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瑚是荣府的继承人。
贾代善肯定会与他私下商议。
今后, 荣府再有重大变故,执行者就是贾瑚。
他责任重大。
贾珠有点意兴阑珊“祖父还是比较喜欢大堂兄。”
小花精无所谓“这件事情毕竟是发生在大伯身上, 大伯母又跟大伯父失和,再有大伯母要求堂兄明年参加童生试, 这跟祖父的意思相悖。
祖父估计要征询堂兄的意思。”
贾珠闻言愣了下道“大堂兄最近确实比较倒霉, 父母轮换着出事。”
小花精却知道,祖父早已经放弃了大伯,专心培养堂兄成为下一任家主。
现在府里有事, 也不跟大伯商议,多半跟堂兄商议了。
小花精兄妹下了翠微山, 首先去了荣禧堂给祖母请安。
贾母一边吩咐人给兄妹上早熟的桃儿, 麦李子“自己果园出产, 刚送上来, 桃儿可以多吃,李子少吃点。”
随即又问“你们大哥呢”
贾珠便说“祖父留着说话呢。”
贾母便不说话了。
大房的事情, 有一半是大孙儿贾瑚处理。
贾母因为吃饭的事情被贾代善训斥,脸上有些挂不住。
这之后,很少留孙子吃饭。
贾珠兄妹从荣禧堂出来,经前院的侧门回二房。
王氏这时候也处理完了庶务出门,母子们碰见了。
王氏也不坐车, 却是合着兄妹一起散步回去。
如今张氏痊愈,开始出来管事。
她经过这次事件,似乎看开了些。
只是主管府里钱粮收支与人情往来。
府里的采购与厨房,竟然没有从王氏手里收回。
王氏心里本来很高兴, 结果却听说公爹留下贾瑚吃饭,把自己的儿女撵出来了,心里很是不痛快。
她进了花园子就没了顾忌;“你们祖父还是偏心,明明你们父亲比你们大伯能干,他还是偏心贾瑚。
珠儿你要努力,段先生也是大儒,不比国子监的祭酒差,我让你去你姑父家请教,你去了没有”
贾珠怕母亲的话被人听去影响不好,催着母亲快些儿回房。
王氏知道儿子的心思,心里很不高兴,却也知道在外面不能驳了儿子的面子,忍气吞声闭了嘴巴。
一时进了小客厅。
王氏再忍不住,训斥贾珠“我知道,你嫌弃我话多唠叨爱计较,给你丢脸,是不是我是为了谁”
说这话眼圈有点红。
贾珠手脚无措道“儿子并无此意。”
小花精这时忙上前给王氏摁摁眉骨眉心;“母亲忙了半日,辛苦了,快别生气,女儿给摁摁。”
小花精给王氏摁眉骨,王氏不得不闭上眼睛。
贾珠趁机脚底抹油,溜之乎。
贾珠临走还给小花精竖个大拇指。
小花精轻声跟母亲说话“您这几日是不是没用湖泥了,眼角上有些粗糙了”
王氏马上不生气了“真的啊,生了皱纹”
小花精道“还不至于生皱纹,不过是肌肤有些干燥,您这几日是不是又没睡好”
王氏叹息“还不是你大伯母,跟你祖母商议,说是贾瑚的文章,张家舅爷看了,十分好,预备明年返乡考秀才。
你哥只比贾瑚小一岁,什么都不如人家。
你看看他一天天傻乐,我提一提他还不高兴。
我一天天的操心为了谁呢”
小花精道“这事儿您真是冤枉兄长了,兄长读书不知道多用功。
祖父都干涉了,嘱咐哥哥悠着点。
读书也不是一日之功,不能熬坏了身体。
再有大堂兄留下,不是祖父偏心。
却是大房的有些事情,祖父要跟堂兄商议。
其中就有您说的返乡考试的事情。
您不知道,祖父的意思,让堂兄与哥哥年满十八岁再参加秋闱。
这般算来,十七岁参加童生刚刚好了。
大堂兄明年说是十五,其实实岁只有十四。
您想想,祖父会高兴“
王氏闻言顿时笑了“这般说,那张你大伯母这回犯到你祖父了”
想起公爹,王氏手板心有些疼。
最好张氏也挨一顿,大家同甘共苦。
小花精看着母亲的表情,有些牙疼。
这样的幸灾乐祸,她这个八岁的孩子都看出来了。
小花精就劝道“您上回不是说同情大伯母,怎么又跟她杠上了”
王氏哼一声“我是同情她,却不喜欢看她高高在上的样子。
你是没见你大伯母,我跟她说半天,她嗯一声。
要么就是一双眼睛清凌凌的盯着你,半天不吭声,似乎聋了。
真不知道什么意思。”
小花精知道,母亲管家,有些事情必须跟大伯母协商。
大伯母若是不理不睬,或者不咸不淡的态度,却是有些尴尬伤人。
小花精便道“您若是管的不高兴,就别管。
您不是说希望父亲更进一步呢。
您就回来好好的琢磨美食,或者美容裁减呢。
上回您绣的菊花袍子文生巾,父亲不是很喜欢吗
您在那边操心劳力又没好处,还要受气,何苦来哉”
王氏道“我管家也不耽搁这些,索性每日清晨要过府去请安。
你父亲下午才回家来,不妨事的。”
王氏心里有计较。
她不缺银子,却不嫌弃银子多。
官家理事,多一份辛苦钱不值得什么,却能够跟外面的大小铺子的掌柜接触。
王氏自己也有陪嫁的铺子,丝绸,盐茶,瓷器、东省地的人参毛皮,海疆的舶来货,都有卖。
王家就是倒腾这些个东西。
她可以先拿货后给钱,完全就是白赚。
她当家就可以从自己的铺子买进。
不说比别家高,却不会担心铺子的货物积压。
货物走的快,赚的钱就多。
这些话她当然不会跟女儿说。
女儿还小,享福就好,不需要操心这些事情。
小花精听她母亲说起铺子,不由动问“前儿我听周瑞家里来求您,说是什么古玩铺子。
我听祖父责骂大伯父,说是几千银子卖假货。
古玩可是很烧钱,弄不好血本无归。
您也不懂,怎么想起来开古玩铺子”
王氏这下来了兴趣“这没关系。
我不懂,你舅舅懂。
古玩铺子也不是我们一家开,大家合伙的生意。
我们家只占一成,你舅舅占一成。
其他的都是你舅舅的朋友,说是大朝奉是很有名的师傅。
我们也不用本钱。
他们看上你祖父积攒的一些老古董,他们也不要,不过是拿出去几件古董,装个门面,跟着白吃红利。”
小花精一听就不觉得不妥“祖父的东西,您千万莫动”
王氏一笑“我自然不会动它,我是跟你祖母商议借出来用用,今后的红利也给祖母一份子。”
小花精目瞪口呆“祖母差钱吗
祖母房里一幅画就是几千银子呢”
王氏点点女儿鼻尖“小孩子家家不懂,没人嫌银子扎手呢。
且你祖母不要银子,不兴贴给你姑姑贴给你这个孙女
你祖母还是很心疼你呢,别人要不到的东西,你多看一眼,就给你了。”
贾母明里暗里都偏着贾政,对元春也大方。
每年新料子进府,都是紧着贾敏与元春先挑,把她们姑侄放在同等的地位。
贾敏出嫁后,元春的行头也是头一份。分红比照几个小子的份额。
贾母对贾政也大方,吃的玩的穿戴,都有贾政父女一份儿。
哪怕没有王氏的份儿,她心里也很满意,觉得婆婆比公爹公正些。
王氏根本没发现自己的话前后矛盾。
祖父留下堂兄吃饭,就说祖父偏心。
祖母只喜欢给她置办东西,大堂兄都靠后,她又说公正。
小花精心里好笑,也不戳穿。
却道“您既然知道祖母偏心我们,大伯母肯定不高兴啊。
您又何必每次故意那么说呢。
堂兄明明是大伯的儿子,您偏生说他像父亲,大伯母怎么会高兴
合着好的都是您家的
还有,您莫再故意当着大伯母夸赞父亲了,父亲好,咱们关着门说就是了。”
王氏闻听这话就笑了。
张氏憋屈她就很高兴“我哪里当着你大伯母了,我是跟你祖母提一嘴。
都是你祖母提起你父亲就滔滔不绝,说他小时候如何乖巧听话,得到谁谁夸赞,果然很不错,长大了就应验了。”
小花精盯着母亲“您敢说您不是故意呢”
王氏嗔怪“这是谁生的呢,向着外人说话。”
小花精看出来母亲不是真生气“大家都是一家人。
大伯母如今也肯给您分权管家,您不是说,走出去也很体面。
您何苦故意跟她斗气拨火呢
外头那个女人就要生产了,大伯母心气不顺。
她身体又不好,咱们别跟她置气了。
不然,哪一日大伯母顶不住,再病倒了,您不是要枉担责任
眼下祖父可对大伯三天两头的打骂呢。
您也不想祖父再迁怒您吧”
王氏牙根痒痒,公爹实在太跋扈。
她道“好吧,我就是厌烦她吹嘘贾瑚,说他如何聪明伶俐,如何学问好,得到国子监祭酒的夸赞。
故意在你祖母面前压低你哥哥,抬高贾瑚。”
小花精道“您反过来想啊,大堂兄若是考中举人,他还去国子监吗
这个名额空出来,是不是该优先给兄长”
王氏拍手“对啊,琏儿读书不如你哥哥,这个名额出来,肯定应该先给你哥哥。”
小花精道“琏儿哥哥只比珠儿哥哥小一岁,大伯母也可以争取的。
说起来,是咱们有求大伯母。
既然如此,您今后就收着点,外面有了高兴的事情,您回家来说,不要在议事厅说了,免得大伯母不高兴,他日阻拦哥哥的前程。”
王氏瞪眼“她敢有你祖父祖母呢。且眼下爵位还不是大房的,这府里是你祖父当家做主。”
小花精道“可是,大伯母是世子夫人啊,咱们家内部也分家了呢。
您跟大伯母针尖对麦芒,她就敢跟您撕破脸。
琏儿不爱读书,恁把人送去国子监,您又能怎么办呢
如今张家的大舅舅进了翰林院,祖父可是最喜欢读书人了。
再者,将来兄长做官也需要人拉拔,咱们舅舅家可是行伍。”
王氏道“张老爷未必会帮你兄长,有贾瑚呢。”
“不帮忙也比使绊子好啊
您想想,您见天跟大伯母斗气,张家舅爷若是不高兴,暗地里使绊子,岂不是拖累了兄长”
王氏完全忘了,她儿子秀才还不是,心里很担忧儿子在官场被针对。
她蹙眉道“似乎是这个理儿,有你林姑父与你父亲呢”
小花精道“众人拾柴火焰高啊。
再者,父亲能够在朝堂上夸赞自己的儿子吗
姑父暗地帮忙可以,明着夸赞也不大好。
张家隔着一层,正好替哥哥说话呢。”
王氏这时候瞅一眼小花精,在她额上一戳“还是跟你哥哥一个意思,觉得我说话得罪人是吧”
小花精忙着解释”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
王氏却把小花精搂进怀里“好孩子,娘都懂,知道你是为了娘,为了你哥哥好。”
小花精舒口气,但愿这次母亲能够看在兄长面上,压抑一下性子。
翌日。
小花精午后去栊翠观建祖父,便把翠微山腹地有灵河的事情说了。
贾代善闻言激动异常。
灵气对于修炼之人,就如同粮食,哪怕是凡武也有裨益。
贾代善忙让小花精进了密室“快说说,怎么发现的不是说你的能力不能穿透土层呢”
小花精呲牙,撒谎真是很麻烦。
小花精只得解释“其实吧,孙女还没来得及告诉您,孙女筑基了。”
贾代善大喜“快说说,筑基是什么感悟难道筑基之后就能够透视”
小花精摇头“不是啦,您有没有听说过驯兽师”
贾代善满眼狐疑“驯兽师
你是说,有些人能够跟牛马说话,你的技能跟驯兽有关”
小花精颔首“孙女刚刚觉醒了一个新技能,我能够听得懂动物说话”
贾代善目瞪口呆“这个,只是耳闻传说,你、你怎么发现”
小花精道“孙女筑基之后,发现莲湖里有一条红鲤竟然在吞吐灵气。
孙女可就把它抓住了,她竟然说话了。
不是,她不会说话。
但是,孙女听得懂,它在向孙女求饶。说它愿意替我看家护院一百年,让我饶它。”
贾代善震惊不已“然后,那锦鲤告诉你,翠微山腹地有灵河”
小花精颔首。
贾代善忽然道“是不是那一回打挺的那一条”
小花精赫然“上回不知道它从哪里来的,以为就是一条普通的鱼,没想到是鲤鱼仙子。”
贾代善扶额“哎哟,这是什么造化啊
不行,我得给你老祖上柱香。”
贾代善去了放灵牌的密室两刻钟。
再出来,已不纠结鲤鱼说话了。
而是让小花精画出地理图。
祖孙们商议打通暗道,牵引灵气。
贾代善的思想比小花精大胆。
他说道“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在山上开挖密道修建密室,修炼之人可以受益。
祖父想着,也要惠及府里不能修炼的家人。
祖父想着,把咱们府里的几口水井,重新淘洗深挖。
看看能不能打通一个泉眼,引入灵泉。这样,可以改善荣府后代的体质。”
贾代善想着,孙女能够沟通鱼,能不能沟通穿山甲,或者是蛇
如此,引回来一个泉眼真是小小不言的事情。
小花精一眼看出祖父之意“孙女想想办法,尽量促成此事。”
贾代善大笑“元丫头,你不仅是祖父的福星,也是荣府的功臣”
祖孙商议定。
贾代善便借口要开挖冰窖储藏室,在翠微山脚下修炼了一排仓库,并且开挖了地下仓库。
仓库修建好,已经到了五月中旬,前往江南调查的钦差回京。
话说这一回嘉和帝真是气的狠了。
罗夫人回到刑部的时候,那些个贼子钦差也被下狱了。
犯罪的钦差是庆王府的嫡次子。
这个差事是庆王爷为了给嫡次子请封公爵,而谋求的机会。
赈灾是利国利民的大事。
办得好了,就是大功一件。
没想到,公爵还没赐下来,竟然爆出这样的丑事儿。
不光是嘉和帝气得要吐血,庆王也差点吐血。
这次前去复查的钦差,庆王爷还想插手,被嘉和帝唾骂一顿,赶出皇宫。
这一次去江南调查的钦差是御史台的左都御史。
副手是前科的状元公,翰林编撰沈航。
左都御史铁面无私。
沈航刚入官场,还没学会圆滑。
这样两个人,应该能够查清事实真相。
嘉和帝还命锦衣卫派遣一百二十人随行随同协助。
这锦衣卫的指挥官不是别人,正是贾赦的狐朋狗党燕候。
上一回的钦差连带随从三十六人。
早已经被关进了刑部大狱。
庆王府嫡次子关进监狱的同时,庆王爷便给杭州知府徐友良去信,让他湮灭证据,做好应对。
庆王爷以为嘉和帝顶多责骂一顿,上次的钦差,除了庆王府的嫡次子,还有忠顺王府的庶子。
辅国公府的嫡次子。
长公主府的嫡次子。
文昌郡主府的嫡次子。
这些人全部都是皇帝的血脉至亲。
前去江南不过是白捡功劳,回来好请封爵位的贵主儿。
想必嘉和帝不会下毒手,肯定是把几个孩子发配军中效力,也就罢了。
谁知道左都御史、沈航、燕候三人不是官场中的老油子。
他们早就看不惯这些人形畜生。
故而,根本没准备给他们留活路。
燕候甚至做得更绝。
他用皇帝赐予的钦差金剑,把杭州知府徐友良一家上下,主子奴才,包括属官,属官家眷,拢共一百二十八人。
一起锁拿进京了。
不仅如此,左都御史唯恐回京之后,嘉和帝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他们押解人犯从杭州出发,队伍后面就跟着十几个妇人,一路嚎哭诉冤。
这些妇人嚎哭的冤情,正是杭州知府在杭州六年的种种罪行。
最令人发指的,就是去年底的美女盛宴。
这个徐友良忒不是东西。
那一次遭罪的不光有罗家的闺女媳妇,还有徐家府里的八个妙龄丫头。
这些丫头虽在徐家当差,却不是家生子。是杭州本地牙行买进的奴婢。
有些是十年的契约,也有五年的短契。
其中有五个家里已经说了亲事,结果遭了这样祸事。
事后,徐家给了银子补偿。
这些丫头只有忍气吞声。
这一次,钦差到了杭州,就有人给他们行辕丢了卷宗。
正是几个丫头的地址。
合该徐家倒霉,这五个丫头回乡之后,传出了丑事,被夫家退亲了。
剩下的三个丫头也不好寻人家,几次寻死,都被有心人救下。
徐有良几次派人灭口,都被人破坏。
左都御史便知有人相助。
左都御史出京之前曾经会晤过罗夫人。
罗夫人表示,罗家的家财她都不要,只求徐友良一家给她一家抵命。
血债血偿。
左都御史便以罗夫人的名誉答应那八个丫头,只要她们进京坐证,指认人犯。
罗家夫人答应给她们本人一千银子,家里一千银子。
并帮助他们离开家乡,去他乡安家落户,重新做人。
这些人家已经穷得五两银子卖闺女了。
两千两的银子有着巨大大的诱惑。
这八个姑娘只要报了仇,一口气消了,不能出嫁,也能生活有保证。
自己也能报仇。
这八家人经过左都御史半个月的游说,又因为他们家族的逼迫,欺凌。
最终,他们选择跟官府合作,上京作证。
为了表示诚意,左都御史先给了一半的银子,让这些人家先去亲戚家里借住,剩下一千两交给姑娘本人。
案子结束,会安排人手把姑娘送回。
这些人家哪里放心姑娘单身进京,都是母亲兄长亲自陪伴照顾。
一路哭诉的就是这八对母女。
为了报仇,也为了重新开始。
这些人也是横了心了。
这一哭诉,人没进京,丑闻先到了。
嘉和帝过了一个月火气小了。
王爷公主进宫也能说上话了。
谁知,左都御史与燕候把事整得比天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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