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被蒙着,其他感官异常清晰。
裴然听见夜风打在树叶上的沙沙声,还有严准的心跳。
直到隔壁的门拉上,窗帘关紧,覆在眼上的手才挪开,眼皮上残留着男生掌心的余温。
“他年纪小,嘴巴不把门。”沉默了会,严准忽然说。
裴然头微微仰着,保持着刚刚接吻的角度,还有些没回过神“嗯”
“得交代好,他才知道要保密。”严准敛下眼皮,问“要保密吗”
严准的下巴线条很好看,裴然看了几秒,才往上去看他眼睛,认真地说“你想保密就保密。”
两人跟说绕口令似的。严准无声地笑了下,声音混在夜里,有点沉“不想。从来没想过。”
林许焕进屋时还紧紧攥着自己的浴巾。
突击手就坐在他房间的沙发上刷微博,抬眼问“你刚刚跟谁说话呢有粉丝在外面浴巾攥这么紧干吗”
他们基地的地址不是什么秘密,经常有战队粉丝来基地外打卡。
林许焕快步走到沙发上坐下“快,抽我巴掌。”
啪,声清脆。
突击手表情都没变,朝他脸上就来了下。
虽然不疼,林许焕还是被抽懵了“草,你他妈真抽”
“我们是兄弟,这点小事我定满足你。”突击手说,“到底怎么了”
林许焕十五岁生日没过就在tzg呆着了,tzg每位队员教练,包括他哥,对他而言都是家人。
他就像是撞破大哥恋爱般,紧张兮兮地把事情告诉自己的二哥。
突击手听,也蒙了。
良久,突击手抬起手掌“我再给你来巴掌吧,我觉得你还不够清醒。”
林许焕说“你来,你看我这次还不还手。”
突击手表情复杂“你确定你看清了”
林许焕觉得被羞辱了“你妈的,老子动态视力世界南啵湾更别说他俩杵那儿压根就没动”
“”
两人沉默地对视了会儿,默契地同时点燃根烟。
突击手“怎么说不知道为啥,跟裴然的话,我其实没太意外。”
“我也是。”林许焕顿了下,“不过我哥真喜欢男的啊那我以前在基地天天光个膀子坐他旁边打游戏,是不是不太好啊”
突击手起身,拍拍他的肩“放心,准哥估计压根没把你当人看过。”
丢下这句话,他趁林许焕没反应过来,穿起拖鞋就往门外冲。
动静这么大,隔壁想听不见都难。
严准房间黑着灯,听见林许焕的叫骂声,他皱着眉睁眼,下意识伸手去捂身边人的耳朵。
裴然侧身睡着,他睡觉很安分,不乱动也没有坏习惯,林许焕嗓门这么大,他也只是颤了颤睫毛,呼吸均匀。
严准腾出另边手去拿手机,飞快地打出行字。
准了要打架下楼打
林许焕不打了哥,我马上用胶带把自己绑在床上。
严准懒得跟他贫,刚要把手机放好,很快又发来条。
林许焕那什么哥,我刚刚没忍住,把事情告诉那傻逼了,没关系吧要不我去灭口这事儿能说吗
准了随你
严准还是低估了林许焕的传播能力。
翌日清早,他悄声下床洗漱,出门晨跑。下楼时tzg几位成员刚通完宵,正围着餐桌吃面。
教练本来在教育人,让他们比赛期别通宵,见他下楼来,也没了声儿。
“这么早就起了”教练轻咳声,问。
严准弯腰系鞋带“嗯。”
几人表情都丰富,句句“睡得好吗”、“暖气足不足”丢出来,直到突击手问“我们训练没吵着你吧哥”时,严准终于皱起眉。
“行了,你们别说话了,赶紧吃完上去睡觉。”教练喝了口牛奶,重新看向严准“要去晨跑”
严准应了声,刚拉开基地的门。
“哎,等等。”教练又叫住他,“那什么你房间的床用不用换”
严准“”
其他人憋笑快疯了,教练抿着嘴,也是翘着嘴角的“我没别的意思啊,那床就米,怕你们睡得挤。你要睡得不舒服,我下午就让人换。”
严准看向林许焕“”
几人都以为严准要冷脸骂林许焕两句,林许焕也这么觉得,他连头都低下了,妄图装聋作哑。
却见严准顿了两秒,然后从口袋拿出耳机,只戴了边“不用,够睡。”
晨跑路上,严准接到了家里的电话。
他在桥边停下脚步,待呼吸稍稍平息才接起来“妈。”
“小准。”严母问,“你搬出学校了吗”
毕竟闹矛盾的对象是舍友,那次从医院回家后,严母就让严准换寝室或搬出学校。
“搬了。”
“好,租的哪里的房子”
严准望着江景,片刻才说“我搬到基地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会儿,严母好半晌才明白“基地”是哪里。
严准以为她会表达出疑惑或是不解,没想到等了许久,只听见她问“住得习惯吗”
严准握着电话的手机紧了紧“嗯。”
“好,既然住过去,房租多多少少还是得交,平时也要少麻烦别人。”严母说到最后顿了下,“定要按时吃饭,好好照顾自己。”
严准回基地的时候裴然已经醒了,他刚打开门就撞见裴然从厕所出来,身上带着洗漱过的薄荷味,因为睡姿没变过,侧头发被压得轻轻翘起,穿着过宽的t恤,整个人看着懒洋洋的。
“醒了”严准问。
“嗯。”裴然抬头看他额间的汗,声音略显困倦,“去跑步了”
“跑了会。”严准想帮他把头发抚平,抬起才想起自己手心都是汗,又收了回来,“我冲个澡,等我。”
严准从浴室出来时,裴然坐在他椅子上,正在打电话。
“云老师是,很久没联系了。”裴然说话时垂着眼,像极了上课时的模样,“我很好,您呢班级群我偶尔会看,但有的时候看得晚了,大家已经聊完了,所以没怎么说话。”
听见“云老师”这个称呼,严准挑了下眉,默不作声地走到裴然跟前站着,帮他把翘起的头发往下压。
“云”姓不多见,他记得裴然高二时换的班主任就是这个姓。
他没记错的话,当年也是这位老师,顶着各方压力,给误伤罗青山的那位同学“争取”了两个大过处分。这件事当时闹得沸沸扬扬,其他班的人也都知道。
裴然任由严准摆弄他的头发,没挣开。
聊了近十分钟,裴然才挂了电话。
“饿了吗。”严准问。
裴然说“有点。”
“阿姨回去了。”严准说,“我给你做,冰箱有面有饺子,想吃什么”
裴然说“跟你吃样的。”
简单句话,听得严准心里莫名舒服。他说“嗯,男朋友给你加餐,多煎个蛋。”
严准才转过身,就被裴然抓住手。
“下个月七号,我要去趟高的班级聚会。”裴然说。
高的班级聚会。
意思是有老师,有同学,还有罗青山。
严准垂着眼,良久才说“好。”
复了又问,“去哪里”
“不知道,我还没来得及看群消息,老师说是本地的温泉酒店。”裴然道,“比较远,可能要过夜。”
严准闷闷地“嗯”了声,听不出情绪。
裴然安静地等了会,严准都没再说话。他飞快地抿了下唇,问“你没空吗”
严准怔了下“什么”
“我自己开房间,不和同学拼房住。”裴然顿了下,“我问了,可以带家属去的。当然,你如果没空,我自己去也可以。”
同学聚会当天,天气阴沉,雨似乎随时都能落下来。
组织者是当年的班长,集合地点在母校门口,租了两辆大巴车起过去。
这次临时决定聚会,是因为当年的班主任马上就要退休搬去外省了,所以来的人比较齐,还没到约定时间,校门口就聚集了二十多人。
罗青山刚到就被老同学叫住聊天,他扯着嘴角应了两句,抬头开始扫视到场的人。
老同学还以为他是在找当年跟自己干架的人,忙说“放心,我们没叫那几个傻逼。”
当初在班里带头欺凌同学的那三个男生,毕业之后没有任何人再和他们联络过,这次自然也没人会邀请他们。
罗青山说“那就好,老师呢”
“担心会下雨,班长让他和师娘在车上等。”老同学说完,看了看他身后,“裴然没和你起来”
“没有,”罗青山顿了顿,略显局促地拿出手机,“不然,我给他打电话问问”
“我刚打过了。”班长走到两人身后,说,“他说马上到。”
哗啦
雨倾盆而下,大家先是怔,然后纷纷举起背包挡雨,往大巴车里跑。
“雨还挺大的,咱上车等吧。”
“你们先上去。”罗青山打起伞,说,“我去车站等裴然,我担心他没带伞。”
“不用吧。”班长说,“他和家属块来,你这伞也遮不了三个人啊。”
罗青山脚步顿“什么家属谁的家属”
“裴然的啊。”班长说,“他特地私聊跟我说的,还单独报了间房。”
刚说完,旁边的人忽然喊声“裴然来了”
罗青山呆滞地回过头去。
雨幕,裴然和严准打着把伞并肩而行。灰伞打得有点低,遮住了他们的眼睛,看不清表情,只知道伞下两人挨得很近。
他们之只有个人背着包。
他们的行李装在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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