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良滑瓢不太懂得这其中的圈圈套套, 只是大概意识到安倍晴明不让这位玉藻前大人出手是有什么原因, 但他也不是很清楚这其中的具体情况。
他顿了顿,看向了“好说话”的三日月,细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余光扫了一下奴良滑瓢,三日月有些疑惑,这个奴良组的总大将怎么看起来对这些事情一点都不了解,这不是身为妖怪都会知道的事情吗?
因为接触到的妖怪都是安倍晴明阴阳寮之中的存在, 这导致三日月在一定程度上对现世妖怪的认知出现了偏差。
这也不是什么大事情,三日月不过是将这个疑惑在脑海中转了一圈, 便笑盈盈地给这个“后辈”解释道:“玉藻前的妻儿都在平安时代去世了, 巫女因为违背了神明而和妖怪在一起受到了责罚, 龙凤胎则是因为京都的阴阳师而死。”
把晴明的折扇拿过来把玩着,三日月低叹了一声, 充满了无奈和悲伤, “那个时代, 若是能够除妖成功,就算是大妖怪的幼崽, 也绝对是一件功绩了,那群人便是因此而下的手。”
“居然有这样的事情,”奴良滑瓢露出了震惊的神色, 或许是安倍晴明给他的印象太深了,以至于他们对于平安时代的认知有了偏差。
是啊,无论是从哪里的古籍来看,平安京是一个光怪陆离, 妖怪同人类共存的世界,再加上还有一个致力于和妖怪和谐相处自创流派的安倍晴明,谁会想到在那儿还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呢?
但是,细想一下却又觉得很有道理,人类总是把妖怪当作敌人来看待,无论是哪个时代都是如此,因而才显得安倍晴明是如此的独特。
“痛恨夺走自己儿女的京都阴阳师,玉藻前曾经发起了一场大火,诡秘的火焰席卷了整个京都,若不是有晴明在那儿,京都怕是要整个都坏了吧?”
三日月摇了摇头,折扇合起,轻点下唇,他微眯着眼,似乎是在回忆着什么,却也只能够从自己的脑海中翻出隐隐约约的一点印象,“可惜了,那时我还未诞生,瞧不见当初那般通天的火焰。”
“是啊,当时的大舅可真的是一点都不客气。”安倍晴明附和着,嘴里似乎还在抱怨着,脸上挂着的却是温和文雅的微笑,没有丝毫的偏差。
他注视着玉藻前,仿佛时空穿梭,瞧见了那千年前的对方,那时候的自己可没有认出这是何人,还以为是有点奇特的妇人,随后才在那烟花声的轰响中感知到那通天的妖气,方才反应了过来。
“那日的烟花是真的很美啊……”安倍晴明如此感慨着。
他伸出手揉了揉三日月的头,将他搂入自己的怀中,低声说道:“不只是烟花,还有大家的笑容,大舅的装扮,都美得让人无法忘却。”
“就算是我,也会有无法忘却的时光啊……”安倍晴明笑着抬头,瞧着那院中的树木,声音有些飘忽。
“我记得你说过,神乐,源博雅,还有八百比丘尼。”三日月低头数着,这些东西之前在阴阳寮就听安倍晴明和其他的妖怪们说过一些,他也是记下来的。
“还有你哦。”安倍晴明顿了顿,把三日月的名字也添了上去。
“我不是人啊。”三日月有些疑惑,“你不是在数身为人类的朋友吗?”
“哈哈哈……所谓的朋友,又何必分为人类,神明又亦或者妖怪呢?”安倍晴明畅笑了起来,他捏了一下三日月的脸颊。
“也是……”嘟囔着,三日月伸出小爪子去拍安倍晴明作乱的手,显得有些不悦,“怎么突然对我动手啦~”
“因为很开心啊,你刚诞生的那阵子,因为力量太过于强大,但是身躯是刚刚诞生的,两者融合不了,被特地送到我这里来养了一段时间。”安倍晴明难得主动提及了自己和三日月的过往。
“光看那强大的力量,又有谁能够想到你不过是一把刀剑呢?”如此感叹着,安倍晴明微眯眼,拿出一件漂亮的羽织,披在了三日月的身上,这才继续说道,“我第一眼瞧见你的时候,还以为你是什么大妖怪的幼崽呢~”
一旁的玉藻前点着头,赞同了安倍晴明的话。
这一群吃瓜+瓜中本瓜的人就顺着安倍晴明和玉藻前的回忆,去窥见那千年前平安京中三日月的趣闻:
要说当时的平安京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或许就是那妖怪遍地走,阴阳师大放光彩的现状吧?
那个时候的人类们相信着妖怪的存在,却又不是所有人都瞧得见妖怪,因而存在畏惧之心,却又对此不是非常的在意。
平安京早已经历了无数次妖怪的袭击,若非京都阴阳师们齐心协力地抵御,或许一代盛世就要如此折在了妖怪们的手中。
在这其中,安倍晴明便是那最耀眼的光彩。
本来是璀璨星光的安倍晴明一次意外之中失去了记忆,在受到犬之神的袭击后决心找到真相,就此一步步地重新迈入了阴阳师的漩涡之中,最后揪出了幕后黑手,再度走到了阴阳师的最前列。
这般光怪陆离的过往暂且不谈,在顶峰过后,安倍晴明也未有退步,依旧保持着原有的水平,纵然时常进行战斗,却依旧保持着较为健康的身躯,在伙伴们都去世的情况下,他依旧存活着。
人们敬爱着他,妖怪们喜欢着他,比起那波澜四起的年轻时候,他的晚年生活倒是有几分悠闲了起来。
安倍晴明遇见三日月的时候正好是一次聚餐时分,他的大舅玉藻前从那远方归来,寻他一同饮酒作乐,结果在这期间,那三条宗近急匆匆地跑了进来,手里抱着一个浑身是血的小孩,把他们吓了一跳。
安倍晴明的住宅有着强大的防护阵法,更有各种妖怪和精怪的守护,岂是那么容易就能够进来的?可偏偏这毫无灵力的三条宗近在无人察觉的情况下进来了!
细看之后,安倍晴明和玉藻前才知晓,这其中的缘由是在对方怀中的孩子身上。
那个时候的三日月也是长得如此漂亮,只是那原本漂亮的和服上沾满了鲜血,露出的肌肤上旧的伤痕自动愈合,新的伤痕不断出现,反反复复。
那无处安放的灵力更是直接透过他的身躯散到了四周,融入那空气之中,就算是如此虚弱的状态,这灵力也依旧可以让人感觉到一股锐气。
安倍晴明顿了顿,有些茫然地看向了三条宗近。
他倒是知晓眼前的人是何人,毕竟这位可是制造出了很多把强大的刀剑,但是,这刀剑锻造师怎么来找自己了?
三条宗近倒是很急,来不及与安倍晴明打招呼,便询问道:“晴明大人,我想请您帮我看看这个孩子还有没有救。”
话语中充满了焦急与担忧,甚至还有一丝恐惧,似乎这怀中的孩子对于三条宗近来说是非常重要的存在。
安倍晴明掐指算了一下,抬头再看看星象,却是什么都算不出来。
这也算是第一遭了,在自己强大之后,还没有遇见过连一点点痕迹都看不出来的存在。
迟疑了一下,安倍晴明还是接过了这个孩子,把这个浑身是血的孩子检查了一遍,这才发现是对方身上的灵力过于强大而这躯壳太过于弱小难以承受的结果。
天上的新月透着淡淡的光辉,洒落在这游廊之上,映照在小孩可爱的面庞,为他披上一层淡淡的薄纱。
安倍晴明费了一些力气,才把小孩体内的灵力暂时封住,这才有精力来询问并无法看见妖怪的三条宗近,“这个孩子是谁家的孩子吗?有这么强大的灵力,想来是哪位阴阳师的后代吧?”
听到安倍晴明如此说,三条宗近摇了摇头,低声叹道:“他是我的孩子……”
安倍晴明:!!!
有些呆愣,安倍晴明细细地打量了一番三条宗近,没错啊,这个人身上没有什么灵力气息,是普通的人类没有问题啊!
三条宗近顿了顿,这才把后面半句话说出来,“我几天前才把他锻造了出来。”
安倍晴明:哦……锻造啊……等等,锻造?!
低头看看小孩的状态,安倍晴明沉默了片刻,问道:“不知他的名字是?”
“三日月宗近。”三条宗近笑了起来,他自己很满意这个名字,虽然这孩子锻造出来没多久大概就要离开自己了。
见安倍晴明已经稳定了三日月的情况,对方似乎又有些好奇这其中的缘由,三条宗近倒也不介意给他讲述一些:
三条宗近虽是一名刀匠,但有着一颗纯净质朴的心灵,对于自己的刀剑,他都视为自己的孩子,细心地呵护着,也因此,渐渐有了能瞧见刀剑付丧神的能力。
他也是那时才知道,自己锻造的无数把刀剑之中,居然有几把生了灵。
每日看着几个小孩子在自己的院子里打打闹闹,纵然是一颗红心扑向锻刀的三条宗近,也会觉得心灵被治愈了。
这一次锻造三日月宗近的时候,那几个小孩也都凑到了锻刀室的门口,他们惧怕着锻刀室的热度和火焰,却又非常好奇自己会不会有新的刀剑付丧神弟弟诞生。
待三条宗近把那把新锻造的刀剑取出来之时,那几个孩子就围着刀剑叽叽喳喳的,倒是让刚刚制造了刀鞘的三条宗近有些哭笑不得:“你们在做什么呢?”
那几个孩子瞧见三条宗近手中的刀鞘眼睛一亮,拽着三条宗近要他赶紧去给三日月宗近配上,嘴里还说着:“穿上衣服后,弟弟就诞生啦!”
虽然听不太懂自家孩子们在说些什么,三条宗近还是假作被他们拉动的模样,一步步地走到三日月宗近的身边,给对方套上了刀鞘,一柄漂亮的刀剑就这样端放在那刀架之上。
那几个孩子睁大了眼睛,一副期待的模样看着这把靓丽的刀剑,却始终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一个个都有些低头丧气了。
三条宗近摸了摸他们的头,自己在锻造三日月宗近之前也不是没有锻造过其他的刀剑,但是,一直都没有孩子们所期待的刀剑付丧神弟弟诞生,他轻声安抚着:
“没事,就算没有像你们这般的弟弟,也没有关系啊,你们依旧是他的哥哥。”
“不,我们感觉到了的!弟弟真的诞生了!可是他不出来。”年纪最长的今剑如此说着。
他伸出手晃了晃三日月宗近,嘴里嘟囔着,“三日月,出来一起玩啦~父亲大人会做好多好吃的给我们吃,还有好看的花朵,甚至还可以去外面的集市走走~”
奈何三日月宗近没有半分反应,硬生生戳破了今剑一颗向弟弟的心。
就算是大太刀,今剑身为刀剑付丧神依旧是从小孩的状态一点点地长大,现在也不过是个看起来年方十二三的孩子,再加上三条宗近对他们的宠爱,显得有些稚气。
因为自家弟弟不肯理会自己,他扁了扁嘴,朝身侧的小狐丸说道:“明明应该像你一样砰的一下就出来啦!”
“小狐我是因为有狐狸的召唤啦!”小狐丸眼珠子一转,为未现身的弟弟辩解着,“天色这么晚,弟弟想来是睡着了,明日再来看看便是了。”
抬头看看那高挂的新月,三条宗近觉得没有必要让这群孩子的注意力一直落在三日月宗近的身上,便说道:“走吧,我给你们讲睡前故事。”
小孩子们的眼睛蹬的一下就亮了起来,纷纷跑回了自己的房间。
本以为这样子应该就没事了,三条宗近刚走出放置三日月宗近的房间,就瞧见速度最快的小狐丸已经抱着自己的枕头和被子跑了过来,气喘吁吁地说道,“我要在这里睡觉!”
很快,其他的孩子也跟着来了,就算是最慢的今剑和石切丸也和岩融手牵手走过来了,很明显,这群孩子是打定主意要和“一定会诞生刀剑付丧神”的三日月宗近一块睡觉了。
无奈地接受了这群孩子的任性,三条宗近笑眯眯地给他们讲了一个睡前故事,哄着他们睡觉。
“父亲大人晚安……”石切丸模模糊糊地说着,睡前不忘朝三日月宗近的方向看了一眼,念叨着,“弟弟醒来就看得见我们了……”
没想到这群孩子居然是因为这样的理由而特意搬了房间睡觉,三条宗近在无奈之余还有些担忧,他们这般期待,若是这三日月宗近并未诞生,那可怎么办?
幸而,他的担忧并未出现,在隔日清晨,三条宗近起了床。
因睡眠散去了一身疲倦,他伸着一个懒腰,慢悠悠地走出了自己的房间,朝自家孩子们的房间走去,想要瞧瞧这群平日里赖床的孩子们是否起来了,便瞧见一个蓝发的小孩正坐在游廊上。
那孩子穿着华丽的和服,层层叠叠的内衬将他包裹起来,流苏坠在衣袖同发间,悄然点缀着那深邃的蓝,小小的身影,看起来竟是有几分莫名的可靠与沉稳。
似乎是听见了动静,那孩子微偏头,便瞧见了正呆站在不远处的三条宗近。
从游廊上跳了下来,那孩子伸手细细地抹去了身上的褶皱,朝着三条宗近行了标准的礼仪,笑着唤道:“父亲大人,贵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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