的黑暗里
兴庆殿上宴乐笙起,众臣落座,宫女们鱼贯而出,抬起甜白釉瓷盅侑酒。
萧逸饮过三旬,目光落在自己右边空荡荡的坐榻上,神情幽沉。
高显仁最会察言观色,感觉出皇帝因贵妃的缺席而不悦,正想出去问问怎么回事,殿外的小黄门却先从屏风后拐了出来,附在高显仁耳边低语。
他回来,在悠扬鼓瑟的掩护下,躬身冲萧逸低声道“贵妃娘娘那边派人来说,她身子不适,今晚就不来了。”
萧逸面容一片平静,甚至唇边还带着方才应对臣僚祝寿时而微微噙起的笑意,眼中映出流波荡漾的水袖妙影,那柔柔荡开的波漪渐渐冷却、僵滞,转瞬间冰封千里。
“朕知道了。”
寥寥四个字,高显仁很是惊讶,往常陛下若是听闻贵妃身体不适,哪怕不是立即赶到她身边,至少也会派御医去看,从未像现在这样,这般冷淡,漠然。
他偷觑陛下,惊觉他握住酒樽的手紧紧绷住,因为过度用力而骨节凸起,森森泛白。
萧逸仰头饮尽杯中残酒,冲高显仁道“你去告诉梁王,宴席散后留步,朕有话要跟他说。”
高显仁依言走下御阶,梁王看上去精神矍铄,正神采飞扬地同左右闲话,一听高显仁这样说,不由得敛却笑容,略显诧异地看向御座上的萧逸。
萧逸皮笑肉不笑地浅勾了勾唇。
夜色如墨,冬雨初歇。
苍茫骊山被行宫里的灯烛耀映得如天河,撒下了一把脉脉星光,在黑夜里幽幽闪烁。
几个神策军打扮的人抬着一方箱子快步从陡峭的山道走下,竟是一路畅通,无人阻拦。
楚晏从山侧的蓊郁松柏里闪出来,迎向萧雁迟,焦切道“都还顺利吗”
萧雁迟抹了一把额间的汗,道“顺利,璇儿大概要醒了,再往前走就是禁军的防线,咱们出不去,先抬她去我安排好的角房,等明天发现贵妃不见了,势必会乱起来,到时让她混在下山搜查的神策军里出去,神不知鬼不觉。”
楚晏忙点头,抬手招呼他预先安排好的家奴,从神策军的手里把箱子接过来。
萧雁迟回身朝那些神策军作了一揖“有劳各位弟兄了,他日我必相报。”
神策军还礼,毫不拖沓,腿脚伶俐地返身回行宫。
萧雁迟安排的角房正在骊山脚下,是换值的卫兵夜里安歇之处,山脚松木茂密,绿叶亭亭如盖,层层掩映着这一楹低矮屋舍,十分隐秘。
箱子抬进去,家奴退下,楚晏和萧雁迟上前把箱子打开。
楚璇还倚在沿壁上睡着,被角房里陡然亮起的灯烛一映,眼皮颤了颤,幽幽醒转过来。
她茫然地揉搓着眼,看向父亲和表哥,脑子有些迟缓,许久,才渐渐想起昏迷前的场景,她心中一慌,忙四下环顾。
这里狭窄逼仄,还弥漫着一股湿潮的腐气。
楚璇一急,晃悠悠地从箱子里爬出来“你们想干什么”
两人交换了下视线,楚晏站出来,道“我们带你走。我已向你外公请辞,不日就要携家眷回南阳老家,我先把你送回去,让你的大伯照顾你,到时只等你兄长从麓山书院赶回,我们一家就可团聚。”
楚璇只觉一切虚幻至极,懵懂地看向父亲“这是为什么啊”
“你外公已秘密联络驻守韶关的心腹爱将,更把你表哥萧庭琛派去了淮西与范从贤争权,种种动作来看,他是等不及要改朝换代了。陛下这些年积蓄羽翼颇丰,必不会坐以待毙。硝烟一旦燃起,那必是一场恶战,到时候必定会把你牵扯进来的。璇儿,你必须走,再不走一切就都来不及了。”
楚璇摇头,执拗道“我不走,陛下在哪儿我就在哪儿,我不会再帮着外公害他了。”
“你说什么”萧雁迟一个箭步冲上来,朝着她嘶声吼道。
楚晏扯着他的衣领把他掀开,上前握住女儿的肩胛,垂眸看她“你这是什么意思”
楚璇认真道“我爱陛下,我要和他共患难。”
萧雁迟被她气红了眼,又要往上扑,被楚晏一横胳膊打了出去,他踉跄着后退,轰然一声砸在屋角立的柴火上。
楚晏被自己女儿的天真气笑了“你爱他你知道他是什么人吗”楚晏闭了闭眼,耐下性子,和缓了声音道“你不要觉得这些年他宠着你,纵着你,他就是像你看到的那么温和好脾气。当年他初登基在皇位上风摇雨坠,在一帮虎视眈眈的权臣下讨生活,能走到今天,城府有多深,手段有多狠,绝不是你能想到的。”
“璇儿啊璇儿,你再聪明,你也只是个在王府深墙里长大的女子,没有见过外面的血腥与险恶,可是陛下不同,他就是在血腥险恶里长大的。你能保证这一生都讨他欢心,投契他的心意吗若是不能,一旦惹恼了他,他从前有多宠你,往后对你就能有多狠。”
楚璇抿唇睁大了眼看向楚晏,气鼓鼓道“哪有你这样的爹,撺掇着自己女儿背弃夫君,还在背后说我夫君的坏话,你怎么能这样”
“不是”沾了一身灰的萧雁迟锲而不舍地爬回来,小心躲避着楚晏的拳头,伸出两根手指指向楚璇,咬牙道“冥顽不灵。我看干脆打晕了,明天一早送出去,管她愿意不愿意。”
楚璇扭头瞪向他“我告诉你,诱拐贵妃是重罪,你就算真不想要前途了,也得想想三舅舅,三舅母,你真想让他们为了你担惊受怕吗”
“还有,若是外公知道了,你为了我不惜毁坏他的大局,你想想他以后还会信任你吗说你没有前途那不是吓唬你,没有了梁王府的庇护,你这辈子就只能是个莽夫,被大舅舅和二舅舅底下那几个表哥压得死死的,一辈子也别想翻身。”
她口齿伶俐,像珠落玉盘般的干脆爽落,萧雁迟自小嘴笨,被她劈头盖脸一顿训,语噎了半天,脸涨得通红,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瞠目看着她。
楚晏摊开臂膀,拉开架势“行,你刚才提起你外公,爹就跟你说道说道。你说你想和陛下共患难就共患难了你外公答应吗你别跟我说那是你的事,你可别忘了当初是他把你送进宫的,你知道背叛你外公的下场是什么吗你知道他是如何对待叛徒的吗”
楚璇愣愣地看着父亲。
“当年的徐慕便是你外公安插在先帝身边的眼线,可他中途反了水,倒向了先帝和陛下的阵营,你知道他最后是怎么死的吗”
楚璇倒吸了口冷气,惊愕至极,徐慕曾经是外公的人
“他率大军入邵阳赈灾,在落马道被萧鸢暗伏的兵马以落石袭击,最后死得连个全尸都没有。陛下派神策军搜山搜了整整三个月,只找回几块腐烂了的尸体,还拿不准是不是他的。”
楚璇只觉原有想法受到了颠覆,愣怔了好半天,才道“他怎么敢就算陛下那时年幼,可他到底是禁军统领啊,萧鸢如此恶毒,满朝文武就这么看着吗”
楚晏的声音一点波澜都没有“你以为萧鸢是如他表面那般浅薄无知他要去杀禁军统领怎么会明火执仗、竖他自己的旗帜当时徐慕护送粮草入邵阳,因要借道与邵阳守军发生了冲突,萧鸢命其麾下大军换上邵阳守军的甲胄去截杀,查来查去也只能查到邵阳守军身上。”
“而当时的邵阳郡守乃是常景的心腹,这事儿若要摊开来查,常景第一个要倒霉。而当时他是牵制你外公的重要辅臣,陛下和侯恒苑都想护着他,而若要护着他,这事便只能不了了之。”
楚晏目中晶亮,凝睇着女儿的脸“一个禁军统领,死无全尸,最后却连一场公审都没有,陛下能做的,就是把那几块不知是不是他的尸体埋进皇陵,让他配享太庙,极尽死后之哀荣。”
楚璇沉默良久,陡觉一股冷风从脚底飕飕的往上窜,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屋外夜风幽咽,伴着寒鸦嘶鸣,有一种凄凉于无声息间罩下来。
蓦地,窗外传入甲胄晃荡的声响,萧雁迟忙到门外去看,快步退回来,冲楚晏道“换值了,姑父你得快些走,这里交给我,我会派人看着璇儿的。”
楚晏将女儿搂进怀里,轻抚了抚她的背“璇儿,我知道你怪爹。当初我都把你偷带出了梁王府,可半途还是被你外公的人给追了回去,眼睁睁看着他把你送进宫。如今,我是真的想带你走,这龙虎之争,权力倾轧,跟你又有什么关系,凭什么要你来遭这份罪。”
说罢,他后退一步,拍了拍萧雁迟的肩膀,道了声“有劳”,推开门走了出去。
深夜重归于寂,楚璇垂眸看向一处默然许久,抬头道“雁迟,我不走,你放我回去。”
萧雁迟没有像方才那么激动,反倒整个人沉了下来,凝望着近在咫尺的楚璇,喟叹道“璇儿,我还记得当初你说过,你不想进宫,你不想嫁给皇帝,为什么才这么几年你就变了”
楚璇不知该怎么说,甚至连她自己都没有完全弄明白,情是从何而起
“你和他在一起三年就生出了感情,那么是不是意味着你若是跟我在一起几年,也会喜欢上我。”
楚璇蓦然睁大了眼,惊讶地看向萧雁迟。
他上前一步,伸出手想要来握她的,却忽听窗外脚步声叠踏,由远及近,门哐当被踹开,禁军训练有素地退到门外三尺,只进来两个人。
萧逸和梁王。
萧雁迟下意识地将楚璇挡在身后,连连后退,而萧逸就如一尊玉像般稳稳站在原地,目如沉渊,声音悠淡“萧雁迟,你是太高估你自己了,还是太小看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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